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酒店

現在想想,顧衡覺得肯定是老天爺也看到了自己那無疾而終的愛情,所以下着大雨警告自己。

那天雨下的也很大,顧衡很忐忑的買好了一束玫瑰花藏在車上。他不知道祁真會不會喜歡,會不會接受。雖然也覺得送花有點娘炮,但是從小到大就沒喜歡過別人,更沒有告過白,自然是什麽都不知道,所有能想到的浪漫的點子恨不得統統用上。

什麽燭光晚餐、鋼琴伴奏都被寫在那張流程表上,除了最後開房的步驟被自己紅着臉删去之外,都安排上了,甚至懷裏還揣了一對戒指。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在車裏理了理自己的頭發和衣服,做好全面的心理建設之後,顧衡直接走到祁真宿舍樓下。正在忐忑的時候,恰好遇上他外面回來的室友,聽說他來找祁真就告訴他,祁真的床單被顏料弄髒了,這幾天住在外面的酒店,就是學校不遠處那家。

看顧衡有些嚴肅的樣子,室友還極其熱情的告訴了他門牌號,說自己可以直接去找他,這些天祁真都是在外面接客的。

顧衡:……

“接待客人。”顧衡咳了一聲,糾正道。

“對,接客,真真說中國人有時候喜歡省掉一些多餘的字,比如不明覺厲。四個字就是一句話,中國人很聰明!”室友眼裏放光。

顧衡:……

顧衡想着在外面也許更好,那自己就可以把全部的心意告訴他,不被別人打擾,還能給出一定的時間讓祁真靜一靜。

若那人一時沒回應或是直接拒絕了,那自己肯定也要笑着接受,總是不舍得把他逼得太緊的,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在他能接受的範圍之內靠近他,慢慢追總歸會有結果的。

況且,最慘的就是被拒絕了呗,再慘還能慘到哪裏去。

可惜,還有更慘的。

因為當自己剛走到酒店走廊拐角,深吸一口氣準備繼續往前走的時候,就看到了祁真以及,賀昀修?

顧衡以為自己看錯了,皺着眉頭定了定神,仔細再看了一眼,真的是祁真和賀昀修。

只見賀昀修背着祁真,一起從房間走了出來,動作極其親密。

兩人的對話通過不長的走廊慢慢傳了過來,因着有些逼仄的通道,甚至帶了些微弱的回聲。

“都傷到了,這幾天就別去上課了吧。”賀昀修扭頭看了背上的祁真一眼,嘴角揚起,慢慢說道。

“還不是你。”祁真捶了賀昀修一把,看起來很兇。

“怎麽成我的錯了。”賀昀修的聲音帶着顯而易見的笑意,手不安分地往上掂了掂,好把祁真背的更穩。

“我都讓你別動了,別動了,你還動。你以為我是你嗎,柔韌性這麽好!”祁真嚷嚷道。

“我的錯,我的錯。”賀昀修擡了擡手做投降狀,被祁真一巴掌拍了下來,說道:“別動,我要掉下來了,老實點。”

顧衡從來沒見過賀昀修這麽溫柔的時候。

他們兩個從高中開始就是同學,他知道賀昀修對誰都好像是春風化雨的樣子,但那只是好像。那些虛假的心思他看的比誰都清楚,連敷衍應付都做的恰到好處,讓人覺察不出什麽嫌隙和毛病來,就好像那人天生就是這般。

就像霍銳曾經說過,其實賀昀修很難相處。只有真正入了他眼的人,才能看到真實的賀昀修,沒了那些浮在表面的溫和,有脾氣也有很多稀稀碎碎的毛病。

他之所以帶着祁真跟他們玩,之所以給祁真的情書出現在他手上,是因為祁真,是他傾心相待的人。

是,他的人。

顧衡愣了好久,忙把自己伸出去的腳收了回來,就好像前面是萬丈深淵。

是啊,前面就是萬丈深淵啊。

顧衡看了一眼手上的玫瑰花,看着賀昀修背着祁真往那邊走去,這才反應過來,所有的事情好像因為這個理由串成了一條清晰的線,變得有條理也有道理起來。

自己,為什麽要站在這裏?

這段感情還沒說出口,就已經結束。還喜歡上了兄弟的人,這種狗血的劇情,可真是好笑。

可也幸好,還沒說出口。

看着兩人下了電梯,顧衡将手中鮮紅的玫瑰花扔在了電梯旁空無一物的垃圾桶裏,咚的一聲,那束帶着些雨水的玫瑰在昏黃的燈光下煞是好看,像是籠上了一層薄紗。想着這花還是自己一朵一朵選的,就更好笑了。

可惜只是一堆垃圾,顧衡對自己說,接着就從一旁的安全通道走了出去。

傘也不知道被丢到哪裏去了,車子壓根就沒開過來,反正就幾步路,索性淋一下,還能讓自己清醒一點。

顧衡渾渾噩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的寝室,只是濕漉漉的一身看起來好不狼狽。路上很多人對他投來異樣的目光,自己都不想理會,只想快點離開那個地方。

等到了寝室門口,顧衡推門而入,門晃開帶起一絲涼風,把床上躺着的宋北辰漸濃的睡意一下子吹散。

“從哪兒回來這是。”明明出門的時候還是老夫聊發少年狂的模樣,怎的回來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

