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4 (1)

林嫣剛走進來, 還沒看到許愛珍的人影,就叫了一聲:“愛珍,你回來啦?”

許愛珍嘆了口氣, 從院門後面走出來, 悻悻的說道:“你怎麽一下就猜到我回來了,我本來還想躲在門後面吓唬吓唬你呢。”

林嫣聽罷, 皺了皺鼻子,在許愛珍的腰間掐了一把, 哼道:“哼, 我們出門的時候把院門都鎖了, 一回來發現院門被打開了, 不是你能是誰?還有啊,你回去兩天都變壞了, 還想吓唬我了是不是,好啊,你吓唬我, 等會兒我不給你吃鹵肥腸,我饞死你。”

周愛梅也跟着進來了, 聽了這話趕緊附和道:“什麽?不給許愛珍吃鹵肥腸?那感情好啊, 我們還能多吃一些呢!”

緊接着是陳學文等幾個男知青, 也跟着一起開玩笑:“周愛梅說得對, 林嫣鹵的非常聞着就香, 這幾天都把我肚子裏的饞蟲給香出來了, 我們正愁着不夠吃呢。”

大家都已經比較熟了, 知道這都是在開玩笑,不會當真的。

幹了一天的活,開開玩笑, 一時之間知青點裏格外的熱鬧,歡笑聲趕走了幹活留下來的疲憊。

許愛珍也不生氣,而是故意把藏在背後的一袋子吃的拿出來,說道:“唉,這次我回來,我媽非要讓我給大家帶點特産吃,說我這陣子多虧大家的照顧了。可我怎麽看着,大家一點也不照顧我啊,小嫣不給我吃肥腸,大家也不知道勸着點,還跟着一起起哄,我看大家是看不上這點土特産,不想吃吧。”

“那行,我還是藏起來,自己慢慢享用吧。”說着,許愛珍裝模作樣的往自己房間走去。

立馬被周愛梅一把拉住,哄道:“別別別,我的好愛珍,我們大家夥在跟你開玩笑呢,你可別當真啊。”

“就是就是,就算我們舍得,林嫣跟你的關系最好了,還真舍得不讓你吃鹵肥腸啊?”

“其實這鹵肥腸早就能吃了,可是林嫣說你還沒回來,一定要等你回來之後才做的。”

大家夥起哄,周愛梅從許愛珍的手裏接過袋子,打開一看,裏面裝了不少的瓜子、花生和辦喜事用的糕點。這種糕點甜津津的,裏面還放着核桃仁兒,吃起來味道很不錯。

大家笑着朝許愛珍說謝謝,就湊在一塊兒分吃的,好不熱鬧。

周愛梅還不忘記從裏面抓了一大把,塞進林嫣的口袋裏。

其實不止是許愛珍探親回來會帶吃的,他們大家都一樣,誰要是回了家,都會帶上一些吃的回來讓大家分,所以大家也都不會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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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嫣被大家的歡笑聲所感染,也忍不住抿唇笑了笑。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許愛珍,問道:“怎麽樣?回家的感覺還不錯吧。”

“回家的感覺是很不錯,不過我媽背着我給我介紹了個相親對象的感覺就很不好了。”許愛珍嘆了口氣。

“相親對象?你不是才十八歲,你媽這麽着急把你嫁出去啊?”林嫣滿臉的吃驚。

林常旺給她介紹對象那是打她的主意,想靠她換工位,可是許愛珍的爸媽怎麽也這麽着急呀。

“而且我們這群下鄉知青什麽時候能夠回城還不知道,你怎麽結婚啊?結了婚兩地分居,男方能同意嗎?”

