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1)

黃有仁是為了昨天開大會後過來說的先借糧給賀行知的事情。

一見賀行知,黃有仁就嚷嚷開了,說:“賀知青,你這怎麽又不在,我都等你老半天了,還說給你送糧過來呢。”

賀行知笑笑,對着黃有仁說了聲抱歉,也沒有解釋。

好在黃有仁也沒多問,又連忙說起來糧食的事情,他交代了幾句就要走。

如今天冷了,黑的早,沒有電,點煤油燈又費錢,況且這東西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買到的,故家家戶戶都睡得早,他也着急回去。

賀行知連忙喊住黃有仁,指着他帶過來的糧食細細說了稱重、做記錄等等的事情。

黃有仁手一擺,“不用,我都記着呢,回頭明年新糧下來了,按照工分給你扣除了就行。”

賀行知搖頭,依舊是那副溫和的模樣,但是堅持把糧食稱重了,然後又重新寫了契書。

直叫黃有仁腦仁突突跳着,覺得城裏面的人就是麻煩,有什麽好記的。

不過這一忙活,天黑的一點也看不清楚了。

黃有仁又急急忙忙往家去,路過看見沈微微的時候,還冷冷地“哼”了一聲,顯然還因為黃四妹他們的事情很不待見她。

沈微微裝作沒聽見。

黃有仁走後,沈微微順手關上大門又插|上插銷,進了屋才看見屋裏面的其他人都盯着黃有仁送來的拿袋子糧食,眼冒精光。

黃有仁倒是大方,估計是看賀行知是個知青,瞧着也是個體面的,不怕還不上,送來的多數以米面這種好糧為主,其他的諸如紅薯之類的,只有一點點,倒像是打牙祭的零食。

沈微微打眼一瞧就知道家裏面的這些人想的是什麽主意,無非就是一下子看見這麽多糧食,饞得慌。

沈微微沒理這些人,徑直去了廚房燒水洗澡,準備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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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洗漱好,卻見賀行知還沒走,瞧見她進來,忙走進小聲道:“這些糧食,要不要和你們家裏面的混在一起?”

沈微微略詫異,“放一起幹嘛,你又不在這裏吃飯?”

賀行知斂眉,“我現在畢竟住在你家裏面……”

話還沒說完,就被沈微微打斷了,“那也不用。”

沈微微和沈家人打了這麽久的交道,哪裏還不清楚他們是什麽人,賀行知這些糧食可有百十來斤,都給了,只怕也得不到一聲好,作什麽給!

浪費!

沒再給賀行知說話的機會,沈微微睡覺去了。

賀行知一個人把糧食一點點搬到他住的小偏房,也洗洗睡下來。

時間一晃就到了十二月。

這兩年的年景還算不錯,比往年好了不少,冬天裏面見到不少人都喜氣洋洋的。

到了臘八那天,村裏面還有不少婦女端着竹篩子串門子,一邊聊天說八卦,一邊撿一些豆子五谷之類的。

好的留着當來年的種子,不好的留着熬粥,也算是沾沾這一年的喜氣。

沈微微和賀行知也吃到了臘八粥,馮若書熬的,賀行知打的下手。

牛棚裏面也就馮若書一個人會燒飯,其他都是男人,做其他的還行,燒飯一個比一個不在行。

至于沈微微,她毛手毛腳的,打架倒是厲害,做飯這種精細活就更不行了。

現在人多,加上賀行知身體不好,做不了其他的,就幫着燒飯,順便烤火,還暖和。

一碗甜津津又暖呼呼的臘八粥下肚後,沈微微坐在院子裏面看着曬在院子裏面的臘肉。

都是她獵的野物,如今早就被曬的幹瘦,下面還滴着油。

馮若書說這樣的臘肉曬好以後,放上一年都不會壞。

她捂着飽呼呼的肚子,想着肉的滋味,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剛想到爛呼呼的肉要到嘴裏面的感覺,屋裏面就有人喊她。

