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63
原卓陽煮了一大桌子菜,都是許小文喜歡吃的。他瞧了瞧卧室門,許小文沒應聲。
桌上的菜涼了,原卓陽起身去廚房熱了再端出來,又敲了次門,側耳細聽,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不知不覺到了晚上九點,客廳茶幾上的煙灰缸裏塞滿了煙蒂。菜熱了好幾回,卧室的房門始終沒有打開過。
許小文在床上躺了一夜。閉着眼,怎麽也睡不着,意識比白天任何時候都要清醒。他在想原卓陽為什麽要這麽做。這是背叛,這是出軌。原卓陽想要孩子他理解,原卓陽孝順母親他也能理解。可是和一個女人發生關系就為了傳宗接代,他不能理解。
難道自己不想要孩子嗎?他不止一次在原卓陽面前憧憬過将來收養一個孩子的情景。如果孩子小怎麽教他說話,教他走路,誰負責給孩子換尿布喂奶。如果孩子到懂事的年紀,要讓他上什麽學校,給不給孩子的老師塞紅包。
原卓陽你既然能夠接受女人為什麽要招惹他呢?找個女人過,生兒育女不是什麽矛盾都沒有了。
人在悲傷難過的時候反而容易回想曾經的幸福。
許小文就想起了和原卓陽相處的點點滴滴。他想起了和原卓陽第一次見面,原卓陽到方雲峰家玩,俊美的少年處于變聲期,為了掩飾公鴨嗓,頂着冰山臉裝酷。相處多了才發現他其實很能嬉皮笑臉,常常自己不高興了,他就扮鬼臉裝二逗他。和他在一起,自己的性格也開朗了很多,對未來也多了期盼。兩個人一個家,有時候他都怕這是假的。
許小文聽見了原卓陽敲門的聲音,但是他不想理。敲了幾次之後就沒聲響了。沒人打擾了,他繼續回憶,和原卓陽在一起……哦,對了,他為什麽要和原卓陽在一起呢?他們上床了,還不止一次。好像很順理成章的就在一起了。那個時候的許小文心裏說自己對感情不抱希望了,将來自己要孤獨終老,把感情生活從自己的人生規劃中排除。實際上,在他自己的潛意識裏,仍然希望有那麽一個人,一個可以和他一起生活,将來老了能彼此依靠的人。原卓陽出現了,主動向他走近。盡管原卓陽和許小文想象中的那個人有出入,但是,他走進了許小文的生活,讓許小文習慣了他的存在。
其實,習慣才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
因為許小文發現要割舍這樣一個習慣好難。
是的,割舍。
這一晚上,許小文反複想過幾種可能。事情已經發生了,人要往前看。許小文不會自欺欺人的幻想什麽都沒發生過或者哭鬧不休。那些統統都沒用,反而會讓自己難堪。上輩子他不就是那樣嗎?在安然和蔣毅腳下搖尾乞憐,得到了什麽?
活了兩輩子,人總得有點長進。
要麽原諒,要麽放棄。
兩條路擺在許小文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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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諒的話,原卓陽心存愧疚,以後肯定會加倍對自己好,會對自己更包容。原卓陽有了親生孩子,他的父母大概不會再幹涉他的私生活,他們甚至不用再領養孩子,血緣至親是無法割舍的。而他和原卓陽,可能從此白頭到老。也可能他、這件事深埋在心底,在未來被某個引子觸發,成為他心底的一根刺。孩子是再明顯不過的引子。那是原卓陽的孩子,難道原卓陽會不管,全扔給原建國卓蘭夫妻照顧嗎?活生生的證據在眼前晃,提醒他原卓陽的背叛,他如何能心平氣和的和原卓陽過自己的小日子。也許,先是忍,對孩子關懷備至,漸漸的,他可能會生氣,可能會找茬,可能會一次又一次的和原卓陽吵架,像個怨婦似的抱怨原卓陽如何如何對不起他。最後,原卓陽也煩了厭了。他們只有一拍兩散。
許小文不寒而栗。
這樣的結果太可悲可怕。即使他能把這根刺忍一輩子,哪怕自己被紮得鮮血淋漓也要笑着生活,他又怎麽保證将來原卓陽不會再一次對不起他?
他參加過原卓陽和朋友的聚會,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原卓陽和那個圈子裏的人一樣游戲人間。只是這段時間的幸福生活蒙蔽了他的眼睛,讓他暈頭轉向,連上輩子的教訓都忘了。
那麽,放棄?