宋北辰随手扔了條毛巾給顧衡,看着他失神的坐在椅子上,雙手撐着膝蓋低垂着腦袋,眉眼被掩在陰影裏看不分明。

顧衡,不對勁。

房間裏沒有開燈,從宋北辰那個角度看過去,顧衡像是藏匿于一片黑暗中,但周身好像有着濃郁的失落四散開來,讓所有的語言都變成了多餘。

這種前所未有的感覺的讓宋北辰沒了主意,有些慌亂。平日裏都是他們三個出主意,他負責搗亂,今天偏偏霍銳和賀昀修都不在,只留下一個什麽都不會的自己。

“怎麽了這是,公司出事了?”宋北辰掙紮着開口道,這是他能想到最符合顧衡人設的問題了。但是自己也沒聽說顧氏出了什麽問題啊,要是有的話,自己本家那邊怎麽可能這麽安靜。

“你說,祁真和昀修是什麽關系?”顧衡喑啞着嗓子開了口,那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發出的,有些晦澀。

宋北辰愣了好一會兒,不知道顧衡為什麽這麽問。

“大概是那種關系吧,祁真什麽口味、什麽習慣他都一清二楚,什麽時候見他對別人這麽上心。對了你前天回家了不知道,阿修這兩天都沒回來,說是跟祁真一起住外面,阿銳還在外面見到他們倆了。”宋北辰扒着床沿斟酌着說。

賀昀修的性向他們早就清楚了,也沒見他對誰這麽上過心,雖不知道顧衡問這個的原因,猜着也是在路上遇到他們倆了。

這樣的模式很好,阿衡開口問,自己答,起碼兩人還能說說話。要是自己問,那要問什麽啊!老天爺救救我!阿銳救救我!昀修救救我!

“也是,該是這樣的。” 顧衡慢慢直起身子來,苦笑了一聲。所有人都看出來了,只有自己跟個傻逼似的,被那些自以為獨一無二的溫柔糊了眼睛和腦子。

“怎麽了?”宋北辰有些小心翼翼的開口,因為感覺到了顧衡越發不對勁了。

“沒什麽,就是好奇。對了我這幾天要回家去,公司有些事情要接手,大概不回來了。”顧衡微微笑了一下,原先的那些失落蕩然無存,好像從來不曾存在過。

“還真出事了?”宋北辰有些擔心。

“小事,沒什麽大礙。”顧衡拿着毛巾随意擦着頭發,深沉的神情藏在毛巾下面,眼眶浸上一層殷紅。

不想讓好友看見,太丢人了。

祁真之于自己,好像是一陣風,就這麽忽然的闖進了自己的世界,帶着他特有的溫度吹開那些所有虛掩着的情愫,添上屬于他的顏色,還有那些光與影的痕跡,讓自己看到原先從沒見過的風景。

于是就這麽走失在祁真這個名字中,好像再也不能自己走出來。

但他也只是風,只能是風,注定不會在自己的生命中停留。這種方式逼着自己撤退,也挺好,起碼沒鬧出什麽笑話。

起碼生前,還是個體面人。

愛情,去他媽的愛情。

後來,自己是怎麽去避開祁真的已經忘記了。只知道以公司為借口,回學校的時間越來越少,直到一個學期結束,霍銳找他們聚餐的時候,才驚覺已經好久沒見過祁真了。

那些不敢深入又不能消亡的感情,那些想說出口卻又不能說出口的話,被自己一天一天熬着,成了一根刺梗在喉嚨,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

現在自己好像明白了那句話,每個人的出場順序真的很重要。也許愛情這件事沒有先來後到,但人該有禮義廉恥。他是做不出為了祁真去背叛好友這件事的,以祁真的驕傲也不屑于這麽做。

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吧,反正就一個祁真而已。

反正一輩子還長,只要不再想起,總會放下的。

顧衡拼命給自己做好心理防線,可是推門而入的那一刻,沒有看見祁真的身影。顧衡說不出內心是什麽感覺,好像是可以卸下所有防備的輕松,卻又帶着難以名狀的失落。

吃飯的時候,顧衡明顯感覺到賀昀修的情緒不對,他随口問了一句身邊的宋北辰賀昀修怎麽了,宋北辰壓低了聲音跟他咬耳朵說:“我也不知道,最近都挺奇怪的。我猜是因為祁真交流活動結束了就出國了,大概是分手了,在寝室也不見他們打電話什麽的。你看本身就是異地戀了,昀修還要進演藝圈,是吧。只是這結束的挺奇怪的,而且昀修不像是提分手的那一方,否則也不會這樣了,說不定被祁真甩了呢。”

那時候,顧衡心裏怎麽想的?

可憐的賀昀修,更可憐的自己,好像是這樣。

再後來,祁真好像成了他們之間的一個禁忌,誰都沒有再提起,就好像他從來沒來過。只是過了這麽多年,都不見賀昀修身邊有人,宋北辰一直說也許祁真就是賀影帝心頭的朱砂痣,是白月光,也是抹不掉的陰影。

誰都不知道,顧衡也很想他。

他心頭也住了一塊永遠落不到地的石頭,名字也叫祁真。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大概九點更新哦?( ????` )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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