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春夏秋冬,又是一年過去,春去秋來,轉眼又要一年。

秋高氣爽的天氣,天高雲淡,真是讓人心情舒暢,可是偏偏桓國的權利中心這段日子以來一直彌漫着低氣壓,在燦爛的秋日暖陽,都不能刺破處于低氣壓中的人心頭那塊沉甸甸的陰雲。

桓國所有能夠有機會和皇帝見面的大臣們,最近過得那叫個心驚膽顫的難過,水深火熱的痛苦。

他們英明偉大的皇帝這些日子也不知道了,很顯然的陰晴不定,前一刻可能會讓人覺得風和日麗的明媚,下一刻就可能是狂風暴雨的雷霆翻滾。前一刻你可能還會因為得到皇帝的贊譽覺得升官有望,下一刻就可能被皇帝翻臉無情的找出錯處,奪了官位,或者處斬。

這些日子的經歷,讓面見皇帝和上朝變得讓人覺得恐懼,就算皇帝陛下此時心情的很好的樣子也無法讓人輕松,誰也不知道下一刻皇帝陛下時候會被變臉,整個朝堂上非常的沉默,大臣們最盼望的就是那一身退朝的聲音,最害怕的就是朝後召喚的命令。

一時之間,整個朝堂的風氣非常之好,大臣們都很怕觸怒了皇帝。

大臣們不好過,服侍皇帝的宮婢們更加不好過。他們身份比不上大臣們貴重,命更是賤,在這皇宮內院,他們的命連一根草都不如,很有可能就是因為折了一段枝葉一朵花,他們就要面臨斷手斷腳甚至死亡的下場。何況是如此接近皇帝陛下,皇帝陛下不順心,他們就得提心吊膽。

就連德公公這位皇帝陛下的心腹這些日子也是過得戰戰兢兢的,自認對主子的性情能夠摸到三四分的德公公最近完全無法掌握主子的心情變化,挨訓的次數被以往的幾十年都多。主子到底是遇到什麽事情了,變化如此之大。德公公在心裏暗想,卻不敢問。

這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也只有德公公最清楚。這兩年來,主子經常去清輝殿的事情,作為為主子做掩護的德公公自然是一清二楚,原來還不顯,這一年來,他都能夠明顯的感覺到主子身上的期待,每次從清輝殿回來,主子的臉上表情各異,但是心情愉悅卻是一樣的。而這種愉悅,也讓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主子的性子保持在而已稱得上寬厚的地步,就算罪大惡極的罪臣,主子都可以誅一門,而不是連累九族。

而就在不久前,主子從清輝殿回來,臉上的神情那叫一個嚴肅恐怖,随後就是雷霆暴雨,反複無常的開始。主子有時魂不守色,神思飄忽的樣子讓人一見就知,一貫隐藏自己的真實想法的主子,會出現這種情況,實在是太不可思議的。

有時主子的臉上會閃過溫柔的笑,主子打小他就跟着,他從不知道主子也可以笑得那麽溫柔,那是對先皇和先皇後都沒有露出過的樣子,溫柔的笑過之後,主子又立馬的沉了下臉,然後心情明顯不順,誰在這個時候出現,那麽誰就是倒黴的那個。

雖然他是個閹人,可是他不是沒常識,話本也是讀過不少的,主子的這個樣子很符合一種情況,那是為感情産生的煩惱。如果不是清楚清輝殿那裏的那位是主子的什麽人,他都會覺得主子陷入戀慕的煩惱。因為知道哪清輝殿那裏的是誰,他很好奇那位是怎麽将主子變成這樣的?他可是知道那位的以前是什麽樣的,主子有時會提到那位,但是他真的無法做出聯想。

桓國這兩年依舊風調雨順,加上兩年前新年的推出,桓國是不會再為災年欠收這樣的事情煩惱了,就算暗地裏各國暗潮洶湧,但是面上還是風平浪靜,朝堂上也被洛煊衍完全掌控着,照理說,洛煊衍應該不會有煩惱的。

但是偏偏洛煊衍很煩。

他煩的不是各國盜竊新糧機密的事情,桓國新年一事在開始的時候,是沒有多少人反應到的,對于桓國的作為不信的大有人在,當秋收結束的時候,其他國家是知道了新糧是真實有效的,也來不及了,因為秋收結束了。第二年,在有意的隐瞞下,桓國的辦法并沒有被竊取完整,其他國家不清楚其中的注意事項,只看到了表面,收獲自然是沒有,在桓國又是大豐收的時候,他們本國的秋收還被耽誤了,這些國家知道桓國藏起了重要事項,再次派了大量的奸細出入桓國。

