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前塵往事（上）

沈龍西覺得，有些事情就是注定的，每個人都有自己注定的命運。

第一次見到樂樂是在西魔最大的奴隸販賣市場，在那裏，人就像畜生一樣被買來買去，但很多有價值的奴隸待遇會略有不同。這些奴隸都有一技之長，最見不得的也是面容姣好之輩，被有錢人家買去當作玩物，而樂樂就是這樣的玩物。

她的名字，沈龍西不知道，這個名字是沈龍西後來給她起的。當她被“主人”用繩子将她綁到人前的時候，并沒有像其他奴隸一樣，用盡渾身解數，希望讨得一個好的待遇。她就直挺挺地站在那裏，目光堅定，仿佛不是奴隸，而是高傲的公主。在這裏，也不是沒有外族的男女被當做玩物來賣，但是像她這樣清貴的女子，沈龍西還是第一次見到，雖然被打扮得美豔妖媚，卻不染她本身的清華。這樣的女子買回去，一定很有趣。

沈龍西将她帶回軍營，因為他是老大，還有些混不吝，所以也沒有人敢說什麽。當然對于一個正常的男子來說，也是再正常不過得事情。樂樂被她安排在了女兵營，由一衆女子自己交流感情，很快，他便被夜修羅煩得忘記了自己還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兒呢。直到不久之後，手下來報說，樂樂逃跑了，他才想起這個一身氣質不凡的女子。

沈龍西本來想放她走的，反正也是一時興起，就是不知道這姑娘還有家人、親戚沒有。但鬼使神差地沈龍西想要再見她一面，想要道個別，自己畢竟是她的救命恩人，她還沒有和自己道謝，想想自己的銀子，沈龍西覺得虧得慌。

出入軍營的路不止一條，樂樂自然知道正門的機關憑她是出不去的，所以她決定從後面的小門出去，繞道正前方的大樹林裏，然後逃走。雖然很感激救自己的男子，但她還有自己的任務要去完成。她順利地利用自己身上的女兵裝混到了門口的位置，這也得利于這幫女兵平時剽悍，連個敢搭話的都沒有。樂樂偷了照顧自己那個小校的出入令牌，沒想到對方是個校尉，很容易地就出了軍營，但萬萬想不到，等待自己的将是一場屠殺。

沈龍西問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那個女校尉也自動到沈龍西的面前領罰，但即使這樣，還是替樂樂求情，要頭領不要為難她。沈龍西好奇，這幫母老虎還有溫柔的時候，好是吓人。不過他到沒有和小姑娘一般見識，讓她自己回去反省。

沈龍西直接從正門抄近路到前方的林子裏，每次他過門前的流沙陣，都會從城樓上傳來一陣喝彩，更有人開玩笑說，“頭領今天比以往跟潇灑，估計是媳婦丢了着急。”沈龍西邊走邊回頭罵他們小兔崽子，但卻越走越快，因為他聞見了濃重的血腥味。沈龍西尋着味道找到地方，就見幾名穿着長袍的男子倒在地上，咽喉處一刀斃命，血竄出去很遠，但看他們面容，高鼻闊目，顯然是穿着漢服的外族。

沈龍西在林子深處找到了樂樂，此時她的腳邊已經被屍體堆滿，她的臉上身上也是血跡斑斑，不知道是對方的還是自己的。沈龍西在樹上看着她，就像一個死神站在屍體中間，嗜血冷漠，腳下的血染紅了她白色的緞面靴子。她穿着叛軍的軍裝，站在那裏，就像是站在天地間的勇士，用自己的雙手開辟自己的道路，遇神殺神，遇佛弑佛，哪怕身死，也不能将她的腰身壓彎，就像自己見過的沙漠玫瑰，堅強的耀眼。

樂樂沒有內力，只是招式刁鑽狠辣，招招致命，沒有任何餘地，沈龍西知道，樂樂早已力盡，而還有十多個人圍在她的身邊，準備在她防備松懈的那一刻一舉得之。這時，樂樂卻開口了，“屍體給你們，活的休想。”說罷，就拿刀向自己的脖子刺去。

沈龍西也是一驚，好烈的姑娘。

天藍得像是洗過的碧玺，讓身處多年黑暗的自己好想抓住，好想再回到屬于自己的地方，閉上眼，沒有眼淚，沒有抱怨，只有不甘和無奈。

“喲，挺熱鬧的嘛，調戲小姑娘。”沈龍西不正經的話還在半空中，人卻出現在了樂樂的身後，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抓住她手裏的匕首，輕輕地拿了出來，這才發現，樂樂已經有些站立不穩，渾身顫抖，見是沈龍西來了，挑起嘴角，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沈龍西還沉醉在樂樂的微笑中，覺得腦袋“嗡”的一聲，太陽穴突突的跳着。不過好景向來不會長，世上也從不缺沒有眼力的人。那些殺手見突然出現一個俊朗的黑衣男子，都有些拿不準，他們都是拿錢吃飯的，這次只是要帶走這個姑娘，無須惹是生非。

