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湛然從陰影裏走出去來,樣子陰沉的可怕,沐小木禁不住打了個哆嗦。冰涼的指尖被阮糖悄悄握着,稍稍得了一點安慰。她快速的從阮糖腿、間爬了起來,硬着頭皮迎了上去。

“大、大人……”沐小木攔在他身前,他沖她發脾氣沒關系,可不能叫他再傷了阮糖。

“我倒不知道,沐禦史你竟這麽熱情奔放,往日同我在一塊兒,那份羞澀都是假裝的麽?”湛然上前勾起她的下颌,細細打量,又搖搖頭,道,“還是本官不夠格讓你釋放內心的滄瀾猛獸?”

沐小木一聽,又羞澀又氣惱,已經隐隐察覺到後心那憤怒的目光,遂怕阮糖誤會,急忙擺手,道:“大人何必如此折辱我,是非曲折,大人一看就知道了。”

湛然見她倔着一張臉,便将信将疑的松開手,放了她自由。

“大人看看就知道了。”沐小木示意湛然往前走。

洞內仍舊是暗的出奇,月色倒是愈發黯淡了,不走近當真是瞧不清楚。湛然略有些不耐煩的跟着沐小木,朝阮糖雙腿、間看去。

“阮大人傷到大、腿了,就是這一處。”沐小木一指,道,“不信,大人摸摸。”

阮糖和湛然同時僵住了。

“沐大人,別亂說。”阮糖尴尬的別過臉。

湛然将手束在袖中,亦詭異的看着沐小木。

“此處光線甚暗,這般遠,瞧不真切,大人湊近看,便可知道我是否說謊了。”沐小木義正言辭。

湛然見她堅持,也是好奇,便俯□去,與沐小木一道察看起來。

阮糖倚在牆壁上,将臉別向一邊,頗為痛苦。

“吧嗒”一聲響,沐小木湛然一同望過去,就見着林賢施亦蘇默僵硬的立在不遠處,驚悚的表情同方才湛大人一般無二,而那響聲,正是林賢手中折扇落地的聲音。

沐小木臉色一綠,急忙要解釋,奈何那三人一起遮住眼,一邊道“今晚的月亮好圓啊”一邊沿着原路返回了,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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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然沉默了半天,道:“你說,本官若是同他們說,只是在察看傷口,他們信麽?”

“……”沐小木沉默了。

“往事不必再提,先走吧。”湛然自欺欺人的道。

“恩,好,阮大人也急需救治。”沐小木說罷,便上前去扶阮糖,她将阮糖的胳膊搭在自己身上,費力想支撐他起來,奈何男人的身體不是她一個小姑娘撐的住的,努力了幾次都未能成功。一旁袖手旁觀的湛大人瞧見搭在小禦史身上的手臂,心裏漸漸升起不快,終是上前幫忙,将将把阮糖扶起來,他就松開手,撤了出去。

“謝大人。”沐小木感激不已,又打算用身子支撐阮糖。

“他自己能走。”湛然冷眼旁觀,見小禦史要扶,還靠得那般近,心裏就不痛快。

“走不了的,大人。”沐小木無奈,“大人也看過了,這種傷沒法自己走。”

湛然也知道阮糖沒法走,便哼了一聲罷了,但是小禦史離的那麽近,那小子呼出的氣息都落在她白、嫩的臉上了,他的手又放在哪裏?

湛然不開心了,自己養得貓如今怎麽在別人懷裏?寵物就是寵物,還敢當着他的面沖別人搖尾巴?

“松手,本官來扶。”湛然橫眉冷眼,一副嫌惡的語氣。

“啊?”沐小木一愣,“大人您這等身份,怎麽能……”

“叫你讓開就讓開。”湛然不耐煩的擰起眉毛。

沐小木在盛氣凜然的湛首輔面前,乖乖的把阮糖交到了他的手上。

“怎能勞煩大人做這種事。”阮糖受寵若驚的表情恰如其分,将将好達到了湛然的臨界點,“我一條賤命,不值得大人如此。”

“閉嘴。”湛然冷哼一聲,不情不願的駕着他往前走,似是甚為吃力。

兩人一般高大,阮糖傷的又是腿,因此幾乎都靠着湛然在行走。不過沐小木看了半天,心裏頗納悶,方才自己扶他的時候,似乎沒有這麽辛苦啊,怎麽現在湛首輔那張幹淨漂亮的小臉都出汗了呢?

三人沿着湛然來的方向走去,漆黑幽暗的窄道似是沒有盡頭,阮糖俯在湛然肩頭,間或溢出一聲痛呼。

沐小木悄悄望去,阮糖的臉似乎也愈加蒼白了。想必,在湛首輔的扶持下,阮糖也走的頗為辛苦。

沐小木按下心頭揣測,蟄伏十八年的直覺頭一次顯了靈,告誡她此刻不要亂說話,遂她咬着嘴唇,從一旁小心的護着阮糖。

“大人,這裏向左。”沐小木小聲建議到,那邊湛然與阮糖想是彼此折磨的都有些痛苦,遂一路沉默不語的順着沐小木的指引走去。

阮糖不必說,湛然已是有些氣力不足,腳步也虛浮起來。驀然,腳下一硌,身子便往一邊歪去,身上的阮糖便從肩膀上滑落,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在沐小木大驚失色的表情下,他急忙一把撈住阮糖,險險将他攬在懷裏。