這一年,桓國也不想浪費太多的人手在新糧上,所以洩密是不可避免的,不過經過這兩次新年的收割,桓國的糧庫非常豐滿,就算從今天起桓國沒有任何的收獲,光憑糧庫的存量,就可以滿足桓國人兩年的消耗,就算要大戰也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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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煩惱的也不是天下平靜下的暗潮,這是他期望的發展,秘密的武器已經在制造,當它出現在戰場是,桓國已經擁有了大半的勝算。

他煩惱的不是朝堂上的事情,這些事情沒有資格讓他煩惱。

他煩惱的自然不會是柴米油鹽的凡俗瑣碎,更不是後宮女人的勾心鬥角。

他煩,他當然煩,他要怎麽不煩。他煩惱的根源就在清輝殿,就是清輝殿的那個人。

自打那天清輝殿的那個人有收自己為徒的意向之後,對于自己的态度有了改變,以前的那種淡漠的忽視狀态慢慢消減,那人開始注意其自己,也願意告訴自己很多的秘密,他的心情不錯的,自己的目的算是達成了。

他和那人在月下飲酒,他和那人在田間勞作,他看着男人擺弄着奇巧淫技,和那人在空地裏切磋武藝,和那人在藤架下手談一局,和那人在書房裏,一個看書,一個揮毫,和那人讨論着書中的問題,有時他也會講出一些難題,那人總會給他一個可靠的答案。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喜歡上的這樣日子,每一次到清輝殿他總是抱着期待,不知從何時,他對待那人的态度減了試探,多了真心,以平等的眼光看着那人。

那人的博學多才,對事情的犀利看法,讓他無法不去正視那人,那是一個可以和自己旗鼓相當的強者,而不是被自己玩弄于掌心的棋子,想要将那人當做棋子,那麽就要有被棋子反噬的覺悟。

什麽時候開始放下所謂的真心的,他都不知道自己原來還有真心這東西,可是很顯然,他的真心存在,而且還給了那人。放下了真心也沒什麽,畢竟那人是可交的朋友,可是而那人成為朋友的是夜玄這個身份,而不是他真實的身份。

可是越是愉快,他越是覺得不舒服,因為和那人相處的,不過是他的假面,他的真實身份,那人根本不知道,就他和那人的恩怨,當他揭開真面目的時候,這樣的愉快相處必然不會存在,面對那人,他甚至無法自信自己可以挽回。

這兩年來,他已經摸清了,對于自己這個父皇,那人已經不在意了。那人實在是太淡漠了,對于什麽都不在乎似的,就連他問起對皇位有什麽想法,男人都是不屑的揚起嘴角,嫌棄無比,對那人來說,食物不需要多精美,只要入口就行,對那人來說,住處不需要奢華,就算是茅草屋,那人也可以住的安然,對那人來說,權位是種束縛,不值得戀棧,對那人來說,這世上沒有值得他停留的人。

他想不出有什麽可以讓人多加留意,有什麽可以讓人回頭一望,那人的目光總是注視着遠遠的前方,看着星空的眼睛帶着他無法觸摸的遙遠,每當這個時候,明明就在身旁的人,為什麽會給人一種虛幻的錯局,這人真的還在自己面前嗎?有幾次,甚至沖動的伸出手,當那人回眸的時候,心裏會有種松口氣的想法。

那人會回頭看自己,是因為自己是那人內定的徒弟,那人對自己表示過很多次了,非常的執着,如果不是因為這個,那人的黑眸不會刻下自己的樣子,不會對自己有一絲在乎。

很不甘心,為什麽看着夜玄,而不是他洛煊衍呢?這到底是如何的矛盾,明明都是同一個人?

如果事情只是如此也就罷了,他會慢慢的消弭這樣的矛盾,可是事情怎麽就發展到這一步?他竟然對那人産生了那樣的欲望。

是酒太過美,讓自己喝多了,是夜色太過迷離,讓夜色中一切變得暧昧,看着那一開一合的唇,自己竟然想要碰觸,也罷了,為什麽看着那人因為熱了而松開的領口下的肌膚會一陣燥熱,那沖起的欲望,讓他的酒全醒了。眼前的那人,是承續,一個男子,他的血脈相連的兒子,絕對不可以有這種欲望的對象。

恐慌,恩,那真的是一種恐慌,怎麽卻面對這樣的事實?他還沒有放肆狂妄大膽到不為這樣的情況慌張的程度。

是酒喝多了,是太久未纾解了,他對自己這麽說,也只有這種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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