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次的直播圓滿結束，從另一種意義上來說，一言難盡。
簡栗滿心複雜，時而搖頭嘆氣，時而痛心疾首
寶寶們，真不是我沙雕，是你們不懂我的苦。
渾然不覺自己出了直播間，直到她在茶水間門口聽到一段對話。
前段時間公司招新人，招了幾個年輕有經驗的女主播。其中有一位脫穎而出，在短短半個月內成為新晉玉女主播，人氣直逼簡栗。
簡栗對此略有耳聞，但沒放在心上。一來她佛系，沒想和誰争搶，二來綠茶女配的事來得太突然，幾乎奪走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人是八卦的動物，嗅到八卦的氣息，會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被動接收信息，包括簡栗。
大腦雖還在運轉，身體非常誠實，停下來，靠在牆邊，豎起耳朵接收。
“昨晚我把手機忘在公司，回來拿的時候，你猜我看到了什麽？我看到那個李依兒上了秦總的車！”
“真的假的？會不會是你看錯了？秦總可是我們這棟寫字樓裏出了名的模範老公。”
“嘁——男人嘛，有哪個不偷腥的，說白了就是犯賤，那種一心一意的好男人只存在于小說裏，不過具體如何咱也不好說，咱也不能說，我就想說一說那個李依兒，長得一臉清純，骨子裏就是個綠茶。”
簡栗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
啊，是綠茶的感覺啊。
“這點我贊同，我看她來公司沒多久，資源是好得不行，和她同期的幾個實力差不多的新人，連她的邊都沒有，要不是背後有人，我可不信。”
簡栗也不信。
她腦洞大開，以為李依兒背後有個金主，一位小說男主标配的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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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依兒，作為一個綠茶，是金主的小情人，等金主遇到了真愛，便要遭受抛棄。
一段愛恨情仇由此展開。
同是天涯淪落人吶！
簡栗心生感嘆，轉過身，撞上了一個人。
“對不起。”她後退半步，道了聲歉，被撞的女人回複，“沒關系。”
聲音很甜，不是那種正常的甜，而是發膩的甜，有種矯揉造作的味道。
怪不舒服的。
簡栗輕嘶了一口稍稍緩解，眼睫擡起，對上一張清純不帶一絲煙火氣息的臉。
“李依兒？”
“你認識我……啊，原來是簡前輩。”認出簡栗，李依兒高興地拍了下手，雙手合十，“我經常聽說關于前輩的事，前輩業績斐然，是我們公司的支柱，能和秦總平起平坐，今天終于見到真人了，實在是太榮幸了。”
嗯，好濃的一股綠茶香氣。
兩相對比，她這個綠茶女配太不正宗了。
為避免沾上，簡栗不欲多談，笑笑沒說話，李依兒轉變話題，勾起了她的興趣。
“前輩，我最近接了幾個直播帶貨的産品，但是我沒有做過直播帶貨，不知道前輩能不能帶帶我？”
“好。”幾乎是立刻，簡栗答應了，速度之快，把李依兒準備好的說辭給堵住了。
“是這樣的。”簡栗簡單說明了一下，“剛好我最近比較忙，你想學的話，可以拿我手頭的幾個小産品做練習，熟能生巧。”
反正她佛系，既然有人主動送上門來，她何不順勢讓出兩場直播，以便抓緊時間撮合男女主。
成功搞定，簡栗一身輕松，買了包糖炒栗子回公寓，研究接下來的劇情。
目前的劇情是到男女主産生感情的階段，想要安全快速推動劇情，必須她這個綠茶女配出馬，為男女主制造機會。
至于怎麽制造
簡栗換了個舒服惬意的姿勢，躺到沙發上，翹起二郎腿，認認真真逐字逐句研讀。
