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家人”
“天命善女啊,這氣運可是會很好的吧。”
“那不就是人形尋寶鼠嗎?”
“她真的要參加大考嗎?那我們只要一進秘境就跟着她豈不是……“
“但是她會把東西讓給我們麽……”
“天命善女嘛,好歹沾了一個‘善’字,應該好說話吧?”
柳念聽着周圍的議論,明白柳心岩打的什麽算盤了。
上輩子,她作為随侍跟着柳心岩和柳如進入秘境,一路上收集到的所有寶物都被柳心岩要走,然後分給了柳如和學院裏的其他人以作人情。秘境所得是可以選擇不上繳的,柳念當時為了某些難以采集的東西身負重傷,卻最終只得了一些治療皮外傷的、給凡人用的跌打損傷的藥品,柳家連幫助她修複靈脈的靈藥都不肯給,在他們看來,天命善女有一口氣活着充當尋寶鼠就夠了。
但這輩子的柳念卻不再甘于受限于人,柳心岩又一直沒有得到柳念“會把他要的東西給他”的承諾,于是現在便破罐子破摔,把她的身份抖摟出去,給她增加在秘境中的難度。
所幸現在書院裏沒多少人,但是柳念相信,只要柳心岩有心,自然會在大考之前就将這件事傳得滿學院都知道,等自己進入秘境的時候,不用柳心岩,就會有很多想投機取巧的學生跟在自己後面。
柳念都要氣笑了。
“我說岩兒,”她微笑着問道,“你是還想在書院裏多學一年嗎?現在你這樣,姐姐可沒辦法保證你畢業呀,更別提……你想要的那個東西了。”
雖然柳念不知道柳心岩想要的東西是什麽,但柳心岩現在這樣做,無異于是加大了他獲取那東西的難度。
且不說柳念能一定保證拿到那東西,但現在多了這麽多打着跟她身後撿漏主意的人,說不定這東西就落別人的口袋裏了。
還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啊,小弟弟。
柳念看到自己說完這句話後,柳心岩的臉色有一瞬間的蒼白,但緊接着,他強撐着笑了:“姐姐在說什麽,弟弟不明白啊,弟弟只是在想,姐姐作為天命善女……”
柳念打斷他的話:“你姐姐我作為天命善女的命格,是老天爺給我的,天時地利人和,生我的是我父母,養我的是我爹,這一切跟旁人,跟你有什麽關系?我願意把這氣運帶來的好處分給你,是看在本家多年來對我照拂的份兒上,畢竟我們小世界弄不來啓靈丹、強筋散這樣‘珍稀’的藥品。現在我到了大世界,有機會償還本家的恩情,自然會竭盡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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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念這話一出,周圍的聲音便小了。
天命善女是她自身的命格,并不托任何人的福,也不承任何人的情,柳家本家對她的恩惠也不過是啓靈丹和強筋散這種在大世界随處都能買到的東西,她頂多是看在這些東西的份兒上會照顧下本家的人,至于外人,從她的口吻裏判斷,估計很難分到一杯羹。
窗外的陽光照進室內,落在柳念的身上,像是為她覆蓋了一層金色的铠甲,從女孩的表情中,衆人心道恐怕這“天命善女”并不是那麽好欺負的。
柳心岩嘴唇翕動,柳念卻不想聽他繼續說話,而是笑了笑:“岩兒既然拿了那些書,那可要好好學,結業的事情姐姐還能幫你,但結業之後往蒼乾仙宗遞帖子,姐姐可幫不了了,所以,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岩兒可要掂量好了。”
甩下這句話,柳念拿着自己的書轉身就往門外走,圍觀的學院學生們自覺地為她讓出了路,走過門口的時候,柳念手中的木牌亮了一下,記錄下她借閱的書目。
回到住處,柳念把書放到桌上,拿起一本準備研讀,思緒卻不受控制地發散出去。
她的指尖在書頁邊緣摩挲,腦子裏回想起上午的事情。
自從司毓跟她提到過“資源”的概念後,柳念心裏就有了一種猜測。
那些消失的人,柳如、蘇青言,她們是不是因為失去了某種“必備”的資源所以才消失的?
所以柳念之前一直以為柳心岩所說的“那件東西”可能和司毓提及過的“資源”有關系。
但是現在她又心存疑惑。
如果柳心岩說的那件東西指的是某種他必備的資源,那麽首先這種資源應該是他未得到的又必須得到的,然而,剛才他的表現,又像是其他人拿到也行的樣子。
等等,不對。
柳念放下手裏的書,拿出一張紙,寫上了幾個名字。
第一行:柳如,蘇青言。
第二行:柳心岩,柳心緣
第三行:柳管事,李玉兒,柳青青。
柳念發現自己可能搞錯因果了。
通過司毓的說法,柳念可以推斷出柳如和蘇青言的消失是某個資源的缺失而導致,但是單從她和柳如之間的物品歸屬來篩選,有些過于複雜,因為上輩子柳如從她那裏拿走的不只是那枚啓靈丹,而這輩子她保住的除了啓靈丹之外還有蘇青言的儲物戒子,儲物戒子裏的東西可多了去了。
不過,她看向自己手上的儲物戒子,如果用從單一變量考慮,那麽從蘇青言身上下手可以得出些結論。
這枚儲物戒子是蘇青言唯一給她的東西,對于她和蘇青言之間,這是她倆上輩子唯一不同的變數。
她記得上輩子蘇青言把這枚戒指給了柳如,不論是蘇青言和柳如都沒有消失。
反觀這輩子,先是柳如消失,然後蘇青言将戒指給了自己,在這個過程中可以看到蘇青言是極力希望自己留下,柳念不禁想,如果當時自己選擇留在小世界,那這枚戒指的歸屬要怎麽判定?
