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年輕的魔尊從容坐在雕花紫檀大椅上,華貴沉穩之中英氣逼人,烏黑到不透光的眸子一直緊緊盯着殿前,玉白的指節在桌案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繡着金線的袖子隐隐泛着微光。

魔族大殿內安靜無聲,衆魔人順着魔尊的視線,皆落在殿中的金籠上。

金籠四面裹着雪白輕盈的紗緞,被風一吹,金籠裏的景色便若隐若現。

這籠子不算小,恰好足夠一名成年男子躺下,金籠內蜷縮沉睡着一白衣男子,他斜趴在厚厚的軟墊上,鴉羽般的青絲傾瀉而下,遮住大半張臉,看不清他具體長什麽樣,只隐約看見如脂玉的肌膚和顏色寡淡的唇瓣。

可這僅僅露出的半張臉,卻足以驚豔衆人。

魔尊沉默,殿下的衆人也不敢發聲。

良久,有魔将小聲對着首位上面無表的那位道:“魔尊,要将他關起來嗎?”

“當然,”魔尊點頭,語氣冰冷,聽不出喜怒。

“關入婆羅煉獄,還是地牢?”

魔尊不言語,魔将想了想又繼續道:“對付正派修士,還是送往玄司水牢最好,落陰水粘膚即潰爛,腐蝕效果極強,如附骨之蛆,削肉也不能阻止,青蕪仙君定不能逃離……”

魔尊皺眉打斷了他的話,淡淡道:“關入昭華殿吧!”

魔将一愣,詫異道:“可是,魔尊……昭華殿歷來都是魔後的居所,将正道修士關入此處恐有不妥……”

魔尊皺眉瞥了他一眼,一股無形的威壓随着魔尊低沉的聲音朝那魔将籠罩過去。

“你有異議?”

“沒……沒有。”

魔将背脊一僵,被壓得擡不起頭,只聽着他冰冷低沉的聲音,憑空生出一股戰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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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任的魔尊喜怒無常,殺伐果斷,他不敢反抗。

……

見無人再反對,魔尊揮了揮手,金籠四角被人擡起,平穩住昭華殿行去。

時值盛夏,天地如火爐,萬物仿佛皆被困在蒸籠裏,趴在金籠裏原本昏迷的人,在擡出殿外,被高溫突然的侵襲下情不自禁的抖了抖。

魔尊朝外看了一眼,他記得這人潔癖龜毛,還懼熱怕冷。

停頓片刻,對剛剛那個魔将道:“把昭華殿地上原本的狐皮地毯都撤了,換上冰川的花綱玉,殿內四周都擺上冷凝香。以往的器具也全都換了,換成全新的。‘”

魔将驚愕,偷偷打量了魔尊一眼,有些茫然。

傳聞中,冷面冷心,刻薄無情的魔尊,現在怎會又……

算了,人心本難測,新任魔尊的心怕是更難測。

魔将停頓片刻,連忙應聲。

***

蘇白離神智回籠,他已經做好了身處地牢裏受盡苦楚折磨的準備。

可睜開眼,才發現自己躺在六尺寬的華貴大床上,身下鋪的身上蓋的,皆是修真界有價無市的雪軟錦,床邊輕盈的鮹紗随風飄蕩,熟悉的寒凝香撲面而來。

這房內生活器具一應俱全,竟然還異常的奢華,比他的離雲殿都好上百倍。

蘇白離有些茫然,這是哪兒?

他側頭,窗外遠處嶙峋裸露的紅色山脊,和從峰頂流淌的滾燙熔岩,讓他可以确定,這還是魔族的老巢。

但按照原書的劇情,魔尊殷無殇應該會将他關入陰暗的地牢,讓屬下肆意打殺折磨他,而不是現下這高端待遇。

……

蘇白離揉了揉額,動了動手腳,試圖下床,動作卻被制肘了,且伴随他動作響起的還有金屬制品摩擦的叮當聲。

掀開薄被,才發現自己的腳踝上竟然扣着一根大拇指粗細的玄鐵鏈。

玄鐵鏈烏黑泛着寒光,看着就滲人。

蘇白離條件反射用力扯了扯腳,立馬傳出刺耳的叮當聲,而腳踝在大力拉扯刮蹭下,也立馬泛起了胭脂紅。

好在扣在他腳踝的鐐铐處內裏,被人細心的墊了一層細絨,否則他這用力一扯,怕是得破皮見血。

蘇白離抽/搐着嘴角,他大意了,被玄鐵鏈鎖着,跟下地牢有什麽區別?

果然原著不可逆,任他費盡心機,沒想到最終還是走到這一步了,果然一步錯,步步錯。

只不過……蘇白離有些疑惑,殷無殇這孽徒難道要在如此舒适華貴的房間裏将他挫骨揚灰?

啧!魔尊大人還真是奢華無度!

