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大家一起洶湧而上,就像大海裏突破海豚追捕的沙丁魚,突破了封鎖,從一個細小的口子成批的洶湧出來,四散的逃竄。

杭七感到一種莫名的可笑和可憐。

接着,“沙丁魚們”不再四散開來,反而有目的的将杭七團團圍住,各種各樣的異能和武器開始攻擊向杭七。

杭七早已調動好異能,用來對付他們。

手中的異能使出來的時候,不知為什麽有一種輕飄的感覺,仿佛不是從自己手中出來的。

杭七揮舞着,将那些白色的接骨木花灑向周圍的人群。他覺得他此時就像一個花仙子,小時候和小夥伴們一起玩游戲時,小女孩們扮演的花仙子。不知是否是兒時記憶的影響,杭七揮舞起花瓣來覺得異樣的滿足。

紛揚的花瓣不停地出現,消失,出現,消失,四周似乎都是杭七灑出的白色花瓣,洋洋灑灑,沸沸揚揚,仿佛下不盡的雪,蕩漾在天地間。

杭七覺得自己是在起舞,腳步一聲一聲踩在堅實的土地上,周圍的人群怒目直視自己。

必須,必須,跳的更好才行!不,不對,應該是把異能用的更好才行!杭七晃了晃好像有些暈乎的腦袋,甩手又是一大把的白色花朵飛出。

周圍的“沙丁魚們”一條沒有減少,一條沒有增多,依舊怒目直視自己,嘴裏繼續對自己叫嚣,小柔依舊在一邊嬌弱可憐的哭泣。

杭七覺得有些疲憊,不僅是身體上的,而且還是心理上的——他好想睡一覺。

嘈雜的叫罵聲仿佛合成這個世界上最能使人安睡的曲子,不是來自一個聲源,反而是來自以杭七為一個點的四面八方,立體環繞在杭七的周圍。這個聲音讓杭七無所遁形,也無所抗拒。這些嘈雜的聲音漸漸彙成一個聲音:

“安息吧!你需要睡去!”

“安息吧……”杭七無意識的在自己的嘴巴裏重複這句話,但他的精神在抗拒。

“安息吧!你需要睡去!”聲音像教堂裏誦讀聖經的牧師般那般莊嚴。

“安息吧!安息吧!安息吧…………”四面八方這種聲音不停的響起,“沙丁魚們”此時已經消失不見,只有小柔依舊在杭七不遠處嬌弱的哭泣,用一雙欲語還休的大眼睛控訴杭七的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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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杭七的眼睛與小柔的雙眼相接觸的一剎那,杭七的大腦猶如雷擊。

“安息吧!”聲音在杭七的大腦炸響,不再像以前那樣四面八方似的分散開來。

“你…………”杭七的大腦越來越暈乎,他擡手指向依舊在哭泣的小柔,無力的倒在地上,沉沉睡去。

“安息吧!”那聲音說。

“好!”杭七的大腦終于發出肯定的回音,接着他的身體重重的朝地面倒去。

**

“呃…………”

一張拉着輕紗床幔的拔步床上傳來了一個男子的聲音。沒過一會兒,一只手掀開了床幔——正是杭七。

“杭公子,你醒了啊?奴來服侍您穿衣吧?”一個嬌柔的女聲從自己身旁傳來,吓得杭七将手中掀起的床幔放開來。

“你你你、你是誰?”看見自己身旁左側還睡了一個只穿了一個肚兜的女子,杭七吓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杭公子,您不記得我了嗎?我是文萃啊!”那女子嬌嗔的那手指推了推杭七的肩膀。

“我本來不記得你!”杭七一閃身趕快離開,然後匆忙的跳下床,想要拿起衣服穿在自己的身上。

當杭七拿起床旁的矮幾上堆放的長袍腰帶時,才猛然往四周打量。

只見四周都是古色古香的裝飾,那木制雕花的桌凳、博古櫃,還有那各種各樣的青瓷花瓶,以及那書桌上擺放的文房四寶和線裝書,以及剛剛從床上下來的那個梳着古代女人發型的文萃…………杭七确定自己不在原來的那個世界。

“杭公子,您怎麽了?是奴惹您生氣了嗎?”文萃一邊對杭七福了福身,一邊小心翼翼的打量杭七的神色。

“你……沒有,現在是什麽時候?”杭七一邊手忙腳亂的将這些長袍套到自己的身上,不想因為不會穿這些衣服,反而越穿越亂。

“杭公子,奴來幫您吧!”文萃柔聲說道,一邊伸出一雙柔夷,為杭七穿起衣服來。

文萃的那雙手極為好看,杭七忍不住盯着看了好一會兒。

“公子,現在是啓正一年三月初五,您都不記得了嗎?昨日放榜,您中了舉人,現在可是舉人老爺了呢!”文萃的臉色隐隐透出羨慕和向往,連說話的嗓音都甜了幾分。

“舉人?”小時候聽過唱戲的杭七知道舉人可是能做官的,是可以成為青天大老爺的!