盡管林嫣知道再過五年就到1977年恢複高考的時候了,可是也只有她知道而已。對于這時候的知青來說,他們在鄉下的日子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否則也不會有一些想方設法的想要回城的知青們,打自己的身體主意了。故意把自己身體弄壞了,讓大隊不得不送他們回城治療。

許愛珍嘆了口氣,說道:“我還給你帶了好東西,你先跟我去房間,咱們邊走邊說。”

兩人到了房間裏,許愛珍把特地給林嫣帶來的東西拿出來,是一罐雪花霜。圓圓扁扁的淺綠色罐子,上面還有個穿旗袍的上海女人圖像。

許愛珍說道:“上回我注意到你那罐雪花霜快用完了,就想着這回回上海給你帶一罐,這個牌子的雪花霜賣的太好了,還好我搶到了。”

林嫣接過雪花霜,明明不過幾十克的東西,她卻覺得格外貴重。

或者說,是許愛珍的這份感情,顯得貴重。她的那罐雪花霜的确要用完了,臨縣這種小地方,壓根就沒有這個牌子的雪花霜,難得許愛珍心裏頭一直惦記着她。

朋友之間,談錢什麽的就太過見外了。

林嫣沒有給許愛珍錢,因為就算她給了許愛珍也不會要,許愛珍對她好,她也會對許愛珍,這種好是互相的。

她朝許愛珍笑笑,說道:“哼,你心裏果然還是有我的,那我就收下啦。”

“想什麽呢,我心裏當然有你了,忘了誰也不能忘了你啊。”許愛珍哼哼道。

“對了,你剛剛說你媽給你找對象的那事,怎麽說?”

說起這個,許愛珍就來勁了,唉聲嘆氣地:“嗐,也不知道是誰在我媽跟前嚼舌根,說有人下鄉插隊之後,在鄉下處了對象,還結婚了,連孩子都有了。我媽怕我也嫁到鄉下,将來就真回不了城了,就想趕緊給我找個對象,免得我在鄉下找對象。”

“那個人也是插隊知青,跟我們還在同一個公社呢,好像就是在紅旗大隊插隊。”

“這麽近不是正好嗎?”

“好什麽呀,你是沒見到那人,看起來那麽大個人了,可擱那兒一坐,三棍子打不出來個悶屁。還得我主動找話題聊,聊了之後他也只會‘嗯嗯,哦哦’的,真沒勁。要我跟這樣的人結婚過一輩子,那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許愛珍一把抱住林嫣的胳膊,可憐兮兮地說道:“小嫣,你懂我的吧?”

“懂懂懂,我哪能不懂啊,你就是喜歡有意思的,能說會道的。這麽一看,咱大隊的林勝華就很适合啊。”林嫣逗她。

許愛珍聽了,臉上刷的一下就紅了,像只煮紅了的蝦子,她小聲嘀咕了一句:“小嫣,你別瞎說……”

可是腦子裏又不禁回想到,之前林勝華騎着自行車載她回來的場景。

她在縣城下了班車之後,原本想看看有沒有去鄉下的牛車,可是左等右等都沒等到,只能走路回來了。沒想到在路上的時候,正巧遇見去縣城供銷社買東西的林勝華。

林勝華讓她坐在後座上,載着她回到了大隊。

其實仔細想想,相較于那個悶頭悶腦的男知青,她的确更喜歡林勝華這樣子的。可是這件事八字還沒一撇呢,而且她媽估計也不會答應她嫁給鄉下人,許愛珍就沒敢跟林嫣說這事。

林嫣提起林勝華,也不過是想逗逗她,見她不好意思起來了,也就收了心思,說道:“好了好了,就是開個玩笑麽,還不好意思起來了,我不說了成了吧。”

許愛珍點點頭,又從包袱裏拿出兩條裙子,在身上比劃着給林嫣看。

“我這回回去,買了兩塊布料,讓我媽找裁縫給我做了兩條裙子,小嫣,你快看看怎麽樣,好不好看。”

許愛珍在選顏色、花色的上面,聽了林嫣的意見,選得是比較淡雅的顏色,一條灰藍色,一條白色帶綠色碎花的,都比較适合她。

林嫣在旁邊點點頭,說道:“不錯不錯,比你之前的衣服好看。啧,我們愛珍也開始穿裙子了,變大姑娘了。讓我看看胸前的肉肉有沒有長多一些。”

