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二朵嬌花 沈哥哥回來喽~
靖和八年,鎮北侯北伐大獲全勝,班師回朝,皇帝大悅,親自在城門迎接,百姓夾道歡迎,萬人空巷,好不熱鬧。
皇上遠遠看着将士們由遠及近,待到看清走在最前方的鎮北侯時,笑意蔓延卻又僵住。
“臣叩見皇上。”鎮北侯看見聖駕,遠遠地下了馬,走到皇上近前跪拜行禮,剛要屈膝,就被皇上扶住左臂。
看着鎮北侯右臂處空蕩蕩的衣袖,皇上大驚,“鎮北侯,你戰場負傷,為何沒同朕講過?”
“回皇上,一條胳膊,不過小傷,哪裏值得讓皇上費心。”鎮北侯雲淡風輕,仿佛丢了胳膊不過是芝麻大點的小事。
“傷口恢複得如何,快随朕回宮,讓太醫好好看看。”皇上說完,又看向了鎮北侯身後的衆将士。
浩浩蕩蕩的軍隊齊齊跪拜,六年征戰,今朝終于得以歸家,不負天子,不負百姓。
沈淵跪在前首,皇上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一瞬,便攜起鎮北侯的手,啓程回宮。
“怎麽還沒來?”京城最高酒樓的窗口,謝初年臨窗而坐,已經等了快一個時辰,街道還安安靜靜的,不是說今日鎮北侯回京,一定會走這條路嗎?
“小姐別急,謝興已經去前面打聽了。”冬白為謝初年倒了一杯茶。
謝初年拿起茶杯,到了嘴邊又放回桌上,她已經喝了兩杯了。
就在謝初年坐不住去窗邊看的時候,就看見謝興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在下面擺手,“小姐,來了來了!”
街邊的百姓也都聚了起來,一時間剛剛還沒幾個人的街上瞬間被擠得水洩不通。
“小姐,那是皇上!”冬白也從窗探出了身子,第一次見到聖駕,興奮不已。
謝初年只看了一眼明黃色的龍辇,便伸着頭在後面的隊伍中尋找記憶中的人。
可是行軍之人,風吹日曬,外表都是一樣的粗糙,又都穿着盔甲,根本看不出哪個是沈淵。
龍辇走過,百姓起身,不知是誰大着膽子往一位騎着馬的将士身上扔了東西,其餘人紛紛效仿,場面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将士們有些不知所措,耳邊是百姓們的誇贊之聲,懷裏捧着的東西五花八門,起先是女子們的手帕荷包,後來還有位大娘将一筐雞蛋直接送到一位将士身邊。
沈淵一手拉着缰繩,一手拎着雞蛋,哭笑不得。
“沈将軍,那些姑娘們的荷包你為什麽不接?”沈淵身邊一位年輕的将士問。
“我有自己的荷包。”沈淵回頭想把雞蛋歸還給那位大娘,但是人潮洶湧,那位大娘早已不見影蹤,這雞蛋他只好收下。
“可惜了,那些姑娘們一顆癡心都在沈将軍身上,沈将軍如此無情,不知要傷了多少姑娘的心。”陳冰笑着調侃,沈淵沒說什麽,一笑了之。
“咦,沈将軍,你看,這京城裏的女子就是不一樣,手上還戴着薄紗手套。”陳兵摸着下巴,一臉新奇。
沈淵走了一路,自然看見了很多女子手上的裝飾,但是并沒在人群之中看見記憶中的小小身影,估計小姑娘長大了,早就把他忘了吧。
“小姐,你看那個騎馬的是不是沈将軍?”冬白睜大眼睛在衆将士中找人,生怕自家小姐等了半天白來一趟。
“我看見了。”謝初年彎着嘴角說。
打頭幾個騎馬的人中,只有一位對周圍抛擲而來的東西視而不見,謝初年注意到了這個細節,在沈淵接下一位大娘的雞蛋,回頭尋人的時候,認出了他。
與記憶中的俊朗小生不同,如今的沈淵,皮膚變成了小麥色,肩背寬厚了許多,六年的歷練讓他一身淩厲之氣,只是同人說話時臉上的笑容,依然溫和。
她的沈哥哥,回來了。
已經快要走到下一條街的沈淵,突然回頭,視線準确地看向了謝初年的方向。
“沈将軍,看什麽呢?”陳兵也随之回頭看,但是什麽也看見。
二樓窗口白色身影一閃而過,沈淵心中一動,“沒什麽,走吧。”
六年征戰,得勝歸來,皇上對立功的将士一一嘉獎。
鎮北侯封鎮國公,賜原寧王府為國公府,其子沈淵封雲麾将軍,賞賜金銀財寶無數,其餘衆将士也都各有所得,兵士也可以領到恩賞。
這還是皇上登基以來,最大的賞賜,朝中官員心裏對此也各有看法。
從今以後,京城裏就有兩個國公爺了。
謝初年回府後,屏退下人,關起門來,開始作畫,畫上的俨然是一位策馬揚鞭的将軍,威風凜凜,頂天立地。
畫好之後,又從床下拿出了一個小箱子,将這幅畫和其他的畫放到一起。
算上今天這幅,正好六幅,只是之前她不知道沈淵是否變了樣貌,只能按照自己記憶中的樣子來畫。
晚上,謝元昉下值回家,迫不及待地找到謝初年,“小妹,沈大哥回來了你知道嗎?”
