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站好。”敖泓也學着淩溪的樣子拍拍他的後背, 低聲道。
“嗯。”淩溪應着在原地站好,轉身向前望去,面前皆是細若游絲的紅線, 拴在鑿進牆壁裏的銀釘上。
每根紅線上還粘着幾張黃符。
“這是劉貴留下來的麽?”淩溪咂舌,好像住在盤絲洞一樣。
敖泓沉默搖頭,低聲道:“我不這麽看。”說着蹲下身去碰了離他們最近的那根紅線。
也是剛險些絆倒淩溪的那根。
就在敖紅手指碰到紅線的那一剎那。一股黑煙忽的冒了出來。
嗤啦,嗤啦的輕響聲不絕于耳。就像是冰塊碰到了火一樣不住融化的感覺。
淩溪震驚問道:“這是什麽?”
敖泓面沉如水,低聲道:“邪術。”這不是正統道術, 而是有人篡改了其中的細節,把他變成了一種帶有攻擊和示警性的邪術。
剛剛淩溪去碰紅線時,敖泓下意識的用術法封住了紅線對外界的感應, 否則…淩溪的腿已經沒了,敖泓忍不住皺眉,道家法術大多中正平緩,即使是被改成邪術也不會有這麽強的攻擊性。
倒像是把薩滿那一套也融合了進去, 這算什麽?四不像麽?
淩溪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在一旁輕聲問道:“你覺得劉貴是被這放紅線的主/人抓走了嗎?”
敖泓垂首無奈道:“應該是吧,但我不知道什麽人要抓他啊…”敖泓緊皺着眉, 心底滿是疑惑, 綠海龜頂多算是海洋生物, 抓老龜的話,因為修行有些年頭, 身型較大沒準還能送到海洋館做“展品”
劉貴能做什麽?他對人族沒有太大的價值,說是抓玳瑁回去還行,抓海龜,做什麽呢?
敖弘帶着淩溪大步向室內走去,冰藍色光華微微一振, 在室內回蕩兩周,碰到紅線時,紅線上萦繞的晶瑩紅光閃爍一下,徹底晦暗下去,也不再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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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溪環視四周,這房間最少要有半年沒有進人了,這跟劉貴失蹤的時間是吻合的上的。
淩溪小心的翻着抽屜,希望找到一些線索,但所有抽屜都被清空了,好像有什麽人清掃過痕跡,他們沒有找到太有價值東西。
淩溪無奈朝敖泓搖頭,示意自己這邊沒有發現。
敖泓自從懷疑劉貴是被人抓走的後板着臉,此刻更是面沉如水,中指食指并攏,微微一動,使出一個追蹤決。冰藍色光華一現,彙聚在一處,化作一只振翅蝴蝶,在室內紛飛一陣,飄出窗去,又悠然飛了回來,像是找不到方向一樣亂轉。
冰藍色蝴蝶在圍繞敖泓轉了兩轉後逐漸消失。
有人清掃過劉輝的氣息。追蹤決找不到對象,只能消失。
他是接到消息才來追查的,對方卻是有備而來。
淩溪一直在旁看着,此刻才低聲問道:“找不到嗎?”
敖泓無奈颔首,此刻他已經能夠斷定,劉貴不是自己要離開的,按照老龜的敘述,劉貴是一個很孝順的孩子,他不會無緣無故離開住處消失。
淩溪咬住下唇,微微皺眉,想到他們離開時老龜期許的模樣,遺憾輕聲道:”我們沒有辦法了。”
敖泓眉梢一挑,傲道:“這世上沒有我辦不到的事。”他想這樣就攔住南海龍宮的追查,不可能的。
說着俯身撕下撕下一張黃符。捏在手裏,轉身對淩溪道:“我們回龍宮,取一樣東西。”明許香可通天地靈氣,以月華追蹤痕跡,這張紅符就算是幾年前書寫的,明許香也能夠追蹤到書寫它的人。
他們逆着從線的另一頭查起,一定能查到劉貴的信息,只不過是稍稍麻煩一些罷了。
淩溪颔首跟着敖泓出門,301的鄰居已經出來了,站在淩溪敖泓身後,有些奇怪他們為何一動不動…
随着淩溪敖泓半透明外人不可見的真身走出大門,化身與真身逐漸融為一體。
敖泓察覺到背後有人,緩緩轉身,301的鄰居卻渾身一顫。
“啪”的一聲迅速的關上大門,淩溪心情複雜道:“我們有這麽可怕嗎?”
