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5 失約
陸晉河與林嫣分別之後, 便直接去了縣裏。
走到一排筒子樓前,在第三家門前停下來。應當是特地給他留了門,門沒有從裏面闩上, 陸晉河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剛進了屋, 就撲過來一個三歲左右的小男孩。小男孩見到他十分欣喜地叫了聲:“舅舅,你可來了, 平安好想你啊!”
這個叫做平安的小孩正是陸晉河堂姐陸玉秋的兒子,今年恰好三歲。
陸晉河一把抱住平安, 将他舉起來轉了一圈, 又伸手在他圓嘟嘟的臉蛋上輕輕揪了一把, 難得地笑了起來:“有沒有聽媽媽的話?”
“平安很聽話的。”平安小雞啄米般點頭。
平安長得像他媽媽, 眼睛很大,臉蛋圓嘟嘟的, 玉雪可愛。
他也很聰明早慧,知道舅舅這次過來是因為什麽事,拉拉舅舅的衣袖, 指指裏面,小聲說, “媽媽在哭……”
陸晉河的神色一沉, 在平安的小腦袋瓜子上摸了一把。從兜裏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和他自己給平安做的竹蜻蜓, 說道:“平安, 你先去隔壁王嬸家玩一會, 舅舅有話要跟你媽媽說。”
平安乖巧地點頭, 從陸晉河寬大的手掌裏一邊拿糖果, 一邊說道:“這一顆給王嬸家的燕燕姐姐,這一顆給平安,剩下的舅舅去給媽媽吧。跟媽媽說, 吃了糖糖就不能再哭鼻子了哦。”
平時他要是哭鼻子了,媽媽就是這麽跟他說的。
陸晉河點頭:“好,舅舅一定說。”
“拉鈎鈎!”平安伸出短短的小拇指。
陸晉河也伸出小拇指,勾住那顆揉揉的小手指頭,聽着平安奶聲奶氣地念叨着:“拉鈎上吊,一年……不是,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是小……鬥鬥(狗狗)!”
說完這話,平安這才屁颠颠地朝王嬸家去了。
陸晉河目送着外甥進了隔壁王家,臉上僅有的笑意消失的無隐無蹤。看着這一屋子的雜亂,沙發被翻得亂七八糟,開水壺被摔破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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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雙手握成了拳頭。
平安走了之後,陸玉秋從房間裏走了出來。房間裏沒有開燈,十分的昏暗,她剛走到客廳一時間還沒能适應過來,眼睛恍惚了一下。
她的頭發就這麽披着,試圖擋住臉上的傷口。
但這次她被打的地方是顴骨和嘴角,就算頭發披下來也還是很明顯。陸晉河清楚的看到她顴骨處被打得青腫,嘴角也被打破了,手上也有好幾處傷痕。
陸晉河的臉色冷得吓人,狠狠一拳打在了牆上,發出嘭的一聲悶響,他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他又打你了?”
陸玉秋坐在沙發上,雙手插進頭發裏,身體不由自主地發抖。她一說話,嘴角的傷口就開始疼:“他回來要錢,張口就要兩百,我說沒有,他就開始砸東西,把平安都吓哭了。後來他就去翻櫃子,我不讓他翻,他就開始打我……”
“姐!你也知道平安被吓哭了?平安那麽小,你就讓他生活在這樣的家庭裏?你讓他怎麽承受?”陸晉河的嘴唇緊抿,太陽穴上的青筋跳起。
這不是陸玉秋第一次被打,在劉昌富第一次動手打人,陸晉河上門狠狠打了他一頓之後,就勸陸玉秋把婚離了。
可是陸玉秋不肯,她說孩子不能沒有爸爸,不能沒有家。
陸晉河沒辦法,只能逼着劉昌富寫了保證書,要是以後還敢打陸玉秋,就廢了他一只手。
時間過去不過半年的時間,劉昌富又開始動手打人了。
陸玉秋不敢把她被打的事情告訴二叔、二嬸,只能告訴他。
今天上午他去紅旗大隊,也是因為有人托口信說陸玉秋托紅旗大隊的人給他帶了信,他才去拿的。
拿到信一看,才知道她又被打了。
陸玉秋抱着頭哭,她的心裏也同樣的苦。可是她能怎麽辦?她能離婚嗎?要是離了婚,她的孩子就沒爸爸了,別人又會怎麽看她?她只能熬着啊,為了孩子也為了她自己苦苦熬着。
她總想着,等孩子長大了就好了。
可是平安如今才三歲,平安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啊……
陸晉河最見不得她這樣,心裏頭火氣再大也發不出來。他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問:“劉昌富現在人在哪?”