沈微微不用扭頭就知道是顧啓明他們這幾個老頭子。

如今天冷了,他們也沒什麽事,正好又多了兩個小輩,就開始好為人師,非要沈微微和賀行知一起跟着他們學知識。

賀行知倒是挺感興趣的,但沈微微一聽見要學習就頭疼。

上輩子又不是沒上過學,又不是不識字,有什麽好學的。

再說了,上輩子累死累活的,她這輩子只想好吃好喝活到老,沒什麽大志向,實在是敬謝不敏。

要不是馮若書燒的飯菜實在好吃,沈微微都不想過來了。

她拔腿就跑,還沒到門口,就聽見屋裏面馮若書慢條斯理地說:“趕巧了,行知這孩子的東西這段時間寄過來不少,我瞧着裏面還有一些糯米粉,晚上可以包湯圓吃,鹹香的臘肉湯圓,用臘肉,還有前段時間得的一些蝦皮,再加上現在菜地裏面的菠菜、香菜、香蔥剁的碎碎的,再加上鹽、醬油,用早先剩下的高湯拌一拌調味,包成雞蛋黃大小的湯圓,外面是白色透明的糯米劑子,細膩彈牙,裏面是鹹香的臘肉菠菜,一口一個,光是想想就好吃的緊,哎呀,說的我都流口水了,你們想不想吃啊……”

沈微微:“……”

沈微微頓在門口,心裏面天人交戰。

留下還是不留?

留下就要讀書,不留就吃不到了。

她倒不是怕馮若書做了以後不給她吃,她是怕馮若書說了以後不做!

勾起一個人的食欲以後又不做,簡直太犯罪了。

那邊賀行知還在幫腔,“我看見咱們家裏面還有老南瓜呢,還可以燒南瓜炒臘肉,南瓜性甜,臘肉鹹香,想來爆炒以後,再加上辣椒,要是有洋蔥的話就更好了,捏幾片放進去,炒出來的肯定好吃。”

馮若書看着沈微微在門口磨蹭,朝着賀行知笑了一下,故意提高了聲音道:“你這麽一說,我又想起來了,現在是冬天,這邊有竹林,之前咱們不是還在竹林裏面找到不少冬筍嘛,都曬幹了放着呢,筍幹炒臘肉也好吃的緊吶!”

沈微微:“……”

臘肉湯圓聽起來就好吃,南瓜炒臘肉也好吃,冬筍炒臘肉想來也不錯,沈微微實在沒什麽堅持的志氣,垂頭喪氣地進去了。

幾個老頭老太太瞧見她這模樣就樂,不過也都沒說什麽,只是招呼了沈微微趕緊坐下。

賀行知往火堆裏面添了根柴,又用火鉗撥了撥火,看着沈微微,拿了一個紅薯在手上,說:“給你考一個大的,熟的慢,不過正好等到咱們吃了晚飯,你帶回去,睡覺前吃,怎麽樣。”

