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漆黑的領域裏,令人倍感陌生的朝日川一時雙手攏袖,表情鮮明,笑得一派張揚。

他心念一動,腰間就幻化出了一把刀。

畢竟魇夢是外來者,他才是夢境的主人。

狂亂的逆風盤旋而起,文人扮相的畫師慢條斯理地摘下臉上的裝飾物,一把捏碎在手心裏,然後單手掀開眼前細碎的額發,拔出了腰間的刀。

然後他忽然笑出了聲。

他臉上的笑容開心又殺機四溢,看起來就像是個神經質的殺胚。

他在這個領域裏碾死魇夢就如同碾死一只螞蟻,魇夢在他的氣勢下連大氣都不敢出,聽到笑聲更是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他不知道為什麽這個鬼的潛意識會那麽強,幾乎堪比上弦的鬼們!

“現在的下弦之一也那麽弱了,真不知道我在幹什麽。”

畫師又槽了一句,想想搖頭道:“算了,只要畫技不退步就好。”

不能怪朝日川思維發散,他本身就先是個畫家,才是個劍士,能讓他感悟出劍技的畫肯定不限于他最擅長的浮世繪,油畫浮雕彩繪以及自然之景本身,都可以成為他的靈感。

當然,漫畫也是其中的一環。所以他剛剛才會因為某些既視感笑出聲。

跪在地上的魇夢像是因為他的話突然想到了什麽,瞪大雙眼擡頭,雙眼情緒劇烈湧動,然後漸漸歸複到空洞的神色。

殺鬼就是要速戰速決,現在是,從前也是,朝日川一時沒再多說什麽,輕輕地握住刀柄,刃尖垂直向下,刀身雪亮如明鏡,映着他的眼瞳。

好久沒有念那麽中二的臺詞了,不過既然是在夢裏,就當是給現在的下弦一個特殊招待好了。

他輕慢地想。

“繪之呼吸·七之型——”

畫師又慢慢笑起來,手中鏡刀折射,斑斓的光影在他的瑩紅色的瞳孔中跳蕩不休。

“碎裂吧,鏡花水月。”

他的周圍,無限漆黑的領域頓時支離破碎,每一片碎片都倒映着鬼魅般的影子。

……

夢貘在列車的頂部打滾,匆匆站起身後,他仰起頭,長長嘯了一聲。

夢貘的叫聲是一種無法用耳朵捕捉,帶有催眠效力的聲音。

妖怪看到追着自己的奴良陸生身形一頓,立刻抓緊機會拿着夢魇給他的錐子刺上去。

自己的妖力只能迷惑這個滑頭鬼一瞬間,必須抓住這一瞬間用鬼的能力再把他帶入夢裏!

但錐子卻刺了個空。

奴良陸生的腳步聲再度出現在夢貘的身後,而錐子尖刺中的只是絲縷般如水墨散開的黑雲。

妖怪少主說道:“既然來到了關東地區,不向這一帶的魑魅魍魉之主拜見,只有被趕出這裏的下場。”

夢貘回頭大喊:“從前吾輩也是江戶一帶的妖怪頭目,輪不到你這個小屁孩說話!”

奴良陸生問:“在我的地盤的規矩中有一條,就是不能随意到人類的那一面作亂,你和那只鬼,到底殺了多少人?”

奴良陸生作為妖怪的年紀的确不如夢貘,但妖力卻讓夢貘感到深不可測。

夢貘強撐着氣勢,繼續襲向奴良陸生。

“你就是關東地區奴良組的少主?關東地區的妖怪,居然連一個半妖都不如嗎!?”