最近林嫣都在給許愛珍做一些比較豐.胸的的吃的,別說,許愛珍胸前還真比之前鼓了一些。

她躲開林嫣纖細的手,有些不好意思。

林嫣不跟她鬧了,說要去做飯了。許愛珍跟在她身後,說她還跟以前一樣,負責給林嫣燒火。

周愛梅還有李萍萍、譚小英也過來一起幫忙,還跟許愛珍說了張曉佳上工時磨洋工,被陸晉河發現,派去掏豬糞半個月的事情,還說了張曉佳使壞,被林嫣收拾。

許愛珍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捂着肚子說肚子笑得抽筋了:“哎呦,笑死我了,沒想到我就兩天沒在,竟然就發生了這麽多事情。張曉佳這種壞透了的人,就該被收拾收拾,小嫣,你幹的漂亮!”

許愛珍朝林嫣豎起個大拇指。

林嫣正在切春筍,抿唇笑了一下,面上滿是明媚。她将前兩天腌好的鹹肉拿出來,也切成片,打算做個腌篤鮮。

腌篤鮮吃的就是一個‘鮮’字,新鮮的春筍加上鹹肉,加一點豬油,放進鍋子裏慢慢的炖,連鹽都不需要放,鹹肉自身的鹹味便在慢火炖湯的時候将整鍋腌篤鮮給入了味。

非常前兩天就鹵好了,今天只需要切好之後再熱一熱,放帶蒜葉進去吵吵就行了。

院子裏的韭菜長得很快,一茬接着一茬的,他們都快吃不過來了。主要是知青點上回剛修好了雞窩,問大隊上買了只母雞,倒是下了幾個蛋,但是不能吃,得拿來孵小雞才行。

韭菜不用來炒蛋就是沒有靈魂的。

當然了,在林嫣這裏,并不是這麽一回事。她讓幾個男知青又割了不少的韭菜,他們邊割韭菜邊說明年可不能種這麽多韭菜了,再這麽吃下去,身子真受不住,他們都得變成韭菜了。

林嫣接過洗好的韭菜,在鍋底刷了一層油,打算烤點韭菜吃。

這邊忙活着的時候,張曉佳和李浩峰回來了,這兩人掏好了豬糞,又去了趟河邊清洗,所以耽誤了不少時間,林嫣都快把晚飯給做好了,他們才回來。

許愛珍一見到張曉佳,趕緊放下手中的木頭,站在竈房門口,靠着門邊,冷嘲熱諷的故意臊張曉佳:“咦,這不是咱們知青點的張大小姐回來了嗎?哎呦這身上怎麽這麽臭啊,都快把我給熏死了,可真難聞。陸隊長只叫你們掏豬糞,可沒叫你們在豬糞裏頭打滾啊,怎麽帶了一身的豬屎味回來,呸呸呸!”

“不成,我得來散散味!”說着,許愛珍拿着剛剛周愛梅洗菜用過的水,往地上澆着。又拿起掃帚,開始掃地。

張曉佳被許愛珍逼得後退了好幾步,憋得面紅耳赤,罵道:“許愛珍,你作死啊!”

許愛珍聳聳肩,一臉的我就這樣,你能拿我怎樣:“咋的?我實話實說還不行了?當初你是怎麽笑話小嫣的?當時你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吧!”

當初林嫣被陸晉河派去掏豬糞的時候,張曉佳可沒有嘴下留情,話裏話外都在排擠林嫣。這回輪到張曉佳了,許愛珍可不會輕饒了她。

張曉佳張張嘴,心裏一頓氣也沒法撒出來。

她狠狠地瞪了許愛珍一眼,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珠子都給登出來。可許愛珍壓根不怕她,張曉佳氣哼哼地回房去了。

回到房間之後把門關上,還聽見許愛珍說道:“別把我房間熏臭了,否則我非把你趕出來不可!”

