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千機樓是何時所起,何人所立,如今已經不可考。

在這塊大陸上,朝代更疊,只有它一直屹立不倒。

為了方便所有人尋找,千機樓也不像其他組織那樣神秘,歷代王朝都城在哪裏,千機樓就在哪裏。

現如今的王朝立都在六朝古都,這一代的千機樓,也就開在這皇城之中。

這一代的千機樓主就是謝眺,跟天下首富玉公子一樣是萬千少女的夢,他的風度跟貴氣天成,與周玉比起來又是另外一種魅力。

尤其是手中那把千機扇這麽一搖,人在扇子後面無端地對你一笑,真是沒有幾人能抵擋得住他的魅力。

千機樓是情報之地,也是財富聚集之地,擁有的財富大抵跟南邊的周家等同。

所謂北謝南周,王不見王,玉公子跟小謝樓主能夠同坐在一張桌上,這樣的盛況恐怕也就只有在這個空間裏能實現了。

謝眺伸手接住了那本書,感覺這本書重逾千斤,比自己從父親手中接過千機樓的職責還要重。

他嘆了一口氣,輕聲道:“看來這是非讀不可了。”

楚向晚看他“刷”的一聲收起了手中的扇子,将那把傳說中的千機扇放在了桌面上,然後卻沒有立刻開始朗讀。

謝眺看向了楚向晚,一雙春水般的眼眸裏含着歉意:“我對連雲十八堡向來是非常景仰的,讀這個是不得已而為之,少堡主得罪了。”

楚向晚受寵若驚,謝眺是第一個在對他公開處刑之前向他道歉的人。

這明明也不是他的錯。

小謝樓主不愧是世人稱道的翩翩佳公子,九千萬少女的夢。

謝眺看到少年慌亂地擺手,說道:“沒、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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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雲堡地處偏避,消息閉塞,全是靠千機樓編寫的書籍,堡中的幼童才能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

楚向晚慌亂了片刻,找回了頭緒,真誠地道,“我也是非常景仰小謝樓主的。”

謝眺對他莞爾一笑,然後微微閉眼,定了定神,再睜開眼睛之後,就像是抛開了所有的顧忌,看着手上那本書中呈現出來的字跡,張口念了出來:

【從京郊進入皇城可以說是極其順利的,只要繳納入城費用,拿着路引就能進去。

僞造路引自然不是什麽難事,想要遮掩住三人過分出衆的面孔,也有白雲深常用的易容面具,戴上之後天衣無縫,個個都變成了中人之姿,走在路上,沒有人會多看一眼。

本來楚向晚年紀這麽小,不應該給他戴上面具才是,何況他們還是要帶他去找他的父母。

只是出于私心,當白雲深拿出為他趕制的面具時,另外兩人都沒有阻止。

楚向晚也乖乖的沒有多掙紮,面具極好地掩蓋了他精致近妖的小臉,只留下一雙充滿靈氣的眼睛沒有遮掩,放在這張臉上就有些不協調。

見到他戴上面具之後不再那麽引人注目,三個人都滿意了。

走在京城的大街上,楚向晚正被白雲深抱在懷中。

從少年身上傳來陣陣清淡的藥香味,哪怕他将那張出塵絕豔的臉遮擋住了,那與旁人不同的谪仙氣質也依然存在。

楚向晚搭着他的肩膀,很感興趣地左右張望。

繁華的皇城跟偏僻封閉的追雲堡不同,這些屬于古代的事物跟風情都讓他感到新奇。

這樣的表現落在白雲深眼中,就變成了他對周圍的好奇。

他們跟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擦肩而過,楚向晚的目光被那紅紅的糖葫蘆串吸引過去。

他思考着這個地方的糖葫蘆跟他們原本的糖葫蘆有什麽區別,才剛想完,一串冰糖葫蘆就從後面伸了過來,在他面前晃了晃。

那糖葫蘆的杆握在段邪涯的手裏,邪道少主對他挑了挑眉,說道:“給你。”

楚向晚猶豫了一下,接過來拿在手裏,向段邪涯道了謝:“謝謝哥哥。”】

圓桌旁,聽着謝眺的朗讀,想象着那個畫面,楚向晚竟然還感到了一絲溫馨。

小時候父親跟母親帶他出去,他們也會給他買冰糖葫蘆。

謝眺的聲音令人有如沐春風之感,娓娓念道:

【段邪涯搶先一步為他買了糖葫蘆,原本還在等着小家夥高興地撲到自己懷裏來,不想小人兒看起來卻像是對冰糖葫蘆不感興趣。

他開口問道:“晚兒不喜歡嗎?”

楚向晚當然對這種小孩子的零食沒興趣,他搖了搖頭,轉頭對抱着自己的白雲深說道:“我們快點去千機樓吧,哥哥。”

一副急着要找父母的樣子。

見段邪涯想獻殷勤卻碰了壁,白雲深眼中浮現出了笑意。

他的目光在周圍一巡視,在一個小攤上看到了賣風車的,于是抱着楚向晚走過去,買了小風車給他。

白雲深問他:“喜歡嗎?”

