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來的人竟然是殷無殇?!

怎麽會是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蘇白離對上殷無殇通紅的眼,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

整個世界仿佛剎那變成了灰白色,失去了所有的色彩,而他的眼中唯一保留住的顏色,只剩下站在不遠處的殷無殇。

死機的一瞬間,無數個念頭飛快在腦中閃過,但最後什麽都抓不住,只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甚至忘了呼救,忘了逃跑。

等殷無殇緩緩逼到近前時,蘇白離才條件反射的往後退去。

一人退,一人跟。

很快,蘇白離就被他逼進了牆角,身後退無可退,他雙手抓着牆壁,恨不得摳出個洞來。

殷無殇居高臨下的看着他,氣勢和身高一樣,具有強烈的壓迫感,眼中猩紅一片,仿佛惡鬼将要出籠。

日光透過窗棂滲了進來,光影交錯間,讓他整個人顯得有些晦澀。

蘇白離不敢直視他,默默垂下了眼,可因為靠得太近,殷無殇身上的冷香夾雜着體溫撲面而來。

蘇白離只覺得透不過氣來,兩只腳都軟了,與煮熟的面條無異,要不是全靠身後的牆壁支撐着,他能化成泥水,流到地上去。

“師尊……”殷無殇卻不知死活的又湊近了一些,溫熱的鼻息都噴灑上了蘇白離的臉頰,眼中是要将他吞之入腹的惡意。

蘇白離只覺得腦子“轟”的一聲炸了,耳廓裏都聽到了“嗡嗡嗡”的聲音,心髒猛跳,快要從胸腔裏蹦出來那種,甚至聽到了血液快速流動的聲音。

他耳尖通紅,張了張口結結巴巴的喊了一聲:“殇……殇……”

喊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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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無殇愣了一下,赤紅的瞳孔恢複了一點清明,他喉結滾動,嘴角蠕動了幾下。

此刻有千萬句話想要問,有千萬句話要說,可他看着師尊近在眼前的臉,最終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只默默的看着他,仿佛想将曾經錯過的時光一一補回來。

殷無殇的目光似比窗外的太陽還要炙熱,一寸一寸,貪婪的掃過他的臉廓、眉眼。

最終對上了他的視線,師尊的眼睛仿佛帶着磁場,殷無殇不受控制的沉淪進漆黑的眼眸中,直至無間地獄、萬劫不複。

窗外熙熙攘攘,茶室內卻安安靜靜,靜到仿佛自成一界,只聽到師徒兩人錯落有致的心跳聲。

空氣裏生成一種暧昧、尴尬又詭異的氛圍。

……

蘇白離呆怔了好半天,眼中混沌褪去,神思逐漸回籠。

他看着殷無殇緩緩伸過來、試圖撫上他臉頰的手,渾身汗毛都炸了。

這都什麽時候了,他還有心情發呆?怕不是魔怔了。

趁着殷無殇還沒下死手,趕緊逃啊喂!

現在不走,更待何時?等到他将自己泡進酒壇子再逃嗎?

雖然但是……殷無殇幹嘛要摸他臉?對仇人做這種動作不會太過暧昧了麽?