***

大門吱呀一聲從外推開了,有人走了進來。

蘇白離聽到響動,側頭看了一眼。

來人穿着華貴,氣宇軒昂,面容俊俏到不可忽視。

是現任魔尊,也是他的徒弟——殷無殇。

殷無殇沒有變,除了額間多出來的紅色九蓮堕魔印,臉貌倒和三年前沒什麽變化。

世人口中冷心冷肺、刻薄無情的魔尊,卻是這樣一個外表俊俏昳美的翩翩少年。

蘇白離瞥了一眼殷無殇,便淡漠的移開了眼,只有殷無殇還在直勾勾的看着他。

師徒二人打照面的方式還和從前一模一樣,只不過彼此位置換了。

從前都是自己高高在上俯視着他,而這一次……換成他俯視自己。

……

殷無殷站在床邊沉默不語,一直靜靜的看着他,目光有些怪異,像是久旱逢雨,又像是枯木逢春。

周身的黑色魔氣張牙舞爪,又充斥無法壓制的喜悅。

蘇白離又瞥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魔尊一直冷硬陰郁的戾氣,這會兒竟有緩緩消沉下去架勢,罕見的平易近人。

……

師徒二人皆無言。

沉默片刻後,殷無殇移開了視線,目光落在蘇白離被黑玄鐵縛住的腳上。

白玉似的雙足随意地疊搭在薄被上,精致完美宛如雕刻師的傑作,腳趾頭一個一個圓潤光滑,連腳背的弧度都完美到恰到好處。

而那根烏黑冰冷的玄鐵,與他雪白到仿佛透明的肌膚倒也十分相襯,帶着一種黑暗凄涼的美感。

年輕的魔尊喉結上下滾動,壓低聲音道:“好久不見,師尊!”

蘇白離被他看得很不自在,下意識的将腳藏入薄被中,冷哼一聲:“也沒多久,不過就三年而已。”

“錯,”殷無殇搖頭。“是三年零六個月多七天。”

蘇白離一愣,這個瘋子竟然把日子記得這麽清楚,果然時時刻刻記着尋仇。

他冷哼一聲,強迫自己壓下了心裏的害怕和絕望。

更确切的說,是害怕也沒用,事已至此,反正已經糟成這樣,不會更糟了。

殷無殇抓過他藏在被子下的腳踝,帶着薄繭的手指,若有似無的在他腳背上撫過。

他的膚色極白,腳背更是因為常年隐藏在鞋襪之下,膚質極其嫩。

被他手指來回刮弄幾下後,竟然泛上了粉粉的紅,在黑色玄鐵鏈的襯染下,色氣滿滿。

蘇白離頭皮一麻,這孽徒瘋了?果然病得不輕。

好歹自己曾經是他的師尊,這家夥竟然淡定的把玩他的腳?

有句古話叫士可殺不可辱。

被他如此折辱,蘇白離莫名覺得尴尬又窩火。

他擡頭怒瞪着殷無殇,用力扯回在他大手中的腳,咬牙道:“滾開。”

“滾開……呵……又是滾開。”

殷無殇似笑非笑,無光的漆黑眼眸裏有陰郁一閃而過,讓人看不到他究竟在想什麽,只有眉間的蓮花堕魔印愈發的紅豔妖治,仿佛染了鮮血。

“八年前,徒兒剛入師尊門下,師尊對徒兒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滾開。”

殷無殇俯視着他,視線如一張冰冷的網,将蘇白離從上到下,從臉到手,甚至腳都不放過。

那模樣像極了要将他切割成千萬片,将他裏外看個透徹。

剛剛緩緩柔和的黑色魔氣,這會翻山倒海,風雨欲來。

殷無殇的語氣也愈發的冰冷,咬牙切齒中,帶着莫名的恨意和不甘:“這難聽的字眼,從來都不曾聽到師尊對江小念說過,同樣都是你的徒弟,我哪裏比不上他?”

“同樣都是你的徒弟,為什麽只對他寵愛有加,卻将我踐踏入泥底?”

蘇白離一愣,咀嚼着他話中的意思,又悔又恨。

他猶豫片刻,小聲辯解道:“我要說我當初是認錯人了,你信嗎?”

殷無殇沒聽到他細若蚊蠅的聲音,側頭道:“什麽?”