“我們只是奉命行事，望閣下看在第一樓的面子上高擡貴手。”

沈龍西好笑，軟硬兼施，說話客氣，可是意思不客氣，第一樓嘛，果然是最讨厭的，“這美女顯然中意我，你們還是不要強人所難了，這些事情要你情我願。”

黑衣殺手見這個人裝傻充愣，皺了眉頭，“閣下尊姓大名。”

“哦，我是采花賊，不能說名字，會被抓的。”沈龍西邊說，邊伸手用袖子輕輕地擦去樂樂臉上的血跡，依舊是清冷尊貴的樣子，只是面色蒼白，比平時還要白上幾分。沈龍西也是粗人一個，平時大大咧咧的，這時卻是溫柔了些。

那些殺手見對方完全不理會自己，都有些拿不準，對方竟然沒有一絲外洩的內力。他們知道，只有對方比自己高出太多的時候，才會這樣。衆人對視一眼，都有些退意。

沈龍西将樂樂抱在懷裏，鐵臂摟着她的後背，騰出一只手握緊樂樂的匕首，拿到眼前一看，只是普通的匕首，刀身都已經出現了豁口。

沈龍西擡眼，早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嬉笑，他的眼微微的眯着，薄唇緊閉，面無表情，瞬間釋放的內力，使四周邪風頓起，一股殺氣，有如實質，沖着衆人就撲了過去。

衆人早已心生退意，見此情況，轉身有秩序的退走。可是陰冷的殺氣剛剛撲到，那個男人也已經上前，擡手将匕首插進來對方的後背，直沒刀柄。

一人襲到身後，沈龍西将匕首拔出，帶着血線轉手割了對方的喉嚨，快得驚人。沈龍西覺得樂樂的身體透着一股冰冷，不敢再耽擱，身影幾個閃跳，将剩下的人一一解決。轉身幾個起落，帶着樂樂消失在林間。背後幾棵大樹的後面，靠着一個紅衣服的女人，看不清面貌，沒有轉身，徑直走了，火紅的鬥篷将四周的花草挑逗的輕顫。

守衛見沈龍西抱着一個渾身是血的女子回來，也不敢耽擱，連忙安排好了軍醫和女兵。還好軍營裏因為有幾百女兵，有一位女軍醫，那個照顧樂樂的校尉——吉祥，也不顧軍令面壁思過了，趕過來幫忙。

十天之後，樂樂身上大大小小的傷都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來到沈龍西的帳篷，交代“罪行”。

“因為有魔幻森林的阻擋，大家對外族的了解都比較膚淺，只停留在邊緣的幾個小國。其實魔幻森林的那一邊，還居住着很多的外族，而三國邊緣的那些附屬小國，只是外族的先鋒軍隊，來探路的。”

沈龍西也是一愣，中間夾着魔幻森林這道天然屏障，所以大家都把眼光放在了九禦大陸這裏，都不知道原來那邊還有外族的大本營，“那你為什麽要告訴我？”

樂樂沒什麽表情道，“我需要幫助，我要回去。”

沈龍西沒有問她為什麽要回去，只是關心外族的動向，樂樂也如實相告。

“我們外族開始時也是四分五裂，你們那些附屬國，大多是各國的探子，各自為政。直到上任族長，帶領着我們統一了外族十三國，重新整合成為十三部落，并将內外連成一道，互通有無。十三部落只是一個代號，其實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國家，兵強馬壯。不瞞你說，他的确想過打到魔幻森林這邊來，占領你們的國家，但是天不遂人願。幾年前，上任族長病逝，新族長懦弱，登基為帝，成為了奸臣的傀儡。他們沒有上任領袖的野心，只想安居一隅，還打壓忠臣，迫害皇族，國內早已經混亂不堪。”

沈龍西皺眉，“勢力的确是不可小觑，不過沒有嘗過權利的人，的确舍不得冒險”。

樂樂苦笑，暗道他聰明，“誰說不是呢，所以我要回去”。

沈龍西不樂意，也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悶悶的。樂樂見他不說話，也安靜的等着，她要用情報換一個可以脫身，安全離開的機會。攻打九禦大陸，自上任首領離世之後，便已經成為空談，她只想回去，收拾殘局。

“那關你什麽事，你一個女子，回去也沒什麽作用？”沈龍西這話透着一絲不情願，一絲關心。

樂樂一時失笑，真是溫柔的男人呢。“我是長公主，當今外族皇帝的妹妹，部族的聖女，要對自己的子民負責”。

沈龍西吃驚，“你是被迫害，流落至此。”語氣中充滿驚訝，魔幻森林延綿萬裏，真不知道她收了多少苦。想到這裏，更是悶悶的難受。

樂樂笑道，“橫穿魔幻森林最起碼要兩個月，還是一路沒有遇到危險的情況下，沒有兇獸怪物、沒有沼澤、沒有殺手、沒有盜匪。”

沈龍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讓她先回去休息，他自己計劃一下。樂樂也不勉強，畢竟自己身份比較敏感，起身告退。沈龍西突然出聲，“那你原名叫什麽”？

“傾城”

……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