沈微微有氣無力地“哦”了一聲。

賀行知知道沈微微這便算同意了,也就不再吭聲。

他繼續和林述中學習醫學方面的知識。

林述中以前是個外科醫生,也留過洋,但是家學淵源,中醫也懂一些。

賀行知身體不好,就對這方面格外感興趣,最近就和林述中學習。

他倆倒是一個教的高興,一個學的認真,沈微微卻腦袋疼。

這屋裏面餘下的幾個,除了馮若書手上有活沒有教她外,其他的幾個都在給沈微微當老師。

也不拘是什麽,基本上就是這幾個老頭子随便和沈微微講課,有時候是某一方面的知識,有時候是他們的經歷,有的時候是一些故事。

但每次到了結尾,這幾個老頭子總能把當天的學習情況總結出來,然後開始語重心長地說一堆大道理。

活像沈微微下一秒就能犯下天怒人怨的事情一樣。

沈微微知道這幾個老頭子是覺得她性格有缺陷,擔心她做事情沖動犯事,所以才想方設法給她講大道理。

一片好心,只能收着。

不過好在馮若書晚上講信用燒了臘肉湯圓,沈微微吃的肚皮滾圓,又拿着一個烤的剛剛好的紅薯,這才和賀行知一起回去。

臘八也算是一個小節日。

回到家,天還沒有完全黑。

看見沈微微,沈四明就湊上來問沈微微喝不喝臘八粥,說家裏面熬了一大鍋臘八粥。

沈微微搖頭拒絕了。

沈四明又跟着沈微微的屁股後面,沈微微走一步,他跟一步。

沈微微皺眉,“你有事兒?”

沈四明往沈微微面前湊了湊,小聲道:“可不咋地,微微我和你說啊,你前段時間不是讓我最近注意村子裏面有沒有陌生人嘛,我這兩天還真瞧見了,你說會不會是沈紅衛那小子找過來的……”

沈微微撇開腦袋躲開沈四明的口臭,直到聽到沈紅衛的名字,她才露出一抹認真的神色,問道:“陌生人?”

沈四明點頭,“對啊,你想啊,咱們這十裏八鄉的,天天都能見着,誰不認識誰啊,這不來了一個生面孔,一下子就被我認出來了嘛!”

沈微微略一思索,“什麽時候開始的?”

沈四明:“就這兩天。”

想了想,沈微微道:“那你這段時間注意一下,按照沈紅衛身上的傷,這段時間也确實該好了。”

沈四明忙不疊答應,想了想又有些膽有道:“這……微微啊,真不會出事吧?”

沈微微:“出事也找不到你頭上,把你的心放肚子裏面。”

沈四明咧嘴一笑,轉身欲走的時候瞧見沈微微手上烤的香甜誘人的紅薯,眼珠子動了動,又小聲問道:“微微啊,我這還有一個問題,也不知道該不該問?”

沈微微冷眼看着沈四明:“既然不知道那就別問。”

沈四明:“……”

他嘿嘿笑了兩聲,又舔着臉道:“也不是,就是我這不是看你見天不在家裏面吃飯,這個賀知青也不在家裏面吃飯,你們這是……畢竟你是個女孩子,雖然賀知青是城裏人,可他現在都成了知青了,也不算是城裏人了,你這個還是……還是……那啥一下的好。”

說着,沈四明還指了指沈微微手上的紅薯。

沈微微皺眉,不明所以,“什麽意思?”

沈四明一雙小眼睛繞着沈微微的臉上看了一會兒,頓時一笑,哈哈兩聲又道:“沒事沒事。”

說完,轉身欲走。

沈微微覺得怪怪的,攔着沈四明,擡了擡下巴,“話說清楚,你什麽意思?”

沈四明瞧見沈微微面色不虞,頓時面皮一抽,按怪自己多嘴。

他忙道:“沒什麽意思,就是有些奇怪你和賀知青你們怎麽不在家吃飯,哈哈……”

沈微微回想了一下沈四明之前說的話,又對比他現在說的,覺得哪裏怪怪的,就道:“你想知道?”

她擡着眼,屋裏面燈火昏黃,只能隐約将人照個輪廓,鳳眼透着冷光,看着又狠又兇。

沈四明心裏面打了個突突,連忙道:“不……不想知道。”

