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松贊幹布

阿一看着鏡子，背着手，手指夾着沾了藥膏的棉棒給後背上藥，上得有點慢，他不好叫小六幫忙，相雲又去上班了，他身上癢想擦些藥膏止癢。

在房間裏打代碼的小六看阿一去了洗手間那麽久不見人，翻了翻藥袋，少了止癢膏，敲了敲洗手間的門，“阿一你在上藥？”

“你要用洗手間？你等一下。”阿一答非所問。

“你出來，我幫你擦，後背的不好上。”

“不用了，快好了，阿嚏，阿嚏........”裏頭傳來的聲音伴随着噴嚏，洗手間的暖氣壞了還沒修好，脫了衣服上藥長時間哪裏受得了。

陸允錘門，“阿一你再不出來我就要生氣了。”

塑料的門板被捶得有點搖搖欲墜的趕腳，看在眼裏很有震懾力，阿一手抓着藥膏站在門口，耷拉着腦袋像個做錯事的小孩。

把人提溜回房丢在床上，一系列動作小六都沒有一句話，阿一知道小六生氣了，乖乖的趴在被子上任由他除了自己的上衣露出光/裸的背，陸允黑着臉給擦了一小半的背繼續擦藥。

阿一感受着背後的低氣壓，試着開口解釋，“小六，我只是見你忙所以自己擦，這沒什麽大礙的。”

陸允臉上神色不動絲毫，手裏的動作也不停，只是心裏早炸開了，借口借口，都是借口，你根本就沒想讓我幫忙，如果是，為什麽要躲到洗手間去，問你為什麽要答非所問，你到底是在怕什麽。

小六不知道自己具體在氣什麽，他是氣阿一不再依賴他了，還是氣自己沒有再細心點注意阿一的行動，總之就是煩躁。

煩躁中的男人就像小孩，有點無理取鬧，阿一好哄歹哄才把小六那忽冒的孩子脾氣給塞回他殼裏。

那天晚上之後，陸允發現自己看向阿一時的心境變了，多了些意味不明的情愫，而且從自己對阿一抱抱揉腦袋這些平常的舉動，竟然能感到些暧昧的氣息。

他本能的抵抗，就跟如被細菌入侵時白細胞的本能反抗一樣，把自己隔絕起來，也隔絕了阿一。

“阿一，阿一。”相雲在他耳邊喊了兩遍阿一才恍若聽聞般回神，“相雲什麽事。”

“阿一你幹嘛魂不守舍的，不知情的還以為你失戀了呢。”相雲故意試探他，雖然阿一口頭不承認喜歡陸允，但他的火眼金睛可是在太上老君的丹爐裏練出來了，想騙他也要看夠不夠道行。

阿一別開臉，“你說什麽呢，沒正沒經的。”

“嘿嘿。”相雲故作高深的摸摸下巴，本大爺就發發慈悲暫時不戳破你，“經理在叫你過去，不知道是什麽事。”

阿一拍拍手上的面粉就出去，剛出廚房大門就遇上經理，經理讓他去洗手間整理整理要帶他見個貴客，交代他可別失禮。

包廂裏坐着的兩人男人雖然穿着西裝打着領帶，但是因為坐得比較随意，所以氣氛沒有那麽壓抑，阿一有點局促不安，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因為他知道其中有一個男人是這酒店的老總，叫葉烨。

葉烨開口道，“別緊張，不是批評你，只是我這朋友覺得你做的東西好吃，想看看到底是怎樣一雙巧手做出來的，伸你手出來給他看看呗。”葉烨好似戲谑的看着坐在他旁邊的死黨沈贊。

笑面經理暗地裏用手捅了捅阿一的腰示意他伸手，不管老總是開玩笑還是說真的，這個時候當然是聽米飯班主的話行事，真不知道這呆小子有沒有眼色。

阿一諾諾的走上前伸出手攤開，因為從小到大都在勞作，手指都長了繭子，他真不知道自己的手有什麽好看的，不過這相似的場景讓他想起小六說過他的手好看，心裏有些高興，不過一瞬間又想到最近小六對他若即若離的，連平時愛揉他腦袋的動作也很久不做了，心裏的高興頓時一落千丈。

阿一那些忽喜忽悲的小心思都落入眼前這兩人眼中，而作為主人公的阿一卻一點都不自覺。

沈贊看了幾眼那雙白皙幹淨的手，指頭有些薄繭，但絲毫不破壞手指頭的美感，反而給人一種踏實的感覺，“你叫什麽名字？”

“陸一遙。”阿一收回手規規矩矩的立着。

“你東西做得很好吃，原汁原味，很有家的味道，特別是那道灌湯蝦餃，很像我母親做的味道。”

“您太擡舉了，我的手藝怎麽可以跟令堂相比，您謬贊了。”阿一不知道現代人是怎麽回答這種誇贊的，他只好撿他以前服侍的少爺說過的話來回，只是把一些現代不大常用的字眼給替換掉。

