第7章 插手
“如海身為揚州巡鹽禦史,這件事又出在揚州,自然責無旁貸,不過有金大人和這位楚公子一力指證,如海若是再說什麽,豈不成了徇私枉法之人。”想了想,林海還是選擇以守為攻。
“林大人客氣。”金一正笑呵呵的道:“應該是我們冒昧才是,若非事情緊急,我們也不會出此下策,不過都是為朝廷辦事,還請大人諒解。”
林海依然是那副平靜的神情:“金大人言重,不過此事嘛…..”
“姑父。”賈琏見林海言下松動,心內大急:“他們根本就是故意的,明明姑父是揚州巡鹽禦史,他們就特意等到揚州才攔下我們,不但讓姑父顏面全失,而且還再誣陷姑父徇私。”
賈琏不是笨人,自然聽出了林海的懷疑和顧慮,所以趕緊火上澆油。林海卻冷冷一笑,低沉的道:“心正何怕鬼多,只要你清白,誰也不能欺你半分,不過若是你亂來,我也絕不偏袒你半分,在這揚州地上,只要是鹽上的事,你姑父我還做得了主。”
目光看過金一正和楚寧,林海神色沉靜:“金大人,這裏的事既然金大人要不辭勞苦,那如海就在鹽政史靜候大人。”說完,招呼了一聲,揚身便欲離開。
李仁在一邊道:“身為揚州知府,出了這樣的事,我也責無旁貸,如海老弟放心,這件事相信金大人一定會秉公辦理。”
“姑父……”賈琏喊着,步子也不由跟上去。
回過頭,林海幽邃的眸子利光暗隐:“就如李知府所說,我身為揚州的巡鹽禦史,不管誰是誰非,這件事是不會袖手旁觀的。”
賈琏心內一喜:“是,姑父,小侄明白。”冷哼了一聲,林海淡淡的道:“你好自為之。”
眼看着林海瘦削的背影上了轎子,金一正不由看向身旁的楚寧,卻見他俊面平靜,濃睫微垂,修長的手指輕輕把玩着扇墜,嘴角處勾起一道不經意的弧度。
“王……公子,這件事……”楚寧淺淺的一笑:“金大人或許還不知道,只要我想做的事,就一定能做到,從來……”
眼望着已經沒有影子的街道,楚寧一字一句:“從來沒有失手過……”
卻說黛玉一下轎子,就見翠翹笑盈盈的迎上來:“姑娘終于回來了,老爺念叨了幾天,這下可放心了。”黛玉道:“姨娘這些年辛苦了。”
翠翹臉色轉眼就換了:“唉,若是夫人泉下有知,看到姑娘長大,該多高興。”擡起帕子,翠翹煞有介事的拭了拭眼角。
黛玉本就是個多感的人,翠翹的話頓時勾起幾絲凄楚,紫鵑眼疾嘴快的上前道:“姑娘,走了這麽遠的路,先回房歇歇吧。”
翠翹忙道:“看,都怪我,偏偏提起這事,惹得姑娘傷心。”邊說着邊向後張望了一眼,翠翹的目光與單大娘的不期而遇,接着笑着道:“不是聽說琏二爺送姑娘回來的嗎。”
雪雁沒好氣的道:“二爺船上還有事,要晚一些回來,姨娘,姑娘還住以前的院子嗎。”反應過來,翠翹忙道:“是啊,我已經讓人打掃幹淨并熏了香,姑娘放心住進去就是了。”
黛玉踏進門檻,忽然不經意的回頭望了一眼:“怎麽不見毛姨娘,是病了嗎。”
周圍有一時的安靜,随後翠翹笑着道:“姑娘問青姐姐啊,她出了點事,不太方便出來。”不等黛玉回話,翠翹又接着道:“姑娘若是有什麽事吩咐,只管找我就行。”
黛玉本不喜多事,況且又離家多年,對府裏的事也只是從林海往日的信中略知一二,見翠翹這麽說,便輕輕的道:“我知道了,紫鵑、雪雁……”
黛玉的話還沒說完,就見一個小丫頭慌慌張張的跑過來,連黛玉也沒有理會,直接跑到翠翹跟前跪了下來。
“姨娘,毛姨娘病得很重,奴婢求姨娘救救她吧,若是晚了,恐怕就……”小丫頭帶着哭腔,連連磕頭。
翠翹臉色微變,看了黛玉一眼,才道:“你先回去,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等老爺一回來我就去和老爺說。”
“毛姨娘即使以前有得罪姨娘的地方,但是看在她伺候老爺這麽多年的份上,請姨娘吩咐人去請大夫來看看吧。”小丫鬟雖然不大,但是口齒伶俐,一聲聲說的聲淚俱下,就連黛玉的目光也不由望向翠翹。
翠翹有些尴尬,語氣也急了起來:“滾一邊去,別在這兒丢人現眼,她不怕丢人,我還嫌丢人呢。”
“姨娘,奴婢真的沒撒謊,毛姨娘從早上就發高燒,如今連人也有些迷糊了。”小丫鬟不死心,拽着翠翹的裙裾不放手。
“姨娘,還是先看病要緊,毛姨娘在府裏這麽多年,不管發生了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黛玉站在那裏,一雙清澈似水的眸子靜靜的看着翠翹。
“姑娘不知道內情,不是我不讓人請,而是老爺沒有吩咐,我也不敢做主。”翠翹掙脫開小丫頭的糾纏:“姑娘路途勞頓,這些小事不要去費心,先回房歇着,有什麽事我會安排得,雪雁,還不扶着姑娘回房。”
雪雁是個直性子:“姨娘,人命關天,怎麽能是小事呢,何況姑娘也說了,看病要緊。”紫鵑卻拽了拽雪雁:“我們剛回來,什麽也不知道,你先別多話,等回去問明白再說。”
走上兩步,紫鵑又對黛玉道:“姑娘,我們回房吧,姨娘在府裏呆了這麽久,應該知道事情的分寸,既然姨娘這麽說,我們就先回去。”黛玉看了看紫鵑,雖然沒有作聲,但澄淨的目光卻讓紫鵑心虛的垂下眼睑。
“姨娘,爹爹是個明理的人,如果他在府裏,一定會吩咐人去請大夫的,紫鵑、雪雁,我們走。”黛玉沒有再看翠翹,轉身離開。
翠翹恨恨的剜了小丫頭一眼:“你這個賤婢,滾回去告訴她,是死是活,我才懶得管呢。”說完,搖搖擺擺的離開,只剩下那個小丫頭,依然跪在地上。
眼光照在小丫頭挺得直直的的背上,影子薄薄的映在那裏,透着幾分凄涼。
一陣風拂過,吹開小丫頭鬓角的秀發,露出嘴角一絲轉瞬即逝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