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牧鵝少年（2）
“什麽？！養鵝？我不同意！”聽到兒子的要求，夏媽媽連考慮都不考慮，一口拒絕了。開玩笑，她還想着讓兒子考重點大學找個好工作呢，小小年紀的怎麽淨想着賺錢？
“陽陽~~聽媽媽說，你上學的事情不要擔心，我和爸爸能賺錢供你們念書！”夏媽媽苦口婆心道。
“媽媽~~我不是想賺錢，其實我是想增加些寫作素材……”夏青陽無奈，打算忽悠自家老娘，“而且現在縣裏評三好學生都要求做好人好事，咱們養鵝讓葉奶奶增加收入，也算是幫助老人了啊。”
“寫作素材？”夏媽媽有點蒙圈了。
“是啊！媽媽你不知道，這次去市裏比賽，那些城裏的學生寫作文可厲害了！據說他們家長還經常帶他們去外面開拓眼界，我就想，反正都是一樣的，不如我們自己養一些小動物，通過觀察小動物，也能增加寫作素材啊，再說了，三十只小鵝也不多嘛！我不要你們出錢，我自己花錢買！”
“呸！那是錢的事兒嗎？算了算了！反正也值不了多少錢，小鵝的事兒你別管了，明天媽媽給你去暖房買！葉奶奶那邊你們去說沒用！讓你姨姨去說！”夏媽媽和所有農村婦女一樣，只要是關系到孩子念書問題的，再大的困難也要咬牙克服！再說了，正如兒子說的，三十只小鵝，一只九毛錢，就算全給養死了，也不過二十多塊錢，她多賣兩件就賺回來了。就當買給兒子玩玩吧！
“財大氣粗”的夏媽媽沒兩天就跟程媽媽一起搞定了兒子們養鵝的事情，在自己家院子裏搭了個鵝棚，拎了三十只鵝黃色的小鵝雛回來。
小鵝雛只有成人巴掌大小，萌萌噠的小圓眼睛，一身暖呼呼的絨毛，走路一搖一擺的，簡直萌破天際！
夏青苗自從小鵝雛到家，就一步也舍不得離開裝鵝雛的竹籠子了，連吃飯的時候也捧着小飯碗蹲在那裏，自己吃一口，趁着哥哥不注意再給小鵝喂一筷子白米飯……
“苗苗！好好吃飯！”夏青陽拿筷子敲了敲碗沿。
“哦~~”夏青苗依依不舍地挪到飯桌前，眼睛還盯着小鵝雛。
夏青陽看着偷笑。夏青苗和自己不一樣，他是夏爸夏媽在城裏生的，從出生就沒怎麽接觸到鄉下的事物，更別提自己親手養鵝了，一時稀罕也是正常的。
“陽陽別看了，以後你就和安安哥哥一起，咱們三個輪流去放鵝。”
“真的？！”夏青苗驚喜了，他沒想到哥哥居然這麽信任自己，三十只小鵝呢！一想到自己屁股後面跟着這麽可愛的一支隊伍，夏青苗頓時覺得放學的時光再也不無聊了。
“嗯！安安哥哥沒有爸爸，這個你知道吧？”想了想，夏青陽決定給自家小弟開展關于兄弟友愛的教育。
“嗯！”夏青苗往嘴裏塞了一大筷子炒雞蛋。這才放下筷子靜靜看着哥哥。哥哥說了，別人跟自己說話的時候，一定要認真聽，不然就是不禮貌。
“你看，咱們家有爸爸媽媽兩個人賺錢，安安哥哥家裏，只有翠菊姨姨一個人賺錢，要是錢不夠，安安哥哥就再也不能和我們一起上學了。所以，我們要好好養鵝，小鵝長大了，賣了錢，就能給安安哥哥交學費了！”
“唔~~安安哥哥好可憐！你放心吧哥哥，我一定好好看着小鵝，讓它們多吃草，這樣長大了就能賣錢給安安哥哥交學費了！”最近輕度厭學的夏青苗，剛被自家親哥科普了一些上不起學的失學兒童可憐凄慘的身世，再也不敢提不上學的事情了。聽到安安哥哥不能上學，他在自己的小腦袋瓜裏自動腦補了一番安安哥哥辍學後被黑心老板抽鞭子不給吃飯的凄慘樣兒，頓時皺起了一張小臉蛋。
