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七章

鲲鵬的情況, 謝聖還是告知了元鳳。元鳳原本打算動身來見見這個大兒子的,聽到謝聖一番訴說,嘆息搖頭:“一番誤會,竟造成如今的局面。他不願見我也罷, 各自好自為之。”

鲲鵬的性子也倔, 不樂意見元鳳就是不見, 你們愛怎麽罰怎麽罰, 老子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倒是迎接了新同學的祝融頗為納悶,某天上課的時候詢問西方教的弟子:“诶,我早就想問了,不是說入西方教就得禿頭嗎?你們怎麽沒把他給剃了!”

他早等着這一天了!祝融不在意自己禿不禿頭, 他比較想看到鲲鵬禿鳥頭是什麽樣子。可他期盼了這麽長時間, 別說鲲鵬沒剃,就是這些西方教的弟子也沒有剃啊,和謝聖相聲裏說的完全不一樣,倒是不能搞對象這一條有提過。

西方教弟子其實也蠻納悶, 現在回頭來看謝師的相聲,大部分都應驗了,比如紫氣成聖、鲲鵬奪寶、冥河友人,但也有一部分仍屬于未解之謎。比如,白胡子老頭是誰?為啥他們西方教就得禿頭了??

這事兒不被提起來還好, 一被提起來,西方弟子的心裏也像貓撓似的好奇,等這一天的教義講解完畢, 幾個人一合計,一塊兒跑去請教謝聖:“謝師,請問當初您的《争紫氣》中, 說入西方教就得禿頭是何意?”

謝聖本還靠在書櫃邊,正和鴻鈞充滿暗示意味的閑聊互撩,突然被這麽認真地請教,頓時汗顏:“這個這個……”

他能說自己當時說故事時,就是随口把佛教的設定拿來借鑒了一下嗎?當時說的時候真沒想到相聲未來能這麽火,他那最初一版居然還被洪荒衆人奉若經典。

謝聖誠懇地說:“其實我只是胡說……”

西方弟子紛紛一愣,接着露出抱歉的神色:“是我們冒昧,竟想探知天意。”

“???”啥啊!謝聖只好把後世佛教剃度的原因拿來搪塞:“大體有三點意義吧,我真是胡說的!第一是寓意斬卻三千煩惱絲,第二是放下一切牽挂,放下驕傲怠慢,第三是天底下多少人剃光頭?也是彰顯你們的師門特色啦。”

謝聖覺得,他第三條理由說的這麽俏皮荒誕,西方弟子肯定就不會當真了吧?沒想到說完,西方弟子們竟陸續露出仿佛被點醒、震懾到了一樣的表情,冥思苦想片刻:“容我等告辭與師父一談。”

謝聖:“??唉,不是!”

謝聖爾康手都沒喚住匆匆離開的西方弟子們,整個人都不好了:你們談什麽呀!談要不要全家剃光頭嗎??

謝聖略感絕望:難道這才是這個世界佛門剃度的原因嗎,因為他臨場編來的一段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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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話說病從口入,禍……禿從口出。

雖說因為量劫的緣故,西方二聖已然閉關,但西方弟子本身就是接引、準提派來的,實際上還保有聯系。隔了幾天後,謝聖再去谯明山的生活區視察順便收集素材,就頗為驚悚地瞧見了好些個光亮亮的腦瓜兒,穿梭在民衆間幫忙做事。

謝聖下意識地在這些禿瓢兒中尋找鲲鵬的身影,果真在蹲在地上點火的祝融身邊,看到了死魚一樣目光呆滞的鲲鵬:“……還真剃了啊?!”

“……”鲲鵬投來悲憤的目光。

祝融倒是不以為意,幫忙點完柴火後挺自得地擡手摸摸自己的腦殼子,誇道:“好看的人有沒有頭發都好看,而且這腦殼兒打理起來方便多了。”

祝融急性子,又因為天生火行,故而頭發都是又枯又硬,蜷曲打結,平時最不耐煩就是打理這頭發,剃禿倒是合了他的心意。更何況,他還看到了鲲鵬的禿鳥頭造型呢?

祝融看着鲲鵬,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

謝聖好無語,叫來一旁的西方弟子:“你們聖人怎麽說的??”