沈贊忽的笑了，然後葉烨也跟着笑了，經理可不覺得好笑，他嫌棄這小子有點白癡，不過兩位大人物都覺得好笑他當然也要陪着，只是這皮笑肉不笑的實在夠難看。

阿一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吶吶的低着頭站在那，他不敢去問個究竟，畢竟能進出這酒店的都不是什麽能惹的人。

沈贊捂了捂嘴，他真的不是故意的，看到一個傻愣傻愣的像小孩般可愛的人帶着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冒出些化石年代的字眼，感覺像是長不大的小屁孩在充大人。至于葉烨在笑什麽他當然清楚，他笑得對象不是這個叫陸一遙的小面點師，而是他沈贊。

“抱歉抱歉，只是覺得有些意外，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別誤會。”沈贊整理好自己的表情解釋道，阿一愣愣的點頭表示他get到了。

阿一離開之後葉烨挪着椅子靠到沈贊旁邊，低聲說，“我也只是感覺有些意外。”這平時不茍言笑臭屁沖天的冰山冷感面癱男竟然會如此輕易的在那面點師前展露千年不見的笑容，實在讓葉烨不得不在意，而且他還竟然贊了他，這個雖然名字有個贊字但是卻很吝贊的人，而且他還有耐心給他解釋，看到如此場景，不知道平時被他噴得一臉屁還加一臉懵逼的部門主管們要作何感想。

沈贊并不理會葉烨的膈應，葉烨還不死心，“喂，松贊幹布，你該不會遇上你的文成公主了吧。”圈裏人都知道沈贊純1的屬性，但是沒見過他對哪個男的上心，難得有機會當然要八一八沈贊戀愛那些事。

“就不告訴你，好奇死你。”沈贊難得一回笑着來調侃葉烨，端起茶盞撥開茶葉，喝了一口，唇齒留香讓他心情跟好上一層樓，“葉老總，獎罰分明這是管理的基本吧。”

“喂，把那老字去掉，本大爺正值青春呢。”拍拍沈贊的肩膀狡黠一笑，“大爺我當然獎賞分明，就看在他能都笑你的份上我就覺得該獎，狠狠的獎。”

他讓經理去人事部把陸一遙的人事檔案調上來，說是為了兌現承諾，其實他就想看看自己死黨在了解這個小面點師時的反應。

“沈贊，這小面點師原來還不是面點師，是個打雜的，沒有文憑，高中文憑不說，甚至連初中小學的都沒有，你說怪不怪？”葉烨翻着阿一的人事檔案，這是他那麽多年裏見過學歷最低的，酒店裏掃地的都還有初中畢業證。

沈贊沒太大的反應，只是睥睨了死黨一眼，“說你是井底之蛙就是井底之蛙，社會上什麽人都有，沒文憑也不算什麽，能幹活的管他那一張紙有什麽用。”伸手翻到最後一頁，是阿一每個月的業績報告。

正職的廚師面點師等每個人在菜單上都有自己的拿手菜專欄，客人可以指定廚師，而非正職廚師的員工只要通過考驗也可以在菜單上添上自己的，下單點菜的數量都會被電腦記錄下來作為景海酒店廚房員工每月的業績考核，以此作為獎金多少的标尺。

葉烨打開酒店的內部網，看了眼面點房個人的業績考核柱狀圖，排在最後一個的是一個面點師副廚叫曹煜天，葉烨早想把人給換下去了，他并不想關注這個叫曹煜天的人，只是自他入職以來，每個月業績都墊底，而且還跟上一名的相差甚遠，現在還不如一個入職不夠半年的打雜小孩，正好趁這次機會就換了他。

“交代人事部把曹煜天給換下去，那個陸一遙就頂他的位置。”葉烨對着經理命令道，但是經理似乎還想說什麽，葉烨瞄了他一眼，“有什麽就說吧。”

“葉總，這陸一遙的文憑太低了，而且他入職還不到半年，這樣換上去恐怕不能服衆。”

文不文憑的還不是他一句話，人家鄧爺爺都說過了，管它黑貓白貓，抓到老鼠就是好貓，現在業績擺在眼前，那張有個毛線用，葉烨別有深意的摸摸下巴，這經理鼠目寸光，他在考慮要不要順便也給換了。

經理似乎是察覺到了危險，連忙說要去人事部和廚房交代換職的事，葉烨才看在他做事圓滑的份上暫時放過他。

“怎麽樣，這結果滿意嗎？”葉烨大大咧咧的問。

“這是你酒店的事，與我何幹。”沈贊淡定的晃酒，盯着盛了半滿的高腳杯，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只是剛才經理的話也不無道理，人是你升的，看緊點別讓人給欺負了去。”

坐在旁邊的人笑得意味不明，拍拍沈贊的肩膀一副我明白了的樣子，“你放一萬個心，我一定會把嫂子照顧好的。”

沈贊并不理會葉烨的話裏有話，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大衣起身，臨出門前才恍然想起般的回頭對葉烨講，“哦哦，忘了跟你講，林家的大女兒今天回國，你爺爺和林國東似乎有意撮合你們，在這裏提前祝賀你抱得美人歸。”

剛喝下去的酒噴出來了，葉烨跳起來，“你大爺的。”

“不用叫，我大爺知道你想他，晚上會來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