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浪奔~浪流~萬裏滔滔江水永不休 ̄”
此情此景, 簡栗的腦海中響起經典畫面,嘴裏忍不住哼出歌來。
歌喉滾着濃濃的粵式發音,高亢不羁,與清幽寧靜的古鎮格格不入。
鎮住了在場所有人, 包括岑寂北。
他停下腳步, 擡眼看過去, 雨後的陽光投影在他臉上, 折射出一片刺目的白光,襯得那眼神犀利堪比強哥。
額滴個神啊, 好可怕。
簡栗立刻馬上閉上嘴,往劉琅身後躲。
平平無奇的一個小動作, 看在岑寂北眼裏,卻是下意識的舉動, 下意識不想見到他,下意識往其他男人身後躲。
他沉下眉眼, 目光凝在簡栗驚吓的臉上, 徘徊一陣, 瞥向她身前的劉琅, 呆愣愣的, 手裏提着一個旅行包, 是女款的。
不用猜也知道是誰的, 男人的眉眼沉到地面, 連帶着心情一寸寸幽沉下去。
“你們怎麽會在一起?”
空氣裏似乎有酸溜溜的火星子在噼裏啪啦飛濺。
一滴一滴的,跟裝了定位似的,全部彙聚到簡栗身上,黏糊糊地侵蝕肌膚,很是不舒服。
“這好像和你沒關系吧?”她搓搓手臂, 從劉琅身後走出來,回答的語氣有點沖。
和簡栗坐動車再轉公交車來的不一樣,岑寂北是自己開車跟随《輪回》考察團來的,時間上早了一個小時。
這一個小時裏,考察團原本是打算直接去取景地開始考察,因為中途下了場雨,只能暫時留在鎮長家,雨停後才根據鎮長的指引,前往魚家客棧尋找那位之前代表鎮裏商談的老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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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會在門口看到簡栗和一個男生在一起,舉止親密。
一瞬間,一種名為嫉妒的情緒湧上岑寂北的胸口,悶悶地堵住心髒。
他覺得那畫面該死的刺眼,一個沒控制住,這才質問出來。
簡栗的回答讓他清醒過來,應該是自己吓到了她,正好身旁立着一個擋箭牌,這才會有那種反應。
他調整了下語氣,态度跟着溫和下來:“就是關心一下學生。”
簡栗氣笑了。
敢情你覺得我會對你學生下手是吧?我有這麽饑渴難耐嗎?
就你還強哥,應該是強行裝逼才對!
她暗暗咬牙切齒,一只手搭上劉琅的肩膀,言笑晏晏:“我和劉琅一起來的,多虧了他,一路上才不悶。”
滋溜
猶如高壓電流滑過,劉琅虎軀一震,整個人繃直了。
在看到岑寂北的那一刻,他的腦中閃過上次直播課的畫面,條件反射地害怕。
那可是血和淚的教訓!
這會兒,岑寂北又瞥過來,輕飄飄的一下,伴着似笑非笑的一聲“哦”,仿佛看穿了一切,他心有餘悸,甚至比上次更害怕了,畢恭畢敬叫了一聲“岑老師”,把旅行包挂到簡栗的脖子上,腳底抹油地開溜。
将沒骨氣三個字刻畫到了極致。
簡栗:“……”
你個慫貨!
開溜不會把包直接給我嗎?
挂脖子上你當是時尚單品呢?!!
眼角突突地抽搐,簡栗在心裏把劉琅罵了一頓,不想再看岑寂北,取下旅行包,轉身徑自走進魚家客棧。
……
客棧是電視劇裏那種古代客棧的樣式,二層樓,附帶一個小院子。
周圍樹木環繞,空氣新鮮怡人,吸引花樹的細枝從窗口鑽進來,開出一片爛漫。
不由自主的,簡栗深呼吸一口,鼻尖滿是清香。順着這股香氣蜿蜒飄然前行,是魚羨仙靠在木質的櫃臺後面,手指撥弄着計算機,側臉娴靜而安然。
“仙仙!”她一下子飛撲過去,隔着櫃臺來了一個大大的熊抱,“好久不見甚是想念。”
說是好久,也才一周不到而已。
魚羨仙莞爾一笑,回抱她,開口表示歡迎:“我也想你。”
從門口的角度望進去,兩個大美女緊緊相擁,畫面異常養眼。
幾乎是立刻,那種嫉妒的情緒又湧了上來。
岑寂北繃緊下颚,直直地盯着抱在一起的兩人,非常希望此刻被小姑娘抱的人是自己,直到對上魚羨仙投過來的淡漠眼神,才驟然松懈。
這是怎麽了?
