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兩人進了一家小飯館,蘇放随手掏出一顆小碎銀,遞給迎上來的夥計,說來幾個地道的好菜。

那小夥計将銀子在手中掂了掂,眼睛蹭亮蹭亮的。他瞅了瞅兩人的打扮,一個像書生,一個像莊稼漢,心下雖是疑惑,卻又不敢多嘴,轉過身将銀子擱在牙齒間咬了咬,覺得是真貨,便興沖沖喊了聲稍等,将那碎銀轉交給掌櫃去了。

顧雲皓環視了一番小飯館,人不算少,看來生意不錯,只是他怎麽觀察都沒見着類似菜譜一般的東西,牆上除了張貼一張“本店概不賒賬”之外,再無其他裝飾。

蘇放似是看出了顧雲皓的疑惑,解釋道:“雖是鎮上的人,真正識字的也不算多。若真在牆上貼個菜譜什麽的,沒多少人能看懂,那還不如不貼。若要吃什麽菜,直接報名便是,一般家常的都能做出來。”

顧雲皓點點頭,心道原來如此,看來在古代,文盲不在少數。

夥計上了一碟花生和一攤子小酒,兩人淺斟慢酌,也算恣意。忽地耳邊傳來噼噼啪啪的響聲,直震得人耳朵疼。

飯館裏的人一邊驚疑着怎麽回事,一邊向聲源處觀望。

顧雲皓瞅瞅,看樣子是對面的酒樓今日剛剛開張。幾條鞭炮從二樓挂下來,可鬧騰了。掌櫃和夥計在門外攬生意,說着今日一切菜色全免單之類的話。

這氣氛一下子吸引了不少路人,連帶着本家飯館的客人都紛紛站起看熱鬧,有些甚至吃了一半便往那頭趕了,鬧騰得很。

“搶生意啰。”夥計一邊上菜一邊無奈絮叨着。

顧雲皓瞧他不甘心的模樣,笑道:“我們不是在吃的嗎?你這店似是開了有些年頭了,還怕一個新來的搶生意?”

掌櫃估摸着是聽到顧雲皓這話了,湊過來道:“客官您說得是。這些上來的都是本店的招牌菜,您嘗嘗,可入味?”

顧雲皓對古代的銀兩不甚了解,殊不知一顆小碎銀可以換來一桌子菜,倒是讓他訝異了一番。他随口嘗了嘗,确實不錯,至少比周大哥家那些粗茶淡飯有味道得多。

掌櫃樂呵呵的,似乎根本不把那新來的競争對手放在眼裏,心态極好。

顧雲皓一邊夾菜吃一邊對蘇放道:“方才我們怎麽不去對面那家?看着挺熱鬧的。”

蘇放道:“人多了便擁擠,這大熱天的,擠在一塊,哪有什麽胃口吃飯?再說了,你那頭疼的毛病還沒徹底康複,若是一不小心撞着傷着了,我……”可是要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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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麽?”顧雲皓随口追問。

蘇放淺笑一下,臉上有嫣嫣淺紅。顧雲皓一看,心裏也估摸出這沒說出的話是什麽意思了,他道了聲“吃菜吧”,便不多言語了。

吃着吃着,蘇放耐不住寂寞,冷不丁對顧雲皓說道:“雲皓,待會兒咱去搶那繡球怎樣?”

“什麽繡球?”顧雲皓一時未反應過來。

蘇放起身向對面樓指指,那二樓欄杆處,确有一顆紅色的繡球挂在梁上,晃蕩晃蕩地好生惹人眼球。

那酒樓的掌櫃就站在欄杆內側,大聲地說着:“誰要是能一箭射斷這懸挂繡球的繩索,就能一年免單,且不管何時來吃都有效。”

顧雲皓瞅着那掌櫃手中的弓箭,心下有了躍躍欲試的願望。他這雙手,槍倒是拿過不少,弓箭卻是從未碰過。他很想試試,這麽多月來,自己的技術是不是荒廢了。

于是他道了聲好,酒足飯飽之後,便随着蘇放出了飯館,往對面酒樓走去。

小夥計見着兩人這番行動,鼻中嗤了一聲,道:“掌櫃,你看人可真不準,這下還不是跟着衆人去了那新開張的酒樓。剛才那話說得可真好聽,原是說一套做一套,真不入流。”

掌櫃低頭撥着算盤,眉眼含笑,仍是一片風輕雲淡:“你啊,不懂了吧。咱是百年老字號,只要有一個銅板便可以坐進來吃。可你看那酒樓的排場,能是普通百姓去的地方嗎?今兒個他免了單,明兒個他能免單不?他做的必是虧本買賣,咱且安下心來,看看那兩位客官是要去作甚。”

小夥計也擺正了臉色,連連點頭。眼下管內人丁稀少,他一時沒了活計,便坐在板凳上瞅着對面的酒樓傻傻地看。

顧雲皓得了弓箭那會兒,已是轉手了好多人,不是精準度不夠便是力氣不夠,個個射不中。

那弓箭落入顧雲皓手中時,旁觀的人群開始七嘴八舌地猜測,甚至打賭,說這位能夠射中,畢竟長得高大結實,那手臂一伸出來,蜜色的肌肉便讓不少人贊嘆。

蘇放站在顧雲皓身旁,衆人的目光讓他的心情格外舒暢——這個男人是他的,他們只能看看,自己卻能擁有,怎不高興?