拔腿就跑。

左右不在家吃還能省點糧食,他作什麽多嘴多舌的。

沈四明越想越覺得自己大意了,忙在自己臉上打了一巴掌,提醒自己注意。

沈四嫂瞧見沈四明出來,又拉着沈四明小聲說話,屋裏面的其他人也都各自忙着。

一夜無話到天亮。

俗語都說過了臘八就是年,臘八過後,年味也就越來越濃了。

最近又下雪了,三天三夜都沒停。

這邊的冬天陰冷,偏潮,一般下雪都是先下雨,時間上也沒個準兒。

賀行知的身體弱,那天回來的時候偏巧倒黴遇上了冬雨,一下子又病倒了,加上又緊接着下雪,路都泥濘了,不好走,沈微微連着三天都沒有上山了。

這三天,除了照顧賀行知,沒事用異能幫他梳理身體,沈微微就是在家裏面發呆。

以往的時候,覺得在牛棚被壓着學習難受,現在整天呆在家裏面,看着一屋子的人為了一點熱水洗臉都能吵起來,沈微微更是煩地不行。

這天瞧着雪還沒有停的意思,不過賀行知的燒已經退了,沈微微打量着地上的雪也夠厚的,不用擔心泥濘,就找了個時間往山上跑。

先去牛棚看了一圈。

牛棚的房子不好,沈微微到的時候,幾個老頭子中年輕一點的祁裕和林述中正踩着一些木桌搬凳掃房頂上面的雪,免得雪太大把房頂壓塌了。

瞧見沈微微,幾個人都吓了一跳,忙問道:“你怎麽這個時候來了?”

馮若書又拉着沈微微趕緊進屋烤火,見她不像被凍到的樣子,才放心。

期間,顧啓明一直盯着沈微微看,知道她被馮若書收拾好了,才張口問道:“是不是行知出事了?”

嗓音發顫,顯然很擔心。

沈微微點頭,“發了燒,不過現在好了,已經退燒了,你放心。”

顧啓明一下子松了口氣,連道:“那就好,那就好,他啊,每年冬天都生病,沒辦法,身子骨弱,抵抗力不行,早前我看他天天往山上跑就擔心,但是看他沒事,人也挺高興的,就沒多嘴,哪曾想就淋了雨,哎……”

沈微微默默聽着顧啓明唠叨了一會兒,手上的水喝完,抹了一下嘴巴道:“我出去看看。”

她跑出去,順着祁裕他們搭的木桌子爬到了房頂上,對着明顯手忙腳亂的兩人道:“你們下去吧,我來。”

兩人正要說話,沈微微已經像個猴子一樣竄出去,刷刷忙了起來,瞧着比他倆利索了很多。

兩人思所了一番,就小心翼翼地爬下來,站在邊沿盯着沈微微,以防她出什麽事。

直到沈微微把房頂上的雪掃幹淨了,又爬了下來,兩人才跟着下去。

馮若書又免不了唠叨沈微微,沈微微連忙道:“我個子矮,體重輕,肢體靈活,幹這個比他們快也比他們輕便,出不了事。”

不等馮若書再次說什麽,她又道:“既然你們沒事,我就先走了。”

說完轉身就跑,喊都喊不住。

屋裏面的幾個人看着敞開的大門,看着外面飛揚的大雪,都跟着嘆了口氣。

馮若書忽然道:“其實想想,咱們幾個還挺幸運的。”

其他幾個點頭,跟着附和。

而讓幾個人感慨的沈微微這會兒又進了山。

這幾天的大雪早就把林子鋪白,除了簌簌的落雪聲,林子裏面一片寂靜。

沈微微在林子裏面轉悠了一會兒,憑着記憶往一往野雞野兔子多的地方去,沒多久就在雪地上看見了這些家夥的腳印子。

沈微微耐心地沿着腳印子找,在林子裏面轉悠了半天,發現了好幾撥他們的窩。

沈微微也沒有貪多,她捉了好幾只野雞還有野兔子,就放了其他的。

下了山,沈微微往牛棚裏面丢了兩只野雞和兩只野兔子,剩下的就都拿回家了。

最近雪大,不好往牛棚跑,但是沈家的飯實在也不怎麽好吃,沈微微不想虧待自己。

也幸好現在雪大,外面沒有什麽人走動,否則看見沈微微拿着這麽多的野物回家,一準兒要被教訓割資本主義尾巴了。

到了家,沈微微丢下一路拎回家的野雞野兔子。

沈家的一家老小都貓在屋裏面烤火,即便平時整天陰着臉的沈大壯和黃四妹這個時候也沒有硬撐。

看見沈微微提回家的東西,一家人先是吓了一跳,緊接着又跟着驚喜起來。

最小的幾個已經叫了出來,“野雞,兔子!”

