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洛鏡橙回到洛陽洛府之後才知道當初他們為什麽要一把火燒掉父親的屋子,原來是因為父親當初在屋子裏藏了繳稅的憑證。

洛鏡橙看着一地狼藉,忽然覺得這一場災禍為什麽就如此莫名其妙。不管什麽原因,怎麽可以視他人姓名為兒戲?皇族皇權,就真的如此不可一世?

洛鏡橙看得眼睛發酸,才開始四處尋找父親所說的繳稅憑證。

屋子已經焦成了碳黑色,裏面別說是一張紙一根木頭,就連之前裝飾用的金器玉石,都已經被燒得不複之前的模樣。那些繳稅憑證,怎麽可能還保留着?

不,或許還是有可能的。

洛鏡橙在被燒得坑坑窪窪的牆上四處敲打,一敲就能敲下一鼻子的灰燼,牆面都快被敲沒了,依然沒有找到那些東西。

不在牆上,很有可能在地下。

洛鏡橙又趴在地上尋找。

有的地磚翻出來,下面的東西也因為高溫被焚毀得差不多了。越是找,洛鏡橙的心就越是涼。如果真的找不到,或許父親也不能輕易出來了。就算告禦狀,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幫她還是幫親兒子,根本就是不用想的事情。

洛鏡橙趴在地上找了好久,終于找到一個盒子。奇怪的是,那個盒子竟然在如此高溫的情況下,還能保持最原本的樣子,簡直是完好無損。

洛鏡橙立刻打開那個盒子,裏面厚厚一疊果然就是有官府蓋章的繳稅憑證。

這東西有用,真的有用了!

洛鏡橙剛準備把那些憑證都放回去,卻發現盒子最底下有什麽東西閃着銀光。她拿出來一看,竟然是一片魚鱗,銀色的魚鱗看起來并不太大,但是泛着光的樣子表示這個東西是有靈氣的,并不是一件俗物。很有可能就是因為這一片魚鱗,所以這些東西才能保持原來的樣子等着洛鏡橙将他們挖出來。

不知道為什麽,洛鏡橙總覺得這篇魚鱗那麽眼熟,就好像曾經見過一樣。

那邊還沒有完全被燒盡的樁子因為洛鏡橙的東翻西找已經搖搖欲墜,這邊洛鏡橙剛動一下,樁子就直直砸了下來。洛鏡橙立刻往旁邊抛開,剛好避開了掉下來的樁子。

此地不宜久留,洛鏡橙立刻拿好東西,翻身上馬,去找洛府的賬房要賬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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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東西只是證據,證明父親無罪。可是父親根本就沒有被送到刑部大牢,就算拿出了證據,證明父親無罪,刑部只需要說他們根本就沒有抓這個人,洛鏡橙依然沒有辦法。

必須想辦法讓趙卓文将父親轉移了,最好能轉移到刑部大牢,這樣子事情定然會順利很多。

洛鏡橙馬不停蹄地立刻往回趕。她怕去晚了父親多受罪,害怕去晚了李瑜瑜找不到她。

小白收到李瑜瑜的委托去了驿館找洛鏡橙。可是驿館根本就看不見洛鏡橙的人影,只有幾個侍衛守在外面。

人都不在他怎麽找洛鏡橙保平安?重點是,任務沒完成,之前的那些欠賬怎麽能抵消?小白郁悶了。

這件事情到底要不要告訴李瑜瑜?那會不會顯示自己很沒用?

小白最後還是決定,既然事情沒有辦好,那還是不要去找李瑜瑜好了。

而李瑜瑜卻在琉璃池子裏等着小白給她的回信。

小白沒有回來,很有可能找不到洛鏡橙,也很有可能它自己出了什麽事情。

李瑜瑜突然發現,在身邊沒有洛鏡橙之後,她自己也會多很多事情進行各種各樣的猜測。那種腦洞已經成了一種本能。

李瑜瑜:“……”

趙卓文按時到李瑜瑜這裏來報到。

他給李瑜瑜換了一池水,是那些侍衛從洛陽千裏迢迢運過來的水。可是面前這條美麗的魚妖似乎完全不買他的帳。不過沒關系,他有的是時間來軟化她,讓她心甘情願跟着自己。

“我喜歡妖,喜歡你。你明白嗎?”趙卓文還是照例給李瑜瑜換了點心。每一天,不管那些點心有沒有被動過,趙卓文都會給她換上一碟新鮮的,今天也不例外。

趙卓文小時候,沒有人跟他講什麽鬼故事,什麽人妖之間的案情,他對于妖也并沒有什麽認知。

直到有一天,突然有人襲擊了他,似乎想要殺他滅口。

他就那樣拼命地跑,拼命地躲,因為他知道只他一松懈,他的小命很有可能就葬送了。就算身上已經布滿了傷口,就算血已經流得讓他眼睛昏暗腦袋發昏四肢無力,他知道他必須堅持。