從此以後成為陌路人,最好不要見面,把這個人的痕跡從生活中徹底清除?許小文的心鈍鈍的疼。在他沒有發現的時候,對原卓陽已經如此不舍。
天亮的時候,許小文離開了原卓陽的公寓,他只帶走了自己的衣服。原卓陽送他禮物他一樣也沒帶,包括那枚戒指。原卓陽同樣一夜沒睡,一直留意屋子裏的動靜。他聽見開門的聲音從客卧出來,正好看見許小文提着包關上大門。
他追了出去,卻在走廊上停住腳步。該說的有已經說了,也許應該讓許小文安靜,現在他最不想見到的就是自己。
春天最燦爛的季節,許小文和原卓陽分手了。許小文帶着行李住進了旅館。他不想回宿舍住,不想面對別人的問題,人群和熱鬧只會讓他覺得更孤單。白天,他照常去學校上課,參加社團活動。沒課的時候就回到小旅館。林霖他們察覺到了他的沉默,主要是他前段時間情緒太愉快,稱得他現在的沉默太明顯。他只說了和戀人吵架,一直以來大家都知道他有一個秘密戀人,曾經還撺掇他把對方帶出來露個臉,最後不了了之。
感情的事外人無法參與,室友們聽了這個理由識相的沒有多管閑事,随他去了。
許小文刻意的不去想和原卓陽有關的事,把精力投注到學業和擱置已久的規劃上去。
方雲峰來找過他,一直愧疚的說對不起之類的話。經過幾天的冷靜,許小文已經能夠理智的處理問題。平心而論,如果是他處在方雲峰的位子,他又能做得比誰好呢?一邊是表哥,一邊是好朋友,左右為難。反倒是原卓陽把方雲峰拉進這種尴尬的位置上讓許小文替方雲峰生氣。
所以面對方雲峰,許小文心平氣和的表示自己沒有生他的氣,體諒他的難處。為了證明自己不是說說而已,他答應了方雲峰請他吃飯。
按許小文的意思和方雲峰吃頓飯就完了,他心情不好,雖然理智上已經調整過來,但是感情上的傷口未愈,這個時候他其實一點也不想看到和原卓陽有關的人和事。沒想到這頓飯吃起來沒完了,方雲峰就像貼了塊強力膠在他身上,今天吃了飯,明天他又來,後天他還來。他要是某天沒課,一日三餐都要找許小文,如果許小文有課他沒課,那就全天跟蹤貼身跟随,他有課許小文沒課,最不濟晚飯一定是和許小文一起吃的。
開始許小文沒弄明白是怎麽回事,再三向方雲峰表明自己真的不怪他,他不用做到這樣。方雲峰吭哧吭哧了幾句,很不好意思的樣子,但是第二天該來的照樣來。
許小文納悶兒,難道他長了一副殉情臉。戀愛失敗尋死覓活的苗頭明顯以至于朋友都要貼身跟随以防他發生不測?!
直到的某天,方雲峰和原卓陽通電話被許小文聽見了才弄明白是怎麽回事。合着,方雲峰這是在罪惡感和責任感的雙重驅使下來給表哥照顧表嫂來了!
不用說,下次方雲峰再上門來,許小文毫不客氣的把門甩上。方雲峰再跟着他就把他當透明的了事。
長期住在旅館不是個好選擇,許小文在學校近處租了個房子搬進去。房東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太太,身體挺硬朗,兒女各自成家立業,只有周末才來看看她,老伴去世好幾年了。城市裏的居民很多連對門鄰居姓什麽都不知道,老太太覺得寂寞,幹脆把家裏一個房間收拾出來專門租給B大裏的學生,有個年輕人也好有個說話的人。許小文愛幹淨,從來不帶那些莫名其妙的人回來,又愛做家務給老太太搭把手,老太太挺喜歡他。廚房算是公用,許小文經常自己開夥做了飯菜請老太太一塊兒吃,讓老太太對他贊不絕口。這年月,女孩子都沒幾個會做飯的,更何況是大男人了。
許小文安頓好之後沒幾天收到姜雲的電話,說新買的房子裝修好了,再過一段時間夫妻倆就要搬到縣裏去。從他拿到房産證到裝修花費的時間不少。不知不覺間,時間又過去好幾個月。
許小文到證券所打聽開戶炒股票的具體事宜。接待他的客戶經理十分熱情,東南西北雜七雜八說了一大通,他要是直說炒股票風險大許小文就不說什麽了,偏偏接待他的那位舌燦蓮花,把炒股票說成是穩賺不賠的買賣,拍胸脯保證只要許小文把錢放在他手裏立馬就能錢生錢。他這樣一說,許小文正的不敢做了。過年時他在老家一口氣買了兩套房,雖說老家的房價還算靠譜,但是全額付款,許小文現在手上剩下的錢也就幾十萬,全投到股市上也跟水滴如大海似的,浪花也不見得濺出一朵。許小文又沒有壓上全副身家的賭徒性格——最重要的是,許小文看了很多支股票,沒有一支聽起來是耳熟的。
也不算十分失望,許小文做過天上掉餡餅的發財美夢,尤其是手裏有着中彩票的得來的巨款。但是現實的實際操作之後,他發現天上掉餡餅的好運很難有第二次。誠然,他有上輩子的記憶,但是他上輩子就是個最底層的打工仔,什麽都不懂,根本不會關心國際形勢國內外政策經濟動向之類的東西,後來被蔣毅豢養,學的都是床上功夫,連本來的謀生本事都丢得差不多了更不要說別的,否則他後來要被安然斷生路也不會斷得那麽容易了。
幾十萬如果就這麽放在銀行裏吃利息也是一筆可觀的數字,維持許小文的日常開銷綽綽有餘。其實許小文本身沒有多大的野心,他不願意放銀行全因為未來通貨膨脹物價飛漲,他手中人民幣的購買力會大大縮水,盡管不到命脈關鍵,然而心裏總是不甘心吃這個虧。
原來他也想過做IT,讓原卓陽幫忙弄個軟件公司或者直接弄個網站。像購物的淘寶,當當,或者游戲軟件比如開心農場,植物大戰僵屍之類的,網絡上到處都是商機。但是一來,他心裏有罪惡感,總覺得這麽做了和偷別人家東西似的,二來他對網絡技術一竅不通,動手能力為零。所以此方案PASS。
和原卓陽在一起的時候倒是挑了一兩個說給原卓陽聽過,當時原卓陽贊揚過“他的”創意,弄沒弄就不知道了。
還有一些別的方案情況都差不多。
綜合比較之後,許小文決定選擇最保守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