張曉佳狠狠踹了許愛珍的床板一腳,結果床板沒事,她的腳反而踹疼了。聞聞自己身上的味道,又往身上抹了不少的六神來掩蓋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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竈房裏,許愛珍神采奕奕的回來繼續燒火,湊到林嫣身邊,作出等待誇獎的樣子。

“怎麽樣,小嫣,你剛剛看到張曉佳那個樣子了沒有,臉都氣綠了。”

林嫣抿唇笑笑,在她的鼻子上點了一下,說道:“看到了看到了,這不,為了獎勵你,今天我做了這個好東西。”

許愛珍原本想說韭菜算是什麽好東西啊,他們自從下鄉以來,吃的最多的就是韭菜了,她自己就快吃成韭菜了。

結果話還沒說出口,就見林嫣掀開了鍋蓋。

撲鼻而來的香味令許愛珍貪婪地連着吸了幾口氣,這香味要是不被吸進肚子裏去,那簡直就是可惜了!她看着鍋子裏的韭菜,驚奇地問道:“小嫣,你這是怎麽弄得啊,怎麽這麽香。”

林嫣用筷子将韭菜翻了個面,已經差不多了,再稍微烤一會兒就能吃了,到時候再撒一點兒辣椒末和孜然,吃起來味道可真是絕了。

“烤韭菜啊,等會兒我灑上調料之後味道更香。”說話的時候,林嫣的動作也不帶停的。

飯菜很快都被端到了院子裏的八仙桌上,原本想好了今天一定要多吃點鹵肥腸下飯,不願意再吃韭菜的男知青們,在看到周愛梅和許愛珍端出來的烤韭菜之後,眼睛都看直了。

“咋這麽香啊?”

大家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試了一口,更是覺得這韭菜好吃了。忙不疊朝林嫣豎起大拇指,吃的嘴巴不帶停的。

林嫣在旁邊說道:“你們也別光吃烤韭菜,今天的鹵肥腸和腌篤筍的味道都很不錯的。下次你們要是能抓條魚回來,我就給你們做烤魚吃,味道比烤韭菜更好。”

以陳學文為首,幾個男知青踴躍地拍着胸脯保證,一定會抓條魚回來讓林嫣做烤魚吃。

大家也是一開始被韭菜的香味吸引了,想要試試看今天這個不一樣的韭菜做法,所以一時之間反而冷落今天的兩個主角——鹵肥腸和腌篤筍。

經過林嫣提醒之後,大家又紛紛夾了鹵肥腸和腌篤筍吃。

鹵好的肥腸不像新鮮肥腸那樣吃起來有韌勁,但是吃上一口,滿嘴的鹵香味,大腸還帶着肥油,吃起來一嘴油的同時卻并不會感覺到膩味人,反而會有一種濃烈的滿足感。

再配上一口蒸得粒粒分明的白米飯,這種滿足的感覺,一直從嘴裏穿到了心窩窩裏。一整天下來,就數吃飯的時間,是他們最幸福的時候了。

腌篤筍的鹹肉很鮮,再配上鮮味十足的春筍,這道菜又叫腌篤鮮,簡直就是将春天的鮮味全部都吃進了嘴裏。

腌篤筍不止是吃鹹肉和春筍,還有滿滿的一鍋子的湯,足足炖了半個小時才出的鍋。鹹肉和春筍不一樣的鮮味,全部都融入進了這一鍋鮮氣滿滿的湯裏。喝上一口,回味無窮。

又是一頓吃得心滿意足的晚飯,大家紛紛感嘆自己命好,被分到了紅星大隊,才能吃上林嫣的手藝。

就在這時,在房間裏搗鼓了半天的張曉佳,聞到了院子裏傳進來的香味。

這味道實在是太香了,把她的饞蟲都給香的勾出來了。她吞了口口水,趴在窗戶前,看着外面大家吃着香噴噴的飯,再看看自己面前的雞蛋糕,突然覺得雞蛋糕很難吃。

上回吃過林嫣的手藝之後,她就算不肯承認,但也一直惦記着。

張曉佳心想,這些食材都是知青點的,林嫣只是負責做個飯罷了。她也是知青點的一員,怎麽就不能跟他們一起吃飯了?