他怎麽連這種醋都吃。
跟沉不住氣的毛頭小子一樣。
暗暗嘆了口氣,他揉揉發昏的額頭,主動做介紹:“你好,我們是《輪回》的考察團,你就是魚家客棧的老板娘吧。”
對于岑寂北,魚羨仙并沒有見過,只是方才感覺有一種難忽視的灼熱光芒,準确來說,是釘在她身前的簡栗身上,不難推測出,他們的關系不一般。
得知來意後,她心下有了數,越過男人高寬的肩膀,落在他身後跟着的那人臉上,确認過,是《輪回》的總負責人。
她略一點頭,松開簡栗,從櫃臺後面繞出來:“鎮長跟我說過了,取景地的考察我會全程從旁協助,只是今天客棧裏比較忙,天色也不早了,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考察便安排在明天。”
總負責人張了張口,有些欲言又止,岑寂北快了一步,答應下來。
“那就聽老板娘的。”而後他無比自然地走到櫃臺前,簡栗旁邊的地方,“正好我還沒訂酒店,勞煩老板娘開一間房。”
總負責人:“……?”
來之前不是已經訂好了縣級市那邊的酒店嗎?
什麽情況這是?
總負責人一頭霧水,不明白眼前這位大佬是想哪樣。
簡栗也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要住這?”
“嗯。”岑寂北應一聲表示肯定,簡栗果斷拒絕,嗓音拔高了幾度,“不行,這裏客滿了,你找別家住吧,再說我們客棧廟小,可容不下岑總您這尊大佛。”
大概是餘怒未消,她的腔調有些陰陽怪氣的。
但某人顯然是要将睜眼說瞎話進行到底,眼簾微掀,淡淡地瞥向總負責人。
總負責人:“……”
眼神在大佬和小姑娘之間晃了幾下,終于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
“看我。”他配合地拍了一下腦門,“光顧着考察的事忘了訂酒店,既然老板娘開了客棧,岑總就麻煩你了。”
魚羨仙有些為難,她對着岑寂北和簡栗說:“客棧只剩下最後一間房了,是留給栗子住的。”
簡栗趕緊的接上:“聽到沒,客滿了,要是再繼續賴着不走,是想跟我一個學生搶房間?”
學生兩個字咬得特別重,配着高高揚起的下巴和挑起的眉毛,那叫一個有恃無恐。
有本事你來啊?
岑寂北沒本事,如果他做了,會惹小姑娘更生氣,可他又不想白白錯過這麽好的機會。
雙方一時僵持不下。
簡栗靠住櫃臺,靜待岑寂北識趣離開,岑寂北站在原地,思考應該怎麽留下來。
樓上,一位男客人提着行李下來,打破了僵局。
“老板娘,退房。”
這位客人是昨天來的,訂了兩天的房間,這才一天不到的時間,突然要退房,應該是有什麽原因。
“您住得不滿意嗎?”魚羨仙上前詢問,男客人擺擺手,“是家裏臨時有急事,我得趕回去。”
這落一落下,簡栗心頭一跳,臉上的好心情逐漸消失,岑寂北眼前一亮,握拳抵在唇上咳嗽一聲,蓋住翹起來的唇弧。
“有急事确實應該盡快回去,正好我們考察團要去市裏訂酒店,不介意的話可以捎您一程。”
“那真是謝謝了。”男人萬分感激,下了樓梯跟着魚羨仙走到櫃臺前辦理退房手續。
一轉頭,發現一雙眼睛死死瞪着自己,瞳孔中燃燒着激光一樣兇狠的烈焰,像是恨不得瞪出百八十個窟窿來。
“一、路、走、好。”
無辜躺槍的男客人:“……”
媽呀,好可怕!
在簡栗的熊熊怒火中,男客人跟着真正的考察團溜了。
岑寂北成功鑽了空子,在客棧住下來。
被這麽一攪和,簡栗的好心情沒了,背着旅行包氣呼呼上樓,岑寂北跟上去。
跟到樓梯口,簡栗實在是忍不住了,罵了句髒話,猛地回頭:“別跟着我!”
岑寂北無辜道:“我的房間也在樓上。”
言外之意是沒有跟着你,只是恰好順路。
簡栗氣得快要爆炸了,又找不出反駁的理由,只能跺跺腳,悶頭轉身,走向走廊的裏端。
她發現,今天她特別容易生氣,明明平時心平氣和的,就算面對童年的毒嘴也能化解。
想不通,又想得愈發煩亂,她低下頭,悶氣更深了,餘光不經意掃到男人邁着長腿越過自己,悶氣蹭的一下又被點燃了。
“站住!”她唰的擡起頭,伸手指住男人,低呵着下命令,音色帶了不自知的嬌蠻,“你不許走得比我快!”
岑寂北應聲停下,繼而側着臉回眸。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一個熾熱,一個平靜如水,滋滋滋的激烈碰撞,擦出冰火兩重天。
半晌,男人笑了,伴随着一聲清淺的讓步:“我錯了。”
簡栗明顯怔了一下,體內的火氣在一瞬間消下去,“啊”一聲,傻傻摸不着頭腦。
他幹嘛跟我認錯?
岑寂北解釋道:“之前在門口,是我太心急,不小心吓到你了。”
老謀深算如岑寂北,怎麽會看不出簡栗的怒火從何而來。
一開始是在門口,後來在樓下又發生了兩個沖突,一連串的事情導致怒火持續發酵,這才演變成了後來的結果。
唯一沒想到的,是小姑娘會突然發難,用那樣無理的理由,卻出奇的可愛。
簡栗更蒙了,迷茫的小臉落在岑寂北眼中,愈發的可愛,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曲起,在掌心揉了幾下,緩解想要摸一摸的沖動。
身體側轉一百八十度正面對向小姑娘,他趁勢問:“要住幾天?”