“吧嗒”又是一聲扇子落地的聲音。沐小木、湛然轉頭看去,那三人又是一副驚魂甫定的模樣,似是經歷了人生難以忘懷的轉折。

湛然面無表情的對着三人,面無表情的将手一松,阮糖從他懷裏滑落,就要跌在地上,沐小木急忙沖過去,勉強接住他。

而湛首輔已經拍了拍袍子,冷靜的轉身離開。

“大人……”沐小木在身後喚。

“本官有事在身。”湛然穩如泰山。

“不是……”沐小木扭曲的道,“方向錯了。”

……

林賢與蘇默一左一右架着阮糖,沐小木人前人後的跟着,施亦随在身側,而陰晴不定的湛大人則沉默的行在另一側。

“小糖,你這是怎麽搞的?”林賢在他耳邊道。

“摔下坑洞的時候跌傷了。”阮糖忍着刺痛,小聲回應他。

“誰問你這個了。”林賢壓低了聲音,鬼祟的道,“我是問你和湛首輔。”走到前面的施亦不動聲色的又繞了回來。

“我同湛首輔怎麽了?”

“還是你小子本事。”說罷回頭望了一眼傻兮兮的沐小木,憐憫的道,“小木這往後獨寵的日子怕是不再有了。”

“你又胡說什麽。”阮糖被他氣樂了,忍不住惱道。

“我可沒胡說,不信你問施大人。”一旁的施亦連話都聽不清楚就在那點頭,林賢偷偷笑了笑,又道,“我們曾經也猜過,湛大人是不是喜歡……男人。”

“……”阮糖臉色一僵。

“這不,你才剛來就搶了小木的風頭,倒也坐實了我們的猜想。”林賢一本正經。

“……”

“我瞧瞧……啧啧。”林賢賊笑着看向阮糖,道,“比起小木來,你倒真是俊不少,幾年沒見,越發好看了,難怪難怪……咳……咳……”他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直嚷嚷“快松手快松手”。

“叫你再胡說。”阮糖用手臂勒着他的脖子,惡狠狠的道。

“別生氣嘛,跟你開玩笑啊。”林賢咳了片刻,才緩過來,眼皮一翻又要張嘴,見阮糖威脅性的眯了眯眼,便止住了話頭。

沐小木跟在後面,什麽都聽不清,只間或聽到了幾個字眼兒,便天真的沖到前面,清脆的道:“林大人,你說誰喜歡男人啊?”音量不高不低,剛剛好夠全場的人都聽見。

那頭湛然腳步一停,林賢暗叫糟了,惡狠狠的扭過頭,瞪着不懷好意的沐小木,心裏直叫苦。而阮糖微微側過頭,對小木笑了一笑。

湛然止了步子,未曾說話,也瞧不清表情,林賢一愣,便指着頭頂道:“今晚的月亮真圓啊。”

“這位公子真會說胡話。”湛然沒說話,倒有一聲嬌笑傳來,在夜風瑟瑟的竹林裏更顯妩媚,“今兒個明明是個月牙兒。”

幾人稍稍一驚,便見有人一襲白紗踏月而來,身姿婀娜,柔若無骨。

“姑娘是?”林賢被她取笑,倒也不惱,眼前的姑娘臉上罩着薄紗,只隐約瞧見那抹笑,美的驚心動魄。

“我是誰不重要。”姑娘笑聲清脆毫不扭捏,仿佛與衆人早已熟識許久,她走進阮糖,道,“這位公子傷的重,待會跟我來吧,我尋個大夫給瞧瞧。”

“若是跟姑娘走,那姑娘是誰自然就很重要了,可否告知一二?”林賢客氣的道。

“我便是是這林子的主人。”姑娘也不隐瞞,落落大方的道,“公子的傷也與我有幾分關系,自是難辭其咎,定然會替公子治好。”

“是我一時不小心,姑娘不必自責。”阮糖虛弱的笑道。

沐小木立在一旁,只覺得這姑娘說也好笑也好行也好靜也好,都仿佛春風一般令人舒坦,又聽聞她肯給阮糖治傷,對她好感又增了幾分。

“那日遣人挖陷阱,一不小小挖大了些,真是我的罪過。”她瞧着阮糖痛苦的樣子,面帶愧色道。

“你這陷阱瞧着并不精妙,為何走不出去呢?”林賢好奇道。

“諸位就有所不知了。”姑娘笑了起來,道,“這裏的障礙陷阱,都是活的呢,時常變化,所以才走不出去啊。”

“當真有趣。”林賢頗為驚奇。

“公子謬贊了。”姑娘眼波流轉,終于落在了湛然身上,她嬌俏的立在他身前,帶着嬌憨與一絲嗔意,道,“等你這般久,怎的才來?”

湛然竟罕見的笑着安撫了她,道:“公務纏身,出來的晚了些。”

明明就是迷路了,大人你也太驕傲了吧。幾人紛紛默念。

“恩,那今日便多陪我些時日吧?”姑娘纏上他的手臂,他竟然也沒有甩開,任她拉着自己的手,往前行去。

剩下的人不知是誰倒抽了一口涼氣,令幾人的驚悚愈加發酵。

沐小木心裏略有些堵,湛大人的眼神她再熟悉不過,他看施亦林賢他們,是看男人的眼神,于她,則是看寵物的眼神,而望着方才那女子,卻真真切切是看女人的眼神。

沐小木不知道為何,莫名的有些憂傷。

作者有話要說:第三更來拉~~麽麽噠大家,你們都是我的貼心小棉襖,今天的支持我會一直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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