于是張曉佳打開門走出去,也不找別人,就找陳學文,說道:“隊長,我還沒吃法呢,我也想吃飯。”

陳學文的筷子一頓,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張曉佳。

當初提出跟大家分開開火可是張曉佳自己提的,現在又來說她也想語氣吃飯,這不是故意為難他嗎?

要是換成別人都好說,偏偏張曉佳和林嫣的關系又不好。

陳學文感覺頭疼,張曉佳簡直就是故意給他找事。陳學文看向林嫣,想看看她的意思。

林嫣跟大家不同,吃起飯來慢條斯理的,吃相很好。尤其是她自己做的飯菜她都不知道吃過多少回了,全國各地的山珍海味她都嘗試過,不會像大家這樣被面前的幾道小菜就給引誘的受不住。

她挑了挑眉,看向張曉佳,表情有些苦惱。

而後十分可惜地說道:“哎呀,你今天要跟我們一起吃飯也不早點說,你看看,我也沒準備你的飯菜。張曉佳,你不會不高興吧?”

語氣雖說可惜,可是嘴角卻帶着淡淡的笑意。

這句話,張曉佳感到很熟悉,因為當初林嫣剛來知青點的那天,她就對林嫣說過。現在,林嫣又還給她了。

知青點的知青們因為上回牛車的事情,也不向着張曉佳說話,跟着說道:“是啊張曉佳,當初是你自己非要跟大家分開開火吃飯的,現在怎麽又改主意了?要不你還是自己做吧,你自己不是會做飯嗎?而且我們的糧食不是已經分開了嗎。你和李浩峰的糧食都在你那個櫃子裏。”

自找了個沒臉,張曉佳沒吃上飯卻被氣飽了,張了張嘴什麽話也說不出口,轉身走了。

只不過回到房間之後,通過窗戶看到被衆星捧月的林嫣,眼中迸發出一絲惡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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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紅花吃過了晚飯之後,心裏還咽不下兩個兒子丢了飯碗的事情,見到大兒子和三兒子在家裏面晃悠就覺得心煩,幹脆出去找親妹妹張梅花吐槽去了。

張梅花和張紅花是同一個媽肚子裏爬出來的親姐妹,當初張紅花先嫁到紅星大隊,張梅花則是嫁到了別的大隊,但是嫁人好幾年肚子都沒動靜,被婆家人說是不能生,直接趕回家去了。

當時陸晉河的媽媽沒了,陸永根打了光棍,張紅花就想辦法把張梅花說給了陸永根。

說媒的時候說得多麽好聽,一定會善待年僅五歲的陸晉河。可是等到嫁進門沒多久懷了孕之後,就沒給過年幼的陸晉河一個好臉色。

這兩姐妹一個德行,最會在背後說人壞話,此時張紅花坐在小馬紮上,嘴裏一邊嗑着瓜子一邊罵道。

“當初裝的那麽好,還以為是個什麽好貨,沒想到心思歹毒的很!這個爛貨竟然把我兩個兒子的工作都給弄沒了。”

張梅花:“她又不是廠長,她算老幾啊,她能說開除就開除?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她不要臉呗,你沒瞧她那狐貍精的樣!長成一副狐媚子相,肯定是去勾引廠長了,這才讓廠長把建國和建民給開除的,就是個破鞋,爛貨!”

