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田大胖跑進院子,面上表情擔憂又着急。

一路上,田大胖就想着湯欣榮厲害的魚湯,擔心得要命。

而且田大胖從沒見過變成師父的椒椒做過魚,沒個比較,他心裏就更慌。

進了院子,田大胖的目光落在兩口鍋上。

鍋蓋都打開的,湯欣榮鍋裏的湯還有許多,椒椒那鍋空了。

所以這是……贏了嗎?

田大胖看着方秋椒:“師父,贏了嗎?”路上想了許久,他倒是記得叫師父了。

方秋對着他笑了一下:“當然贏了。”

真的贏了!!田大胖想到師父沒皮自己連累,心裏緊繃着那根弦終于松了下來。

但這一松,怕是松得太多。他笑着,眼角卻出現一抹濕潤。

“你哭什麽?”

田大胖老實道:“我、我好怕連累到你。”

他本來就無用,皮趕回家時父母兄弟都擔心得不行,幸好有人要他,這才有了地方留下。

他在店裏過得很開心,剛厚着臉皮拜了椒椒做師父,卻又引來個大麻煩……

田大胖坐在車裏的時候,就認為自己是個累贅,盡會惹麻煩。

“別哭啊!方老板贏了。”洪大嬸跟他也有接觸,知道這孩子心眼實,連忙勸道,“別哭了,你可是個有福的。拜了方老板做師父,以後有的是好日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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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夥子別哭。”

“你個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麽話。”

有人語氣兇或軟地勸,也有年紀大的看破問題。

“怕是皮吓的……”

這話一出來,無數雙眼睛又鄙視地望向了湯欣榮等人。

方秋椒見有人勸大胖,上前去接她胡子叔。

“關叔。”

站在高大的男人面前,方秋椒縮了下脖子,有種小孩打架告狀的羞恥感。

但是有人過來撐腰,就……又羞|恥又爽!

将小丫頭的小動作收入眼底,關山海笑了下:“心虛什麽?打架又沒輸。”

“走。”關山海拍一下小丫頭的肩,主人似的往院子走。

邊走動,關山海微眯着眼,打量皮排斥在外的湯欣榮一群人。

他一身普通的黑襖子,但肩寬腿長,将普通的襖子都穿出了氣場,行走帶風,引人注目。

來的路上,田大胖将事情說清楚了。

小丫頭和人打賭,拿職業做賭注。田大胖一直在擔心輸,關山海卻認為小丫頭鬼精鬼精的,是找他撐場子,拿穩贏的賭注。

如此一來,他要做的事情就很簡單了,吓唬住對方就成。

走到近處,關山海和湯欣榮對上目光。

還是個認識的,關山海嘴角噙了抹笑。

湯欣榮則是在看清來人後,徹底心如死灰。

——那黃毛丫頭竟然還找人!

外頭的人不認識,湯欣榮這種早年跟黑市打交道多的人哪裏不認識他面前這位爺。他消息不靈通,但也知道如今這位爺發達了,就是罩着他的那位都是對方面前的螞蟻。

湯欣榮蠕動了一下嘴唇,滿臉苦澀:“海爺!我早知道這地是您罩着的,我哪敢有什麽動作啊?!”

“還是我的錯咯。”

湯欣榮立馬改口:“不是,海爺,回頭您跟五爺上我哪兒喝……”

“也別跟我套近乎。”

關山海可跟他不熟,認識是因為嘗過對方的手藝,每年能見上一次,但都是別人請他去的。

關山海講理道:“願賭服輸,對不對?”

湯欣榮看看關山海,再看向方秋椒的目光就帶上了祈求之意。

他一輩子吃飯的手藝,要是不幹,他一大家子拿什麽吃飯?

圍觀的人則心裏嘀咕,方老板這是找了誰來,這個老廚子見着就開始抖了。

海爺?

個別人從記憶裏扒出來了這兩個字,頓時将眼睛睜得老大。

當年鬧饑荒,好多條人命能活下來多賴這位出力!只是那些事說不得,都是禁|忌話題。

湯欣榮的懼怕,旁人都看得出來。方秋椒就站在她胡子叔身邊,自然是感受得最清楚的那個。

好奇心蹭蹭地冒,方秋椒壓下去。

她冷着臉,條理清晰地對湯欣榮道:“你要退出廚師界,有招牌砸招牌,沒招牌就砸了你師父傳給你的東西。我要親眼看着你砸,對外宣布你再不入這行。”

光口頭答應可沒用,方秋椒一早就想好了,要絕了湯欣榮的路。

想辦法請來她胡子叔,一是圖胡子叔有車,二是上次關山海教她告狀來着,三是關山海看起來就很厲害。

關山海聽了點點頭,口吻懶散地道:“我看挺好,那就走吧。湯家村的路我記得。”

他發了話,湯欣榮能有什麽辦法。

要是不老實,回頭才是有得苦頭吃。

湯欣榮像個木偶人一樣,跟着上了車。

車上還有湯小榮、田大胖,一輛車五個人。

半路上,關山海在一座院子前停了趟車,于是車後又跟了輛車,順帶湯欣榮也坐去了後面。

車子在路上開着,籬笆院子裏。方夏把新做的糖葫蘆存貨拿了出來,給幫忙的鄰裏發了一串。

方夏将人都送到院門口:“謝謝大家幫忙,帶回去給孩子甜甜嘴!”