蘇白離腦中飄過一片彈幕,可手比腦子快,一把推開殷無殇,快速從窗口逃了出去。

蘇白離動作極快,殷無殇甚至沒回過神來,就被他大力的推開,踉跄着往後退了幾步。

看着他飛快的逃出去,殷無殇眼中缱绻的情愫消失,只剩下一片冰冷。

舉着的手上還殘留着溫熱滑膩的觸感,殷無殇将指尖放入鼻端輕嗅,試圖将師尊的味道刻進鼻腔。

他勾了勾唇角,眼中藏了幾分枯木逢春的笑意,轉身坐上了蘇白離原本坐過的位置。

他并沒有急着追去,反而悠閑的給自己倒了一懷茶,眯着眼睛小口小口的喝了起來。

……

殷無殇沒追上來,不代表蘇白離就逃得出去。

早在确定是他之後,殷無殇就在璃水城裏布下了天羅地網,他不追出去,只是不想正面與師尊打鬥,不想對師尊動手罷了。

可他沒想到,魔将柳言簡也是會看臉色辦事的人,早就發現了少主對這個人不同尋常的态度。

所以蘇白離逃出來之後,他也并沒有動用兵器,而是直接撒了一把迷魂散,然後給了他一悶棍,封了他的修為,直接裝進金籠裏帶回了無極魔宮。

于是就出現了本書中最開始的那一幕。

***

蘇白離以為的砍去四肢泡酒壇子的恐怖事件并沒有發生。

他只是被殷無殇以另一種羞恥的方式折磨了個遍。

他像在巨浪中無依無靠的小船,不斷經受海浪的沖擊與拍打,經歷一波又一波的驚濤駭浪,在墜落與上升之間徘徊,在快樂與痛苦之間游走。

三天的時間,蘇白離全身上下就沒有一塊好地兒,遍布深深淺淺暧昧的紅痕,簡直不堪入目……

***

等蘇白離第四次醒來的時候,人還燒着,燒得糊裏糊途。

殷無殇就守在床邊,眼底曾經的陰郁暴戾經過這四天的發/洩,早就恢複了清明。

那幽黑的瞳孔一直盯着沉睡高燒的人,目光中一派兵荒馬亂。

像一下子撕掉了冷硬的僞裝,深處盡是惶急、愧疚和不安,可所有的情緒裏,唯獨沒有後悔。

要了師尊,是他唯一不後悔的事情,他已經這麽想很久了。

***

蘇白離燒得迷迷糊糊,他的底子其實一向很好,但再好的底子,也經不住殷無殇拆骨頭一般的折騰。

少年人的第一次總是沒輕沒重,偏偏又食髓知味,不懂節制。

蘇白離現在累得手指頭都不想動一下,他的呼吸聲音很重很重,仿佛每一次的呼吸都要用盡全身力氣,喉頭和胸口跟着呼吸起起伏伏。

臉上、脖頸和裸露在外的皮膚都染上了一層淺紅暈,連眼尾都染上了胭脂色。

“熱,好熱……”

像是熱醒了一般,蘇白離睜着滿是水霧的眼睛,動手扯領口掀被子。

殷無殇動作很快,立馬幫他把被子掀了,中衣也脫了。

他僵着臉,小心翼翼的問:“師尊,還有沒有哪不舒服?”

蘇白離聽到他的聲音一愣,往後躲了躲,随後又頗有些委屈道:“我想要喝水……”

殷無殇立馬端了杯過來遞給他。

“謝謝。”

蘇白離接過水杯,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他喝的太急了,溢出的水珠順着嘴角滾過他的喉頭,浸濕領口,裏衣下的輪廓若隐若現。

殷無殇浸濕了巾帕,他本想幫蘇白離擦擦額頭降溫,扭頭卻剛好看到這一幕。

他一時不由愣住,而手上的動作卻沒停,打濕的巾帕鬼使神差地撫上了蘇白離的鎖骨。

蘇白離被這心口一涼吓醒了神,仰頭看向殷無殇,通紅的臉上盡是迷惑。

殷無殇對上他染着水霧的眼,臉刷的一下紅了。

“我、我……”殷無殇想裝個冷漠無視他,但對着個病人,他硬是冷漠不起來,只得撒謊道:“師尊發燒了,徒兒幫你退燒。”

“擦鎖骨退燒嗎?”蘇白離被燒迷糊了,盡問些智障問題。

殷無殇避開眼,揉了揉額頭:“我魔族的偏方。”

“哦,原來這樣。”蘇白離提不起半點精神,他眨了眨眼睛,又迷迷糊糊的閉上了,只小聲喃喃道:“上次你也燒得好厲害,可我忘了幫你擦鎖骨……”

他的聲音很小,可殷無殇卻敏銳的聽到了,他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問道:“我什麽時候發過燒?”