院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陸晉河逆着光照在門口。

夕陽的光輝灑在他的身上,他臉上的表情格外的冷,或者說壓根就沒有表情,如同一灘冰冷的水。

張紅花和張梅花被這動靜驚得擡頭看過,一眼就看到冷着一張臉的陸晉河。

最主要的是,陸晉河還看着張紅花,看的張紅花渾身發毛,吓得将嘴邊準備繼續罵林嫣的話,活生生的給吞進了肚子裏。

“梅花,你家這個大兒子是怎麽回事,咋這麽看着我,這是要吃人啊?”張紅花吞了口唾沫,心裏頭打鼓,手心都開始出汗了。

主要是陸晉河的眼神實在是太吓人了,再加上大隊上年輕輩的都怕陸晉河,還有小孩子偷偷在背後叫他活閻王,試想而知陸晉河有多不好惹。

可是張紅花想不明白,她就是罵罵林嫣而已,又沒罵他,關他陸晉河什麽事情。他一進門就這麽盯着他,是什麽意思!

張梅花也不敢輕易惹陸晉河,朝張紅花擺擺手,說道:“你說他是我兒子,人家可沒把我當他媽,你可千萬別招惹他,我可惹不起。”

張紅花也知道自己妹妹拿這個繼子沒辦法,說道:“我哪敢招惹他啊,我繼續跟你說林嫣的事情,林嫣她簡直……”

這話她話還沒說完,胳膊就被陸晉河一把拽住。

陸晉河徑直走到張紅花身邊,他的力氣很大,一個拉扯,張紅花就從馬紮上摔下來了。陸晉河卻不管那麽多,直接拉着她就往外面走。

張紅花吓得心都跳出嗓子眼了,胳膊痛的就跟要斷了似的,她都一把老骨頭了,哪裏經得住這樣的折騰!

一邊掙紮一邊狼哭鬼嚎:“哎呦喂,陸晉河殺人了,梅花,你快來管管他啊,快來救救你姐啊,陸晉河他這是要殺了我啊——”

張梅花見張紅花被陸晉河拽住,心裏頭也慌了,沖過去想把張紅花給救出來。可是她們兩人的力氣都不夠,陸晉河的胳膊就像是鐵做的一樣,力氣大得很。

張梅花:“陸晉河,你瘋了,你快把我姐松開,她怎麽說也是你大姨!”

陸晉河掃了張梅花和哭得臉就跟炸開的菊花一樣的張紅花,冷笑一聲,他連張梅花這個繼母都不認,又怎麽可能認張紅花這個大姨。

直接将張紅花丢到家門口,張紅花摔了個屁墩,狼哭鬼嚎地說陸晉河黑心,要殺人。

陸晉河一個眼神看過來,張梅花吓壞了不敢說什麽,拉着張紅花勸道:“姐,你快回去吧,你在這兒哭也沒用,咱大隊又能管得了他?你再在這兒鬧,這個畜生搞不好連我也打。”

無緣無故被人丢出了門,張紅花又是打心眼裏怕陸晉河,不敢跟他來硬的,只能聽了張梅花的話,一瘸一拐地回家去了。

她心裏頭還挺冤,不知道陸晉河發哪門子瘋,她說林嫣的壞話,又關他陸晉河什麽事情!

晚上陸永根回來,張梅花立馬跑到他跟前告狀:“陸永根,你還管不管你大兒子了。你這個大兒子當了幾年大頭兵,那是厲害得很,剛從部隊回來,就把家裏最大的房間給占了,把我們趕到這間小房間裏住。”

“今天我姐不過就是來家裏跟我說會子話,他還動手打人,把我姐從家裏丢出去了,你說這是人做的事情嗎?他是土匪吧?這個家我還呆的下去嗎?我幹脆回娘家算了我!這日子沒法過了!”

張梅花一撂碗筷,氣得直抹眼淚。

“他平時作風是霸道了點,可也不至于無緣無故打人,你們肯定是做了什麽惹他不高興的事情了。”陸永根嘆了口氣,心裏頭一陣煩躁,他有心去管陸晉河,可陸晉河聽他的嗎?

張梅花呸了一聲:“呸,我姐不過就是在我面前罵罵林嫣那個小婊子,又沒說他半句,關他什麽事情!”