敖泓卻冷哼一聲:“恐怕是他知道什麽,心中害怕吧。”說着,握着淩溪的手,走了兩步叩響了301的大門。
沒有人應,敖泓揚聲道:“5000塊,問幾個問題。”門依然緊閉。
敖紅單手背到身後,拿出一沓嶄新的鈔票加碼到1萬,在貓眼外晃了兩下:“一萬。”
門唰的就打開了,一個中年女人站在兩人面前。似是有些畏懼,眼神又充滿垂涎的望着敖紅手裏的粉紅鈔票。
她手緊緊握着門緣,用力之大指腹已經隐隐泛白,她半晌才道:“你等等,我叫我老公出來跟你說。”說着揚聲叫人。
301的夫妻兩人,也不請兩人進去,就站在門口在敖泓面前,兩人埋首交耳的商量了兩句。
男人似是下了決心擡首望着敖泓問道:“你想問什麽?先說好,我知道的可不多。”
敖泓撇他一眼,開口問道:“對面的人呢?”
“半年前就搬走了。”男人迅速道。
敖泓冷哼一聲,收起鈔票,慢悠悠道:“你如不願說真話,那我們也沒有必要談下去了。”帶着淩溪。就要離開。
女人氣得在背後擰那個男人的後腰,一萬塊對旁人來講是個小數目,對他們可是三個月的工資…就這樣被男人放走了。
他家男主人立刻改口道:“哎,你回來,我說還不成麽?”敖泓走到男主人面前,男主人思索片刻應道:“好吧,對面住着一個小夥子,好像是做零工的。”
“他是租房在這裏住的,大概半年前吧。”說着還側首望了一下自己妻子,女人想想肯定颔首。男人神神秘秘的補充道:“半年前,有一夥人來,把他帶走了。”
淩溪輕聲問道:“他自願跟他們走的麽?”
男人搖頭,低聲道:“我看不像,他們把他拖走的,然後這人就再也沒出現過,房東回來一趟,後來把房子賣了。”
“還告訴我,我們都是幾十年的老街坊了,不該說的事兒不要瞎摻和。”然後這房子就再也沒進過人了。
敖泓問道:“他們給你什麽了?”
“哪有…”男人嘴硬道,看敖泓冷冷看着他,尴尬道:“好吧…原來房主給了我幾萬,讓我不要把那個小夥子的事說出去,說買他房子的人很兇,我要是出去亂說會惹上麻煩的。”
胖乎乎的女主人瞬間反應過來,一捏丈夫手臂追問道:“錢呢?”“咳咳…老婆你別激動,我存起來了…下午就給你。”
女主人這才放過他,又有些懊惱道:“這件事你沒跟我說過啊,我打牌時好像說出去了…”
“你說什麽了?”男人急道。
“就都說了…我又不知道這件事不能說。”女主人嘟囔道:“本來就不知道那人是死是活啊…”
淩溪敖泓對視一眼,現在他們大概知道出租車司機口中的消息是怎麽來的了。
“你知道他們是什麽人嗎?”敖泓又問道。
男人顧不上和自己老婆吵架尴尬道:“這我怎麽會知道?”
“嗯。”敖泓颔首,也在意料之中,把1萬塊抛給男人,看來是普通人族帶着懂旁門的修士對劉貴動的手。
敖泓帶淩溪離開那棟老舊的三幢。
“回龍宮?”淩溪問道,敖泓點頭,其實這件事早就該查了,不過是因為老龜年老體弱,沒有上岸去看他兒子的動向。
南海只覺他兒子是出去打工了,沒有确鑿證據,不肯幫他立案,否則也不會消失半年,無人查問。
說到底,還是自己的責任,敖泓稍感自責,但此刻,不是追究誰對誰錯的時候,而是要盡快找到已經消失六個月的劉貴…
敖泓輕嘆一聲。他也希望能把劉貴完好無損的帶回去,但心底卻很清楚劉貴的希望不大。
兩人步行出了小區看見一輛黑色奧迪靠在小區外面貼着許多小廣告的破舊路燈下。
敖泓把從劉貴租房地方撕來的黃符收起,有些不爽,這人還是來了。
果然看到他們出來,奧迪駕駛位的門被打開,下來一個身材修長,體态完美的男人。
他快步走到他們面前,跟他們恭敬打招呼道:“龍王、王妃。”
敖泓微微颔首。淩溪驚喜道:“是你,黑澤。”
在這等候的人正是黑澤,彬彬有禮的笑着颔首道:“我剛在那邊看到你們,還不敢認呢,原來真的是你們。”
黑澤微微一頓,對淩溪道:“你到這邊做什麽?”
淩溪仰首望望身邊沉着臉的敖泓。眼睫輕眨,狡黠道:“做好人好事。”
黑澤似懂非懂的颔首,又主動問道:“我就住在這片…那邊新的別墅區,有什麽事情可以幫上你們嗎?”