“我不知道……他打了我之後就帶着錢走了,我不知道他去哪了……”陸玉秋哽咽着。
陸晉河知道靠不上她,既然不知道劉昌富人在哪,那他就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找不過,就算把整個臨縣翻個遍,他今天也得把劉昌富給找出來。
“照顧好平安。”說完這話,陸晉河擡腳就走。
想起之前平安跟他說過的話,又走到陸玉秋跟前,将那把大白兔奶糖放到陸玉秋手心,說道:“平安說,你吃了這個之後就不能哭了。”
下一刻,陸玉秋痛哭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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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晉河找了大半個臨縣,最後是在機械廠倉庫旁邊的一小間宿舍裏找到劉昌富的。
裏面聚了一桌的人,每人嘴裏都叼着一根煙,煙霧缭繞,臭味熏天。劉昌富就坐在靠門口的那個位置,應當是手氣不好又輸了牌,臉色很臭。
陸晉河雙手握拳,臉上冷硬沒有一絲表情。他走到門口一腳将門踹開,門板直接被踹的往裏面倒下去,壓在了劉昌富的身上。
打牌的幾個人吓得從凳子上站起來,尤其是看到站在門外的陸晉河之後,一個二個臉都吓白了。
陸晉河第一次打劉昌富的時候,他們看到過,那幾腳幾拳頭下去,能要人半條命。
劉昌富那次挨了打,足足在家裏躺了兩天才出門。
這一次他們特地換了個地方打牌,以為陸晉河不可能找得到,沒想到這瘟神還是找上門了。
只有劉昌富一個人背對着門口,沒有看到陸晉河,嘴裏罵罵咧咧:“他娘的這門怎麽回事,什麽破地方,門都壞成這樣了也不修,老子——”
他轉過身,在看到陸晉河之後吓得沒說出話來。
劉昌富想跑,被陸晉河一把揪住了衣領。然後一拳拳地往他身上招呼,拳拳到肉,再一把抓住劉昌富的胳膊,腳踩在他的胸口,目光如同狼一般盯着他看。
“我說過,你要是還敢再打我姐,我就廢了你的胳膊。”
劉昌富吓得屁滾尿流,哭爹喊娘,連連求饒:“小舅子,我錯了,我真錯了,我不該打玉秋,我不敢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你別廢我胳膊,我是家裏的男人,沒了我平安他們怎麽辦……”
他不提平安還好,一提平安,陸晉河殺了他的心都有。
當着平安的面打人的時候,想過對平安小小的心靈有多大的傷害嗎?
咔吧一聲再配上劉昌富一聲殺豬般的嚎叫,陸晉河折斷了劉昌富的胳膊,一字一句地警告他:“這是最後一次,以後但凡我姐再出點什麽事,你另一只胳膊也別想要了。”
“還有你們,下次還敢跟他一起打牌,我連你們一塊收拾。”
那幾人吓得屁都不敢放一個。
劉昌富的狼哭鬼嚎引來了在這一片巡邏的公安,打着手電筒跑過來。帶頭的那個人問:“發生什麽事情了?打架鬥毆,全都帶回局子裏去!”
劉昌富指着陸晉河說:“公安同志,我沒打人,是他打我,他把我手給折斷了……”
帶頭的公安拿着手電筒照向陸晉河,卻在看清楚他之後,臉上露出欣喜:“陸晉河,好家夥,你怎麽在這兒啊?不是,你什麽時候複員的,我怎麽不知道?”
鄧凱當初跟陸晉河在同一個連,兩人是戰友。只不過鄧凱比陸晉河早複員幾年,複員以後通過家裏的關系進公安局當了一名小公安,現在已經升為隊長了。
陸晉河見到戰友也很高興,不過現在顯然不是敘舊的時候。
他走到鄧凱身邊,跟他說了幾句,然後鄧凱就朝身後幾個小公安說道:“這幾人聚衆賭博,把他們都抓起來帶回去做筆錄!”
“當初咱們連就數你表現的最好,團長不是還打算送你去讀軍校嗎?你怎麽複員了啊,我還以為你會一直留在部隊呢。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陸晉河:“一兩句話也說不清楚,下次有機會我再來找你好好聚一聚,現在幾點了?”
“快九點了,怎麽了?”鄧凱的話還沒說完,就見陸晉河拿過他的自行車。
陸晉河騎上自行車,朝鄧凱擺擺手:“我有急事要趕回家去,借你的自行車一用,下回親自給你送過來!”
話音剛落,人就已經消失在巷子裏了。
鄧凱撓撓頭,心想陸晉河從前多鎮定自若的一個人,這到底是什麽急事啊,急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