陸永根瞪了他一眼:“他是民兵隊長,又管着那群知青,怎麽可能不管?你姐那個人嘴巴碎的很,以後少跟她在一塊說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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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晉河将張紅花丢出家門之後,很快也去了許秀芬家中。

自從複員之後,陸晉河就沒在家裏吃過一頓飯,都是來許秀芬家裏吃飯的。不過他也不是白吃白喝,當初他在部隊當兵的時候,就時不時給許秀芬這個二嬸寄錢寄票,現在每個月也會給生活費。

不過許秀芬每次都不肯收,但又拗不過陸晉河。

每次到了這種時候,許秀芬總是會苦澀的笑他随他媽,是個犟種。天生犟脾氣,認準了一件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不撞南牆不回頭。

愛一個人,也是如此。

許秀芬、陸二叔還有陸玉春早已經把陸晉河當做了自己家人,每次都會等他到了再開飯。

今天陸晉河剛到,陸玉春就拿着一瓶用腌菜給他看,興高采烈地說道:“哥,你可來了,你快看這是什麽好東西!”

陸晉河興致缺缺,以為又是陸玉春自己搗鼓出來的東西。

陸玉春和陸玉秋的廚藝都随了二嬸許秀芬,做飯的水平甚至都不如陸晉河,偏偏還沒有自知之明,家裏要是來了客人,還會不停的給人夾菜,讓人多吃一些。

陸玉春一邊打開瓶蓋,一邊用力吸了吸鼻子,聞着腌筍的香味,解釋道:“今天我去山上的時候,發現後山的五月泡熟了。我想着上回的拐棗林嫣姐都能做出好東西來,五月泡肯定也行,于是就摘了一大包給她送過去。”

“沒想到林嫣姐真的特別喜歡,不停地說這真是好東西,還很感謝我呢。最後還給我送了一瓶她自己做的腌筍,讓我拿回來吃。我剛剛已經嘗過一根了,味道真的特別好,哥,你等會兒也一定要嘗嘗看。”

陸玉春的話還沒說完,陸晉河在聽到這腌筍是林嫣做的的時候,就已經拿了雙筷子過來。

直接從瓶子裏面夾出來一根腌筍,上面還帶着些許辣油,聞着香香的。送進嘴裏,是酸辣口的,還保留着毛筍的鮮脆,味道果然好極了。

陸玉春趕緊問道:“怎麽樣,怎麽樣,味道還不錯吧!”

陸晉河仔細品嘗着,直到将嘴裏的腌筍都咽進了肚子裏,這才點了點頭,說道:“很好。”

林嫣的廚藝還是一如既往的好,不論是她包的餃子,還是她做的糕點。

不,不止是她的廚藝,她這個人,她的所有所有,都很好。

陸晉河想起了林嫣,眼睛裏多了些許柔和。

陸玉春沒有發現陸晉河的不同,自己也拿了雙筷子夾了根腌筍,美滋滋地吃着。

“好了,飯菜都熟了,可以吃飯了,玉春去盛飯。”許秀芬把菜都給上齊了,見陸玉春這幅模樣,笑着說道:“真像你們說的這麽好吃?那我可得試試看了。”

陸玉春一邊盛飯,一邊說道:“媽,真的特別好吃,你和爸都要試試看。”

許秀芬接過飯碗,夾了一根腌筍送進嘴裏,沒想到吃了一口之後就停不下來。

忙誇獎道:“這腌筍還真是不錯,味道真好,也不知道是怎麽做的。以前啊,我一直都以為那些知青什麽都不會,可沒想到這個林嫣,人長得漂亮不說,廚藝還這麽好,又會做糕點又會做腌筍的,這樣好的姑娘可真是打着燈籠都難找了,也不知道将來哪家的小子能有福氣把她給娶回家。”

陸二叔笑笑,見老婆、女兒和侄子都喜歡吃這個腌筍,就沒有去吃,想省給他們吃。

“那是,林嫣姐性格也好,一點兒也沒有大小姐的架子,我可喜歡她了。”陸玉春忙不疊地附和着她媽的話。

許秀芬笑着瞪了她一眼,嗔道:“那你就得向她學習,瞧瞧你現在,會做些什麽,還有幾年就要說親了,平時還總是跟那些小孩子漫山遍野的跑,沒個丫頭樣。”

