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掩耳盜鈴

不知顧明潇具體是怎麽同秦氏說的,反正第二日秦氏就随便找了個由頭,讓顧明漓跪祠堂罰抄《女德》十遍。要知道《女德》講的是約束女子的行為,秦氏此舉不僅暗諷了顧明漓行為不檢點,還連帶着狠狠整治了她一番。

如此,顧明漓便派人來學堂請了一日的假,魏先生也沒多說什麽。只帶着衆人學了一篇新課文,這才走至程昔跟前,看着她寫字。

程昔原是假意寫得不好,可若是裝過頭了,難免讓人心裏不恥。只得越寫越工整,越寫越漂亮,魏先生連誇她有悟性,這才不那麽緊盯着了。

眼下春日天色正好,亭內四處通風,花香鳥語,馥郁的清香幾乎要同硯臺裏的墨汁容為一體,連寫出的字跡都是香的。

程昔被春風吹得微熏,兩扇眼皮老是打架。她又不好在課堂上睡覺,只得攥着筆勉強收斂心神。

可越是掙紮着想要打起精神,眼皮就越來越重。忽然,腦袋上被什麽東西砸了一下,程昔驟然清醒過來,左右環顧一周,見魏先生正立在講臺上翻看書卷。而顧明潇等人也都在聚精會神的練字。

程昔心裏暗暗疑惑,只當方才是錯覺,又要合眼繼續小憩。結果腦袋立馬又被砸了一下,這一下感覺真真切切,她尋了一圈,在地上找到了一個小紙團。打開一瞧,上面畫着一只兔子。雖然只有寥寥幾筆,可勾勒得栩栩如生。

定然是顧輕言,除了他,沒別人!

程昔暗惱,見魏先生沒看過來,悄悄地環顧四周,只見和煦的微風将竹席吹得輕輕搖曳,連帶着上面墜着的風鈴都響成一片。她沒瞧見人,以為顧輕言只是戲耍她一下就走了。

剛要松一口氣,頭頂忽然一暗,程昔心驚,擡首卻見魏先生已經走至了她的桌前。

“字也不寫,東張西望什麽呢?”

魏先生照例是打扮成書生模樣,面容嚴厲,可說出來的話卻很是溫和。想來也是不想吓着程昔。

“我……”程昔抿唇,悄悄地将紙團藏了起來,裝作一副苦惱的模樣,擡臉問道:“我只是在想《呂氏春秋.自知》裏面有一個典故,叫做掩耳盜鈴,可是怎麽都想不起來了。”

魏先生道:“有得鐘者,欲負而走,則鐘大不可負,以椎毀之。鐘況然有音,恐人聞之而奪己也,遽掩其耳。”

程昔笑道:“就是這個,多謝先生指教。”

如此,魏先生又看了程昔兩眼,這才擡腿走開。

顧輕言側着身子,隐在柱子後面,聽到二人對話,不由微微一笑。她果然猜得出來,還暗暗諷刺他這是“掩耳盜鈴卻不自知”。

這個表妹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好容易挨到下學,顧明漣提議想出府買些胭脂水粉回來,立馬就得到了顧明潇的首肯,拉着沈青蓮和程昔要一道兒去。

程昔原是不想出府,可顧明潇卻道:“那可不成,我娘很少應允我出府,我若是去求,她定然不肯同意。可你不一樣,祖母這般寵你,定然會準了的。”

原來顧明潇還打着這種小算盤,程昔哭笑不得,又不忍拂了姐姐們的興頭,遂答應一同去。

老夫人一聽程昔居然想出府去買胭脂水粉,當下就允了,還刻意交代顧明潇好生看護着程昔,莫讓她在外頭受了委屈。

顧明潇自然是滿口答應,立馬就拉着妹妹們一同出府去。早有下人将馬車備好。顧家的馬車自然非比尋常,前頭還挂着印有顧家标志的燈籠。四人坐進去也不覺得擁擠,一路笑鬧着往街中央行去。

顧明潇許久未出府,忍不住挑起一邊的車簾,見外頭小販在叫賣着糖人,遂同程昔道:“表妹快看,有賣糖人的。我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吃糖人了。因為姑母怕你吃多了糖會牙疼,總不許我們給你多買。你便常常去纏着我大哥哥要糖吃。”

一提到顧輕言,程昔立馬抿了抿唇,也不再去看糖人,只小聲道:“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表姐怎麽還記得。”

顧明潇道:“哪裏能忘?你若是當初沒有跟姑父回汴州,我們姐妹幾個一起長大,不知道有多熱鬧!”

沈青蓮一聽,抿唇笑道:“明潇以往對旁人可不這樣,看來還真是喜歡程家妹妹。”

幾人都笑,正熱鬧時,馬車忽然震了一下,顧明潇沒坐穩,一下歪在了程昔懷裏。

卻聽外頭馬車夫驚慌道:“姑娘,不好了。馬車被人撞了一下!”

顧明潇脾氣大,一聽居然有人敢當街撞顧家的馬車,立馬來了脾氣。一把扯開車簾往外一瞧,嘴裏念着:“我倒是要瞧瞧,到底是誰這麽大的膽子,居然敢撞我顧家的馬車!”

“大表姐!”程昔沒拉住,也跟着從馬車裏探出半個身來,卻見不遠處停着幾匹馬,為首的白馬上坐着一位錦袍少年。生得張揚俊秀,玉冠束發,腰系玉帶,鎏金的衣袖,腳下還踩着一雙玄色的靴子。整個人貴氣十足,正攥着馬缰繩往這裏看來。

程昔不知這人是何等身份,餘光瞥見顧明潇的臉色登時白了,也是吓了一跳,趕忙喚道:“表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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