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崩塌
玩過山車的時候，安寧坐在永裴旁邊，權志龍坐在他們後面。準備的時候，東永裴問安寧：“你害怕嗎？”
安寧此時因緊張而心跳加速，嘴裏卻說着：“不怕，不就是個游戲麽！”
東永裴最後幫安寧檢查了一下安全設備，确認都扣好了。過山車也緩緩出發。
“啊~~~~”
“啊~~~~”
不絕于耳的尖叫聲過後，東永裴扶着安寧下來，在廣場中找位子坐下休息，權志龍去給安寧買水。
“不是說不怕的嗎？”東永裴細心地拍着安寧的背，還不忘笑她。坐個過山車都能吓成這樣。
安寧心有餘悸，車子倒過來翻轉的時候，她真的覺得自己要死了。“果然這麽激烈的游戲不适合我！”
東永裴在一旁看着她，溫暖地笑。“不覺得很刺激嗎？”
安寧虛弱地回答：“不覺得，只覺得玩這個的人都是吃飽了沒事愛找虐的！”
呃，東永裴想，他和志龍就還挺喜歡這種刺激的感覺，原來他們是愛找虐的！
安寧喝了水，坐着休息了一下，終于緩了過來。
“我們去玩旋轉木馬吧？”安寧指着不遠處緩緩轉動的木馬說着。
權志龍眼皮跳了跳，這麽大了玩那個不覺得很傻嗎？
安寧不管權志龍與東永裴的反應，跑去買了旋轉木馬的票，然後三人捏着票跟一群四五歲的小孩，還有一些小孩家長一起擠上了木馬。待到坐好，木馬在音樂聲中緩緩轉動。
安寧伸開雙手，感覺自己在飛翔。權志龍和東永裴跨坐在馬上，抱着杆子，互相看着對方，像看傻子一樣，滿臉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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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音樂停止，旋轉木馬漸漸停下，安寧和人群一起退出來，和東永裴、權志龍一起找了一片草地，曬着陽光。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去漢江嗎？”安寧笑着回憶。
“當然記得，永裴還害我屁股摔傷了。”權志龍手癢地一下拍向永裴。
永裴眯起眼睛，看着炫目的太陽。“那時候你韓語還不太好！”
“是啊，那時候因為不會韓語就整天整天不說話。”
“現在應該完全适應了吧？”
安寧并不回答，而是特別真誠地說着：“謝謝你們！”
這樣一句感謝的重量或許只有安寧自己知道，有時候會想，緣分真的是特別奇妙的東西。是不是如果沒有遇見東永裴，沒有認識權志龍，她也會有別的朋友，會有別的人來陪她度過那一段煎熬的日子？此刻的安寧只能感謝上帝，幸好，我遇見的是你們！
看着夕陽的霞光慢慢變紅，安寧起身準備回家，媽媽說下午會早點回去給她過生日的，就這樣吧，這樣的日子！
權志龍和東永裴看着安寧上車，剛想說再見，卻聽到安寧回頭對他們說道：“對了，今天是我生日，很開心，謝謝你們！”
然後車子緩緩開走，留下權志龍和東永裴兩人呆呆站在站牌邊。安寧從車窗上看見兩人漸漸遠去的身影，傻傻的，莫名就很想笑。
“原來今天是安寧生日呀，都沒有準備禮物怎麽辦？”權志龍看着遠去的車子，拍着永裴的肩膀。
“以後補吧！”東永裴也很驚訝，他之前也沒有問過安寧生日的問題。想到自己過生日那次，雖然也沒有事先告訴她，但她還是送了禮物。呃，那一天除了禮物外，讓東永裴更加印象深刻的顯然是另一件事。
就算是現在想起來，還是會有些臉紅。
權志龍也沒注意到東永裴的異樣，兩人一起回公司。
安寧到家的時候，媽媽已經回來了，正親自下廚做着晚飯。這樣的情景就是安寧盼望的呀，每天都有媽媽等自己回家吃飯是件多麽幸福的事情。雖然知道媽媽不會甘願成為家庭主婦，但能記得自己的生日，并精心為自己準備晚餐，這樣就很好了。
雖然和媽媽之間的氣氛依然尴尬，但安寧感覺到，是什麽正在慢慢改變！
安寧跟媽媽打了招呼，進房間放下書包，就去廚房幫媽媽洗菜。此刻的孝岷也從房間裏出來，拿着一個禮物盒遞給安寧：“生日快樂！”
安寧擦了擦手，接過禮物，開心地說着謝謝，然後坐到餐桌上拆禮物。
“是巧克力！”
孝岷在一旁看着安寧，說着：“這次是我自己買的，不是別人送的，你不是喜歡吃嗎？”
自從上次被說長胖了之後，安寧就沒再吃這個了，不過，還是很喜歡啊！
