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曾小賢不知道這位陛下打算跟他的書記官進行怎樣的交流，這些都不關他的事。

禦醫診斷了一番他的健康狀況，表示除了因為長時間沒有好好進食而有些低血糖之外，其他都沒有問題。守在帳篷外的侍衛一早得到了吩咐，很快就送了洗澡用的熱水跟食物過來。等慈祥和藹的禦醫先生一離開，曾小賢就脫光衣服紮進浴桶裏，好好地洗了一個澡，用了三桶水才把身上的泥全部搓幹淨，換上了侍衛準備好的衣服。

賽爾德軍人的平均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後勤部裏沒有适合他這種小個子穿的衣服。即使是最小號的制式軍裝，穿在曾小賢身上仍然顯得很寬大，吃飯的時候他不得不把襯衫袖子卷起兩三層，才勉強露出手掌，更別提長得褲腳拖地的褲子。

對曾小賢來說，這些都不是問題。

既然把他撿回來的是賽爾德的最高領導人，看樣子似乎對他的印象還不錯，留他在身邊做個親衛什麽的也不是完全沒戲。再加上禦醫老先生說了，很快就能幫他解決肚子裏的胚胎問題，地球人曾小賢現在可以說是毫、無、壓、力！

他洗完澡就坐在布蘭特的床上晃着腿，伸長脖子等了半天也不見他回來，于是稍微腦補了一下月亮在白蓮花般的雲朵裏穿行，書記官嚴肅地端坐在谷堆旁邊，聽大帝講起那過去的事情。沒過兩秒白蓮花就變成了棉花糖，月亮緩緩地幻化成麥X勞那坑爹的巨無霸漢堡……

曾小賢肚子開始咕咕叫，他實在按捺不住想要吃東西的念頭，從床上跳下來，光着腳就沖向了擺滿飯菜的小桌。餓歸餓，但兄長給從小培養出來的用餐禮儀還在，他還知道要拿幹淨的刀叉把想吃的東西撥進自己盤子裏，留了大半食物給布蘭特。

端着有他三張臉這麽大的盤子坐回床上，曾小賢兩眼放光地看着盤子裏用跟地球完全不同的香料烹制出的肉排，歡呼一聲甩開膀子，開始大吃特吃。雖然廚房準備的都是葷菜，沒見着蔬菜的影子，但對一個幾天沒吃過飽飯的人來說，這已經夠好了。

嘤，天曉得他都多久沒聞過肉味了，那些奇怪的昆蟲吃起來就像在吃過期變質的食品。

當布蘭特回到軍帳裏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吃飽喝足正腆着小肚子毫無形象地打嗝的曾小賢。對于賽爾德人來說，曾小賢這種身高稱得上嬌小，布蘭特看着他身上折了又折的襯衫袖子跟褲腳，心想這大概是他見過把賽爾德的軍服穿得最不像樣的家夥。

見帳篷的門簾被掀開，布蘭特高大的身影走進來，本來正眯着眼睛打嗝的曾小賢立刻坐直身體，貓一樣的眼睛緊張地圓睜着，朝他露出有點抽筋的笑臉：“你、你回來了——”

布蘭特本來正想着剛剛書記官說的話，修長的眉微微蹙起。結果看到曾小賢緊張的模樣，心裏那點郁悶跟凝重就消散了，色澤美麗的薄唇一勾，露出讓地球人曾小賢如沐春風的笑容：“嗯，我回來了。”

曾小賢局促地從床邊站起來，被這種像是新婚妻子等待丈夫歸來的情節進展搞得完全不知該說什麽好。還是布蘭特好心地幫他解了圍，年輕俊美的大帝看了一眼每樣都少了不少的菜肴，溫和地問道，“吃飽了嗎？”

曾小賢的回答是一個響亮的飽嗝，下一秒那張娃娃臉就迅速地紅起來：“抱、抱歉，剛吃飽我不是很hold得住……”

布蘭特已經習慣了他随時随地的脫線，對他嘴裏冒出的那個陌生單詞也不是特別在意。大帝在自己的床上坐下以後，就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曾小賢也坐下。曾小賢忐忑不安地在一個國家的最高領導人面前坐上了他的床，全身繃得緊緊的，只挨了床鋪的一點邊，方便随時跪下去請罪。

雖然這一位看起來很好說話，但皇阿瑪看起來也是很好說話的樣子啊！一吹胡子瞪眼睛還不是要砍了紫薇跟小燕子？當然新版的那幾個囧貨你随便砍，他沒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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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蘭特一坐下就陷入了沉默，俊美的臉在燈光下籠罩了一層淡淡的陰影，讓曾小賢看得有些晃神。這位大帝長得比地球上那些所謂的明星可靠譜多了，瞧這皮膚好得，跟能發光似的。這要是把人帶回地球上，肯定會引發群衆的強烈圍觀！

