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華燈初上, 江畔的清風徐徐而來,淹沒在缭繞的煙火氣息中。

夜市裏,一家家店鋪燈火通明,奶茶小吃店外排着長長蜿蜒的隊伍, 擺着地攤的攤主吆喝叫賣。

人聲和煙火糅雜在一起, 共同形成了都市夜晚的繁華景象。

“唔, 真好次。”手捧一袋熱乎的糖炒栗子, 簡栗蠕動着鼓鼓的腮幫,幸福地眯起眼。

店內的燈火打在她的臉上, 開出一片明豔的煙花,像只慵懶惬意的小饞貓, 很容易滿足。

當然這只是暫時的,或者說是在這種情況下才會出現。其他時候, 小姑娘可不會給什麽好臉色,妥妥的是只小野貓。

岑寂北再清楚不過, 所以抓住小姑娘的喜好, 徐徐誘之。

他本人對這喜好并不了解, 看她吃得這麽香, 不由問道:“有那麽好吃嗎?”

在一般人看來, 吃飯只是解決填飽肚子問題的事, 一日三餐是習慣, 在吃貨眼中, 一日三餐是不夠的,美食才是王道。

尤其是鐘愛的美食。

理所當然的,簡栗的回答是:“當然好吃。”

手又剝了一顆栗子,吃進嘴裏。

那小小的一顆,色澤鮮亮, 在煙火氣的渲染下,紅通通的,不禁讓岑寂北想起上次吃的那一大盤升級版糖醋排骨。

他難得有點後怕,态度跟着懷疑起來:“是嗎?”

最愛的食物遭到質疑,這能忍嗎?

簡栗絕不能忍,她掏出一顆栗子舉到男人面前,欺近他的鼻孔:“不信你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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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臉跟着揚起來,下巴和男人的下巴齊平,睥睨的姿态,眼含威脅。

從一只小饞貓變成了小野貓。

岑寂北突然覺得喉嚨有點幹,喉結滾動了一下,而後舉起手,兩只手都提着熱乎乎的小吃,表示力不從心。

“我吃不了。”

這些小吃是一路走過來,簡栗買買買的。買一袋,往岑寂北手上挂一袋,想吃了從裏面拿一點,把免費工具人的作用發揮到了極致。

沒想到這會兒倒成了累贅。

簡栗嘀咕一句麻煩,手不嫌麻煩地撥開栗子殼:“張嘴。”

岑寂北乖乖張開嘴,張開的時候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啊”,有點像嗷嗷待哺的小嬰兒。

簡栗暗道幼稚,把栗子肉塞進他嘴裏,問:“怎麽樣?”

“嗯……”岑寂北咬碎栗子肉,仔細咀嚼,看着小姑娘近在咫尺的臉,含着期待,一語雙關地贊同,“好吃。”

……

簡栗覺得哪裏怪怪的,明明是一句很普通的好吃,怎麽感覺像是在說她好吃一樣,剝栗子的動作都慢了下來。

前方,一股醇香的味道飄過來,絲絲縷縷地滲入鼻尖,勾起味蕾。

她深深嗅一口,順着味道摸索前進,停在一家燒烤店外邊。

要說夜宵吃什麽最爽,那必須是燒烤,沒有燒烤的夜宵,即使有糖炒栗子,也是不完整的。

何況自從畢業,有好久沒有出來吃夜宵了,她二話不說想進去海吃一頓,肚子卻是不争氣,塞不下太多食物了。

無法,簡栗只能選擇打包,等回去後肚子裏消化出空位再吃,順便給千詩吟帶夜宵。

“老板,給我來十串羊肉串,十串土豆片,十串脆骨,兩串烤翅,再來一份炒花蛤,多放點辣。”

老板:“好嘞!”

岑寂北跟上來,修正道:“少放點辣。”

簡栗不悅,又改回去:“多放點辣。”

“少一點好。”

“多一點吃起來爽!”

“會拉肚子。”

“不會,你別想詛咒我!”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争論不休。

老板拿不準主意,插了一句:“要不半半開?”

“不行。”

“不行!”

這回,兩人異口同聲,動作也出奇的一致,轉頭看向老板。

老板樂呵呵道:“小兩口感情真好。”

簡栗:“……”

你哪只眼睛看出來我們是小兩口了?

