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什麽？保持距離？”許星海出院的前一晚，吳同站在他的病房，一一為他講着出院之後的注意事項。
其中一條，就是和他匹配度超高的Alpha保持距離。
“貼阻隔貼不行麽？我們前兩天在病房裏待了好長時間我都沒事哎。”許星海不死心。
他倒也不是多舍不得江淮，也不是聞不到江淮身上的槐花香就想念，就是……
江淮幫了他這麽多，這幾天他明明都好差不多了，他還讓人給他送飯，況且都是一個班的這突然說保持距離就疏遠了，怪不好意思的。
雖然他以前就沒和江淮靠太近過。
“我知道，你們小年輕談戀愛不容易分開，信息素匹配度高對戀愛中的人來說更是錦上添花，匹配度越高，發情的幾率越大，可是你看你這個情況，你們回頭怎麽标記，怎麽……”
吳同說的很含蓄，但是許星海作為一個從小上生理課的Omega，怎麽會不知道大夫說的什麽意思。
Alpha打開Omega的生殖腔，成結，最終标記，AO才足以得到最終聯結。
如果AO的匹配度高，那這個過程，無論對Alpha還是Omega來說，都是絕對享受的過程。
但是……
“等等，誰跟他談戀愛啊，誰要被他标記啊？”許星海才抓住重點。
他剛在幹什麽，遲一秒他床戲都要腦補好了！
“你們不是情侶嗎？”吳同眨了眨眼睛，有些吃驚，“那那天他坐在病房外一直等你，我讓他回家休息他都不去，非要等你醒過來。”
“是麽……”
“總之啊，貼阻隔貼不是長久之計，總會失效的嘛……在還沒徹底解決這個問題之前，還是少接觸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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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治療方案，哪是那麽容易給出的。
更何況，這病歷本來就屈指可數。
許星海沒再說話，聽完了吳同的醫囑，他一個人回了病房。
天已經黑了，夜空中有幾顆微亮的星星。
手機響了，是許星海的Alpha父親許澤然打來的。
“喂，爸，怎麽了？”許星海看着窗外，語氣倒是歡快，可窗戶倒映的好看的臉，擺出的表情卻并不好看。
“聽說你住院了，沒事吧，用不用我回去照顧？”
許星海和趙堯約好都不告訴彼此的父母，所以大概是江淮告訴的吧，他最神通廣大了，弄到他父親的聯系方式也不足為奇。
但是江淮應該沒有強調自己的病，不然許澤然肯定不只是打個電話過來。
程陸去世後，許星海就是許澤然的全部了。
“沒事兒爸，我明天就出院了。”
“有人接嗎？我幫你叫車？”
“不用，有同學了，我病也好的差不多了，爸，您早點休息吧，我也睡了，明天早起收拾東西。”
“好，有什麽事一定要跟我說。”
“嗯，爸晚安。”
許星海當然不會那麽早睡，但是已經很晚了，趙堯肯定睡下了，沒人陪他講話。
他百無聊賴地數着星星，可今晚星星不多，數來數去也就那幾顆。
“咚咚咚……”有人敲門。
是個Omega護士。
“我看你還沒睡，就給你送點槐花糕來嘗嘗。”小護士笑的甜甜的，由于貼着阻隔貼，許星海一時沒有嗅出她信息素的味道。
“這怎麽好意思啊。”許星海看着小飯盒裏精致的點心，遲遲不好意思伸手。
“沒事啊，這還是聞到你男朋友身上的味道，我才會想着做的。”
“什麽？”許星海雖然一時沒有接受‘男朋友’這個稱呼，但也知道她說的是江淮。
“對啊，你住院第一天那個晚上，他從你的病房出去，身上帶着槐花香，雖然很淡吧，但是有點……發情的征兆？我也不确定，他走的太快了，”小護士見許星海不接，直接放在了他床上的小桌子上，“給你放這兒了啊，反正我做的很多，再見啦。”
小護士說完就走了，精致的小飯盒上畫着小花。
許星海坐到床邊，打開了小飯盒，槐花香瞬間飄了出來，最上面還放了一小片薄荷裝飾。
許星海輕輕地，輕輕地拿起一塊放進嘴裏。
甜甜的，帶着槐花獨有的香氣，很好吃。
可他的心思卻完全不在這裏。
“……匹配度越高，發情的幾率越大……”許星海的腦海裏，無限循環着大夫說的這句話。
夜空中有顆星星悄無聲息地墜落，程陸曾經說過，這是那顆星星找到了自己愛人的表現。
可許星海沒能看到。
所以他也沒注意到，有什麽東西，仿佛落在了他的心底。
自己對江淮，大概只是喜歡顏吧……那麽生氣也只是因為江淮的拒絕讓女生哭了，應該不是怕自己會被拒絕才掩飾尴尬的吧？
不懂。
—
江淮看着窗外。
今天，沒什麽星星啊……
這幾天，他反複思考着範醫生給的提議。
夜深了，星星都好像躲起來睡覺了，世間萬物都好像變得悄無聲息，但也因為如此，江淮的聲音格外明顯。
易感期即将結束的alpha，聲音不再低沉，恢複了曾經的磁性。
他緩緩開口:
“我突然覺得，好像……不太可以。”
聲音回蕩在整個屋子，加固了說話人的決心。
江淮把手機調到個人名片頁面，“許紊亂怒”在沒開燈的夜裏格外明亮。
許星海的微信名是輸入法自帶表情裏的星星，他的頭像則是傍晚的海。
太陽已經落下，才顯得那幾顆星星尤其閃亮。
“這人……真的蠻有趣的。”
竟然有點，想試着去了解一下。
——