楚向晚一手拿着糖葫蘆,一手拿着小風車,沒有說話。

看樣子是不喜歡的。

段邪涯發出了一聲嗤笑。

這時候,消失了片刻的慕成雪回來了,手裏拿着兩個糖人,遞給了楚向晚。

楚向晚接過,見這一男一女兩個糖人身上都穿着追雲堡的戰袍,細節做得很不錯,便流露出了一點喜愛的表情。

于是段邪涯也不笑了,整個場面充滿了火藥味,三人開始暗暗較勁,争風吃醋的場面帶着一絲詭異。

楚向晚從小就被這樣包圍着,并沒有覺得這有什麽問題。

他兩手拿着他們一路上又買下來讨他歡心的各種吃食、玩具,聽段邪涯說道:“你抱晚兒抱這麽久了,也該讓我抱抱了。”

說着張開手要來抱楚向晚。

白雲深避開了他的手:“我自會抱,不用你插手。”

段邪涯眯起眼睛看了他片刻,開口道:“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對晚兒就是根本不懷好心吧?”

慕成雪作為傷員,在後面靜靜地走着,楚向晚趴在白雲深肩膀上回頭看他,眨了眨眼睛,對他露出一個笑容。

這如冰如霜的少年被他的笑容擊中心神,愣了一下然後別開了臉。

楚向晚看到他的耳尖染上緋紅。

果然,有好看的皮囊,配上他們特工訓練的技巧,就可以無往不利。

他搭着白雲深的肩膀轉過頭來,對還在争吵的兩人楚楚可憐地道:“哥哥,你們不要為晚兒吵架了好嗎?”】

“……”

一片死寂。

謝眺的嘴角抽動,一把這個讓邪道少主跟神醫谷傳人像毛頭小子一樣相互争吵、争風吃醋,間隙裏還能把邪道右使搞得暈頭轉向的形象代入三歲的楚向晚,他就覺得坐在左側一連過去的那四個主演腦子不正常。

另外三個還沒有體驗過這種公開處刑的人心裏也是這麽想的。

謝眺一面想着,一面去看後面剩下的一大段,然後下意識地擡頭看了容行一眼。

承天帝不明所以,給了他一個疑問的眼神。

謝眺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又同情地看向已經被打擊到失去求生意志,正兩眼無神地不知看哪裏的楚向晚,深吸一口氣念了下去:

【楚向晚看着為了自己不肯相讓的兩人,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他知道他們三個都很在意自己,可是他的心只有一顆,而且他發過誓,他再也不要被人背叛第二次。

他的目光在這三人身上掠過,将他們三人放在心中做了比較。

白雲深是把他從黑衣人手裏救回來的人,不光有着谪仙般的氣質跟神顏,又是世人追捧的神醫谷傳人。

這樣神仙一般的少年,任誰都想進駐他的心,成為他目光停駐的那個人。

可楚向晚也知道,白雲深太過冷淡,世人在他眼中都是紅顏枯骨,沒有什麽區別。

他又看向段邪涯。

段邪涯是邪道少主,在他身上,楚向晚看到了很多他們的共同點,比如都遭受過背叛,都能冷靜地等待複仇的時機。

可是他們兩個也有很多的不同,段邪涯太過邪佞,感情極端,經歷過背叛就注定不容易相信別人。

他對一個人好的時候能夠很好,不好的時候能夠毫不猶豫地将對方殺了,跟他糾纏在一起,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最後是慕成雪。

他是段邪涯的右使,孤光自照,肝膽皆冰雪,認定要效忠誰,就不會輕易更改。

這樣一個人,永遠會把他效忠的對象放在他喜歡的人之前,這一點,楚向晚無法容忍。

因此,這三個人對他來說都不是良配,逢場作戲可以,互相取暖可以,但是交付真心卻不行。

他前一處王牌特工喜歡的人,應當淩駕于萬人之上,擁有一切,于是便不屑一切。

只有當喜歡上他的時候,那人最堅強的外殼才會為他而柔軟,随意便能抛棄那些世人羨慕的一切,只跟他一人在一起。】

容行:“……”

他本以為自己在登基之前一直跟随師父在關外學習,不在皇宮,不可能參加大朝會,便能獨善其身,不被什麽三歲特工荼毒,沒想到竟然會以這種方式被盯上!

至于從這一大段獨白裏發現“楚向晚”的目标根本不在他們身上,而是盯上了承天帝的三人卻沒有被命運放過的輕松,反而都眼神微妙地看向了坐在圓桌前的楚向晚。

楚向晚:“??!”

“你給我說清楚——”段邪涯不笑了,他面無表情地問道,“什麽叫我性情極端,跟我糾纏在一起沒有好結果?”

“什麽又叫我永遠會把段邪涯放在我喜歡的人前面,”慕成雪的目光冰冷,“讓你不能容忍。”

“還有,什麽叫我太過冷淡,”白雲深最後一個開口,給他加上了最後一根稻草,“世人在我眼中都是紅顏枯骨,沒有什麽區別。”

作者有話要說: 場中——

小楚:……不是,你們幹嘛問我這些?!我怎麽知道?!

場外——

謝眺對周玉:天下少女一億八,你我各占九千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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