拿着糖葫蘆的人都挺高興。這會兒鄰裏關系好,遠親都不如近鄰。在他們看來,幫忙是舉手之勞,熱心能有回應,心裏頭暖乎乎的。

車子在湯家村停下,皮喊作“湯爺”的人略帶讨好地跟關山海說着話。

對方說話匪氣,話裏的內容和語氣,聽得方秋椒怪害怕的。

她擡眼看了眼胡子叔,清亮的眼中帶着迷惑。

關山海敘着舊,不經意瞥見她的表情,擡腳給了湯老五一下。

關山海開口道:“不說這個了,我勸老湯你做點正經事,別搞那些了。”

湯老五不以為意,反倒是笑着掃了方秋椒一眼:“這姑娘生得秀氣,不知道是海爺什麽人?”

關山海挑眉看他一眼。

湯老五今年五十多,關山海以前小的時候對他們客氣,個個都喊叔。如今全部知趣了,沒有哪個敢真把自己當叔叔,湯老五也主動讓他喊老湯。

不過……關山海想到那聲關爺爺,還覺得魔音繞耳。

于是他對方秋椒道:“這是你湯爺爺,以後你見着湯師傅反悔了,就可以找你湯爺爺。”

方秋椒眼睛一亮,上杆子道:“謝謝湯爺爺!”

湯老五笑着點點頭:“成,這事包我身上。”

心裏卻覺得無趣。他還以為海爺開竅了,可以往送女人那方面動動想法,誰知道只是家裏晚輩。

走了段路,便到了湯欣榮家門口。

湯老五顯然很有名氣,走了一小段路,跟上來好多湯家村的人。

人群圍着,湯老五開口對湯欣榮道:“欣榮啊,你師父給你傳了個酸壇子,你就砸那個吧,以後不許再幹你們這行。”

湯欣榮老婆從屋裏出來,就聽見湯老五這話,吓得臉都白了。

女人驚慌失措:“五哥,你開什麽玩笑呢?!”

“我沒開玩笑,弟妹。”湯老五簡潔地道,“你家老湯做事不地道。”

“他收了人做學徒,人家辛辛苦苦給他做事,到了該學真本事的年紀卻誣陷人偷師,把人趕出師門。如今人家長輩不平,兩邊立下賭約,他湯欣榮答應了,又輸了,就必須得遵守承諾!退出他們這個行當。”

湯老五提高音量:“今天我湯老五做這個主,請大家廣而告之,以後不要打擾湯欣榮。”

湯家村的人議論紛紛,不少人都看向了田大胖,顯然心知那個學徒是他。

湯家村的人長了個記性,老實人也不能欺負。

湯欣榮面色灰白,之前的紅潤盡去。

他推開胡攪蠻纏的老婆,進屋把已經去世的師父傳給他的酸水壇子捧了出來。

壇子通體灰黃,不大不小,雖是個粗瓷壇子,但底下也有一圈雲紋,簡單卻好看。

湯欣榮費勁地舉起壇子,然後閉上眼,松開手。

壇子“哐當”一聲摔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這一刻,他終于後悔了。後悔不該慣着兒子湯小榮,不該看着湯小榮欺負人卻不管,也不該……不該放縱自己的嫉妒之心。

何止是湯小榮嫉妒通竅的田大胖,他也嫉妒啊。

也原來,皮砸掉招牌,是這樣痛心的感覺?

方秋椒看着他淚流滿面,看着他浮現悔恨的臉色,心裏一悸。

她真的太魯莽了,不該打這麽大的賭。

不然輸了,她可要怎麽辦?

也怪不得系統神仙給了兩個選項,獎勵差距兩倍。

正想着,方秋椒耳邊響起系統提示音。

【叮!恭喜宿主完成“來自同行的惡意挑釁”你死我活模式,獎勵10W美食能量點,已發放。】看完這場戲,方秋椒三人便回城裏。

車上,關山海開着車,問一直傻笑的田大胖:“大胖,你樂什麽?”

田大胖感動地道:“關爺爺,我覺得有師父真好。我以前就以為,師父是打罵人、讓幹活的。”

方秋椒沉浸在他前三個字帶來的震驚中。

關爺爺???

而且方秋椒還想到了,關山海讓她喊那個姓湯的湯爺爺……

一定是報複。

方秋椒憋笑望向關山海。

關山海開到直路上,偏頭掃一眼小丫頭,無奈笑道:“還不是你。年紀輕輕就收徒弟。”

方秋椒笑:“這是誇我厲害吧?肯定是!”

關山海回頭看路,又吐槽道:“他第一聲爺爺,差點沒把蘇姨喊傻。”

車裏揚起方秋椒的大笑聲,田大胖也終于反應過來,關山海看起來不是很老。

坐在後座的他擡手摸摸腦袋,臉上一片囧紅。

但随着車子離他待了八年的湯家村越來越遠,田大胖心頭一陣輕松。他知道,他真的脫離湯欣榮一家了,以後的夢裏也不會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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