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到了醫院, 遲陽帶梁圓舒上了樓, 走到走廊盡頭, 到了一間病房門口,把周琳玥的情況描述給她聽:“兩根肋骨骨折,沒有傷到內髒, ”他朝着裏面指了指,“你看吧,她一點事兒都沒有。”
梁圓舒順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周琳玥正躺在床上, 對着手機自拍, 看起來高高興興的樣子, 哪裏像病重的樣子。
梁圓舒這才松了一口氣, 走上前去, 劈頭蓋臉一頓數落:“既然沒事幹嘛特意叫我來, 搞得生離死別一樣, 一大早把我叫到醫院來,有什麽話趕緊說。”
“你來看我, 兩手空空也就算了,還這麽對待病人。”周琳玥擺擺手,“走走走。”
梁圓舒一屁/股坐下,氣她:“我就不走。”
“愛走不走。”周琳玥把臉別到另一邊,不看她,接着玩自拍。
遲陽終于看不下去了,無奈地搖搖頭, 說:“兩個加起來都快60歲了的老阿姨,在這像小孩一樣鬥嘴,丢不丢人?”
“你閉嘴!”果然女人最忌諱別人說年齡,這兩個女人回過頭來異口同聲地制止他。
周琳玥不樂意了:“你幹嘛兇我前男友?”
“我願意兇他,你管得着嗎?他還是我前男友呢。”梁圓舒挺起胸膛,與她争論。
“噗。”周琳玥笑了,“怎麽還是前男友啊?”她轉頭看遲陽,“看來你得加把勁兒了。”
遲陽不爽道:“你們倆幼不幼稚,玩夠了沒有?玩夠了趕緊說正事,不是你說有急事讓我叫她過來的嗎?”
“切。”周琳玥撇撇嘴,說,“那就麻煩遲總監先給我打壺熱水吧,我渴的時候說不出話來。”
遲陽拿起暖壺,出門前嘟囔了一句:“說廢話時也沒見你渴。”
遲陽出了病房,梁圓舒有些不解,問她:“你幹嘛要把他支走?你不是懷疑他吧?”
周琳玥想了想,說:“懷疑倒是說不上,但是你不覺得他有點奇怪嗎?我倒不是說……他不是好人,我只是覺得,他好像有很多事情瞞着我們。”
梁圓舒低着頭,沒說話,其實就算周琳玥不說,她心裏也有很多揮之不去的疑惑。
“遲陽這個人你也是了解的,他為了你,連自己的命都能犧牲。我怕他會有什麽危險。”周琳玥說,“孫志高那個人,疑心很重,而且手段惡毒,遲陽要是真有什麽計劃,自己一個人去做,很危險。”
梁圓舒點點頭,把她的話記下了,又問:“你這樣,就是那姓孫的做的吧?真卑鄙。”
周琳玥無所謂地笑笑,說:“估計還有更卑鄙的在等着我呢。”
她了解孫志高,得罪了他的人,一定不止是打一頓這麽簡單。
這話讓梁圓舒警惕起來,問道:“要不要過來跟我們一起住?”
“醫生說要住院半個多月,出了院再說吧。”周琳玥笑一笑,“反正在醫院裏,那麽多人,他也不敢再做什麽。”
“那……你好好養傷,我每天有時間都會來看你的,有什麽需要,你就告訴我。”
“有需要。”
“什麽?”
“需要你讓我清靜清靜,別老來煩我。”周琳玥半真話半打趣道,“好不容易能放個假,我真想好好休息一下,大小姐你有什麽事情,就自己看着辦吧,不要找我。”
“你以為我願意來看你啊,”梁圓舒傲嬌地仰頭,“不識擡舉拉倒。”
遲陽剛走進病房就聽見這句話,他哭笑不得道:“怎麽我剛走一會兒,就又打起來了。”
梁家位于興園的大宅裏,孫佳麗端了一杯普洱茶給孫志高,說:“遲陽帶梁大小姐去看周琳玥了。”
“我知道。”
“你真覺得那個遲陽可信?”孫佳麗心中疑慮重重。
孫志高品了品茶,笑道:“無所謂,我只需要這個留洋博士幫我打理瑞福,我好有精力去和艾華沙談收購的事情,等談成了,咱們把瑞福一轉手,就能跑路了。”
孫佳麗擔心:“可是你那些生意……”
“放心,那些生意在公司的賬上看不出什麽蛛絲馬跡,他查不到的。”孫志高胸有成竹的樣子。
“那……”
孫志高不耐煩:“行了,別那那的了,你只要盯住梁老頭,別讓他醒,就可以了。”
“醫院的郭醫生,我給他打好招呼了,他會幫我們看着的,如果梁圓舒起疑心,他也會幫忙遮掩。”孫佳麗說,“梁老頭也真是的,那副病恹恹的樣子,還有精神去查我們。”
“老不死的命真大,都把他推下樓了還能活。”孫志高恨恨道,“都說讓你拖住了的。”
“誰知道他女兒會那麽快就出現在醫院,還敢連媽媽和哥哥都不等就直接簽名做手術啊?”
“哎,是我們對她掉以輕心了。”孫志高後悔道。
“總之你趕緊談收購吧,套了現我們拿着錢快點走。”
遲陽送梁圓舒回和泉賓館,路上她卻改變了主意,非要回學校去坐一坐,遲陽拗不過她,車子轉了向,過了一個多小時,兩人來到泰城大學,學校還是那個學校,只是有些地方有了變化,新的體育館已經建好了,館內的排球場投入使用,學生的排球課都在室內進行了,他們兩人故事的開始——那個小超市,如今變成了一個咖啡館。
梁圓舒走進去,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現在是上課時間,咖啡館裏沒有什麽人,遲陽選了幾樣小吃和蛋糕,給她要了一杯柚子茶,自己要了一杯咖啡。
小吃先端了上來,遲陽推到她面前,說:“餓了一早上,湊合吃一點。”
梁圓舒看了看面前的薯格,又看了看遲陽,決定直接問他:“你怎麽會知道紅酒裏有毒/品?”