“沒什麽……”蘇白離低頭,認命的嘆了一口氣。

算了,解釋了你也不一定信。

***

蘇白離不是修真界的人,他是穿越過來的。

當初睡前看了一本書,因為某些原因跟作者大吵了一架,氣急之下一不小心打翻了鍵盤邊的水杯。

茶水流進了一旁的插座裏,然後他觸電狗帶了,醒來之後才發現自己穿越進了那本書裏,穿成這本書裏某一個門派峰主——青蕪仙君。

蘇白離一直記得原劇的劇情。

原著裏,反派殷無殇和男主江小念同時被青蕪仙君收為徒弟,青蕪仙君卻只對男主親如兒子,對被苛刻的另一個徒弟視而不見,任同門欺壓虐待他。

受過太多的壓迫屈辱的殷無殇,被人廢去修為推下了無妄谷,最終黑化入魔歸來。

殷無殇堕魔後開始複仇,把仙君抓回來後,把他弄得可慘了。

先封了仙君的修為,給他喂了毒藥,讓他受筋骨盡斷的痛苦,又割了耳朵,挖了眼睛,做成人彘封在酒缸裏,最後挫骨揚灰,死的不能再死。

……

蘇白離穿書後,還只有十三四歲的反派殷無殇和男主江小念剛送到他的離雲殿。

他為了避免原書劇情,更為了不死的那麽慘,他決定抱緊反派大腿,把反派帶在身邊好好教導。

可是有一天,蘇白離才發現他弄錯了人,被他帶在身邊的仍舊是主角江小念,被他放養的那個仍舊是反派殷無殇。

……

至于怎麽會認錯主角和反派,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

反正非常的陰差陽錯,真要怪起來,全都怪江小念那個憨批。

誰能猜到江小念也是……

唉!世事無常,造化弄人。

等蘇白離發現事情的真相決定彌補時,一切無可挽回了,因為真正的殷無殇已經被人廢去修為推下了無妄谷。

果然,堕魔的殷無殇歸來後第一件事就是抓了他。

這就是為什麽他堂堂一個門派的仙君,睜眼卻出現在魔族大殿的原因。

***

蘇白離嘆氣,煩躁的曲起膝蓋,仰頭搓了一把臉。他的外袍早已不知道什麽時候給褪去,此刻只身着單薄的裏衣。

坐在一旁的殷無殇可以輕易看到他胸口大片雪白肌膚,精致鎖骨和纖細的脖頸。

仰頭那一刻,甚至能看到他小巧的喉結。

殷無殇一頓,心口莫名跳漏了幾分,突然只覺口幹舌燥,一時竟移不開目光。

他盯着他,喉結不由不自主上下滾動了兩下,而後伸手握住了蘇白離纖細雪白的手腕。

“殷無殇,你要做什麽?”蘇白離對上他不加掩飾炙熱又滾燙的目光,頓時一慌。

“你說呢?師尊……”殷無殇越靠越近,往日幽黑無光的眸子此刻暗火跳躍。

他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像是終于忍不住一般,大手按住蘇白離的後腦勺,傾身覆上,咬上他粉嫩白皙的耳垂,帶着薄繭的大拇指摩挲着他的側頸。

蘇白離全身經脈盡封,他被壓制住了修為,對着全盛時期的魔尊他根本無力反抗,只能拼了命的掙紮。

殷無殇卻更興奮,他紅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蘇白離,瞳孔裏清晰地映出對方的模樣,仿佛想将這人刻進眼裏,寫進餘生。

不顧蘇白離的掙紮,鉗住他的下巴,低頭吻住了夢寐以求的唇瓣。

捏在下巴上的大手讓蘇白離無法後退,殷無殇則不容拒絕地探索入唇舌,開始蠻橫地侵略。

他的動作不得章法,蠻橫又生澀,尖尖的虎牙刮得蘇白離唇齒生疼。

殷無殇卻恍若未知,只瘋狂的掠奪那美妙滋味,像是要将他整個人都吞下去。

細細密密的吻鋪天蓋地而來,又熱又癢的觸感讓蘇白離要瘋了……

原著中,他只是被挫骨揚灰,可現在是怎麽回事?為什麽還有這種不太對勁的前戲?

艹!

蘇白離揮開他鉗在自己下巴上的大手,晃了晃腳腕上的黑色手鏈,掙紮着往後逃去,眼白都染上了紅血絲,聲音恐懼:“殷無殇,你瘋了……你究竟要幹什麽?”

“幹什麽……”年輕的魔尊聲音沙啞,如同被火燎過一般。

他的面容依舊沉靜,只有眉間的堕魔印愈發鮮豔欲滴。

他啞聲緩緩道:“幹你呀,師尊!”

蘇白離眼前一黑。

挫骨揚灰就算了,竟然還要先奸後殺?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師尊剛開始為什麽只認一個徒弟,看第3章 。關于師尊為什麽會認錯反派,看第5章。有這時間疑問或吐槽,不如看完前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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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躁又孤僻的仙尊蘇千葉,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縮水了,變成了一個三歲半的奶娃娃。

從那以後,原本不太讨喜的他成了門派裏的團寵。

以前冷漠清高的師尊:“葉葉,過來,為師親親抱抱。”

以前對他不屑一顧的師兄:“葉寶,師兄讓你騎馬馬給你舉高高。”

以前傲嬌的小徒弟:“小師尊尊,徒兒剛給你買了冰糖葫蘆,可甜了。”

連蘇千葉的死對頭魔尊都對他換了态度,每天晚上挨着被門派所有人砍的風險來偷奶娃娃。

魔尊:“我們魔族人就不該被外物所牽絆,所有阻礙我們前行的都要殺無赦,讓我們的尖刀染上敵人的鮮血……”

房內傳來奶娃娃的哭聲,剛剛還陰森着臉的魔尊,下一秒飛快的跑了。

“敵人還是要殺的,不過等我先去喂個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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