他最後那個“禿頭以示不同”簡直就跟鬧着玩兒似的,怎麽接引、準提就能同意了。

西方弟子嚴肅地道:“聖人說,謝師所言令他們深受啓發,剃發不僅是在剃發,更是在渡人、渡自己。發絲盡除,一來告誡自己日後莫要為凡間事煩惱、犯錯,從此放下欲望、放下驕躁,這是向信仰、更是像自己表達的決心……”

謝聖:“……”

就跟小姑娘失戀了剪頭發重來一個道理呗。

西方弟子充滿感悟地陳詞:“……修道亦是修心,身外之物不過浮雲,願剃青絲三千明心志,此後我教弟子入門來皆需剃發,此名為‘剃度’。”

“……”謝聖深深地震驚了,這他媽也能圓上??

好精彩,好精彩……謝聖又想鼓掌了。他看看一旁滿眼心如死灰的鲲鵬,頗為同情地嘆了口氣,安慰:“你也別想太多,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以後你渡人都在苦海,那不就得變魚,魚禿不禿頭又看不出來!”

鲲鵬:“……?”

西方弟子代為問出鲲鵬的疑惑:“敢問謝師,苦海是何處?”

謝聖:“…………”

卧槽,不對,苦海又是佛家的詞語,寓意衆生之苦難如同沉淪大海,無邊無際。他剛剛就是安慰鲲鵬而已,其實苦海是個虛指,不是真的有水。

鲲鵬尚且不知,還沖着謝聖投來了帶有一絲希冀、略顯可憐的眼神:“真的嗎?”

謝聖:“嗯……”思及鲲鵬靠陰謀坑走多少人的性命,謝聖頓了頓道,“是真的呢,你們自己悟吧,甭全問我。”

西方弟子真把這當做一個課題了,好些個掏出竹簡當場刻記下來。鲲鵬癡癡地站在原地,臉上先是升騰起一絲希望,而後又想起什麽,痛苦地捂住臉:“苦海無邊,回頭是岸,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被渡的人倒是有岸了,他這個死了也得繼續渡人的,苦海無邊,他來來回回都上不了岸啊!

·

“妖師做什麽事去了,一聲招呼都不打,去了這麽些時日也不見消息,你們可知道?”

淩霄殿中,帝俊疑惑地詢問幾名妖将:“你們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難道他離開,也不曾跟你們說一聲嗎?”

妖将們非常坦然,有啥說啥:

“陛下,您也知道妖師的脾氣,疑神疑鬼,連我們都不是特別信得過的。您都不知道,我們又怎麽可能知道?”

“我還以為妖師是去做二位陛下吩咐的秘密任務去了,沒想到您也不知道嗎?”

“那就奇怪了,妖師不是這種人啊,難道出了什麽事?”

線人們表面憂心忡忡,其實心裏明鏡兒似的,鲲鵬這是在谯明山剃光頭了呢,大禿鳥看得笑死人。

帝俊絲毫沒有懷疑,因為鲲鵬确實就是這樣的人:“罷了,回頭我去妖師的宮殿瞧瞧,能不能找到點線索。”

下了朝,帝俊匆匆趕完鲲鵬的宮殿,翻找了一陣,便看到一樣令他幾乎肝膽俱裂的物品:“金烏翅翎!”

太一跟着帝俊一道來的,瞧見那堆看起來尚顯稚嫩的金烏毛,也是一樣的心中一驚:“鲲鵬——這是小壓他們的羽毛啊!”

帝俊眼睛都差點變金了,還好理智在線:“慢着,這幾日小壓他們的相聲直播還正常進行,互動也沒有問題,看來是沒事。”

“哼!”太一怒氣沖沖,“只怕鲲鵬根本沒把我們的話聽進去,想要找小壓他們的麻煩,沒成功。”

有金烏羽毛在前,帝俊在鲲鵬的宮殿中又瞧見與冥河的通信,似乎就非常自然了,信件中詳細寫了這些年裏鲲鵬如何與冥河狼狽為奸,并且算計小金烏的,最後留下的一個地點線索便是血海。不光如此,鲲鵬、冥河還在信中互相威脅,表示千萬不要想着中途退出,水鏡中可還存着他們勾結時的視頻段落,但凡哪一方背叛了,另一方就公布出去,叫全洪荒都知道這一番陰謀。

