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謀算
房裏,寧楚臉色一凝,厲聲對門口的侍衛道:“吩咐下去,所有的人都隐在暗處,沒有我的話,誰也不許擅自行動。”
轉了轉手指間的玉扳指,寧楚漫不經心的道:“掌櫃的,我聽說這家鋪子的主人買賣遍布京城,而且是個難得的聰明人,難道他沒有告訴你,有些人是不好招惹的。”
秀姑擡眼看了看寧楚,沒有作聲,目光卻落在那枚扳指上,那是一枚雪玉,瑩白透亮,一看就是玉中上品,秀姑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自然知道能戴這種玉質的,非富即貴。
寧楚沒有理會秀姑的神色,雲淡風輕的道:“給你家主子帶個話,有人想見見他。”秀姑已經被寧楚恍若無人的氣度鎮住,不由道:“請問公子大名。”
寧楚冷冷哼了一聲,将扳指摘下來:“他見了自會知道,還有……”停了停,寧楚又接着道:“過幾天他就來揚州,你交給他即可。”
“公子……”不等秀姑說,寧楚不緩不急的道:“你不用擔心,我說過,冤有仇債有主,今天的事既然你不想說,我也不會為難你,不過是兩個時辰而已,那我就在這裏守株待兔,我倒要看看,那個膽大的人竟然将手伸的這麽遠。”
金一正和李仁看着卧在血泊的王益,不由都怔住了:“林大人,這……”林海沒有作聲,臉色陰沉的一把拽起李仁:“李大人,我自問沒有得罪大人,可大人卻為何指使王益如此陷害于我,現在竟然連我女兒也不放過。”
李仁忙道:“林大人,此話何意,你是不是誤會了,我們共事多年,我怎麽會陷害你。”
林海沒有放手,依然拽着李仁:“誤會?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王益臨死的時候,可是死死指着你,李大人,王益勾結甄三,陷害賈琏和我,事情敗露,又想行刺,被侍衛打傷後,又以我獨女的生死威脅,一看大人來了,他死死的望着你喊‘救命’,試想若不是大人指使或者同謀,他又怎能這樣做,說,我女兒在哪兒。”
先下手為強,林海一番話說下來,堵得李仁有口難辯,何況本來就心虛,此時更是滿臉冒汗:“林大人,你真的誤會了,我根本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不知道?李仁,我說句不好聽的話,若是我的女兒有一點閃失,我和你勢不兩立。”
“林大人,先不要急,我想可能是誤會。”金一正拉開林海的手,安撫道:“林大人,會不會是王益臨死的時候故意誣陷李大人,他既然能陷害你,就不否認他會……”
李仁忙道:“金大人說的極是,這個王益死有餘辜。”
“對,死有餘辜。”金一正不假思索的附和道:“林大人殺得好,這樣的敗類,留着也是禍國殃民,林大人也不要着急,他既然能誣陷李大人,那令愛的事有可能就是胡說。”
林海眼見着兩人情不自禁的被自己牽着鼻子走,殺死王益的事已經成了理所應當,心內暗暗松了口氣。
修目輕輕一眯,林海依然很恨的道:“寧信其有不信其無,我只有一女,就是把揚州城翻過來,我也不要她有一點閃失。”
李仁忙道:“林大人說的是,眼下救人要緊,來人,傳本官的話,将王益府邸圍起來,不準放走一人。”
吩咐完了,李仁又讨好的過來安撫林海:“林大人放心,令愛一定沒事。”
胤禛是個精明慎密、陰沉多疑的人,王益的話雖然說的咬牙切齒,但是目光中卻露出心虛,特別是最後的那一顧,眼中的驚慌不言而明。
退一萬步,即使王益真的挾了黛玉,那也只是他為了自保,想和自己讨價還價的籌碼,又不是血海深仇,不會傻到兩個時辰後殺人的地步,所以不管從哪一方面,胤禛都斷定,黛玉的安危是沒事的,所以他才有心思演一場假戲真做的好戲,讓金一正和李仁措手不及,感同身受,殺死王益是為民除害。
但為防萬一,胤禛還是派人回去看看黛玉在不在,只是讓胤禛沒有想到的是,黛玉真的被挾持,只是偏巧碰到了寧楚。
坐在車子裏,黛玉心裏依然覺得恨恨不平,雖說今天寧楚去而複返,出手幫了自己,但臨走時的那幾句話,讓本來自傲好面子的黛玉一直耿耿于懷。
外面好像有人攔住了車子,還沒等黛玉開口問,就聽林海身邊的侍衛道:“是姑娘嗎。”黛玉掀起簾子:“是我,爹爹讓你們來有什麽事嗎。”
侍衛明顯松了口氣:“大人吩咐,讓我們護送姑娘先回府。”想起臨走時寧楚的話“姑娘若是真想知道,林禦史那裏一定比誰都清楚。”黛玉頓時明白了。
對着一直跟在車後的子劍點點頭,黛玉道:“煩請告訴你家公子,今天的援手之情我們一定會還。”
子劍是個不多話的人:“姑娘保重。”說完轉身就要走,卻聽黛玉低低的道:“你們剛才為什麽去而複返。”
停了停,子劍道:“這是主子的意思,屬下不知道。”黛玉哼了一聲,放下簾子,恨恨的道:“愛怎樣就怎樣,與我何幹,我才懶得理會。”
回到府裏後,雪雁一直過了兩個時辰才醒,說起繡莊的事,紫鵑吓得連杯子都掉在地上:“多虧沒事,想不到那個掌櫃的竟然……”
黛玉揉着額頭:“‘防人之心不可無’,爹爹一再叮囑我,可我還是……”
“不管姑娘的事,誰能想到一個繡莊的女掌櫃竟然會害人。”紫鵑連忙寬慰道:“沒事就好,我知道姑娘嘴上不願意承認,但是紫鵑還是要說的确是多虧那位楚公子,上次……”
“紫鵑,你這丫頭是不是又忘了。”黛玉擡起眼,恨恨瞪了紫鵑一眼:“膝上的傷還沒好,你就忘了疼。”
紫鵑便忙着伺候雪雁喝藥便道:“是,紫鵑知道了。”和雪雁相視一望,紫鵑抿嘴一笑:“我知道姑娘心裏也明白,只是嘴上不說罷了,雪雁,是不是。”
雪雁懊惱的拍着頭:“唉,為什麽我沒醒,白白錯過了這麽好看的戲,不過下次見到那個掌櫃的,我一定給她潑上一大盆涼水。”
“下次。”黛玉譏諷地道:“你還想有下次,省省吧,你想那個秀姑還能在揚州呆下去,說不定連命也不一定保得住。”
“活該。”雪雁脫口而出,紫鵑搖搖頭,給雪雁地上濕帕子:“再擦一下,小心頭疼。”
布豐繡莊裏,靜得猶如無人之境,秀姑忐忑的向外張望了一下,卻聽一邊的寧楚悠閑的道:“掌櫃的,這兩個時辰過的真長。”
秀姑又向外望了望,依然沒有人來:“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冷笑了一聲,寧楚了然的道:“你等的人恐怕來不了了。”
驚訝的看着寧楚,秀姑還沒做聲,就聽寧楚道:“和林禦史這樣的人精鬥,他恐怕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站起身,寧楚雲淡風輕的四下望了望:“掌櫃的,告訴你家主人,我姓寧。”說完,揚身離開,侍從們悄無聲息的随在後面,那一份不言自明的威嚴,讓秀姑剛要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他到底是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