一雙雙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沈微微。

就連幾個大人也不例外。

沈四明仗着自己和沈微微最熟悉,關系也最好,大着膽子問道:“微微,這肉……”

沈微微踢了一腳腳邊已經死的不能再死的野雞道:“晚上吃雞。”

“好嘞!”沈四明連忙答應,笑嘻嘻地拍沈微微的馬屁:“還是微微又能耐,這大雪天的還能逮到這麽些好東西。”

沈微微沒有接這個馬屁,脫了最外面已經濕了的褂子和褲子,放在一邊的椅背上,用火慢慢烤着。

沈笑笑的眼睛從野雞的身上移開,看見沈微微身上的新棉襖棉褲,又低頭看見自己身上勉強算是半新的棉襖棉褲,到底沒有像以前一樣陰陽怪氣。

不過聽着沈四明對沈微微的恭維,她心裏面嗤笑,指不定沈微微抓了更多的,大部分都給那些臭老九了。

想着,她心裏面又不得勁。

前段時間,沈微微把家裏面所有的布票都巴拉出來了,又打聽到鄉下的一些土麻布不用要票買,就花錢買了好一些土麻布回來,每個人都分了不少留着做衣裳。

現在物資短缺,別說需要布票的布,就是這種鄉下不要票的土麻布都是稀缺的。

畢竟不是誰家都能有錢買的。

這要是換做是平常,家裏面的人都不知道高興成什麽樣,事實上,那段時間家裏面的每個人都高高興興的。

除了黃四妹和沈大壯,畢竟花的那些錢,都是他們的,每一筆都是在剜他們的心。

要不是打不贏罵不贏,家裏面的其他人也不聽他們的了,早就鬧起來了。

可誰知道他們剛收到布準備做衣裳的時候,沈微微卻拿了一身版型工整好看的棉衣棉褲回來,并着的還有套在外面的褂子和褲子,都是全新的。

當時就惹了眼,結果一問才知道,裏面的棉花是賀行知給的,至于其餘的布料,就算他們想說什麽也沒意思了。

雖然沈微微事後在家裏面倒騰了許久,找到了一些黃四妹藏着的棉花,又翻出來不少沈紅衛的,才勉強給其他幾個小孩子集齊了一身棉衣,到底比不上沈微微這身全新的。

別的人或許一開始不舒服,不過後來都得了新衣裳,加上沈微微的那一身棉花也不是家裏面出的,她平時也不在家吃喝,也就沒人在意了。

畢竟沈微微的武力值擺在那兒呢,真沒事找事兒,到時候倒黴了怎麽辦。

沈笑笑雖然嘴上也沒說,不過她知道的事情多,心裏面到底有些不舒服。

可瞧着邊上的野雞野兔子,她又識相閉嘴。

晚上可有肉吃呢,得罪了沈微微,沈微微真能不給她肉吃。

沈微微不知道沈笑笑這些想法,她烤的渾身都熱了後,又進屋找了一身外衣重新套上,又去後院看賀行知。

賀行知已經醒了,躺在床上睜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沈微微進去,他都沒發現,直到沈微微喊了他兩聲,又在他眼前揮了揮手,他才回過神。

沈微微伸手探了一下賀行知的腦門,覺得不那麽熱了後,道:“應該不會反複了,你要不要起來。”

賀行知微微偏頭看了沈微微一眼,見她身上的衣裳不是早上那一身,略微思索後就猜到了。

他撐着床沿坐起來,沈微微順手扶了他一把,又幫他墊了墊後背。

賀行知坐穩了後就抱着被子看着沈微微,啞着嗓子道:“你出門了?”