所以,所謂的資源歸屬,很可能不是某個人,而是某個範圍。
柳念再次執筆,在第一行的兩個名字上畫了個圈。
如果說蘇青言和柳如是一類人,而這枚戒子是關鍵資源,那麽這枚戒子不論是在蘇青言那裏還是在柳如那裏,它都是屬于同一個範圍。
柳念接着又畫了一個圈,把第一行和第二行的名字圈在一起。
如果說他們四個人都屬于這一範圍,并且這一範圍還覆蓋了繪山書院的某個群體?
又或者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假如柳心岩說的那個東西,不是他必須得到的,而是“一部分群體不能拿到‘的、“另一部分群體可以擁有的”,那麽就可以解釋得通了。
柳念把自己的名字單另寫在一邊,如果自己和柳心岩屬于不同的範圍,那麽柳心岩所做的一切,就是不能讓自己得到那個東西,哪怕這個東西它可能最終并不屬于柳心岩,只要它沒被“柳念”拿到,那他——或者說他們——的目的就達到了。
所以說,參考上輩子的結果,柳心岩要的東西,一定在柳念上輩子從秘境拿到的那堆東西中。
柳念放下筆,秀麗的面龐有些凝重。
接着,她的手拿起這張寫了名字的紙,一簇火焰竄起,紙張化為灰燼。
柳念扯起嘴角。
行啊,我親愛的岩兒弟弟。
既然如此,那上輩子我拿到的東西,你一樣也別想得到。
兩個月的時間過得很快,不知道是不是上次藏書閣的威懾,柳心岩竟然沒再找過柳念麻煩,也盡量降低了他在柳念面前的存在感。
一直到大考前一晚,柳心緣造訪書院,帶着柳心岩上門,柳念把姐弟二人客氣地迎了進來。
一進屋柳心岩就表現出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而柳心緣則親親熱熱地拉住柳念的手。
“妹妹在書院這兩個月過得可好?”
柳念看着姐弟倆的表現,心裏大概有數了。
她客氣地說道:“挺好的,這裏食宿都有保障,還能學到不少東西。”
“可惜現在是風休期,沒有先生來授課,”柳心緣狀似可惜地說道,“還是有些委屈妹妹了。”
柳念善解人意地笑了笑:“姐姐說哪裏話,妹妹早就過了啓蒙的年紀,不論是今後學習還是修行,都是需要自己走下去的,這裏藏書閣書目豐富,妹妹可是學了不少有用的東西呢。”
“哎呀,說起藏書閣,”柳心緣把一直沒說話的柳心岩拉過來,“前兩天岩兒回了趟家,忐忐忑忑地跟我說他之前調皮,把他念姐姐給氣到了,這麽多天都沒敢跟他念姐姐說話。妹妹呀,岩兒……”
柳念卻主動拉起柳心岩的手:“傻岩兒,姐姐怎麽會生你的氣呢,上次在藏書閣,姐姐不過是擔心你把姐姐的身份洩露出去,會導致姐姐幫你畢業的難度,畢竟秘境裏的東西嘛,別人拿了,那咱就拿不到了不是嗎?看似平日裏都是同窗,真到結業的時候,他們可不會顧及你呢。對吧?“
這番話一說出來,柳念感覺到柳心岩的手有些僵硬,柳心緣也一時語結。
“啊,妹妹說得對,”柳心緣笑道,“畢竟……”
“畢竟咱們才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吶,”柳念握着柳心岩的手又拍了拍,語重心長道,“一家人要相互信任,這樣才能走得長遠。”
一家人要互相信任,這樣才能走得長遠。
上輩子說出這句話的是柳心緣。
在柳念身負重傷從繪山書院的大考秘境中出來後,柳心緣一邊貼心地為她擦着治療外傷的金瘡藥,一邊說道:“岩兒把你的東西都搶走确實不對,但是他還小,不懂事,又是男孩子,好面子,本性不壞的,你要理解。你比岩兒大,是當姐姐的,讓讓弟弟又無妨。再說了,你是天命善女,如果總考慮這些,當心有損自身的氣運呀。何況,咱們都是一家人,一家人總要相互扶持,相互信任,這樣才能走得長遠,所以,就不要計較這些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