餘光瞄到某個老男人悄悄勾唇,她側眸瞪了一眼,擡起腳狠狠踩上去,鞋底碾壓在男人精致的皮鞋上。

還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幸災樂禍。

這倒是冤枉岑寂北了,他确實是笑了,但不是幸災樂禍,而是被那一句“小兩口”愉悅到了。

他微彎下腰,提着小吃袋的手穿過小姑娘的大腿,隔着西裝用手臂輕輕擡起來,抽出自己的腳。

小姑娘的力道挺大,鞋面上留了個印子,若是換成高跟鞋,估計不止有點痛這麽簡單了。

說不上是該慶幸還是該嘆氣。

最終,岑寂北退了一步:“少放點辣,多加點孜然。”

簡栗勉強贊同,抱着雙臂別過臉,哼哼唧唧。

店裏的生意比較火爆,排在簡栗之前有好幾個單子,其中不乏大單。于是兩人找了個店外的小桌子坐下,岑寂北把小吃袋擱在桌上,簡栗捧着糖炒栗子繼續吃。

随着夜生活開啓,夜市裏的人越來越多,煙火氣息愈發濃烈熱鬧。

隔壁桌,兩個女生點了燒烤坐下等待,等待的過程中閑得無聊,玩起了猜謎游戲。

小黑裙:“你猜那兩個人是情侶嗎?”

背帶褲:“應該不是吧。”

小黑裙:“我覺得是,那個男的穿着西裝,明顯是下班過來的,和這裏格格不入,應該是個白領高管之類的精英,被臨時叫過來的,來陪女朋友。”

背帶褲:“好像有道理。”

背帶褲:“可是那男的歲數比較大了吧,應該有三十歲左右,那個美女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

小黑裙:“這你就不懂了吧,成熟的男人更有魅力,不是那些小鮮肉能比的,不過要是遇到一個腹黑的,那就自求多福吧,會被吃得死死的。”

“阿嚏——”簡栗忽地打了個噴嚏,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覺從背後蹿上來,激得她一陣顫栗。

岑寂北立即關心:“冷了?”

簡栗搖搖頭,揉揉鼻子,心裏暗自嘀咕。

怎麽回事?怎麽感覺怪怪的,明明夏天還沒過去,怎麽有種惡寒的感覺?像是被什麽東西給盯上了,瘆得慌?

是她産生錯覺了嗎?

應該是。

她一個新時代的好青年,不僅遵紀守法,更是在發現自己是綠茶女配後及時改過自新,感人肺腑,可沒惹過什麽麻煩。

她不再亂想,手伸進紙包裏,把最後一顆栗子拿出來。

三下五除二解決掉,燒烤烤好了。簡栗打了個嗝,拎上燒烤,路過一家網紅奶茶店,買了大杯檸檬水。

除了燒烤之外,檸檬水也是夜宵必備的飲品,最适合用來海吃一頓後解膩。

她搖了搖檸檬水,掌心感受着杯身的冰涼,拆開吸管麻溜地插進去,咕嚕咕嚕吸溜一大口,發出一聲喟嘆:“爽!”

岑寂北忽然開口:“我也渴了。”

簡栗指指奶茶店,一句自己買沒出來,眼前多了一顆腦袋。岑寂北直接堵住吸管,吸了一口現成的檸檬水,舌尖輕舔薄唇。

“謝謝。”她看到他這樣說。

如果說剝栗子那次是簡栗的錯覺,那麽這次,絕對不是。

這導致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側着臉望着窗外,默不作聲。

到公寓樓下後,徑直下了車,匆匆上樓。

千詩吟已經回來了,坐在沙發上,一手拿着賬單,一手開着手機計算機,算着開酒吧所花掉的各項費用。

聽到玄關傳來動靜,她擡頭看了一眼,這一看發現簡栗脫着鞋子,一只腳慢吞吞地穿進拖鞋裏,另一只腳踩着鞋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回來了。”她暫停手頭的工作,只說了一句稀松平常的話,沒有問什麽。

簡栗應了一聲,稍稍回神,把拖鞋穿好,走進客廳繞到沙發上坐下,把夜宵放到茶幾上:“我給你帶了燒烤。”

千詩吟道了聲謝謝,打開包裝袋,抽出一根羊肉串。

上面冒着細小的油泡泡,撒着辣椒和孜然,還是熱乎的,香氣撲鼻。

撲到簡栗的鼻子裏,沒有引起絲毫的興趣,手裏捧着那杯岑寂北喝過後沒再動過的檸檬水,發着呆,腦中晃過一個又一個鏡頭。

初櫻:你和岑老師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初櫻:我親眼看到的,岑老師抱着你,然後你們……

簡栗:怎麽樣?