沈微微略詫異,“你怎麽知道?”

賀行知擡了一下食指指了沈微微身上的衣裳,“現在冬天,衣裳換的沒那麽勤,你換了衣裳。”

沈微微低頭看了自己身上的衣裳,就說:“我看你也不燒了,今天瞧着雖然還在下雪,但是也沒有前兩天大了,就去了趟山上,你不用擔心。”

賀行知點頭,聳拉着眼皮道:“又麻煩你了。”

沈微微搖頭,扯了一下身上的衣裳,“沒事,我還穿着你的棉花呢。”

賀行知扯着唇角笑了一下,想着沈微微的脾氣,也不再多說什麽了。

沈微微看賀行知臉色依舊不怎麽好,便說:“那你休息吧,我走了。”

關門的時候想起來,又扭頭和賀行知說:“我在山上抓了野雞,你先別睡了。”

賀行知皺眉:“這麽大的雪,你還山上抓了野雞?”

沈微微笑了一下,“雪大才好抓呢。”

說着就關上門走了。

賀行知瞧着緊閉着的房門,張張嘴,又閉上了。

略微動了動,調試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賀行知就開始閉目養神。

他病了這麽一場,原本以為還會像往年一樣要一直病怏怏躺在床上呢,沒想到反倒感覺身上輕松不少。

想着上一次也是這種情況,賀行知一時間不知道是因為什麽,便只當自己來了鄉下,心情好了,自然身體就往好的方面發展。

原本他早就有自己活不長久的打算,只想最後的日子能過得肆意一些,然後安排好外公就好,現在看來,以前的一些計劃可以丢開,或許還可以另外做打算了。

這邊,沈微微回了堂屋,裏面已經忙活開了。

以往能偷懶就偷懶的人都和宋玉華一起忙活着,就連幾個小孩子也圍着一起,幫着打人拔雞毛。

就連沈二明和沈四明都聚在一起拿着死兔子比劃着要剝皮。

沈微微走過去把兩人攆走,自己拿了到利落地剝了皮,就把兔子皮收起來了。

林述中會配藥,他硝制的毛皮又軟和又保暖,還沒有異味,留給沈二明他們就只會浪費掉。

而且留給他們,說不定還會惹事兒。

沈二明和沈四明見狀,雖然有些可惜皮子,但也沒多說,就盯着紅彤彤的兔子肉吸溜着口水,又催促着屋子裏面的女人趕緊清洗。

宋玉華見狀就起身,沈微微擡手把她攔下了,指着一個已經清洗的差不多的野雞道:“先炖湯,讓其他人洗。”

整個老沈家,也就宋玉華燒的東西稍微好吃一點,不過因為她手藝一般,平時又不舍得放油鹽,所以味道也不怎麽好,但也比其他人好多了。

宋玉華見沈微微這樣要求,自然沒有不答應的,起身就準備。

沈二嫂和沈四嫂這會兒倒是想幫忙了,畢竟燒的時候還能嘗個鹹淡,先吃到肉,可惜沈微微沒有給他們這個機會。

宋玉華把雞洗幹淨了,又一一剁開,等到剁雞腿的時候,沈微微讓宋玉華留了兩個雞大腿。

老沈家燒飯的時候可沒有馮若書講究,沈微微過來就是提醒宋玉華先把野雞焯水,等到宋玉華都處理好後,沈微微順手把竈膛裏面的柴火架好,才回了堂屋。

其他人已經把剩下的都收拾好了,其中不少內髒都掏了出來放在一邊等着清洗。

看見沈微微進來,這群人對着沈微微笑了一下,又抽動鼻子連忙道:“還是微微厲害,這大冷天的,也就咱們家能吃上肉了吧!”

“是啊,可真香,我都聞到味兒了!”