陸玉春見她媽又趁機教訓她,沖許秀芬吐了吐舌頭,打算轉移話題。

扭過頭一看,卻發現明明裝的滿滿一罐的腌筍,此時都快要被吃光了。

而始作俑者陸晉河,絲毫都沒有發現她帶着怨氣的眼神,都沒夾許秀芬做的菜,就光不停的吃腌筍了。

陸玉春急了,林嫣姐可就給了她這麽一小瓶啊,眼看着都要被她哥給吃完了,她心疼啊。雖說她哥平時對她可好了,她也願意跟她哥哥分享好吃的,可也得給她留一點不是……

陸玉春委委屈屈地說道:“哥,你給我留一點,哥,哥……”

陸玉春叫了好幾聲,陸晉河才回過神來,看向陸玉春。對上她委屈巴巴的眼神,再聽見她可憐兮兮地說道:“哥,你都快把我的筍給吃完了……”

陸晉河拿着筷子的動作一頓,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就沒夾過二嬸燒的菜,而是一直在吃林嫣做的腌筍。

剛剛冷不丁聽見許秀芬說起‘也不知道将來哪家的小子能有福氣把她給娶回家’的時候,他的思緒便開始飛的遠了。

思來想去想了許多事情,腦子裏來來回回的閃過林嫣與他相處的一幕幕,雖然不多,但全都跟刻在了他的腦海當中一般,一觸即發。

他從沒想過自己結婚的事情,也沒想過林嫣嫁人的事情。

今天突的被許秀芬提起,他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想一想了。

陸晉河尴尬地收了筷子,去夾二嬸炒的韭菜炒雞蛋了。

許秀芬笑話陸玉春:“你瞧瞧你,剛還說你是大姑娘了,怎麽還跟個小孩子一樣,你哥喜歡吃這個腌筍,多吃一些又怎麽啦?這也舍不得啊?你哥平時給你好吃的的時候,也不見你這麽說。”

陸玉春噘了噘嘴,哥對她好她知道,但這回真不是小氣。她不是一得了這瓶腌筍就立馬讓哥吃了嗎,但是也得給她留點啊……

許秀芬笑着說道:“行了,你們這麽愛吃,下回媽有空了,就找林嫣去問問這腌筍是怎麽做的,到時候多做一些給你們吃,行了吧。”

得了這話,陸玉春才徹底高興了,忙不疊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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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晉河從二嬸家吃好飯之後,沒有急着回去。

心裏想着四處走走消消食,走着走着卻直接來到了知青點門口。

知青點的知青們也剛吃好晚飯沒多久,大家在裏面說說笑笑的,還挺熱鬧,這是他們剛剛舉辦完交流會。

說是交流會,一開始還能交流交流下鄉心得,但次數多了,就覺得大家每天都在一塊兒也沒什麽心得好交流的。

于是就改成了別的活動,比如成語接龍,猜謎之類的,大家還挺有積極性的。

散了場,陳學文打開院門打算去外面吹吹風,沒想到一下子就看到了門口的陸晉河,愣了一下,然後問道:“陸隊長,這麽晚了還在巡邏啊?”

他以為陸晉河是來巡邏的。

陸晉河颔首,沒有解釋。

“陸隊長真是辛苦,不過咱們大隊也多虧了陸隊長,治安一直都挺好的。我聽說有的公社的知青點經常丢東西,我們知青點就從來沒丢過東西。”陳學文笑着說道。

他說的倒是實話,在紅星大隊,誰要是敢偷東西,被陸晉河抓住了,手都要被打斷。

陸晉河笑笑,就在這時,院子裏面傳來林嫣的聲音:“隊長,你在跟誰說話呀?”

林嫣手裏拿着個臉盆,她是來倒水的,打算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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