岑寂北:很好吃。

老板:小兩口感情真好。

岑寂北:我渴了。

岑寂北:謝謝。

鏡頭到這裏結束。

簡栗努力進行回憶,抿住唇,細細捋了一遍。

之前初櫻的話,她沒當回事,只當是在開玩笑,結合今晚岑寂北故意的舉動,她不得不猜想了。

他喜歡我?

很快自我否定。

怎麽可能!

可他今晚的舉動要怎麽解釋?到底是無心之過還是故意為之?

搞不清楚又或者是不想往那方面想,簡栗煩躁地抓抓頭發,感覺自己頭上長得不是頭發而是三千煩惱絲。

看出她有心事,千詩吟把啃好的羊肉串竹簽扔進垃圾桶,問她:“有什麽事可以和我分享一下,我幫你參謀參謀。”

簡栗張了張口,想說沒有,話到嘴邊,轉了一下,斟酌着問:“我有一個粉絲,被一個男人約出去,做了一些奇怪的舉動,是什麽意思?”

對于簡栗寵粉,千詩吟是知道的,但沒到這麽擔心粉絲私生活的地步。結合經典的我有一個朋友梗,和話裏的約出去,真相顯而易見了。

她看破不說破:“那個男人喜歡你粉絲。”

“不可能!”簡栗立馬反駁,語氣有點激動,感受到千詩吟投過來詢問的目光,她迅速平靜下來,打哈哈,“我是說那個男人不可能喜歡我粉絲,他喜歡的是別人。”

邊說着,嘴巴咬住吸管猛吸了一口檸檬水壓壓驚。

兩人都沒有再開口,簡栗吸着檸檬水,不知不覺越喝越少,千詩吟吃着燒烤,垃圾桶裏多了一根又一根竹簽。

密密麻麻的,像極了簡栗此刻的心情,錯綜複雜。

吃得差不多了,千詩吟抽了紙巾擦幹淨手,收拾好茶幾,拿着賬單和手機走向房間。

臨到門口,想起來一件事:“對了,後天酒吧開業,你要來嗎?”

好閨蜜的酒吧開業,簡栗自然是要去捧場幫忙的。

開業當晚恰好是周六,簡栗換上千詩吟事先為她準備好的員工制服,幫忙迎接客人。是千詩吟特地安排的最輕松的工作,叮囑她如果累了,不用逞強,直接坐下休息便好。

簡栗嗔怪自己哪有那麽弱,在迎接了不知道第幾波客人後,從前線退下來,癱到卡座上。

她是真的沒想到,來的人會有那麽多,仔細想想也是,選在周六開業,又是開在大學城,地理位置優越,人流量自然大。

難怪千詩吟會請好幾個男服務生。

對比之下,她這個小弱雞還是不要去挑戰了,免得承受不住倒在顧客面前,反而給酒吧惹麻煩。

她靠在千詩吟預留的單人卡座上,揉揉發酸的腰,目光漫無目的地掠過來來往往的人群。

大多數比較年輕,看穿着應該是大學生,有些是附近的居民,總的來說比較吸引年輕人。

如果按照今天的這個流量算,再加上延續到國慶的開業大酬賓階段,酒吧的名頭傳開了,應該不用擔心營業額的問題。

所以說啊,學霸就是學霸,保研成功以後暫停一年來開酒吧,也能比普通人拼死拼活非但考不上反而找不到稱心的工作厲害。

人比人還真是氣死人。

簡栗慶幸自己比較佛系,否則大學四年天天遭受來自學霸的碾壓,畢業後又同處一個屋檐下,不羨慕嫉妒恨到崩潰黑化才怪了。

……

休息得差不多了,簡栗伸了個小小的懶腰,把卡座的位置騰出來給客人,打算去吧臺幫忙活躍氣氛。

體力這塊不行,嘴皮子這塊是她的強項,既然來幫忙了,自然是要發揮長處,幫忙留下一些顧客。

她望了眼吧臺的方向,選了最短的路線,小心穿越人群。

耳邊忽地傳入一句有點熟悉的聲音。

“這酒這麽酸?你們是不是用的假酒?”