“那可不,我也聞到了。”

沈微微:“……”

沈微微的眼神在屋裏面一堆人的身上劃過,坐下,“你們聞錯了。”

剛下鍋的野雞,除了腥味,能有什麽香味,怕不是神經錯亂吧。

不過她這一開口,倒讓這些試圖和她說話的人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了,屋子裏頓時陷入了一陣尴尬的寂靜。

沈微微早就習慣這樣的環境,恍若未覺,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其他人倒是讪讪,也不知道還該不該說話。

倒是圍着火盆的沈大壯和黃四妹兩個陰陽怪氣地哼了一聲,“割資本主義尾巴,等着批|鬥吧!”

沈微微眼皮擡了擡,“好的,你們一會兒吃白飯就可以了。”

沈大壯和黃四妹又冷哼,沈四明大抵是怕他們又惹到沈微微,到時候連累他們,連忙道:“對了微微,有個事兒,你看要拿個主意。”

沈微微斜眼看向沈四明,沈四明忙道:“不是什麽大事兒,就是前頭昌明叔家要娶媳婦了,也沒幾天了,到時候村子裏的人都是要随禮的,你看看,咱們家這個……要拿什麽?”

沈微微:“……”

壓下到了嘴邊的“以前拿什麽現在一樣”的話,沈微微想起來以前家裏面是黃四妹當家,知道以她的尿性遇上這樣的事情,頂多拿棵爛白菜過去,然後再把一家老小都叫過去吃白飯。

沈微微可做不出來這樣的事情。

思考了一下,回想着兩家也沒什麽親戚關系,沈微微就道:“看着其他人怎麽拿就怎麽拿。”

沈四明沒想到沈微微回這麽說,詫異了一瞬,沒說什麽,答應了。

其他人倒是撇嘴,顯然對沈微微的這個決定不以為然。

即便是末世,沈微微也有着自己的堅持,此刻看着沈家的那些人,就越覺得沒意思。

她起身,幹脆回了房間。

不過她這一走,其他人倒是松了口氣。

等到把所有的肉都收拾好,沈四嫂才抽空拽了沈四明一下,小聲道:“你咋問起她這件事了,咱們還真拿着東西去啊?”

沈四明“嗯”了一聲,雖然他也不認同沈微微的話,但是她既然說了,沈四明也不敢反駁。

見沈四嫂斜眼撇嘴就知道她心裏面想什麽,便狠狠瞪了她一眼,低聲道:“你懂什麽,頭發長見識短。”

