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尾随

窗間梅熟落蒂，牆下筍成出林。 連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覺夏深。

第二日清晨，君玥告別了天女門的衆人，再次帶着露玖，駕着那輛破馬車上路了。其間，沈碧落沒有任何行動，也沒露面，就像兩個人是普通的過客而已。因為前面有葉知秋留下的記號，二人一路跟着走就好。

三人計劃已定，就看老天的意思了。

魔國勢力兩分，天女門根深蒂固，所以他們要從新興的勢力下手。君玥說過，“叛軍沈龍西是自己人，估計是君九禦暗中派過來的。而第一樓的夜修羅很可能是溟城夜家的人，兩國都已經下手了，暗世的人肯定也開始行動了，只是不知道他們支持的是哪一家。三人是想滅了第一樓，一統混亂聯盟，只要坐上盟主之位，殺了夜修羅，暗世的人就肯定會現身，到時候就能順藤摸瓜了。既然他們先惹上了咱們，就要有被收拾的準備。”

一路向西，轉眼出來已經三個月了，天也也變得越來越冷，連風都是硬的，刮在臉上生生的疼。君玥早已經給露玖披上了厚厚的狐裘，因為露玖體熱畏寒，自己倒是不怕凍。

路過西歸城的時候，君玥驚奇的發現，露玖帶出來的衣服已經有點小了，屁颠屁颠的給她買新衣服。露玖望着那些大紅大綠的小衣服就有些膽怯，還好君玥雖然胡鬧，但不會沒有分寸，給她買的都是淡色的衣服，還可以接受。

這一日，寬闊的官道上行來了一輛馬車。趕車的車夫帶着大大的鬥笠，遮住了大半張臉，只有薄薄的嘴唇漏在外面。看身材，是個男子，應該很高，但極是消瘦。

身穿一件黑的長袍，看那若隐若現的暗紋就知道價值不菲。魔國偏西，俗稱西魔，是個民風剽悍的國家，很少有穿的那麽講究的人，所以路人覺得，馬車上的人肯定非富即貴，躲遠一點比較好。

馬車裏，一片安靜，只有車夫偶爾動下嘴唇，發出輕輕淺淺的聲音，聽不清楚，但感覺很溫柔。

這時，前方出現一名俊朗的男子，這男子站在道路中央，挺拔得就像一棵古松，伸手攔住了馬車的去路，趕車的人輕輕一挑鬥笠，那人便翻身進了車裏，顯然是熟識的。進去之後，馬車陡然加速，在空曠的官道上奔跑了起來。

魔國越向西，人口越少，平常百姓主要居住在都城西歸城以東及周邊城鎮，西部多是些江湖人，大家進水不犯河水，你有你的平凡路，我有我的一身血腥。

這三人正是為了尋找天目草而進入魔國的葉知秋、君玥與露玖三人，本來三人是分明暗兩路行動的，只是今天葉知秋突然回頭找到他們兩個，說了件大事。

原來，第一樓自從天女門求親回來之後，就沒日沒夜地往回趕，因為這邊第一樓和叛軍的争奪日益激烈，夜修羅早就提前趕回去坐鎮了。總不能得了天女門就失了第一樓吧，再說，人家天女門雖然給你閨女，但出不出手還是兩說。

而剩下的門人在前方被伏了，看着像是叛軍的人，像是軍隊作戰。

君玥道，“我先走，你們後到，送龍西一份大禮。”說完，踩着馬車頂向前方奔去，那速度，就像一條線似的。

葉知秋搖頭，鑽出馬車趕車，露玖也鑽出來透氣。見葉知秋只穿了單衣，皺眉扯了扯自己身上厚厚的狐裘。這白色的狐裘軟軟的，她很喜歡沒錯，但穿在身上很笨重。

葉知秋見此，開口詢問，“那小子很照顧你啊，真難得，這麽個大少爺給當傭人。”露玖顯然不愛聽了，扯着葉知秋的頭發，在他身上亂抓，跟只小野貓似的。

爺兩兒交流夠了感情，葉知秋才正色道，“你真中意那小子啊。”見露玖點頭，

繼續道，“他是皇室，尤其是現在君國儲君之位懸空，他很可能回去争皇位。”

露玖無聲地說了句，“順其自然”。葉知秋覺得也是，畢竟孩子還小，沒準兒只是一時親近，殊不知，倆小早就私定終身了。

君玥一路飛奔，終于在二十裏外的山谷中找到了打得不可開交的兩方人馬。君玥熟讀兵法，北辰也曾親自帶他偷溜進軍營實地練習，當然是易容成軍中的将領。所以一看之下就明白了。