許星海一大早就起來收拾東西了，他來得急，本來就沒帶什麽東西，所以很快就整理好了。
給趙堯發微信也有一會兒了，但是遲遲沒收到回複。
他覺得自己每天早上睡懶覺的情況已經很嚴重了，沒想到趙堯更強，有些時候可以睡到第二天下午。
所以許星海覺得，趙堯多半是又睡過頭了。
“算了，我上去找吧。”
許星海拎上這幾天同學送來的東西和自己的衣服，朝三樓走去。
沒想到剛到三樓樓道口，就撞上了趙堯。
“哎呀，誰啊？”趙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這是什麽情況？”
許星海往後一跳，才防止被西瓜砸中腳的命運。
低頭一看，滿地的水果補品，還有一個大包裹，因為剛才的撞擊，拉鏈有些開了，許星海瞧了瞧，發現是趙堯的床墊。
“我去，你這是住院啊還是享福啊，把家都搬來了？”
“醫院床太硬了，我就拜托唐瑾幫我把我的床墊拿來了，”趙堯收拾着地上的“殘骸”，突然大叫，“啊！西瓜！”
只見裝在塑料袋裏的西瓜摔裂了，紅色的汁水都流了出來。
“我還想回宿舍和你一起吃呢……”趙堯委屈。
“沒事啊，有塑料袋包着，不髒。”許星海說着要把西瓜拿出來，可是西瓜裂了，拎着袋子果肉都被蹭掉了，只能抱着。
“可是……”趙堯欲言又止。
許星海：“嗯？”
“可是你抱着瓜，就沒辦法幫我拎東西了啊。”
許星海：“……”
原來是這樣啊。
“那你抱着瓜，我拎着其他的行了吧？”許星海把趙堯拉起來，要把瓜遞給他。
“你們這是怎麽了？”許星海這瓜還沒遞出去，唐瑾和嚴風帶着那天打球的幾個Alpha來了。
“不是說好了等我們來幫你們拿的嘛，你看看，沒摔到吧？”
唐瑾說着，嚴風就盯着許星海全身上下看，許星海被他盯的發毛。
“目測沒事，不過為了防止有內傷，我這就帶你去做檢查！”
嚴風要帶許星海走，許星海下意識躲閃:“不必，真想幫我的話……你們就……”
“幫我做事兒吧！”許星海這幾天被這幾個天天來的Apha煩的不行，但是越讓他們走他們越不走，于是他只能順着，此刻他正抵着嚴風不讓他前進。
“沒問題！”嚴風回答的迅速。
“嗯……那讓我看看你能幹什麽吧……”許星海環顧了一圈，在腦子裏估算着地上這些東西他能不能全部拿起來。
應該，差不多。
“那就……”許星海正發愁呢，正巧手裏的西瓜流了汁，他手黏黏糊糊的……
“啊，這個西瓜，你跟兄弟們分了吧！”許星海把瓜推給嚴風。
衆人面面相觑，然後吃了一大驚。
許星海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撩起袖子就把地上全都拎起來了。
明明是個Omega，白皙的胳膊上卻撐出了肌肉。
許星海走了兩步，後面人卻沒跟上。
“你們愣着幹嘛？走啊！”許星海回頭瞄了眼，其中一個Alpha的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走吧走吧，”趙堯早就見怪不怪了，“一個個地瞧你們這個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其實他自己第一次在宿舍看見許星海把宿舍裏的桌子搬起來挪了個位置的時候，也是這個表情。
後來他還特地試過，別說搬了，他推都推不動。
……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跟逃難似的出了醫院，許星海走在最前，正好撞上迎面走來的江淮。
許星海沒手，不然一定會護住自己的腺體。
他看得出，江淮是來找他的，因為江淮的後頸處，貼了抑制貼。
許星海往左走，江淮就往右走;江淮往左走，許星海就往左走。
反正就給人一種要擋着他的感覺就是了。
不過江淮前進一步，許星海就退後一步。
許星海也不确定自己的信息素會不會誘導江淮發情，但是能躲就躲，避免造成不必要的誤會嘛。
一時間兩人僵持不下。
“你說，他們在幹什麽？”唐瑾問身邊的趙堯。
“對峙？”趙堯看着剛還急匆匆往前趕的許星海，此刻正拎着大包小裹站在門口，而江淮正站在他的對面，也不動。
“不過他們……也站太久了吧？”嚴風半蹲着站在柱子後面，敲了敲自己蹲麻了的腿。
“不好意思讓一下。”
可算有個搬器械的供人打斷了這場“木頭人”的游戲。
許星海終于動了，江淮朝他伸出手。
趙堯他們走到許星海身邊的時候，只聽到許星海大喊：
“不是吧大哥，我現在手可都占着了，沒法還你錢。”
江淮：“……”
他只是想幫許星海拎東西來着，結果這人腦回路怎麽就……不太正常呢？！
江淮被雷到不動，但是許星海不懂，他就以為江淮要錢。
但是沒辦法，就是他欠的。
“嚴風，上！”許星海喊了嚴風。
嚴風以為許星海是要他揍江淮，怒氣沖沖地就朝江淮走去。
結果。
許星海把裝床墊的袋子放地上，騰出一只手拍了拍那顆西瓜：“來，把瓜送他。”
江淮又:“……”
“喂，先吃瓜，回頭我再把錢給你！”
江淮轉過身的時候，就看到許星海拎着一堆東西飛奔。
越來越快，越隔越遠，後面的人都追不上的那種。
江淮看着一手的汁水，無奈地搖了搖頭，起了個大早，一句話都沒說上，還拿了個瓜。
他笑出了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