“嗯！這才是哥哥的好弟弟！你乖乖放鵝，等賺了錢，哥哥給你買一個商店裏最長的小火車！能自己跑的那種！”
“哇！哥哥你最好了！我保證一定看好小鵝！”夏青苗歡呼着蹦起來。
門外，被程奶奶招呼着來給兄弟倆送果子的程佑安蹲在門檻上，死死咬着下唇，大顆大顆的淚珠從腮邊滾下來，一滴一滴地掉落在泛着灰塵的泥巴地上。
陽陽！
謝謝你！
謝謝你不嫌棄我是殺人犯的兒子！
謝謝你每天陪我上學陪我寫作業！
謝謝你努力賺錢幫我交學費……
小小的程佑安還不知道兄弟情深四個字代表了什麽，但是，此刻，在他的心裏，夏青陽已經變得和媽媽一樣的重要！
不，或許，是比媽媽更讓他感激的人！媽媽不會跟自己說悄悄話，媽媽也不會理解，小小年紀的他，內心究竟有着怎樣的焦灼和無措……
程佑安一直很自卑，這一點，從他無時無刻不想黏着夏青陽就可以看得出來。
因為自己有個當了殺人犯被槍斃的爸爸，因為他家裏窮，從小，村裏的小孩子們就欺負他，也沒人和他玩。
只有夏青陽不一樣，他會耐心聽自己的小煩惱，會溫柔仔細地幫他擦眼淚，會陪他一起寫那些他根本想不出來的作文題，還會幫他想辦法賺錢，給媽媽減輕壓力……
夏青陽，是全世界最好的！
從這天開始，夏青陽就帶着程佑安和夏青苗一起，細心照顧起了這三十只小鵝雛。每天早上六點半，三個人起床吃完程奶奶做的早餐，就帶着小書包，趕着一群小鵝去村子西邊的荒灘上放鵝了，讓小鵝們自己在野地裏覓食，夏青陽就監督着兩個學渣開始早讀，等到快八點的時候，趕着鵝回去，交給來看管小鵝的葉奶奶，他們再去上學。下午四點鐘放學，放下書包趕着鵝繼續去吃草，順便在外面完成每天的閱讀任務。傍晚趕着鵝回來，吃晚飯寫作業。
為了激發兩個人的責任心，夏青陽還規定了，三個人每周必須寫三篇關于小鵝的日記，鑒于夏青苗還是一年級的小學生，被哥哥恩準可以使用拼音寫日記，而且不限字數。
不過程佑安就比較慘了，因為作文屢次被小夥伴批評，他被要求每篇日記不得少于三百字，作文必須達到五百字，簡直不能更悲催！
天知道！三十只小鵝怎麽湊夠五百字的作文？！
“笨蛋！”看到程佑安捏着橡皮寫了又擦，夏青陽一個暴栗敲過去，“你這腦袋做數學題那麽快，寫作文怎麽就不知道拐個彎呢？”
“你想想！咱們每天早上去放鵝，路上是不是能看到很多漂亮的風景？遇到很多有趣的事情？”
“嗯！”
“那放鵝的時候呢？有些小鵝不聽話，你是不是要去把它們弄回來？你不是還給小鵝啄了？這些也很有意思啊！”
“是哦~~”
“還有，咱們傍晚在野外放鵝讀書，是不是也比在教室裏有意思呢？”
“是啊是啊！而且我覺得放鵝的時候念書記得更清楚呢！”
“還有，小鵝一天天長大，它們的絨毛也變顏色了，這些不都可以寫進去嗎？”
“對哦~~陽陽你真厲害！”
“呸！拍馬屁對我沒用！今天的作文再加一百個字！”夏青陽恨鐵不成鋼地點了點程佑安的大腦袋。
“啊？！”程佑安哀嚎着倒在桌子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