別看沈四明天天在沈微微面前伏低做小巴結着,對其他人可不這樣。

這會兒他明顯生氣了,沈四嫂雖然不清楚為啥,縮了縮脖子,也不敢再問了。

而這會兒被以為在屋裏面睡覺的沈微微卻蹲在了床邊的角落,臉色在不慎明亮的房間裏面也可以看出來有些蒼白,額間還有晶瑩的汗水。

她面前的地上蔥蔥郁郁,是一片生機勃勃的小青菜。

這是沈微微剛剛用種子催生出來的。

一場穿越,改變了她的異能屬性,雖然殺傷力小了,生長能力也有限,但是給蔬菜催生的能力還是有的。

唯一麻煩的就是耗種子,畢竟她的異能現在沒辦法讓植物開花結果,順便再留個種。

不過她也不經常幹,這些也就是賀行知現在生病,她才催生的。

主要是因為她發現異能催生出來的植物有着自然生長的植物沒有的能量,正好可以給賀行知吃,也省得她用異能幫賀行知梳理身體的麻煩。

雖然不及她用異能的效果好,但方便多了。

等這批小青菜長得差不多了,沈微微就麻利地拔出來放在一邊的地上,然後躺床上休息。

剛緩過來,宋玉華就過來敲門說差不多可以吃飯了。

沈微微把小青菜用籃子裝起來,又用破布蓋住帶出去。

屋裏面的其他人都再看着她,一臉火熱。

顯然是等着吃呢。

沈微微徑直走到廚房,濃郁的香氣撲面而來,雞肉的鮮香以及菌菇的濃郁,還有土豆、玉米這些炖出來的甜為交纏在一起,實在誘人的緊。

不等沈微微走進就聽見了一聲接着一聲的咽口水的動靜。

沈微微也挺饞的,不過這段時間在牛棚那裏吃過不少好吃的,倒也沒表現這麽明顯。

她掀開鍋蓋,從裏面盛出兩個雞腿,又盛了些配菜和湯,就讓宋玉華把剩下的都盛起來端到堂屋讓他們分了。

其他人知道沈微微不和他們一起吃,也就不跟着了,各自主動拿了東西,眨眼就消失的幹幹淨淨。

沈微微把盛出來的雞湯又重新倒進鍋裏面煨着,把小青菜洗幹淨放進去煮開,然後盛了一碗給賀行知送過去。

賀行知躺在床上,閉着眼睛。

聽見開門的動靜,他才睜開眼睛,看見來人是沈微微,緩緩牽起唇角,笑了一下。

沈微微:“飯好了。”

賀行知胳膊肘撐着床起身,沈微微順手摻了他一把,等到他坐好了,就把碗遞給他。

賀行知一眼就看見了最上面的青菜。

是菠菜。

他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過,冬季少見青,這段時間又一直下雪,沈微微又出去了。

賀行知皺眉,“你又出門了?”

沈微微:“嗯?”

賀行知示意她看碗裏面的菠菜,嘴上道:“菠菜。”

沈微微“啊”了一聲,沒有正面回答,嘴上卻道:“聽說多吃菠菜會漲力氣,最後變成大力水手。”

賀行知:“……”

賀行知:“???”

沈微微不等賀行知繼續說什麽,轉身出去了。

第二天,雪終于停了。

接下來的兩天,賀行知依舊過着躲在屋子裏面養病的日子,沒事兒吃吃能變成大力水手的菠菜,也終于能下床走動了。

臘月二十,宜嫁娶。

老天爺還難得的配和,賞了一個大晴天。

一大早,村子裏面就聽見鞭炮聲,是昌明叔家娶親的事。

這種喜慶的事情,村子裏面的人都會去幫忙,沾沾喜氣。

不過因為沈家人的尿性,這種吃虧的事情,沒人幹。

到了半晌午,聽着外面說接新娘子的牛車要到了,屋子裏面的人才鬧哄哄地跑出去。

沈微微和賀行知沒動。

賀行知是身體還沒大好,不能随便出門,沈微微純粹沒興趣。

見她不動,賀行知道:“他們都出去了,你不去嗎?”

沈微微搖頭,拿着火鉗捅了捅火盆裏面的木材,把火挑的的大了些,淡淡開口:“不想去。”

賀行知:“不是說還有一會兒才到嗎,怎麽這會兒就跑出去了?”

沈微微:“這邊的婚禮習俗,結親回來的車,要沿路撒果子糖,別人還可以攔車,他們都是去搶糖去了。”

賀行知看向沈微微,“這麽說還挺熱鬧的。”

沈微微回想了一下記憶裏面的別人結婚的場景,無所謂道:“也就那回事,現在這個年月,吃都吃不飽,哪有多餘的錢票買糖果子。”

賀行知了然,幾秒鐘後,他起身離開,沒多久又回來,在沈微微面前伸開了手。

掌心放了六顆糖。

兩顆透明水晶硬糖,兩顆大白兔奶糖,兩顆巧克力。

“給你。”

沈微微:“……”

她仰頭,瞳孔比以往睜的大些,裏面還有些驚訝。

賀行知好笑,幹脆牽住沈微微的手,把糖放在她的掌心。

“我記得你喜歡。”

沈微微捏了捏掌心硬邦邦的糖果,難得生出來一絲絲不好意思,“你……不吃嗎?”

糖哎!

好久都沒有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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