“這麽大的事,我當然聽說了。”謝初年十分淡定,還給謝元昉倒了杯茶。
“你已經知道了?我還以為你要是知道了,肯定迫不及待想見他,不過你現在見到他肯定不喜歡他了。”謝元昉說完一口氣喝光了茶。
沈淵走後第一年,是謝初年念起沈淵名字最多的一年,當時謝元昉問她,為什麽一直念叨沈淵,謝初年說:“因為沈哥哥長得好看!”
沒想到小妹居然這樣膚淺,只因為沈淵的皮相就對沈淵比三個親哥哥還好。
謝元昉心裏一直記着這件事,這次沈淵回來,他身為殿前侍衛也随着皇上一起去城門迎接,看見沈淵的時候,第一眼都沒認出來。
今日的沈淵和從前的沈淵差距極大,別的不說,單說那張臉,雖然還是很英俊,但是沒有從前白皙,也沒有從前細膩,小妹要是見了,恐怕會很失望吧。
“小妹,沈大哥馬上就要過來了,一會兒你見了他,不要表現得太失落,那樣會傷了他的心……”謝元昉笑容滿面,六年了,他終于又是小妹心中最好看的哥哥了。
聞言謝初年手裏的茶盞一抖,差點打翻,“什麽!一會兒沈哥哥要來?”
“是啊,現在已經在路上了,估計馬上就到了。”謝元昉跑了一路回來,口渴得很,還想再喝一口茶,卻被小妹推出門去,“诶,小妹,你這是做什麽?”
“沒什麽,三哥你趕緊回去換身衣裳吧。”謝初年在門內說。
謝元昉低頭看了看,又擡起胳膊聞了聞,今日出了很多汗,味道确實不太好。
房內的謝初年趕走了三哥,自己忙着搭配衣裳,各種顏色的薄紗上面繡着不同的刺繡,她特意挑了一個上面繡着竹的,折騰了好一會兒,直到冬白來敲門說沈将軍到了,她才整理好。
“小姐,今日怎麽穿了這件?”
這件繡着竹的薄紗,是六年前沈淵随信送過來的第一套,謝初年沒穿過幾次,後來叫了裁縫照着薄紗的式樣做了許多別的,這件就很少被謝初年拿出來了,而後謝初年身量像柳枝抽芽一般長了不少,這件也不再合适,就被收在了箱底沒再穿過。
可是兩個月前,謝初年忽然把這件找了出來,還讓人把下擺加長,冬白看着眼前的小姐,心裏想:“今日沈将軍回來,小姐忽然要穿這一套,莫不是穿給沈将軍看的?”
主仆二人來到了前廳,先入耳的是兩個婦人的哭聲。
徐氏和鎮國公夫人韓氏,在閨閣中是便是密友,出閣之後,将近三十年未見面,再見面時,昔日的姐妹已經鬓發斑白,時光蹉跎,兩人終是忍不住,哭泣不止。
紅豆見謝初年到了,低頭輕聲說:“夫人,小姐到了。”
徐氏這才止了哭聲,将女兒拉過來給韓氏瞧。
“給國公夫人請安。”謝初年福身。
“什麽國公夫人,別叫的那麽生分,叫我伯母吧。”說着,拉起謝初年的手,“年兒,都長這麽大了,你母親寄給我的信裏,常提起你,淵兒也很惦記你這個妹妹,今日可算是見到了。”
“孩子們都大了,我們也老了。”徐氏将人拉過去坐下,多年未見,兩人想說的話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謝初年看了一圈,沒看見沈淵,韓氏看出了小姑娘的心思,“淵兒在門口呢,還給你帶了東西。”
“那娘,伯母,我出去看看。”微微上揚的嘴角怎麽也壓不住,雀躍的心情全都體現在匆匆步伐上。
門口,謝初年到時,謝元昉咧着嘴,一拳虛打在沈淵胸膛上,“沈大哥,你去打仗,怎麽還長高這麽多?”
沈淵失笑,回了謝元昉一拳,餘光看見了一個白衣少女,頭頂薄紗,翩翩而至。
“沈……沈将軍。”謝初年的稱呼顯得格外生分,開口的同時還福了福身。
沈淵見狀,嘴角的笑容收斂些許。
謝元昉心中暗道糟糕,都提前說好了,就算沈大哥變醜了也不要表現這麽明顯,讓人聽了心裏怪難過的。
“怎麽換了?”沈淵看着謝初年的薄紗問道。
沒想到上午被他看見了,謝初年頓時感覺面上一熱,雖然有薄紗掩面,可是薄紗透明,遮掩不了多少,謝初年微微轉身,右手擡起摸了一下耳朵,“那件髒了。”
兩人的對話聽着莫名其妙,但是謝元昉沒多想,見小妹不僅稱呼上生分,說話還要轉過身子不正面視人,未免有些失禮了。
“小妹,過來。”謝元昉将謝初年拉到兩人身前,“怎麽樣,沈大哥如今是将軍了,和以前不一樣了吧。”
謝初年臉更紅了,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不僅心跳加快,呼吸都變得困難,明知道此時她該說些什麽,可是腦子裏亂作一團,只能點點頭以作回答。
“小初年也變了,長高了。”沈淵将小姑娘的局促看在眼裏,移開了視線。
嬌花初長成,也知道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