叛軍那邊都是犯過事的軍人，就算離開了軍營，有些習慣和作戰的方式也不會改變，這些都是深入骨子裏的東西。

君玥還在思考這些叛軍的來源，身體卻已經射了出去，因為他發現第一樓的人早有準備。

夜修羅估計早就料到在半路會出岔子，所以留下了十幾個高手混在人群中，這些都是數一數二的殺手，出手狠辣，手法刁鑽，不是普通人可以對付得了的。

君玥拿出經常幹壞事的面巾，将臉遮了起來，悄無聲息地落在了一個殺手身後，一掌拍在他的後背，就見冰碴以可見的速度蔓延，那人睜大了眼睛倒下，已是氣絕。

君玥像一縷幽魂一樣在人群中穿梭，所到之處沒有鮮血、沒有叫喊，只是死一般的冰冷。

叛軍的一個頭目見此，趕緊叫人撤退，以免誤傷，只是站在外圍膜拜，時不時聽見周圍的吸氣聲，“高手啊，就是看不清長啥樣？”

“對啊，不知道有沒有首領帥？”

“功夫比較詭異，至寒，不是一般人可以練的，這需要先天條件。”

“他要是比首領帥，咱就跟他吧，死傷少。”

“都看不清招式啊，就見死人了。”

衆人認真考慮了一下，那個小頭目說，“算了，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

這時，衆人就見場中的男子一閃身沒了身影，而那些第一樓的高手低手也都斷了氣。正在疑惑的時候，就聽身後響起陰冷的聲音，“你們就是這樣評價沈龍西的，兒不嫌母醜？”

衆人回頭就見一個俊俏的男子站在身後，從衣着看是方才的男子，只是這年齡好像不大，臉上還有些稚嫩。那頭目首先回神，“多謝少俠出手相救，在下叛軍第二隊隊長伍智。”

君玥見是個方臉的漢子，長的周正，實在不像是作奸犯科之徒，摸摸下巴，說了句讓衆人跌汗的話，“沈龍西從小就沒大爺帥，他就是個小跟屁蟲兒。”

衆人聽此，難道是舊交，那敢情好，請回去做客呗，就是這人怎麽和頭領一個調調，看着都是不靠譜，但功夫厲害得吓人。

那伍智見此，就說道，“敢問少俠，可否去軍營做客，離這不遠，頭領也在。”

君玥自是知道，他們不會輕易相信，看來是想要試試自己，不過反正順路，也沒在意這些，“好啊，我也十幾年沒見他了，不過我還有家屬，可以帶不？”

伍智點頭，“沒關系”。心中卻暗自吐舌，十幾年，敢問小哥你多大，夠十八嗎？

君玥向林子裏打了個口哨，不多時，那拉車的馬兒就将馬車拉了出來，不用想，葉知秋肯定又走了，不然露玖不會自己坐在外面趕車。

雖然只離開一會兒，但見露玖小小的一個坐在馬車上，心中莫名地有些慌，雖然她那樣子要多悠閑就有多悠閑。

君玥沒等馬車靠近，就已經飛身閃了過去，抱起露玖，親了親臉頰，低聲說着什麽。伍智一愣，這次連影子有沒看清，這比頭領都厲害啊。最好是友非敵，否則還是除掉的好。

君玥走在前面，馬兒溜溜達達地跟在後面，時不時用大腦袋蹭蹭君玥，顯得親昵，露玖就時不時地瞪馬兒一眼，伸手揪她的耳朵和鬃毛。

小母馬真讨厭。這馬看上去只是普通的黃彪大馬，但來頭可大了，當年葉知秋就是靠着她一騎輕塵，夜行百裏，回到無極門，救了絕境中的露玖等人。

不理會玩得起勁的兩小，君玥上前道，“這是家妹，此次來魔國只為求藥，叨擾了。”

伍智見君玥懷中的露玖和一匹馬玩得起勁兒，也沒在意，估計就是個小姑娘，連忙說道，“少俠救了我們百十幾人的性命，千萬不要客氣。”

回頭對兄弟們道，“走了，回營。”君玥見衆人看似漫不經心，但還是按照軍隊撤退的方式有秩序的撤退，而且那句“回營”，喊得他熱血沸騰，男人嘛，生來就是熱血的動物。

而且這些人，目光清澈，絕對不會是殺人越貨之輩，從行為中，也可以看出，他們都以自己是軍人為榮，怎麽會成為各國的叛軍、流亡者呢，真是微妙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