帝俊與太一忍着怒氣,找到鲲鵬的水鏡,果真看到了那段信中描述的視頻。視頻中二人坐在血海裏推杯換盞,公然讨論如何借刀殺人,搶奪紫氣。

太一看得又是作嘔又是心驚,趕緊又調到壓壓們的頻道看他們的相聲直播,仔細觀察兒子們毫發無損,才慶幸地說:“幸好咱們默許了羲和将孩子帶去茶社,定是茶社的人護住了他們。要不是如今的時機不對……咱們真該好好感謝茶社。只是,鲲鵬如今要麽已經身隕,要麽還在茶社手中,我們如何處置?”

“處什麽置?!”帝俊餘怒未消,“膽敢對天庭的少主人動手,分明就是沒把我二人放在眼裏!此計利用小壓他們的性命奪取紅雲紫氣,可曾想過日後妖族又會受什麽樣的影響波及?這樣不尊上威、不顧族中利益,只想着自己好處的妖師,要來作甚!權當他死了罷!”

太一其實也很不想因為鲲鵬和茶社對起來,一來壓壓們還在茶社,二來他們也根本沒有勝算:“不錯。空缺的妖師之位也不必憂心,鲲鵬人品雖不好,提拔上來的這些個人才倒是各個都挺不錯,從裏頭挑揀一個出來便是。日後妖将、妖王們也該加入咱們的核心會議,人多才能吸納各方的意見。”

帝俊還在想鲲鵬打算暗害小金烏的事,帶着幾分心有餘悸地喃喃:“難怪之前有一日,小壓他們安排好的節目卻沒上,讓紅雲頂替了,當時說他們有‘私事’我就覺得奇怪……鲲鵬何其可惡!”

·

“……大致情況就是這樣。”妖天庭新擢升的妖師跟謝聖彙報完滲透的情況,嘿嘿一笑,“沒想到,起步是他們巫族的先起步,完成卻是咱們妖族的先完成。”

這場滲透大戰,是他們妖族線人贏了!

“……”謝聖無語地說,“你們偷偷把那些信件、水鏡放進鲲鵬的宮殿,沒有旁人看到吧?”

新妖師非常得意,晃着指頭:“沒有哦。”

一旁的巫族線人們看得心裏十分不是滋味兒,早先還是他們遙遙領先呢:“那我們這兒怎麽辦?這些日子,帝江已經起心,想派遣我們征調新谷倉了。”

征調新谷倉,說得含蓄,其實就是巫族打算擴大後備,所以又要侵占、掠奪新的地區。

“這有什麽的!”後羿作為巫族滲透路線的開辟者,很有氣勢地激勵大家振作起來,“我早有主意,你們只管看我的吧!”

…………

“……什麽?!”

帝江在巫族議事的廳堂上首坐着,雙目圓瞪:“妖族竟然和谯明山聯手了?!”

句芒,也是十二祖巫之一,被帝江的暴喝震得忍不住捂耳朵:“何必如此驚訝?這不是早該料想到的事?看看那十個小三足金烏吧,其實妖族和谯明山聯手,早就有端倪了。”

還剩下的十位祖巫外加新擢升的兩位大巫,圍坐在圓桌邊,桌上放着好幾封信件,是句芒部族的人拼死攔截、傳遞回來的。裏頭裝着的正是妖族與谯明山示好的證據,上面甚至還有妖師的印章呢!這可是鐵板釘釘,絕對錯不了的。

帝江的神色陰晴不定,在兩位新大巫身上來回掃視。

妖族和谯明山聯手,巫族肯定不能任這聯盟發展,放在他面前的就只有兩個選擇,要麽直接和妖族對上,要麽繼續和谯明山對着幹。可要和妖族對抗,他們勢必得發動都天神魔大陣,如今新補位上來的兩名大巫對這陣法尚且不熟,那就只剩下一個選擇了。

“這信件中,妖族不是和谯明山約好了嗎?兩日後,約鬼谷子在東山會面。”帝江反複衡量了大半晌,才下決定,“谯明山屢出詭計,都是這軍師鬼谷子所設,只要能擒住鬼谷子,怎麽說也能大大削弱谯明山的軍心。”

有了前幾次的教訓在前,帝江也不敢小觑谯明山的實力了:“雖說鬼谷子道行不深,但難保身邊會不會跟個人守衛。再加上妖族所派的妖将……後土,句芒,蓐收!你三人一同帶隊,領三千人馬,定要将這會面雙方,葬在東山!”