生在皇室,很多事情都是迫不得已。就像被追殺這種事情,就算你還什麽都沒有做,可是別人總會在你還沒有想到的時候先把預防措施給做好。

就在又一刀看在趙卓文的肩胛上的時候,他幾乎已經痛得失去知覺了,所有的行動也變得緩慢。也許就是今天了,他短暫的人生就要畫上休止符了。

可是卻有一個人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全身都仿佛籠罩着聖光,那樣美麗、高大、力量。趙卓文那一下就看呆了,他幾乎忘記了自己的反應。

生死一線的時候,任何失神都有可能讓敵人有機可乘。可是那個人卻一下子殺掉了上來的所有刺客。血光像是掉落的玫瑰花瓣在空中飛舞,絕美凄然。那成了趙卓文童年最美好的夜晚。就是那個夜晚,讓趙卓文認識到了自己的弱小。

那只人看着他,似乎帶着不削的陳述:“弱小的人類。”說着就要走。

趙卓文立刻追上去問:“你是神仙嗎?”是的,最開始,他以為那個美麗強大的身影是神仙,因為只有神仙才會在危難的時候出手相助不是嗎?

那個人卻嗤笑了一下,語氣裏帶着對自己身份的高傲和對神仙這個稱呼的鄙夷:“神仙?哼,記住,我是一只妖。”

“妖?”原來妖是這個樣子。如此美麗、高大!

那只妖挑眉看着趙卓文,有些奇怪:“你聽說我是妖,不怕我?”

趙卓文立刻搖搖頭:“你救了我,所以我不怕你。”

妖笑了起來,好像是聽到了這輩子最大的笑話。他救了他,難道不是為了親自殺了他嗎?

他本來就是一個不拘一格的妖。

深處袖長的手,慢慢靠近了趙卓文的脖子。這個人類如此弱小,他只要輕輕一捏,這個人類就會跟在地上躺着的那些一樣,一起到陰曹地府報到了。到時候說不定還能湊一桌麻将呢。

他的手指漸漸收緊,幾乎能感受到觸碰的肌膚下,那正在跳動的脈搏,一下又一下,像是什麽動聽的旋律。

趙卓文卻沒有害怕。他崇拜強者,因為他從小的教育和經歷都告訴他,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強者才能掌握自己和別人的命運,而弱者只能被強者操控着跟個提線木偶一樣。

所以他不害怕面前的妖,甚至這只妖在他心裏已經比神袛更加重要了。

那只妖卻突然松了手。忽然進入胸口的空氣讓趙卓文不停咳喘起來。

“弱小的人類,你是我第一個見過的不害怕被我殺的。為什麽,你剛才明明那麽不想死,怎麽到了我手上卻一副不掙紮的樣子了?”那只妖顯然也在好奇。

趙卓文咳嗽了幾下,才終于讓自己的氣順過來。他道:“成王敗寇,你殺了我,是因為我在你面前完全沒有還手之力;可是他們,”趙卓文用下巴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幾句屍體:“他們不過是聽人命令的小喽啰,死在他們手下,我會覺得我白活了那麽多年了。”

年幼的趙卓文對于弱肉強食的觀念已經深入骨髓,所以他也從來不認為,他利用自己的權勢去對付一個普通的商賈有什麽錯。

那只妖最後還是走了。可是對于妖的認識,趙卓文是在後面慢慢積累起來的。

他搜羅了所有關于妖的書,關于妖的理解,他自信不輸給任何一只妖。慢慢長大的趙卓文身邊漸漸積累了一些人脈妖脈,也因為他對于妖的執着所以周圍那些會道法的也很多。

這些對于趙卓文來說都是輝煌的過去,他将自己的過去全都攤開展現在李瑜瑜面前,像是個邀功的孩子。

可是李瑜瑜給他的只有一張面無表情的——魚臉。

趙卓文從來不會因為這點小事情就氣餒:“寶貝兒,心肝兒,只要你答應我,永遠在我身邊,我就放你出來。我是那麽喜歡你,你的美麗,你的強大,從我看見你第一眼的時候,我就沉淪得無法自拔了。”

這個人有一直近乎可怕的執念。可李瑜瑜卻一點也不想理他。

她想起了洛鏡橙。似乎曾經有一個夜晚,洛鏡橙也對她說過喜歡,一個人類對一只妖說喜歡,是多麽可笑的一件事情。可是現在,李瑜瑜卻一點也不覺得這件事情有什麽可笑的,洛鏡橙一個弱女子,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是需要多麽大的勇氣啊。

被困在這個陣法裏,又有仙器坐鎮,連李瑜瑜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從這裏出去,她又是否還能再見到洛鏡橙。

“答應我,答應我,答應我!”趙卓文叫的一聲比一聲更大,到了最後竟然有一點歇斯底裏了,卻在眼神觸碰到李瑜瑜的時候突然溫柔了起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在乎了,我只是想要得到你,你不知道我是多麽愛你。”那一聲聲的呢喃,仿佛真的是對他最最深愛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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