簡栗下意識回答:“兩三天。”
“那我也多留兩天,當你的免費工具人給你賠罪。”
“……”
誰稀罕!
終于醒過神來,簡栗重重哼一聲,鼻孔朝着男人出氣,手提了提旅行包,越過男人打開自己房間,摔門進去。
兩分鐘後,又悄咪咪探出半個腦袋,傲嬌地說:“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明天早上,樓下等我。”
搞定了口是心非的小姑娘,岑寂北心情甚好,進了自己的房間。
古鎮的夜來得早,八。九點鐘,絕大多數的燈火熄滅了。
簡栗白天折騰了一天,身心俱疲,早早地睡了,醒來聽到雞鳴奏起清晨的第一聲響樂,天邊泛起魚肚白。
估計是許久沒有起這麽早過,她打了個哈欠,揉揉惺忪的睡眼,下床準備去上廁所。
打開的時候,對面的門也正好打開。
不是什麽其他游客,而是岑寂北。
說來很巧,兩人的房間剛好是對門,中間隔着長長的走廊,開門可以互望到對方的屋子。
此時,隔着這一條走廊,兩人大眼瞪小眼,像是隔着一層透明的空氣牆,都沒有想到會一起開門。
說明,他們之間還是很有默契的。
而且這是他們第一次住在同一屋檐下,醒來看到對方,意義是特別的。
這個認知,讓岑寂北一天的心情有了好的開始,他開口,想和小姑娘打招呼,小姑娘卻忽然嗖的一下縮回去,把門關上了。
完了完了,簡栗才回想起來自己來了仙霖古鎮而不是在家裏,頂着微亂的頭發,穿着睡衣背靠住門板,吓得清明的雙眼裏滿是驚慌。
怎麽辦,怎麽被他看到邋遢的樣子了,他會不會嘲笑我?會不會趁機威脅我,讓我反過來給他當免費的工具人,否則就把我的醜照發到網上?
“啊啊啊!”
那腦補畫面太恐怖,簡栗抓抓頭發,整個人都不好了。
隔着一扇門,岑寂北聽到裏面的抓狂,忍不住發笑。
他擡起手,敲了下門:“簡栗。”
簡栗郁悶道:“屋裏沒人。”
“那怎麽會有聲音?”
“因為裏面有一顆會咕咕叫的大栗子。”
這下,岑寂北直接笑出了聲。
低低的笑音從喉嚨裏滑出來,飄過震顫的胸腔,傳到門後。
簡栗惱羞成怒,轉過身打開門,惡狠狠道:“閉嘴,工具人不許發出聲音,這點自覺都沒有嗎!”
岑寂北立即止住笑,微微欠身,恭敬地做口型:“遵命,我的小公主。”
……
小公主很傲嬌,洗漱過後,穿了一身休閑裝,扶着扶手款款走下樓梯。
身後跟着工具人岑寂北。
看起來非常優雅端莊,心裏其實在默默吐槽。
嘁
什麽小公主。
當我在上幼兒園看粉紅的回憶呢?
嘴皮子這麽油膩,是在飯局上練出來的吧?
都不知道和多少個女人說過。
真當我啥都不懂?
越是想,她越想吐槽,但又覺得一個工具人而已,關她什麽事,稍稍扭頭往後,沖男人吐了吐舌頭。
樓下,魚羨仙習慣性早起,準備好了早餐,見兩人下來,招呼着到靠窗的位置。
今天的早餐是糯米飯團,加鹹蛋黃的餡兒,咬一口,鹹香四溢,唇齒間滿滿的都是滿足感。
窗外,古鎮清晨的涼風徐徐繞進來,裹着各種花香,沁人心脾。
如此美好的早晨,是大都市裏不曾有的。
簡栗一陣心曠神怡,突然有點迫不及待地想開始今天的旅程了,吃飯團的速度快起來。
嘴巴張大,啊嗚一口咬下去,嘴角黏上一粒糯米飯。
小姑娘唇紅齒白,唇色是恰到好處的粉色,花骨朵一樣,純潔而美好。糯米一沾上去,猶如停了一只小米蟲,随着腮幫的蠕動上上下,看得人生出了強迫症,想把它趕走。
心裏想着,岑寂北做了。
他啓唇,嗫嚅幾下,想提醒小姑娘,想到自己被下了禁令,改成擡起手指點了點。
簡栗:?
岑寂北又點了點。
簡栗懵逼眨巴眼。
無法,岑寂北只能靠近手指,微糙的指尖滑過嘴角,将上面的糯米抹掉。
“好了。”他無聲地說。
作者有話要說:大栗子:你幹嘛?
岑總:我只是一個免費的不能說話的工具人【無辜的大眼睛】開頭的歌是《上海灘》
感謝在2020-11-04 19:38:14 ̄2020-11-06 08:53: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念 2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黃金面 6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