…………

巫族的會議結束,及至傍晚,後羿等線人又跑來谯明山,名為傳遞情報,實則趁機聚會了。

恰巧趕上宵夜,謝聖為了犒賞徒弟們這些天的四處奔波,雙倍工作,親自下廚,在地下六層的大廳裏支棱起了扶桑木做的燒烤架子。

扶桑木不懼太陽真火,更不用提燒烤,肉與蔬菜被架在上頭翻動,涮上了調料,滋滋冒着油光,扶桑木也是散發出極為獨特的香味。

謝聖看到巫族、妖族的線人,挺熱情地招呼:“都來嘗嘗!”

扶桑木烤肉,天上地下,放眼從前展望以後,估計都不會有第二個人這麽烤肉了。

線人們為了坐穩自己的位置,各個私底下也是勤學苦練,多下心思,勞心勞力,正是嘴饞的時候,沖過去就哄搶起來。後羿一連啃了好幾根雞翅才滿嘴油光地對謝聖說了帝江的計劃:“……魚是上鈎了,謝師準備如何應對?”

不用說,句芒拿到的那些信件也都是他們做的假情報。

謝聖默念了一遍帝□□來的人名,心中一喜:“是這三人啊!剛好,來呗!都收了。”

血海被收入《山海經》後,原址就空下來了。其實沒了血海後,那是一片不錯的地盤,改造一番,日後還能做個收容地什麽的。帝□□來的這三人,後土掌管大地,回頭就讓後土改良土質去,句芒司掌樹木的生長發芽,再和蓐收司掌的秋收……帝江哪是來剿滅谯明山的,分明是給谯明山送人才來的!

“瞌睡來了送枕頭啊,我都要不好意思了!”謝聖越想越高興,嘴上還要遮着說。

後羿:“……”

那您別笑啊,嘴都要咧到耳朵根去了!

·

巫族針對鬼谷子、妖族的埋伏還沒開始,謝聖就能提前開始想後面準備怎麽壓榨勞動力了,憑得當然是絕對的實力。

谯明山至今未和巫、妖二族産生大的沖突矛盾,就是因為大戰場不好控制損傷,一點一點的蠶食更加容易控制局面,盡量保證己方力量,以及可能被波及到的無辜民衆。包括這一次之所以将地點定在東山,就是因為東山荒蕪,沒有人居住,到時候戰場打成什麽樣,也不用擔心傷及無辜。

帝江栽就栽在對于巫妖二族都快被架空的事實一無所知,還以為東山要面對的只是鬼谷子和巫将,興師動衆派三名祖巫去已經算是大動幹戈了,卻沒想到,孔宣攜帶着已經被收歸的祝融、共工、鲲鵬、冥河,領着五千兵馬,早已等候多時。

巫族軍隊在瞧見祝融、共工的時候,戰意就因為震驚而降了一半,等真正打起來,三人哪能敵得過五人,谯明山以最粗顯的以多勝少戰略,輕而易舉地收編了後土等三位祖巫,外加三千部族。

後土倒還好,在自己的族人盡數被抓入《山海經》後,選擇了投降,句芒、蓐收還想反抗,共工牢記着自己買保險的責任,沖着二人說:“別反抗了吧,看看祝融,再反抗,他的現在就是你們的以後。”

祝融莫名其妙地扭過頭來,小小的光腦殼上冒出大大的問號。

他的現在怎麽了,很安詳、很晚年生活啊。

和祝融不同,句芒、蓐收一個司掌春天一個司掌秋天,都是重臉面要儀表的男神,聽到共工的話後悚然盯着祝融的光頭。

共工:“放在你們面前的有兩條路嗷,一條是寧死不從,回頭充入西方教,剃光頭、打光棍,一個是及時悔改,加入谯明山,咱們造福大衆,拓寬眼界,為洪荒這個大家庭、大世界盡力,難道不比禿頭、當光棍好嗎?”

共工把刻刀往兄弟姐妹的手裏塞:“簽吧,主動的現在,就是幸福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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