“大前年,你燒的好厲害,我好擔心……”蘇白離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後徹底睡着了。

殷無殇皺了皺眉,大前年?

大前年他倒真的燒過一次,那一次也确實燒的厲害,但他那時在無妄谷下面。

所以……

殷無殇的臉色又沉了沉,師尊是說糊話了?還是把自己當成江小念?

大概是後者。

想明白後,殷無殇氣得臉冒黑氣,師尊都燒成這樣了,腦子裏還記着江小念。

他暗地裏磨了磨牙,恨不得把江小念給生撕了,又恨不得把睡着的人給搖醒,讓他睜開眼睛看清楚,在他面前的是自己,不是江小念。

可殷無殇最終什麽也沒幹,一邊明明氣的要死,一邊還得小心翼翼的給蘇白離擦汗。

***

等蘇白離病好了的時候,已經是兩天後了,燒一退掉,立刻就恢複了生龍活虎。

身上那些奇奇怪怪的痕跡也沒有了,衣服換過全新的了,身上清清爽爽又幹淨,他整個人都精神十足。

剛準備起床溜達一下,就被腳上的玄鐵鏈絆的一陣踉跄,眼看就要臉先着地,蘇白離悲催的閉上了眼,他怎麽忘了,腳上還挂着這玩意呢?

果然當慣了太上皇,突然被當成犯人還不适應。

殷無殇進殿就看到了這一幕,他幾乎是瞬移過去,一把拉住了師尊,将他護進了懷裏。

想像中的疼痛沒來,後腰還被一只大手護住了,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

還好,沒有被摔成狗吃屎!

蘇白離睜開眼,仰頭看了一眼殷無殇。

果不其然,殷無殇也在看他,面色又冷又硬。

回想起剛剛驚險的一幕,殷無殇箍在他後腰的手又緊了緊,聲音似乎帶着怒氣:“走路都能摔一跤?”

蘇白離被他箍在懷裏,莫名有些尴尬,說話都沒了底氣,他晃了晃腳上的鐵鏈子,小聲辯解道:“我還不太适應這副鐐铐。”

“鐐铐?”殷無殇愣了一下。

師尊把鐵鏈當成了鐐铐,是不是也意味着把他自己當成了犯人?

殷無殇心下一酸,胸口一陣說不出的泛苦,他不是這個意思,他沒有把師尊當囚犯。

他鎖着他,只是害怕他逃跑,只是想讓他待在自己身邊而已。

殷無殇的眉頭緊了又松,松了又緊,做了好半天的心理鬥争,才壓下了想要将鐵鏈解開的念頭。

他明明知道,這麽做會讓師尊更恨他、更讨厭他,可他卻因為恐懼失去而變本加厲。

他抱着師尊的手箍得更緊了,殷無殇将他牢牢的攬入了懷中,死死的抱着他,霸道又強勢,仿佛要将他揉入骨血。

蘇白離被他箍得透不過氣來,伸手推了推,卻沒推開,只聽到殷無殇在他耳邊小聲道:“師尊,這不是鐐铐,不是鐐铐……”

“那是什麽?”蘇白離仰頭問。

殷無殇卻又不說話了,眼眶紅通通的盯着他,眼底深處盡是怨念和委屈,仿佛正在做着無聲的控訴。

那可憐兮兮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某個負心漢負了他。

蘇白離人傻了,這眼神是幾個意思啊?

你鎖着我,你還委屈上了?

還能不能好了?

殷無殇委屈完,默默俯身将額頭抵上了蘇白離的額頭,距離太近,近的兩人呼吸相融,錯落的心跳聲纏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

蘇白離一愣,這又是鬧哪樣?

前幾天太過混亂,莫名其妙就這樣那樣這樣那樣了。

現在清醒過來,還這樣暧昧不明,簡直讓他手腳都沒地方放。

自己養大的崽子,把自己給上了,這TM叫什麽事啊?