一開始的确是很認真，看到後面，不知道是受到直播間粉絲瞎說的那句大實話的影響還是代入感太強，她越看越氣，當再一次看到自己的下場，忍不住瘋狂吐槽。
“女配怎麽了？女配也有人權，女配也有好的，憑什麽女配就得愛男主愛得死去活來？難道女配就不能和男主沒關系，就不能自我美麗嗎？事業它不香嗎？”往前翻了幾頁，她又指着其中描寫男女主的一段文字，接着吐槽，“戀愛劇情老套，全是偶像劇玩剩下的，一點新意都沒有，負分，差評，我特麽就是個沙雕！”
身體很誠實，繼續研究，從套路裏琢磨出一套攻略方案，存到手機備忘錄。
邊存邊看，越看越滿意。
有了這個，我就不信你們能逃出我的五指山。
簡栗歡快抖動小腿，為自己的智商點贊。
一不小心噉瑟過頭，手機啪一下砸在臉上。
“……”
九月初的天氣殘留着八月的燥熱，入夜後才有所好轉。
簡栗收到千詩吟今晚很晚回來的消息，叮囑一句，用濕紙巾敷鼻子。
類似手機砸下來的情況，偶爾會發生，簡栗習以為常，慶幸自己的臉是原裝的，抓緊時間琢磨第一個方案。
第一個方案是看電影。
作為言情小說裏必備的約會場景之一，電影院憑借電影效果，燈光效果和空間效果三點，成為經久不衰的套路王。
不過嘛，再老的套路也能玩出新花樣。
簡栗翻開日歷看了看時間，在網上提前購買好三張電影票，斟酌好語言，聯系岑寂北。
【寂北哥哥，你在嗎？我有事找你[可愛]】
岑寂北應該是在忙，好一陣才回複過來:【什麽事。】很簡單的三個字加上一個句號。
這很男主風。
是對綠茶女配該有的态度。
簡栗不由回想了下男主在女主面前的模樣，腹诽男主的柔情果然只給女主，清清喉嚨，一手捏住鼻子上的濕紙巾，一手點開語音。
“是這樣的，寂北哥哥，前兩天我和我閨蜜弟弟約好明天要去看電影，可是他們突然都有事，我被放鴿子了，但是又不想浪費電影票，所以想問問你明天晚上有沒有空？”
說的時候，她語速緩慢，鼻音略微濃重，聽起來像哭過一樣，一般人鐵定不會忍心拒絕。
對象是男主，得稍微加點料。于是自動發送後，她又加了幾個可憐兮兮的表情包。
男主:【幾點。】
簡栗睜大眼眶:這是成了？
驚喜之下，她鼻尖上的濕紙巾嗖的滑落，敲字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明晚七點。】又追加一句:【再叫上渺渺，正好三個人[可愛]】
……
與此同時，bk公司總裁辦。
岑寂北坐在辦公椅上，面前是一疊處理好的文件，手裏拿着手機，一雙黑眸凝在聊天記錄上。
室內亮着燈，融融的覆蓋大半個辦公室，冷白的光線飛散在安靜的空氣中，點過男人微斂的睫毛，彙聚在屏幕上，浮現出一張純然的臉。
先是甜甜的笑，忽地變成冷漠，再變成尴尬，最後巴巴地眨眼，生動活潑，填補了初次見面時的冰山一角。
是岑寂北二十九年人生中不曾遇到過的。
人是好奇的動物，對于獨特的事物總會駐足探究，岑寂北也不例外。
要說是什麽開始注意的，大概是初次見面那次埋下了種子，只不過當時的他并沒有放在心上。後來再次在學校見到，他以為她是想欲擒故縱，于是看看她會怎麽故意接近自己，沒想到卻猜錯了。
詫異之餘，心裏的好奇愈發濃厚。
他掀開眼睫，開出一道愉悅的弧線，指骨曲起，細長的手指在對話框上慢悠悠敲打幾下，回了個“好”。
成功發送後，他放下手機撥通內線:“監督員邀你明天晚上一起看電影。”繞出辦公桌，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燈火如星，在藍黑色的夜幕下變幻閃爍，是這座巨大而繁華的都市中最為普通不過的一角。
今晚，望着數年如一日的夜景，岑寂北卻是突然有點期待。
期待明天早點到來。
許是男主光環加持，一天時間一晃而過。
晚上六點半，簡栗提前半小時等在約定的地方，靜候男女主。
考慮到今晚是男女主主場，她穿得比較随意，簡單的襯衣短褲，一雙大白腿露在外面。
往藤椅上一坐，整個人靜若處子，吸引了不少鹹豬眼，而不自知。
