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興慶宮,這是桓國皇帝的起居宮殿,防備之森嚴在這皇宮中是首屈一指,如果出現了皇帝為了安全考慮,每晚不定在哪裏居住的情況,那麽就是守備的失職,這是禁衛軍們的恥辱,有他們的守護,怎麽能讓這種情況,特別是在現任皇帝洛煊衍的當值時期,對于各種工作非常的細心,禁衛守備皇宮,更是被重點關注的,所以現在的禁衛軍可謂是精英中的精英,其他地方也就罷了,但是這皇帝所居的興慶宮,江湖高手想要闖入,他們可以擋不住,但是要想不驚動他們,難。
可是偏偏,夜玄出現在了着防備森嚴的興慶宮,而且還沒有引起任何的騷亂。
不過也不奇怪,因為夜玄走的是密道,皇宮這地方在表面的肅穆氣派光輝一面之後,陰暗面同樣不少,出于對未來危險的謀算和陰謀的實施等等原因,皇宮這地方的密道是相當發達。既然有了密道,那麽夜玄走密道沒有驚擾到人也就不足為奇了。但是夜玄是怎麽知道密道,畢竟直接出現在了皇帝的寝宮之中。
“德庸。”夜玄此時的嗓音和方才完全不同,這個聲音比方才的聲音低了一分,沉了三分,這樣的音調有着讓鼓膜騷動的魅力,方才的聲音透着幹淨的輕朗點綴着幾許懶散,現在的聲音多了沉靜慵懶蘊,細細品味還能聽出威壓、霸道和傲然。而他此時的聲音和洛煊衍叫着德公公是一模一樣。
一直守在門外,防止閑雜人等方向皇帝陛下蹤影的德公公聽到一聲召喚,在門外應了一聲,就拿着早就備着的東西進了殿。作為一個跟随在皇帝身邊十多年的貼身近侍,可是說是對皇帝的想法最了解的存在了,皇帝只需要一聲召喚,不需要多說,就能夠揣摩出皇帝的需要,當然,這些了解都表現在日常小事上,在有關國家大事和皇帝的想法上,德公公絕對是裝聾作啞,表現出愚鈍的樣子。作為一個成功的貼身近侍,皇宮總管,就要清楚什麽時候聰明,什麽時候糊塗,知道底線。
德公公進來,舉起手上的東西跪下,口中稱呼着皇上。
沒錯,各位看官都看出了吧,這夜玄就是洛煊衍,夜玄是洛煊衍特地用來接近承續的身份,一個好酒的、武功高強的、出身神秘卻絕對非凡的江湖浪子。
德公公舉起的是一張溫熱的毛巾,水分并未擰幹,濕漉漉的,在臉上擦拭而過卻不會留下水珠,跪在地上的德公公不經意的看到了洛煊衍衣擺和腳上的泥土,腳上的不提,衣擺頂部沾染的泥土,那不是站在泥地裏很久才會留下的,還有這東一點,西一點的,主子是去清輝殿了,怎麽弄得這麽一身泥,還有這身上濃郁的酒香,和泥土一點都不搭。
德公公心裏不免有些奇怪,不過卻什麽都沒問,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洛煊衍拿起那張溫熱的毛巾,淡淡的藥水味從毛巾上散發出來,這不是德公公不盡心,而是這張毛巾上确實沾着藥物,為了解除臉上易容的藥物。
既然對承續有了疑心。知道承續比自己認識的不簡單,洛煊衍自然要做好萬全的準備,不讓人發現一點,聲音可以運功變化一下,樣貌自然也要易容一番,易經改骨這樣的功法,洛煊衍不會,這種小花招和不入流的功法,以洛煊衍的自尊和身份也不屑去學,所以這易容只能靠面具了。
江湖作為天下一部分,而且是皇家歷代戒慎的地方,洛煊衍少不得走上幾次,雖然對于江湖留名的事情不太熱衷,洛煊衍依舊在江湖上留下了名號,為了掩蓋自己的真實身份,行走江湖的洛煊衍就帶着面具,恰好是夜玄的面具,就算承續有秘密力量調查,夜玄此人也是真實存在的。
江湖上多是能人異士,皇家也不枉多讓,以整個天下的財力和資源,也培養出了了屬于自己的人才。洛煊眼的易容道具就出自這些人才之手,巧奪天工,塗着一種藥水,只要帶在臉上就不會脫落,遇水不落,細致的連毛孔都一清二楚,透氣,帶上很久都不會覺得悶,輕薄的材質,讓真實的膚色變化都可以顯像在面具上,會紅,會青,會白,想要摘下,只要在臉上敷上沾過解藥的毛巾,面具就會輕易脫落。
洛煊衍将毛巾敷在臉上,只是一會,毛巾連着一張薄如蟬翼的面巾一起遞給了德公公。
面具一落,洛煊衍解開自己的衣袍,将沾了泥巴的衣服落在地上,直直的往一閃門後的浴室走去。