尴不尴尬?

特別尴尬!

羞不羞恥?

特別羞恥!

這臭崽子,報仇就報仇,要殺就殺,怎麽還用上羞辱這一套了?

自己就算了,好歹有四年感情基礎,而且他一個現代人,總不能為這事就要死要活,上了就上了,就當約了一炮。

可別人呢?

殷無殇要是有別的什麽仇人,難道也是拉到床上一陣操?這TM……

也不知道他在無妄谷裏到底跟誰學的,學成了這樣。

蘇白離一陣惡寒,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輕咳一聲,僵着臉推開殷無殇,拖着鏈子,動作別扭的坐回了床邊,低着頭一聲不吭,眼觀鼻鼻觀心。

殷無殇就站在他面前,滿滿一肚子的話要問。

他想問師尊,為什麽可以為江小念叛出靈山派?卻不來無妄谷下面看他一眼?為什麽不能一視同仁?為什麽要這樣區別對待?自己究竟哪裏比不上江小念?

可張了張嘴,一句話都沒問出來,他怕問出來之後,師尊給他的答案會更令他更痛苦。

他的喉結上下滾了滾,最終只啞着嗓子問:“師尊,你就沒有什麽話,要對徒兒說的嗎?”

“有。”蘇白離立刻擡頭,不知死活道:“可以放了我嗎?”

殷無殇面無表情的勾了勾唇,他千辛萬苦的才找到了師尊,又怎麽可能會再輕易将他放了?

修士的那一套愛就要放手,只有傻子才會幹的事,愛的人就應該綁在身邊,先讓自己快樂了再說。

他似笑非笑道:“師尊,你說呢?徒兒為什麽抓你,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嗎?”

蘇白離沒錯過他的表情,于是也看見了殷無殇笑容裏的戲谑和嘲弄。笑他不知狀況,嘲他不知所謂。

蘇白離也不再開口說話了,省得自讨沒趣。

殷無殇不殺他,又不放了他,或許只是想将他留在這兒,侮辱他踐踏他,這似乎比單純的殺人更洩憤。

但是話又說回來,這就意味着他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

那就先走一步看一步,活一天是一天吧。

……

見他一直沉默,殷無殇問:“師尊,你怎麽又不說話了?

“說什麽?”

“你猜徒兒為什麽要将你留在這兒?”

蘇白離擡頭看了他一眼,搖頭:“不懂。”

殷無殇冷哼了一聲,“你不懂?是!你不懂,你什麽都不懂。”

其餘人在他眼裏都無關緊要,他大概誰都不想懂,除了江小念……

殷無殇拂着袖子走了,怒氣沖沖的。

蘇白離看着他的怒氣,心裏平靜異常,生不起半點怨氣和不甘。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如果是江小念對他這種态度,那他肯定早就一巴掌甩過去了,罵得他連頭都擡不起來。

可對着殷無殇,他卻是格外的容忍,容忍到都出乎了他自己的意料之外。

他明明不欠殷無殇什麽,什麽都不欠他。

他沒害過殷無殇,被廢丹田,被逐出靈山派,被推下無妄谷,殷無殇經歷的一切和他沒有半點關系。

這本就是靈山派弟子入魔之後,該要承受的懲罰。

可是他就是內疚。

無可奈何的內疚,無能為力的內疚。

眼睜睜看着殷無殇被廢丹田,看着他被推下無妄谷,看着他高燒到無法自救,看着他快死了一次又一次。

蘇白離覺得,他現在什麽都可以忍,什麽都可以接受,只要在他眼前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殷無殇。