這不，等了大概二十來分鐘，有只色眯眯的鹹豬蹄大膽靠了過去。
“美女，一個人嗎？要不要跟哥哥一起玩？”
開場白油膩到不行，流氓味十足。
簡栗沒有搭理，往旁邊挪了點，奈何鹹豬蹄盯着不放，她惡寒又不能走開。幸好眼角餘光瞟見了從遠處過來的男女主，她如獲救星，二話不說飛奔過去。
“你們可算來了。”邊抱怨着，她邊越過兩人帶路，步伐急促，“電影快開始了，你們跟緊我，別走散了。”
……
電影院在商城六樓。
簡栗帶着男女主到電梯門口，剛好等到電梯下來，一個跨步踏進去，跟身後有什麽洪水猛獸在追一樣。
岑寂北覺得有點怪，一來看電影沒必要這麽趕，二來是簡栗約的時間，她知道電影什麽時候開場，沒道理會卡點。
他想問，沒能開口，一大波人湧了進來。
小小的空間瞬間擠滿了人，只看得到烏壓壓的人頭。
天助我也。
簡栗靈機一動，将油膩男那股惡心勁抛在腦後，找到路渺渺的位置，助攻的小手悄咪咪探過去，想把人推到岑寂北懷裏。
誰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一個大塊頭趕在電梯門關上之際搭上來，人群往裏一擠，把她給擠到了岑寂北那邊。
“小心。”岑寂北低聲提醒，一只手虛虛撐住她的半邊肩膀，沒有碰到皮膚。
簡栗:“……”
經過這麽一遭，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到一個手掌的厚度，稍有不慎便會緊緊貼在一起。
她下意識往路渺渺那兒望，見對方淹沒在人群中，眼角狠狠抽搐，低下頭露出烏黑的後腦勺，舉起包包擋在中間。
“擠擠更安全。”
心裏把那個擠自己的人罵得狗血淋頭。
也就錯過了岑寂北一直追随在她身上的眼神，由疑惑變成了好笑。
因為是工作日，電影院的人不怎麽多。
出了擠死人的電梯，簡栗大吸幾口新鮮空氣，讓岑寂北幫忙去買小食，路渺渺坐在休息椅上稍作休息，自己去自動取票機那兒取票。
路渺渺沒有照做，她跟着簡栗，候在一旁看她取票，邊道謝:“謝謝你邀請我。”
“不用謝。”簡栗擺擺手表示豪爽，取出票遞給路渺渺，嘴角揚起的笑弧意味深長，“畢竟人到齊了好戲才能開場。”
三人行必有助攻，簡栗特意買了後排的座位，自己坐中間，男女主坐兩邊，方便實行計劃。
周圍的座位大部分是空的，簡栗很滿意，落了座，拿起可樂吸溜了一口。
“嗯？怎麽不是冰的”她打開蓋子往裏瞧。
岑寂北道:“大晚上的，小姑娘家喝冰的不太好。”
“……”
簡栗瞄了一眼路渺渺手裏那杯可樂，和自己的一模一樣，默默閉上嘴。
行吧。
你是男主你說了算。
她放下可樂，拿了幾顆爆米花塞嘴裏。
燈光在咀嚼中熄滅，電影随之開始放映。
說起來，簡栗從年初開始忙畢業，暑假太熱又不想出門，有大半年沒進電影院了，很懷念邊吃爆米花邊看大片的感覺。
今晚的電影是科幻片，帶點恐怖元素，是她為男女主特別挑選的。不想，自己卻沉迷了進去，差點無法自拔。
幸虧前排有個哥們看得太激動，跳起來擋住了鏡頭，她恍然回神，及時從電影中抽回來，拍拍自己不争氣的腦門，開始行動。
先往左觀察男主，在認真看電影，很好，再往右觀察女主，在認真看電影，也很好，最後環顧四周，一片黑暗，非常好。
一切條件就緒，簡栗蓄力發功，伸出兩只手，精準抓住事先定位好的男女主的手，裝作不經意的樣子。
“嘤嘤嘤，好可怕。”
接着慢慢放到自己腿上，抽出自己的手，讓兩只手纏在一起，最後電影放完，燈光亮起，男女主感受到手上的溫度，偏頭對視，怦然心動。
完美。
怎麽會有如此完美的計劃。
簡栗美滋滋地幻想。
現實是，影片播放到高潮，路渺渺激動地抽回手，進行揮舞:“沖啊，幹翻這些壞人！”
岑寂北探過來另一只手，蓋住她的眼睛，語氣輕柔低緩，帶着安撫人心的力量。
他說:“別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