顧雲皓拉滿弓,遒勁的手臂在陽光下閃着惑人的光彩,在旁人看來或許只是一塊塊的肌肉,然在蘇放眼裏,确如催情藥一般令人招架不住。

也不知怎的,他竟幻想這雙有力的手撫摸他的身體,握緊他的腰肢,甚至揉捏他的臀部。如此想着,他不由羞臊起來,只覺兩頰熱熱的,瞅着顧雲皓的眼睛都迷離了。

在一片叫好聲中,紅色的繡球落了下來,真是毫無懸念。

“你的箭法可真準,改日咱切磋切磋。”蘇放道。

顧雲皓瞅了蘇放一眼,随即被掌櫃的喚了去,不但兌現了一年免單的承諾,還得了另外一件寶貝。

掌櫃将繡球拆了,裏頭有顆金燦燦的玩意兒,竟是一錠金子。顧雲皓也是吃了一驚,他這麽玩只是想練練手,卻沒想到會有意外之財。

那些沒散去的人自是豔羨,奈何自己沒這個本事,也只能吞吞口水幹瞪眼。

掌櫃與他說:“這錠金元寶重十兩,今日放在繡球裏,原以為無人能取走,不曾想被你這粗漢子得了手。今日酒樓開張,我也不計較了,就當是博個好彩頭,将這錠金子送與你,你可要好生保管,莫讓他人搶了去。”

顧雲皓不知說什麽,只拱手作揖道了聲謝謝,伸手接過金元寶,只覺沉甸甸,一時還不知往哪放。他不由喊了聲蘇放,身手之人應聲走了過來:“怎麽了?”

“放你那兒吧。”顧雲皓将金元寶遞到蘇放手裏,蘇放心下一沉,今日這男人先後給了自己兩件東西,雖後面一件只是暫管,卻讓他覺得自己在這男人心中分量已然不輕,不然十兩金元寶這般貴重的東西,怎能随意交由他人。

掌櫃還想請兩人進去吃個飯,顧雲皓卻推辭了,說自己還有事,不想多做停留,掌櫃便托夥計打包了些菜色,讓顧雲皓帶了回去。

顧雲皓第一個想到的便是二狗,琢磨着那娃子怕是要一晚上都睡不着覺了,可能連做夢都在想着怎麽消化那些個食物。如此想着,顧雲皓不由笑起來。

“可是想着二狗子了?”蘇放猜人心思的本事可不小。

“正是。”顧雲皓說,“那孩子好吃,這些東西帶回去,不曉得是個什麽表情。”

“雲皓,”蘇放道,“你如此喜歡孩子,以後若是我們成親了,就領養個幾個,你看可好?”

顧雲皓沒料着蘇放想得這般長遠,他心裏其實沒個數,只是點了點頭,也沒做什麽鮮明的表示。蘇放倒也不在意,反正這男人早晚是他的,過個幾日,他便去找裏正做個主,讓他做個見證,把兩人的親事定下來,自己過日便披紅蓋頭上轎,還怕他顧雲皓不肯要麽?

且說那小飯館的小夥計,見了那金元寶的碎影,也是一陣愣神,心裏忖着方才那顆碎銀,便覺得那碎銀好不值錢。他這輩子沒見過金元寶,眼下終于見着了,卻是好不甘心,真想用手摸一摸。

掌櫃拿算盤敲着小夥計的腦袋,催促着他去後院幹活。今兒個估摸着是沒啥子生意了,只能讓那小子做些零碎事。

方才那年輕人一箭射斷繩索的情景,真讓他開了眼界,心裏忖着,老頭子我怎會看錯人,也不知是哪個村的漢子,下次遇見了,定要将小女兒帶給他看看。

顧雲皓憑空打了個噴嚏,他揉揉鼻子,也不知是誰在念叨他。

馬車輪子在林中小道上咕嚕嚕地轉,車內颠簸不停。也不知是不是壓上了什麽石子,竟忽然來了一個大的颠簸,顧雲皓沒坐穩,一下子往前沖了過去。

馬車這交通工具他本就是第一次坐,不習慣也是自然,只是這一沖撞,不曉得要鬧出什麽笑話。

蘇放眼疾手快,順手扶起了他。顧雲皓只覺自己鼻尖蹭到了對方的臉頰上,平溫觸及一片火熱——蘇放又是臉紅了吧。

此刻顧雲皓不知哪來的興致,壞心眼地說道:“這般觸碰便臉紅,以後若是脫了衣衫相互糾纏,你不是要臊死?”

蘇放一時說不出話,将顧雲皓推開坐好,雙手撫平衣衫的褶皺,煞有介事地輕咳了一聲,心裏卻想着,若要真到那份上,自是任你擺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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