奴良陸生随意地向後退了幾步,他的動作完全不受列車上的狂風和重力影響,身影的移動更是奇異。

夢貘襲來,受到攻擊的軀體就如同是夜色下池水中的倒影,黑色的波紋火一般的缭繞後,他又出現在了夢貘視野的盲區。

他漫步到妖怪的身後,用煙管敲了一下夢貘的頭:“我是在告訴你,這一帶的規矩。”

“然後……”

狂風中,夢貘看見黑夜裏有一道光閃過,車廂中的彌彌切丸就出現在了奴良陸生的手中。

畏字羽織在晚風中飄蕩,半妖的表情散漫而風流,完全沒有把夢貘放在眼裏。

妖怪少主只有些小小的不爽:“我還想讓他看看現在關東之主的英姿,真可惜。”

……

朝日川一時猛地睜開眼睛,眼前的畫面漸漸清晰,慢慢聽到了列車行駛的聲音。

出來了!?

朝日川一時驚訝地從夢境中回到現實,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前一秒他還在夢裏和奴良陸生面面相觑,結果忽然聽到了像是玻璃制品開裂的聲音,擡頭一看,那個陌生的坪庭就如易碎品一樣支離破碎了。

怎麽回事?是有人破解了魇夢的血鬼術嗎?

朝日川一時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站了起來,一陣冷風撲面,他才發現被自己掀了頂的車廂外都是黑暗,列車行駛在一片黑暗之中,仿佛這個世界裏只有一條冰冷的鐵軌,不知道會延伸到何方。

他有點懵:“怎麽,我這是,還在夢裏?”

一個人影從車頂上跳了下來:“不,這裏是‘妖怪之裏’。”

朝日川一時定睛一看,奴良陸生正一手握着他的彌彌切丸,另一只手提着……一只小象?

他盯着那只象,虛心求教:“‘妖怪之裏’是什麽?”

“妖怪是介于虛與實之間的存在,他們可以利用許多虛幻的環境困住人類,不過這只夢貘的力量很弱,只能借助網絡上盛傳的那一個‘不停靠的列車’怪談形成這一個空間。那個怪談的下半截就是葉純被列車帶入了妖怪的世界,遇到了傘妖和敲皮鼓的鬼。

“即是‘妖怪之裏’。”

“所以……”

朝日川一時靠近奴良陸生,伸出了蠢蠢欲動的手,目露精光。

“這個就是傳說中的夢貘嗎!”

夢貘!他終于看見了夢貘!活的!

朝日川一時興奮地想要摸一摸捏一捏妖怪,卻被小象似地夢貘大張嘴巴,一口咬住了手。

“他還會咬人诶!!!”

奴良陸生:“……”

他不得不緩了緩,才把夢貘和魇夢合作的事情告訴朝日川一時。

朝日川一時的三觀有時候意外的正,他對此夢貘表示很失望,然後就開始不留手地□□對方。

“喂,你這個鬼!”夢貘無能狂怒。

“不要急!等我撸完就立刻斬了你!我下刀一向幹脆!”

“……泥還素鹹鯊了窩叭!”妖怪可殺不可辱!

奴良陸生注意到朝日川一時一身是血,單薄的襯衫破破爛爛,一擡手,畏字羽織就落到了畫師的身上。

【也就是說,是你夢到了我。】

朝日川一時手一僵,夢貘在開溜的瞬間又被妖怪少主抓了回去。

但是他看到對方神色如常,仿佛只是順手的舉動,憋了一憋,還是把話給咽回了肚子。

會夢見奴良陸生,說到底還是他自己的問題。

夢貘最後慘叫地消失在了彌彌切丸的刀下,‘妖怪之裏’失去了妖力的維系,整個空間都開始發生了巨大的震動。

“等等。”

朝日川一時忽然記起來:“那個下弦之一的鬼呢?”

破碎的天際下開始慢慢展現夜晚星空的顏色,列車內一片狼藉,隆隆行駛聲裏,破損的白熾燈明滅不止。

他們環視車廂,看到地上有殘留的肉塊正在不停地蠕動,最後堆積到了一起,露出了一雙眼睛。

眼睛上寫着下弦之一。

朝日川一時:!!!