“沒有。”敖泓冷聲道,黑澤原型又黑又長…成功占了兩條他最不喜歡的理由。
敖泓也知道自己是強詞奪理,但龍的直覺是很準的,他總本能覺得黑澤會來搶自己的寶藏。
雖然他一時還想不明白,一條小蛟怎麽搶自己堂堂南海龍王的寶藏,但這并不妨礙他看黑澤不順眼,用本能來處理黑澤。
淩溪卻不明白敖泓的心思,在敖泓背後輕拽他衣擺低聲和他商量道:“你別這麽說嘛。”
這種時候當然是多問問能幫上忙的人了。黑澤請封時生死攸關,自顧不暇之際還解下外套護着他,足見本性純良。
向他請封後,他更是從未感到反噬,可見黑澤并未做壞事,是一條可以信任的好蛟,淩溪對黑澤的印象很好。
淩溪說着又側首對黑澤解釋道:“其實我們是為了南海的事來的,這裏曾經住着一只綠海龜精。”
“但他在半年前失蹤了,我們受他家人所托過來查這件事,你知道什麽線索嗎?”
黑澤一愣,皺眉回憶道:“我不知道什麽綠海龜精,不過這裏半年前确實來過一些奇怪的人。”
“對,你知道他們的線索嗎?”淩溪精神一振,側首去看敖泓眼底滿是喜悅,你看找到目擊者了。
黑子望着淩溪雙眸飛快的劃過一抹溫柔,語氣溫和道:“知道一些,我這個人膽小慣了,看他們不像好人,怕是沖着我來的。就留了追蹤決在他們身上。”
敖泓在一旁看兩人視若無睹的親熱說話,氣得變紅龍…
心中不滿。上前一步,悄然橫插在兩人中間:“你知道他們在哪?”
黑澤颔首對兩人道:“殿下請上車吧,我帶你們去。”
“好麽,淩溪?”黑澤放緩語氣又小心的補充了一句,淩溪笑着點頭,根本沒注意到他把一句話拆開…把自己單獨分了出來。
敖泓情商為零,此刻卻隐隐察覺到不對,用自己體積巨大的龍腦思索片刻,雖然奔騰在腦溝回裏還是空氣,不明白為何自己覺得有問題…但還是依照本心,站在一旁雙眸掠過一抹冰藍色冷聲強調道:“叫王妃。”
“…是殿下。”黑澤面上神情一頓,溫和應道。
他可以再找機會,黑澤默默在心底握拳給自己打氣。
雖說這件事過于膽大包天,撬龍王牆角什麽的,但他修行幾百年只喜歡上一個人…他也不想放棄啊,黑澤心中暗自比較他和敖泓的情況。
原型修為還有地位這些他肯定是比不過龍王大人的了,但他比敖泓體貼啊!不是他自吹自擂…在關心伴侶這一項上,他肯定做得會比敖泓好。
因為沒有人能再低過敖泓了…他融入人間已久,比起久居龍宮的龍王殿下,他更了解人間與人族的思維方式,這都是他的優勢。
淩溪走在前面,聽到後面的動靜笑着搖頭,只覺得敖泓小心眼的毛病又犯了,腳步微微一頓,等敖泓走上前來對敖泓低聲道:“你說的沒錯,請封真的是緣分呢,你看黑澤這不就幫上我們大忙了嗎?”
敖泓心頭熾熱,被點起叢叢怒火,不知為何他聽淩溪贊揚黑澤就很不爽…龍爪犯癢忍不住想抓些什麽…敖泓不适的單手握拳複又張開,如果他手裏抓着黑蛟的腦袋就好了。
敖泓努力控制着自己情緒,輕嗤一聲不滿道:“這算什麽大忙,我自己也能辦。”
說着思索片刻又不懷好意的湊到淩溪耳畔鼓動道:“你不覺得他看起來不像是個好人麽?”
“他好黑啊…”
淩溪一陣無語,心道你是三歲麽?再說原型是黑色的算是什麽缺點,淩溪無奈勸道:“你別這樣說,黑色和藍色都很好看呀,我們不是要查劉貴的事麽?”
敖泓聽到淩溪拿自己冰藍色和黑澤的黑黢黢相提并論,更是不爽,卻對自己的無名怒火摸不着頭腦,心道他得給二表哥寫信問問怎麽回事,低聲在淩溪耳邊一路诋毀黑澤…
黑澤紳士的為淩溪拉開車門。淩溪笑着禮貌向黑澤道謝。
一旁的敖泓看到這一幕更是心生不滿,輕哼一聲,從另一側上車,垂首坐在一旁,不爽的氣息彌散,如果有實體的話大約能一直耷拉到後排中控小桌上,敖泓希望能讓淩溪發現他不滿的情緒,過來哄他,但淩溪顯然沒有這個自覺。
只笑着跟前面的黑澤聊天。黑澤本就比敖泓善于交際,他有心和淩溪拉近關系,更是幾句話就讓淩溪親近微笑。
兩人聊了兩句,淩溪想起正事面色微微一肅:“對了黑澤,敖泓說他們也會法術,你住的這麽近有感受到麽?”
黑澤從後視鏡裏望向淩溪,無奈颔首道:“我留追蹤術在他們身上,就是因為當時他們想收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