喜歡美麗的事物是人類的本性，曾小賢自然也不能免俗。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等等，這樣說來……這裏不就等于是植物學家的天堂嗎？你看，遍地都是美麗的植物！變成人形還有同樣美好的外貌，更難得的是他們還全民統一啊喂！就連禦醫先生都是上了年紀的老牌美男子，對地球上的婆婆們有着絕對的吸引力，真是太沒天理了。

曾小賢開始浮想聯翩，這一路上見到的都是賽爾德的男性，如果換了是他們的女性，肯定也不會差。要是哪天自己犯了什麽事，賽爾德軍方要把自己抓回去，他們都不用出動機甲，只要随便找幾十個衣着清涼的賽爾德美女排成一排，做點誘惑的姿勢，他曾小賢立刻就會鼻血長流，倒地而亡。

哇咔咔，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布蘭特雖然不知道天朝的古人曾經總結出一句相當精辟的話，叫飽暖思淫欲，但他看着旁邊的人兩眼放空，帶着一臉賤賤的笑容不停地發出咔咔卡的笑聲時，也知道曾小賢沒在想什麽有建設性的東西。在回帳篷之前，肯特書記官還一再提醒他要小心這個來歷不明的費穆爾人，萬一因賽特軍方真的舍得動用一個費穆爾間諜潛入到賽爾德陣營裏，曾小賢一旦發難，首當其沖受到傷害的就是把他從雨林邊緣撿回來的布蘭特。

“你也說了他是費穆爾人，既然這樣，一個連我的蔓藤都扯不斷的費穆爾人能有什麽威脅到我的能力？”布蘭特當時這樣反問他，為好友的過分小心謹慎感到哭笑不得，并且打算如果書記官反駁這一點的話，就拔一根頭發讓曾小賢試試。

書記官沒有着急着反駁，他用戴着純白手套的右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無框眼鏡，輕聲道：“那是費穆爾人，陛下。每一個費穆爾人都帶有奇妙的力量，神的意志不是我們能想象的，萬一因賽特剛好就找到了一個能夠在瞬間讓植物枯死的費穆爾人，那怎麽辦？”

書記官的語氣很輕柔，說出的話卻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如果不知道曾小賢來自地球，布蘭特大帝大概會被成功地導向這個可怕的方向。

賽爾德人跟因賽特人同屬于穆爾人——這要放在地球上，其實指的就是男人。穆爾人一般擁有高大的人型和出類拔萃的能力，通常會在費穆爾人中尋找伴侶，生育後代。而身體素質跟他們差了幾個星系的費穆爾人則多少都帶點奇特的力量，比如說能提純恒星的光能，幫助植物生長，或者能使甲殼更加堅硬，讓後代融合更加優秀的基因等等。

總的來說，賽爾德人喜歡園丁，因賽特人喜歡養蟲好手。

……而地球人曾小賢的妄想，在這裏恐怕就只能永遠是個妄想了。

話又說回來，布蘭特真的很好奇地球到底是個怎麽樣的星球，養出來的人居然沒有見過機甲也不知道變形人——這個星系裏的智慧生物都喜歡管瀾滄星上的居民叫變形人，全然不顧變形無能的費穆爾人的抗議。大帝摸着下巴在一旁猜測，或許這顆沒聽說過的星球是什麽特別偏遠的鄉下地方？裏面的人過着總是與世隔絕的生活什麽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布蘭特大帝的猜測是正确的。要知道地球上甚至到現在都還有人認為自己所在的地區是宇宙的中心，宇宙大爆炸都是從他、家、開、始、的、喲！

……于是他們當初怎麽就沒被炸死呢，殘念無限。

所以大帝最終還是平靜地擺了擺手，說道：“我想神不會讓這種生物存在的，肯特。”

無論是穆爾人還是費穆爾人，都虔誠地信仰着創造了這個星球的神——這事要讓曾小賢聽見了肯定會覺得很扯，因為就連在科技落後了瀾滄星無數倍的地球上，都活躍着一群無神論者，包括曾小賢自己也是。

然而，事實就是在已經能夠熟練地制造宇宙飛船跟機甲的瀾滄星，人們依然相信是神明在這顆星球上創造了生命，又将這裏命名瀾滄，從此點亮了宇宙中一個荒蠻無知的黑暗角落。神說要有光，于是恒星升起；神說要有新生命，于是費穆爾人就被賜予了孕育後代的能力。

偶爾費穆爾人當中還會誕生出神眷者，他們擁有巨大的能量，甚至可以憑一己之力将整個星球的格局扭轉。不過，費穆爾的神眷者向來不會單個出現，力量也是相互制約，一旦其中一個被因賽特帶走，另一個就必須要降臨到賽爾德。

這是一種制衡，即使是神也喜歡生活在平和的環境裏，成天打打殺殺只會讓信徒數量不斷減少。布蘭特相信，如果曾小賢真是因賽特那一方派來的植物終結者，那麽他們賽爾德也必将會得到一罐究極殺蟲劑或者幹脆是胡一菲（？）。

大帝相信，神在對待祂子民的問題上……永遠是平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