“是啊，我很喜歡，不過你以後不許告訴我我長胖了，就算是真的也不要說！”安寧故作警告的語氣，讓孝岷也覺得這樣就很開心了。這個突然出現的姐姐，一開始多麽排斥這裏啊，現在，都在變好了。
孝岷想到，以前，他總是一個人在家，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看電視，姐姐來了之後，漸漸地就變成了兩個人一起，一起吃飯，一起寫作業，雖然看電視的時候會和他搶遙控器，但，這種感覺比一個人孤獨地坐享一切好太多。
如果沒有喜歡的人和你一起分享，那麽你擁有再多也不會快樂！
孝岷爸爸李明英回來的時候，晚飯剛剛做好，孝岷爸爸提着蛋糕放到桌上，說着：“安寧啊，生日快樂，又長大一歲了！”
安寧覺得有些尴尬，她在這個家裏跟李明英說話的次數屈指可數。但畢竟是長輩，安寧也不會不懂禮數：“謝謝！”
晚上吃飯的時候，安寧看到媽媽臉色好像不是很好，有些心不在焉，卻不知道為什麽。
吃完飯，安寧和孝岷一起打開精致的蛋糕，插上蠟燭，在蠟燭點燃的時候，孝岷關掉了燈，黑暗中燭火搖曳，很漂亮，蛋糕散發出幸福的味道。安寧閉上眼睛許了願，吹滅蠟燭。
孝岷開燈。在燈光亮起的那一瞬，安寧看到了媽媽臉上的怔忪。她有什麽心事呢？是工作上的問題？自己過生日也不能讓她認真陪自己一個晚上嗎？
“媽媽，吃蛋糕！”安寧切下第一塊蛋糕遞給媽媽。然後遞給李明英和孝岷。
孝岷吃着吃着就拿蛋糕往安寧臉上抹，一開始安寧還只是躲避，到後來安寧決定便守為攻，開始反擊，拿着手上的蛋糕拼命追着孝岷。家裏很久沒這麽開心過了，兩個大人也是笑看着孩子的玩鬧，并不制止。
孝岷躲閃間，躲進了爸爸房裏，迅速關上門，不讓姐姐進來。一轉身，孝岷看到了房間的床頭櫃上有一個紙袋子上面印着某醫院的标志。誰生病了嗎？抱着這樣的好奇，孝岷打開了紙袋，拿出了裏面的化驗單，然後呆住了！
姐姐還在外面敲着門，吼着“孝岷，你快給我出來！”而孝岷此刻，腦子一片空白。過了好一會兒，孝岷拿着紙袋子打開了房間，安寧還撲上來往他臉上抹了一大塊奶油。
安寧媽媽在看到孝岷拿的紙袋的那一刻，臉色變得難看。而孝岷呆呆站着一動不動地看着安寧，眼神複雜又無助。
安寧終于發覺了孝岷的異樣，從他手中接過袋子，打開，拿出裏面的單子。
懷孕了？媽媽懷孕了？安寧看着手中的化驗單，怎麽都不敢相信，前幾天媽媽還說着“我就你這麽一個孩子”的話，結果今天就發現懷孕了。剛剛還熱鬧幸福的慶生一下子變得滑稽，原來今天媽媽不一定是在給自己慶生，可能只是在歡迎她另一個小孩的到來。
所有的幸福感一下子崩塌，安寧覺得自己在媽媽眼裏就是多餘的，就是應該和爸爸一起走的。爸爸，我不要留在這裏了，我要離開要離開！
安寧轉身狂奔，不理會身後媽媽的追趕奪門而出，用盡全身力氣奔跑着。
家裏，孝岷還呆呆的站着，看着剛剛玩蛋糕而留下的狼藉。一切變得可笑，他和姐姐就要變成這個家裏多餘的孩子了。
李明英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撿起地上的單子看了一眼後，立即去追安寧媽媽。追上的那一刻，扶着她說：“你瘋了，懷孕了還敢這麽跑！”
安寧媽媽踹着氣：“可是安寧……”
“你先回去休息，我去找她！”
李明英把安寧媽媽扶回房，說着：“不用太擔心，我現在就去找她，你好好休息！”
另一邊，安寧終于跑到脫力，摔倒在路邊。天已經黑透，城市的燈光在安寧眼中變得朦胧。今天不是我的生日嗎？不是應該得到家人朋友的祝福，然後很幸福很開心的嗎？原來一切都只是假的，虛幻的，所有的開心幸福就像是鋪墊，讓安寧有了希望，再被一下敲碎，世界崩塌。
媽媽很快會有另外一個小孩了，那個小孩有爸爸有媽媽，他們會變成一個幸福的家庭，就像很久以前，她和爸爸媽媽在北京的時候一樣。而她，終究是要什麽都沒有了。
自己是不被上帝喜歡的小孩吧？身邊的一切都會離開吧？最後，她可能真的要一個人四處流浪了！
路邊，到處是枯木被路燈拉長的影子，張牙舞爪，黑影重重，像是都在向安寧撲來，要将整個世界吞噬。路邊偶爾有經過的行人，目光投向安寧，像是嘲笑，嘲笑這個沒有家的小孩，嘲笑這個沒有人在乎的小孩。安寧站起身，用手臂狠狠地擦着臉上的淚和蛋糕的殘跡，彩色的蛋糕随着淚水化開，抹在臉上，像是小醜用油彩畫花了臉登臺嘩衆取寵後，孤獨地擦着怎麽都卸不掉的妝。
安寧拖着沉重地步子一步一步向前，她現在，可以去哪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