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丹尼爾:訂婚什麽的都去死……!】

距離商務會議還有五天。

路斐特為安諾和雲岫定制了參加會議的禮服。

因為是一場在哈得斯主辦的全星際的商務會議,禮節問題被路斐特強調了不只三遍。

安諾沒什麽大問題,倒是雲岫的一舉一動只要一進商會中心,人堆裏一眼就能辨認出來不太對勁。

雲岫穿着黑色的短款燕尾禮服,站得筆直。

安諾一身寬松的休閑服,“眼睛看着遠處,肩膀放松,如果緊張可以讓大腦放空。大腦放空會麽?”

雲岫的肩膀松垮下來,人瞬間又變得毫無氣勢,安諾挑了挑眉,他又将肩膀微微聳起來,看上去好多了,“什麽都不想對麽?”

安諾:“如果你這麽理解也沒錯。現在眼睛朝前看,退邁開,對,這就這樣。你心裏要有一種從未有過的自信,你要相信自己,你比他們都要優秀。”

雲岫邁着步伐走了個來回,在安諾面前停住。

他和安諾對視,安諾淡笑間的神态有一種隐隐的壓迫,雲岫不自覺之間氣勢又被打壓了下去。

安諾道:“這樣不行,你要問你自己,為什麽不自信。”

雲岫想了想:“你很優秀不是麽?你淡笑看着我的時候好像能将我看透。”

安諾的意識力闖入雲岫的大腦,觸碰到一片堅不可摧的信念,意識力又退了出來。即便猶豫即便不自信這個孩子的信念依舊牢不可破。

安諾在心裏滿意的稱贊,嘴上道:“事實上我無法看透你,你并不了解我,又從哪裏看出我很優秀?”

雲岫:“氣勢,你……自信,優雅,給我一種很包容的感覺。”

安諾眉眼彎了起來:“對,是氣勢,其實你對我一無所知,但你憑第一印象和感覺在對我打分不是麽?所以,其他人看你也是這樣。哈得斯的商務會議沒什麽大不了,跟你也沒什麽多大關系,你就當自己是某個國家的王子出來視察就可以了。”

雲岫默念:“氣勢氣勢。”擡頭挺胸,步伐邁開。

安諾:“要自信,這種信念來自你的內心,你本身并不是自卑的人,沒必要因為所處環境的改變就變得憂郁。你和商會的人萍水相逢,他們說什麽也許你聽不懂,但那不是你的錯,你只需要微笑,躬身,并且告訴他們在這方面你并不專長就可以了。”

路斐特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三樓的空中花園,他依靠在門廊上,穿着一身筆挺的西裝,耳釘換成了寶石藍。他的胸口是一個黃色雕花“L”胸針,與安諾胸前的“V”字胸針很相似。

路斐特:“上流社會都是金錢堆積起來的,在純政治領域,人們對聚會并沒有太大興趣,博弈才是重點。所謂的上流,只是有錢人給自己貼的标簽,他們喜歡給自己不斷洗腦,并且告訴自己,哦,我很有錢很有地位,他算老幾?在我面前其他人都是豬。”

雲岫撲哧一口笑了出來,聳起的肩膀塌下去,但是他面帶微笑,微微擡起下巴收起小腹,走了一個來回。

安諾拍了拍手:“很不錯,就這樣。明天會教你跳舞。”

雲岫看起來自信了許多,學着路斐特挑眉:“什麽舞曲?”

路斐特走過來,伸出食指點住雲岫聳起的眉頭,“不要學我,這不是個好習慣。圓舞曲,一個很古老的曲步,并不複雜,你會學會的。現在下樓休息吧,或者留在三樓看一會兒書。”

雲岫:“可以借用你的藏書?我聽說,紙質的藏書都很稀有。”

路斐特轉過頭,雲岫比安諾現在還要矮,只比路斐特肩膀高一點點:“記住我說的話,錢這玩意兒就是個屁!”

雲岫愣了愣,帶着些茫然的點頭,但路斐特知道,面前的男孩兒記住了他的話。

雲岫離開,空中花園只剩下了安諾和路斐特。

安諾今天穿得及其寬松,寬T恤、藍色沙灘褲、腳上是木制涼拖,路斐特看着安諾露出的小腿,喉結上下動了動,有些不自然道:“你現在真悠閑。”

安諾在花園的藤椅上坐下,給路斐特倒了杯水:“你要是嫌麻煩,可以啓動哈得斯的粒子爆炸,一了百了。”

路斐特笑着坐下來,接過那杯水道:“也成,剛好我們兩個一起做亡命的鴛鴦。”

安諾淡笑:“你才是鳥人!”

路斐特哈哈大笑,面前的安諾真實而活得有滋有味,他不是冰冷的屍體,也不是路斐特腦海中的妄念,這真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安諾:“有什麽消息?”

路斐特喝了口水:“一個好消息,還有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丹尼爾對這門婚事很反感,他現在快瘋了,要不是卡迪拉攔着,他真能去砍了加納也說不定。壞消息是,聯合國一向中庸的立場改變了,他們克扣了軍部今年百分之四十的預報軍費,20名聯合國各部首長幾乎站在了同一條戰線,宗教參議院告訴我,不久之後聯合固會選舉出第一屆的首長主席。”

空中花園中長滿深綠色的藤蔓植物,安諾就靜靜的坐在幾朵牽牛花下面,垂眸聽着路斐特的話。

安諾擡眸,與路斐特靜靜對視了幾秒,才開口道:“應該是有一方勢力介入了,否則一向立場中庸的聯合國不會這麽做。”

路斐特摸了摸下巴:“教廷麽?”