這樣,當初無能為力的愧疚,才會得到救贖。

蘇白離這樣想着,他給自己的反常找出了一堆不錯的借口,但是到底是不是這樣,誰都不知道。

或許,他自己都不知道……

***

蘇白離都做好被侮辱的心理準備了,可接下來的幾天,殷無殇竟然都沒有再動他。

晚上抱着他睡的時候也很安分,實在忍不住的時候,會偷偷地沖出去洗涼水澡,然後再回來又抱着蘇白離睡覺。

他以為這一切神不知鬼不覺,卻不想閉着眼睛的蘇白離其實什麽都知道,畢竟身邊突然多了個人,讓他這只母胎solo的單身狗有點不習慣,所以大半夜的也睡不着。

蘇白離有些奇怪,咋?上了三天就沒興趣了?自己這麽沒有魅力的嗎?都硬了,寧願去沖涼水都不上他,幾個意思嘛?既然沒興趣了,還抱着他睡幹啥?

這簡直是赤/裸裸的侮辱。

蘇白離在想什麽,殷無殇當然不知道,他要是知道的話,肯定會把蘇白離再爆炒一頓。

他忍得千辛萬苦,就是怕師尊又承受不住,生病發燒,卻哪知被他腦補了這麽多出來。

***一連這樣過了三天,這三天裏,殷無殇生活的極其規律。

蘇白離都快摸清楚了他的日常流程。

早上,太陽才剛冒頭,殷無殇就将蘇白離拖起來吃早餐。

吃完早餐,他就出門去辦事了。

中午回來,又拖着蘇白離陪他用午膳。

用完午膳,殷無殇會解開蘇白離腳上的玄鐵鏈,花半個時辰的時間帶他去後花園裏逛一圈。

逛完再鎖回去,然後又獨自出門了。

等他再回來的時候,就帶着一身的血腥氣。

那血腥氣十分濃郁,撲面而來,要不是他臉上沒有傷口,蘇白離都懷疑他是不是去外面殺人了。

而每當這個時候,殷無殇就會脾氣不好,眼中情緒暴戾又陰郁,冷冷的掃一眼蘇白離後,黑着臉,面色不虞的坐在窗邊。

蘇白離隔着老遠都能感覺到他身上冒着的怒火。

所以每當這個時候,蘇白離都離他遠遠的,什麽都不敢說,什麽也不敢問。

明明擔心他身上有沒有傷,可他就是什麽也不敢問,不敢問他去哪裏了,做了什麽?

不敢問他身上為什麽帶着血腥味,也不敢問他為什麽會生氣。

等殷無殇的氣消了後,他又會默默走過來,伸手把蘇白離抱入懷中,将頭埋入他頸下。

蘇白離被他抱在懷裏,一動也不敢動。

只直視着窗外的落日,感受到了所謂喜怒無常是什麽樣的。

***

到了第四天,殷無殇又恢複了正常。

用完午膳後,和往常一樣,殷無殇解開蘇白離腳上的玄鐵鏈,帶着他去了後花園。

昭華殿的後花園也有一株鳳凰花樹,更奇怪的是,樹上也有火雀隼,而且是十只。

蘇白離其實剛來的時候,就覺得眼熟,這一株鳳凰花樹,和他落霞峰的那一株長得太像了,那幾只雀隼他也覺得眼熟。

但轉念一想。

鳳凰花樹和火雀隼這種東西在修真界不要太多,到處都是。

殷無殇又沒有病,應該不會千裏迢迢,冒着危險去落霞峰偷樹偷鳥。

所以蘇白離又釋然了,只以為這不過是個巧合。

他無所事事的和殷無殇并排走在後花園,眼睛有一搭沒一搭的落在身側的殷無殇身上。

殷無殇眯着眼,清光跳躍在他的眼睫毛上,給眼睑下方投擲了一片扇形的陰影,那筆挺的鼻梁和絕美的側臉,好看的簡直是造物主的傑作,連身後開的熱鬧的花都被他比了下去。

蘇白離呆愣了一下,然後被殷無殇準确的捕捉到了。

“師尊是在看我嗎?”殷無殇的聲音裏帶着罕見的雀躍,不只是日頭太盛,還是他心情不錯,此刻眼中亮晶晶的。

他看過來的時候,幽黑的瞳仁裏倒映着蘇白離的面容。

眼中閃爍的細碎的光芒,讓蘇白離錯誤的以為他的眼裏帶着星星。

“徒兒好看嗎?”殷無殇趁機湊得極近,鼻子幾乎快要貼上了蘇白離的臉。

“啊?”蘇白離耳尖一紅,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他感覺到氣氛有些詭異,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腳步,将殷無殇抛在身後。