稍微了解化學實驗的人都知道,所謂的檢驗,其實都是“驗證”的過程,也就是說,首先要懷疑樣品裏有某種成分,才會針對這種成分去進行檢測,并不是兩眼一抹黑地随便測。世上的化學成分豈止千萬,以遲陽昨天離開之後再給她打電話的速度來說,絕不可能是瞎貓碰上死耗子這種偶然事件,顯然他是有針對性地去測的氯/胺/酮。
遲陽也知道瞞不了她,不過他心裏還是有些安慰的:“你一直對我心存疑慮,卻還是在你媽媽面前袒護了我。”
“我說了相信你,就是相信你。”梁圓舒說,“我問你,不是懷疑你,我只是想知道你的計劃,你總是不告訴我,我想幫你。”
遲陽想了想,說:“我不想告訴你,是怕你太沖動,會有危險。”
梁圓舒使出耍賴大法:“你是了解我的,我好奇心重,你不告訴我,我自己去查的話,會更危險。”她只能這樣說,其實她是怕遲陽危險。
遲陽拿她沒轍,提前聲明:“我可以告訴你,但你不能沖動,以免打草驚蛇。”
“嗯嗯!”她的樣子乖乖的,點頭像搗蒜。
遲陽左右看了看周圍,才壓低聲音說:“孫志高借着瑞福替販/毒集團洗黑錢。”
“你說什麽?!”梁圓舒徹底被震撼到了。
“喂!”遲陽吓得趕緊去捂她的嘴,“小點聲。”
梁圓舒自知失态,不好意思地咬緊了嘴唇,過了一會兒,看了看周圍并沒有人,才松開牙齒,問他:“你從哪知道的?消息可靠嗎?”
遲陽猶豫了一下,覺得她也不會說出去,幹脆告訴她:“馬光,記得嗎?”
“記得啊,你室友嘛,砸缸的那個。”
遲陽早就習慣了梁圓舒跟他幾個室友開玩笑,過去她總是管馬光叫“砸缸的”,最後連馬光本人都懶得糾正了。
遲陽說:“對,他現在不砸缸了,當警察了,負責信息技術偵查一類的工作,簡單來說就是有警察編制的黑客。”
梁圓舒有點明白了:“所以是他告訴你的?”
“嗯,他們查一個犯罪團夥的時候發現,國內一家企業和這個團夥負責人資金來往頻繁,懷疑是幫他們洗黑錢,仔細一查竟然是瑞福。”遲陽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她。
梁圓舒明白了:“我說他這些年為什麽總是頻繁折騰地皮,買進賣出的,原來是借着這個把錢洗白。”
“對,警方那邊對犯罪團夥掌握的證據很多,已經把他們一網打盡了,可是對洗黑錢的事卻抓不到證據,他很滑頭,每次都把痕跡清理得幹幹淨淨。”遲陽說,“馬光聽說瑞福這次召我回來,就問我願不願意幫他們。”
“那跟毒/品又有什麽關系?”
“那個犯罪團夥被清理之後,孫志高搭上了新主顧,是個毒/販。”遲陽說,“這個消息,我也是在董事會前一天知道的。”
梁圓舒這才回想起來,他那天澡都沒洗完就匆匆離開的樣子,和他臨走時那個吻。
“所以你覺得他用那玩意兒控制我二哥?”
遲陽點頭:“我記得周琳玥說,你哥那段時間總是渾渾噩噩的,沒事就往酒莊跑,那天在賓館裏溺水的時候,我看到紅酒就起了疑心,我懷疑那些授權書,都是趁你哥喝了加料的酒之後神志不清的時候騙他簽的。”
“你瘋了?”她忽然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她不想讓遲陽冒險,“警察都查不到的事情,你能幫上什麽忙?”
“沒關系。”遲陽更擔心的是她,“你好好照顧家裏人,保護好自己,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梁圓舒在心裏盤算了一下,還是覺得這件事不靠譜:“不行,你不能去,我不讓你去。”
遲陽寬厚的手掌輕輕按在她頭上,輕聲說:“聽話。”
“我不要聽話!”她越想越害怕,凡是與“毒”沾上邊的人,都是些亡命之徒,雖然他不是去查毒/販,但孫志高是與毒/販合作的人,能安全到哪去?她從對面繞過桌子坐過來,坐在遲陽身邊,抱着他的胳膊,哀求,“我不想你去冒險,公司我不要了,不要了,他想要就讓他拿去好了。我有手有腳,又不是過不得窮日子。”
遲陽将手覆在她的小手上,安撫她的不安,柔聲細語地勸她:“這公司是你父母和哥哥的心血,孫志高把你們一家害成這樣,就該受到懲罰。況且這惡人如果放任不管,會有更多的人深受其害。”
“別人死活,關我什麽事!我只在乎你!我只要你好好的!”她知道自己這樣很自私很不講理,可是她身邊已經有太多人因為這件事而受到傷害了,她真怕遲陽會成為下一個。
“別這樣,只是幫忙搜集罪證,不需要我去拼命,不會有危險的。”遲陽把她摟在懷裏,安慰她。
“你一定要去的話,我有個條件。”梁圓舒知道勸不住他,轉而改變了策略。
“你說。”
“讓我幫你。”她說得斬釘截鐵不容拒絕。
遲陽觀察了她一會兒,知道她是鐵了心要這樣做,他思考了很久,答應了:“好,但你一定要聽我的話,不許胡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