安諾想了想:“如果安米亞是教廷的顧問,那麽就不會是教廷。”

路斐特:“你很相信老師,哦,差點忘記,你也是他的教父。我一直忘記問,他認出你來了?”

安諾點頭:“在南極的極光就認出來了。他現在應該有自己非常想去做的事情,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麽,但是他絕對不會加入聯合國。”

路斐特挑眉表示詢問。

安諾淡然道:“牽扯到安諾時代的一些歷史遺留問題,做教廷的顧問,我想多半也是為了宗教。教廷有先進的機甲技術,他留在那裏,應該是為了牽制教廷。”

路斐特一時間很動容,安諾的解答雖然只是猜想,但路斐特一直沒有找到一個确切的理由讓自己重新相信他的老師安米亞。路斐特喃喃道:“但願如此。”

安諾看着路斐特:“安米亞有忠誠而堅強的心,相信我,他只是在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現在說說聯合國吧。”

路斐特:“聯合國,聯合國……”路斐特怔忪了一下,才恢複過來道:“參議院并不希望聯合國和宗教翻臉,畢竟宗教并不是什麽政治力量,我們存在的理由是為了星際的民衆。但是如果聯合國采取政治滲透,參議院的議員們也不打算袖手旁邊。至于軍部,他們與聯合國的關系牽扯重大,軍費開支都來源于珈藍,如果翻臉,軍部很難忍氣吞聲。”

安諾突然對路斐特勾起抹笑:“聽說舶來家族很有錢?!”

路斐特知道安諾什麽意思:“這個必須好好規劃,除非不得已,宗教不會聯手軍部,輿論……”路斐特停了下來。

安諾:“輿論?當星際人都沉浸在虛拟網絡中,你認為還會有什麽輿論?”

路斐特點頭:“确實。但我反對宗教和軍部聯手壓制聯合國,你認為呢?”

安諾笑了笑:“你才是宗教領袖,我無權幹涉你的選擇。”

路斐特愣了愣,這一刻他突然感覺到他與安諾之間相隔着一道鴻溝。這種鴻溝并不是因為不理解,而是一種立場觀念。

在這之前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樣。

他始終認為自己繼承了安諾的信念和意志,他們有相同的身份背景和立場,所以理所當然的認為他和安諾會是最默契的。

可顯然并不是這樣。

安諾有其他想法,他并不贊同自己的觀念,雖然他什麽也沒有說。

為什麽會這樣?

路斐特心裏蔓延出一種恐懼。

路斐特:“安諾……”

安諾坐在對面,淡笑着看他,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意識力如同暖流,包圍住他,“別擔心,無論你做出什麽樣的決定,我都會支持你。”

路斐特釋放出意識力,小心翼翼與安諾的意識力糾纏在一起:“可你并不贊同我的觀念不是麽?”

安諾愣了愣:“确實。但是為什麽我們的觀念要相同?”

因為我愛你,你也愛我不是麽?路斐特幾乎脫口而出,但是這話在喉嚨裏反複一個來回,路斐特才意識到,這是個多麽荒謬的理由。

他們明明是不同的個體,他們生活在不同的時代,他們會有不同的觀念是理所當然的。

路斐特有點失落。

這種失落從他與安諾在空中花園中聊完之後,一直持續到睡覺之前。

路斐特躺在床上,看着沙發上的西服,道:“米迦勒。”

一道紅光從沙發閃到床頭,路斐特伸手接住,米迦勒“L”字身形閃着紅光,似乎在等待指示。

路斐特:“光明殿,準備躍遷。”

米迦勒:“準備躍遷,目的地,光明殿。”

然而就在躍遷開始的剎那,一道白光從窗外襲來,“V”字形胸針撞開“L”型胸針,兩枚胸針一起掉落在地上。

路斐特愣了下,看向窗外,卻什麽都沒有。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兩下之後,被人打開。

安諾穿着一身睡袍走進來,淡淡睥睨着床上人道:“路斐特,安諾不是一具屍體,也不是你心目的那個教皇的樣子。”他知道路斐特要去看自己的屍體。

路斐特狠狠拍了拍床,臉埋在被單裏:“我感覺我們離得很遠!連一些觀念都不一樣。”

安諾笑了笑,走到床邊坐下,捧起路斐特埋着的腦袋,看着他的眼睛道:“路斐特,只是觀念不同而已。”

路斐特口氣帶着點委屈:“可你從來沒說過你喜歡我。”

安諾心裏默默踩了路斐特一腳,這兩點究竟有什麽關系?

這個世界上有這麽一種人,他們很強大卻異常偏執,他們的大腦回路有時候和其他人不太一樣。

好比說,喂不喂我吃黃瓜和喜歡我之間其實真的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但那些人卻固執的認為,喂我吃黃花和愛我就是因果關系。

安諾嘆了口氣,彎腰低下頭,擡起路斐特的下巴,沉默中輕輕印上了一個吻。

安諾想起那個下午,路斐特站在光明殿下,穿着一身迷彩服,黑色的短發上還朝下滴着水,他側身回望安諾,整個人都好像完全融入到光明殿的銀光之中。

安諾在那一瞬間怦然心動。

這一刻就好像時間回流,回到了那一刻。

路斐特轉頭,安諾上前,光明殿的銀光中,輕輕印上了這麽一個吻。

來自心底的一個聲音在安諾腦海中響起——“教父,如果愛上一個人,你會勇敢地告訴他麽?”

安諾——“當然,我會告訴他,以神之名,以安諾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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