她驀地停下,循聲望去,居然看到了一個熟人——李依兒。

穿着一件黑色蕾絲連衣短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清純而誘惑。

酒吧的暗色燈光和人群湧動下,依稀能辨別出她旁邊坐着一個男人。

不是秦總。

這倒是有趣了。

心念轉動,簡栗轉過身,朝着那處卡座走過去。

“怎麽了這是?”

成功将服務員和李依兒的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

李依兒明顯愣了一下,沒料到會在這裏遇到簡栗,服務員抱着托盤微低着頭,顯然是開業就遇到這種情況,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簡栗擺擺手:“你繼續去忙吧,這裏我來處理。”

服務員如蒙大赦,感激地點點頭,抱着托盤離開。

李依兒幡然回神,驚訝道:“簡前輩,你怎麽會在這?”

“我來這裏幫忙。”簡栗簡單解釋了一下,直奔主題,“發生了什麽事?”

李依兒笑,樣子有些虛僞:“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這裏的酒水好像有問題。”轉而朝向旁邊的男人,環住他的手臂,深情款款地說,“我倒是沒有關系,但是親愛的萬一出了什麽事,我會很心疼的。”

男人配合着點點頭,黏在簡栗身上的眼神收回去,抱住李依兒親了一口,李依兒說了聲“讨厭”,面露嬌羞。

好一副你侬我侬打情罵俏的模樣。

簡栗被惡心到了,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在酒吧暗色燈光的掩飾下沒有表現出來。不過這畫面着實辣眼睛,要是再待下去,指不定什麽時候會控制不住地嘔吐出來,得趕緊解決才是。

她挪開視線,端起那杯有問題的酒杯,說了句“稍等”,去吧臺問了一下,得到結果後返回卡座,核善地應對。

“這杯酒沒有問題,裏面加了檸檬汁,會覺得酸是正常的,而且我們酒吧是經過國家親測認證合格的,如果真的有問題,我可以跟你去警察局,哦不,是衛生部門走一趟。”

李依兒尴尬低頭,目光閃爍不定:“原來是這樣。”手接過酒杯放到桌上,沒有喝,默了片晌又擡起來,狀似不經意地捋捋頭發,“對了,簡前輩這兩天怎麽沒有去公司,是又有什麽重要的事要辦嗎?”

自從那天醉酒醒來決定改變方法後,簡栗暫時回歸了事業。一方面,公司有重要的直播,另一方面是不想再和男女主有交集。

最近兩天又沒去了,直播課是一個原因,另外一個

她低下眼,居高臨下地俯視李依兒那張試探的臉,輕飄飄地回:“這不是已經在辦了。”

……

大概是待不下去了,李依兒和那個男人沒過多久便匆匆離開了。

酒吧裏的人流量也随着夜色越來越深,開始少起來。

簡栗幫着送走一對小情侶,坐到吧臺上休息,手撐着側臉陷入思考。

從李依兒今晚和男人來酒吧以及和男人的親密程度來看,秦總應該不是她唯一的目标。

或許是一兩個,或許是兩三個也可能是很多。而秦總,應該是被蒙在鼓裏,并不知情。

這感覺,說不上來是什麽滋味,幸災樂禍,有一點,慶幸,也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感慨。

一杯水從旁邊挪過來,千詩吟忙裏偷閑,關懷了一句:“是不是累了?”

簡栗笑着搖頭:“沒什麽。”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水。

李依兒的事,她管不着也懶得管。

她只是覺得,女人擋不住奶茶,男人擋不住綠茶,這句話說得很對,僅此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岑總:我也擋不住。

大栗子:?

岑總:擋不住你這個小綠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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