然後眼睛周圍裂開了幾個嘴巴,開始唱:

“乖乖~睡吧~”

“乖乖入睡吧~啊~”

不成人形的魇夢雙眼中都是迷幻的神色,幾張嘴齊聲合奏搖籃曲,但完全沒有血鬼術要被施展的跡象。

“睡吧~”

奴良陸生:“……”

朝日川一時:“……”

朝日川一時:我的眼睛!!!

畫師的心頭一陣惡心,不可置信地問:“它怎麽會變成這樣!?”

奴良陸生也不解,反問:“你不知道?”

畫師理直氣壯:“我剛剛睡着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奴良陸生表示他剛剛去揍夢貘了。

鬼幾乎是殺不死的,就算是變成肉塊還是鬼,他們一時拿這一團會唱歌的肉塊沒辦法。

這時一個宛如救世主的聲音出現在二人身後:“想不到在我打盹的時候你們都已經把鬼給解決了啊!雖然是在意料之內,但同伴在戰鬥我卻被困在夢境裏,實在是愧對我九柱之名啊!”

劍士的精神比一般人強勁,煉獄杏壽郎和竈門炭治郎在妖術接觸之後就醒了過來,炭治郎和祢豆子在安置還在沉睡中的乘客。

煉獄杏壽郎從車尾走了過來,手上已經拿着之前藏在棒球包中的日輪刀。

他看到朝日川一時半身是血,關心地問:“你沒事吧,朝日川!”

朝日川熱淚盈眶:“煉獄!快殺了這個鬼!”

“居然還可以惡鬼滅殺嗎!”

煉獄杏壽郎十分精神地說:“那心中的愧疚感至少可以消退一點了!”

“睡吧~乖乖……~”

地上的肉團多少還是具備了意識,感受到殺氣逼近,糜爛的肉塊立刻襲向大步走來金紅發色的劍士。

炎之呼吸·一之型·不知火。

熱烈的火光熊熊燃起,剛勁的力道帶出如火焰凝成的長龍,咆哮不止!

火龍貫通了整整一節車廂,将所有鬼的組織消滅殆盡。

巨大的震動裏,火車鳴笛。

紅色的列車在這一刻終于沖破了黑暗的妖怪之裏,奔馳到了晴空夜色之下。

“啊,通信恢複了!”煉獄杏壽郎拿出手機,直接聯系了隐部隊的成員。

怪談中那從不停靠的列車漸漸放慢了步伐,乘客們逐一醒來,沒有多久,機動性和行動力都十分高效的隐部隊也随後趕到,越野車和探照燈嗖嗖照着,開始了善後收尾的作業。

“呼,終于結束了。”

朝日川松了一口氣,奴良陸生一直站在他的身邊,像是想起什麽似地,看向畫師。

“怎麽了?”

“你的刀。”

妖怪少主自然地把刀遞回給朝日川,看着他收進身體裏。

……

臨近淩晨,郊外郁郁蔥蔥。

軌道上,鬼殺隊基本撤離,只剩下隐部隊收尾的人在處理鬼留下的痕跡。

一只鬼突然出現在了不遠處的樹梢上,看向列車的方向。

猗窩座正要趕回鬼舞辻無慘拟态之一的住處,路過這附近的時候,聞到了一陣古怪的氣味。

人、鬼、妖怪的氣味都不一樣,在鬼這一方面,鬼舞辻無慘最初的宗旨也是和妖怪互不幹擾,可猗窩座并不在乎妖怪能不能吃,他只在乎妖怪強不強,他一直在尋找強者以修煉自身的武技,才不在乎對方是什麽人是妖。

而妖力的散發和鬼所能感覺到氣息近似,他感覺到了這附近曾存在過一個十分強大的妖怪,哪怕只是留下的氣息都能讓他覺得興奮不已,戰意高漲。

他要找到那只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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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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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裂吧,鏡花水月”這個臺詞出自死神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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