走到後花園邊緣拐角處的時候,蘇白離聽到了幾聲奇怪的“叽叽……叽叽”的聲音。

蘇白離覺得有一點點耳熟,不由停下了腳步。

下一秒,一只比他還高的黑色巨獸朝他沖了過來,這一只巨獸渾身覆蓋着黑色的鱗片,長得有點像穿山甲,但是前面長着長長的嘴。

蘇白離覺得它有些眼熟,一時站在原地沒有動。

身後傳來殷無殇焦急的聲音:“師尊小心,危險。”

危險?

蘇白離愣了一下,他被封住了修為,動作和反應都有些遲鈍,等到黑色巨獸到他面前的時候,他已經來不及逃開了,而身後的殷無殇還距離他好大一段距離。

在這期間,蘇白離聽到劍出鞘的聲音和殷無殇的怒吼:“醜醜,不要……”

蘇白離眼睜睜的看着巨獸沖向他,在最後時刻,他突然笑了,然後朝黑色巨獸伸手。

這只黑色的巨獸,在距離蘇白離半米的位置竟然停了下來,然後乖巧地伏在他身邊,任由蘇白離将手落在它的頭上。

它仰頭看着他,眼睛裏亮晶晶的,全是歡喜之意。

殷無殇的劍已經到了怪獸的脖頸處,相差的距離不過一指寬,堪堪就要刺入怪獸的身體。

他眼裏有不忍,這只怪獸是當初在無妄谷時那個面具人留給他的,對他有救命之恩。

可是剛剛看到師尊有危險,他險些差點把這只對他有救命之恩的怪獸給殺了。

直到看到它沒有攻擊師尊的意思,殷無殇才收回了殺機。

“醜醜?”蘇白離見到這只醜玩意兒,不由心情大好,這麽多天來,第一次露出了笑意。

他唇角的笑讓殷無殇一愣,仿佛被這縷笑容迷花了眼,半天都沒回聲。

蘇白離笑意盈盈的看着食鐵獸,摸了摸它冰冷的鱗片,又在它堅硬的腦門上彈了彈,然後側頭問:“這是它的名字嗎?”

“嗯,它是一只食鐵獸,因為長得醜,所以給它取名叫醜醜。”殷無殇回神,一邊說,一邊将師尊往後拉了拉。

這只食鐵獸,他帶在身邊三年了,從無妄谷的時候就一直跟着他。

它不喜外人的靠近,脾氣也不好,生起氣來尾巴打在人身上,比鐵還硬。

殷無殇道:“它脾氣不太好,師尊,你離它遠點。”

“它明明脾氣很好呀!”蘇白離摸了摸醜醜的頭。

醜醜配合的搖了搖尾巴,開心得“叽叽……叽叽……”直叫,長長的嘴巴一直往蘇白離身上蹭。

殷無殇看着一人一獸相處得如此和諧的模樣,眼裏閃過一絲疑惑。

醜醜他養了三年,它什麽脾氣他清楚的很。

醜醜平時對陌生人一向不屑一顧,除開他以外的人摸它的頭,一定會被尾巴伺候。

連一直跟在他身邊的魔将柳言簡都不能摸,上次不小心摸了一下它的黑鱗,也被它尾巴甩過幾次。

讓喂過它東西的柳言簡,氣得一直罵它白眼狼。

可如此不喜歡與生人觸碰的食鐵獸,為什麽會和第一次見面的師尊如此親切?

殷無殇眼裏的疑惑更重,他們……以前見過?什麽時候?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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