看着主子要沐浴,德公公連忙叫人來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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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洛煊衍制止了德公公的叫人。
聽到主子的吩咐,匆匆趕來的宮人們又被德公公給要趕走了。連忙跟在洛煊衍身後,随時聽候差遣。
溫熱的水有緩解疲勞的功用,還能讓人心情放松,洛煊眼坐在浴池裏,由着水溫柔的包裹着自己,想起方才和承續的相處,洛煊衍搖頭一笑。
這輩子,還是第一次有人叫他動手挖酒了,還真是新鮮,不過那酒确實值得自己辛苦這麽一次。
冷冽如霜,入喉如刀,入肚如火,當真是好酒。坐擁天下,品嘗美酒無數,沒想到都及不上今日這壇。他問,“這是什麽酒?”為了這酒,他動容,但是他問話的人還是那樣的平淡,回答他,“寒冰魄,采集冬日最冷的霜菱冰晶釀造成的酒。”
想到之後承續問他的事情,洛煊衍開始沉思,他原本以為承續會問他的身份來歷,但是對方什麽都沒問,反而問起了各地的風景民俗,各色特産和美食。
他以為承續實在拐彎抹角的打探他的來歷,對于這些問題,他一無所懼,不說他真的走過不少的地方,看過不少的風景,嘗過各色的美食,光是他收集的資料也足以應對承續。
可是讓他意外的是,聊到後來,他發現,承續是真的單純的問着外面的世界。
在交談中他發現一個奇怪的地方,按理說,承續沒有出過皇宮,就算出過,也不可能到達太遠的地方,博聞廣記的他當然聽得出來承續的很多認識來源于那些游記,甚至那幾本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詭異的是,承續的敘述中雖然搬着書本,但是在具體的一些地方親眼體驗過一般,這些詭異之處,在一些只有當地人才知道的一些注意事項上尤為明顯。沙漠和大海,這些地方,如果沒有親眼目睹過的人,絕對無法想象那樣的壯美景色,但是和承續談起來,卻像他去過一樣。
只是這麽一晚,承續就打破了他曾經對他的一起認知,承續不是不學無術,就憑那幾句月下獨酌,他就可以在文壇站穩腳跟,只憑他和自己說話的博學,誰能說他不學無術。
他也不嚣張跋扈,驕縱任性,對于自己扮演的夜玄,那雙夜色眸子裏,只有冷靜,沒有多餘的感情,整個人清清淡淡的,哪裏有嚣張跋扈的樣子。
驕縱任性,能夠釀造幾壇好酒,獨立收取露水和雪水的人會是驕縱任性的嗎?
他自信看過承續的步履,不能算是很有力,但是絕對不是武功盡廢的人應有的虛浮,那腳步很穩也輕,不屬于才開始習武之人的重,也不同于武功高手的輕忽,如同普通人一樣的步伐,絕對不引人注意,但是他能夠感覺到一種特殊的節奏,自然無比,不引人注目的自然。
他該是試探一下,他有種怪異的感覺。但是那藥絕對是下了的,效果也是絕對的,而且筋脈都調挑斷了,承續應該沒有可能恢複武功的,可是他就是有種不對的感覺?要說承續恢複了武功,修複了筋脈,但是怎麽可能?承續又如何能夠做到?
“皇上。”洛煊衍在浴池裏呆的有點酒了,久得德公公不由出聲喚着。
洛煊衍從思維中歸來,才意識到自己想着關于承續的事情想了那麽久,站起身,水嘩啦啦從結實有力的完美體格上滑落,扯出一張大毛巾,擦拭一下,穿上舒适的亵衣,披上一件外袍,回到了卧房。
這一回洛煊衍沒有阻止德公公叫人服侍,一群宮人,熏香的熏香,為洛煊衍拭發的拭發,小心輕柔的為洛承續将被水浸濕打結的頭發梳理好。
當洛煊衍頭發幹了之後,一個擺手,所有的宮人包括德公公都退了下去。
獨自躺在穿上,眼前又再次浮現起承續的樣子,月下灑然獨酌的飄逸,邀月舉杯的閑雅,看着自己時一閃而過的銳利,和自己談話時的不驕不躁,雲淡風清,使喚自己時,那小小的狡猾和得意的可愛樣子。
“真是非常的有趣了,承續。“這一次叫起承續這個名字有了幾分真心,而不是曾經的虛假。
這一日起,承續的清輝殿隔一陣子就會來訪一個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