從小學習不怎麽好的杭七,努力的掐了自己一把确定自己是不是做夢。

“哎呦!”杭七痛的叫了出來。

“公子,您就別掐自己了,昨兒個您都掐了自己好幾把了呢!”文萃用袖子掩面,吃吃的笑了起來。

被文萃笑的不好意思的杭七,也很快鎮定下來。他現在滿腦袋裏想着就是自己是如何來到這個地方的,自己又該如何回去。

“公子,您今天不是要參加知府大人的宴會嗎?現在都快接近午時了,您也該回去準備準備了!尤其是給知府大人的禮物,奴聽說大人喜歡字畫呢!”文萃服侍魂不守舍的杭七吃完了早飯,柔柔的說道。

聽到文萃的聲音,杭七不由得轉過頭去看她的臉:文萃長得和小柔有幾分相似,尤其是那一雙大大的眼睛,含情脈脈,欲語還休,仿佛世間所有的情全都融在了裏面,如春雪剛化成的春水,汩汩不絕。

看了文萃的眼睛,杭七覺得自己似乎又忘記了什麽。

在送杭七出門的時候,文萃悄悄塞給了杭七一個繡工精致的荷包:

“公子,這是奴的一點心意。公子剛入官場,需要花錢打點的地方躲得是。奴知公子家境……只是希望公子不要忘記與奴之間的誓言,奴日日夜夜盼與公子厮……守!”文萃的最後一句話說出,語音皆是顫抖嗚咽,眼中已悄然浮現淚光。

“公子您快走吧!您……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文萃一把将呆愣的杭七推出屋外,掩面進了房裏。

杭七依舊呆呆愣愣,緩了好半天神才拿着荷包走出了這家名為倚婳閣的妓‘院。

當日中午,拿着花了荷包裏一大部分銀子所買的一幅字,一邊朝人問路,一邊走到了知府大人的設宴之處——敏思樓。

“杭兄,恭喜啊!”一路走來,一群不認識的人在恭賀杭七。杭七臉上僵笑着,一個個回應。

“知府大人晚上才來,這午宴和下午的賽詩會只是咱們幾個切磋切磋的時間!”一個對杭七流露明顯敵意、面長無須的中年人攔住了杭七,“六一兄不妨與在下切磋一番?”

“這……”臉笑的都快要僵了的杭七,猛地聽見有人要與自己比拼,瞬時一股涼意從脊柱蔓延上來:

他不會吟詩作對啊喂!

“怎麽?杭解元不敢麽?”那個中年人陰陽怪氣的說道。

“杭兄,你就答應了他吧!反正你是解元嘛!總能贏過他的!”周圍人不斷起哄,這種嘈雜聲讓杭七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起哄的聲音越來越大,讓杭七的腦袋再也受不了了。

“好,我答應你!”杭七大聲的吼出來,嘈雜的起哄聲就像一鍋沸騰的開水被潑了一杯冷水似的霎時安靜下來。

“好魄力!不愧是解元!”中年人咬着牙說道,“杭解元,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在一個亭子裏,這場比試終于開始了。

中年人和杭七各自分到了一張木桌子。兩張木桌子上面擺放着相同的筆、墨、紙、硯。

“好,一炷香的時間內,請二位即興發揮,所作之詩将由大家一起評判!”一名同是舉人的人自告奮勇做了這次比賽的裁判,他“咚”的敲響了手中的鑼鼓,“開始!”

杭七盯着自己面前的白紙發呆。他不知道寫些什麽,他文化水平不高,不會寫詩也從來沒寫過詩——他只是在讀書的時候背過詩,而且有些還記不清楚了。

旁邊的陳舉人——就是那名開始挑釁的中年人,他是這次春闱的第二名,即亞元——已經開始細細的沉思,不多會兒,就撸起袖子,拿起毛筆,開始在紙上行雲流水。

“好了!”陳舉人放下手中的毛筆,衆人圍了過來。

“垂釣綠灣春,春深杏花亂。

潭清疑水淺,荷動知魚散。

日暮待情人,維舟綠楊岸【1】!”

“好詩啊好詩啊!”

“陳兄好才華啊!”

…………

“不知我這‘情人’,你等的是否還滿意啊?”一個儒雅中帶着威嚴的聲音從衆人身後傳來。

“學生參見李大人!”在場的舉人們紛紛跪拜,杭七也随大流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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