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許星海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他看了眼手機,都快十點了。
居然躺在家屬椅上睡了這麽久。
他撐着坐起,卻發現江淮不在床上,被子也疊的整整齊齊。
“我去,人呢?”許星海第一反應以為昨天的一切都是個夢,可他明明待在醫院啊?
許星海拍了拍自己的臉。
“不是做夢,”許星海一下子站起來打算出去找,“他能去哪兒啊?”
許星海轉到門口,發現江淮正坐輪椅上靠在門口。
“你去哪兒了?在……在這兒待多久了?”
江淮看起來格外悠閑,好像在門口待了一晚。
“沒待多久,不過足夠看到你‘自殘’了。” 江淮開口,卻依舊沒有進來的意思。
“我那叫醒盹兒好吧,”江淮八成看到了他拍臉,許星海并不在意,繼續說,“你怎麽不進來啊?”
“我是打算進去的,不過你先把阻隔貼貼上呗。”
江淮在門口看的很清楚,許星海的後頸沒有貼東西,不過好在紅已經消了下去不少。
許星海下意識掏口袋:“我沒有啊,昨天那個還是找護士要的……”
“還好我未雨綢缪,”江淮一臉嘚瑟,“給你放櫃子上了。”
起的太急,許星海的目光都在空床上了,壓根沒注意到其他。
Advertisement
他抓起阻隔貼,熟練地貼在了後頸上。
江淮拎起放在地上的早餐,把它們放在自己腿上,雙手滾動着輪椅的輪子,慢悠悠地晃了進來。
“大上午的,我就不跟你說早安了啊,”江淮把東西放在小櫃子上,“剛買的,肯德基早餐陪您過上午。”
許星海:“……”
“啊!餓死我了。”江淮咬了一大口漢堡,虧着他死活沒讓楊榭來看他,不然肯定吃不到這個,他指着另一個袋子對許星海說,“喏,給你的。”
江淮沒摸過許星海那份,盡量保持着距離。
許星海沒立馬拿起來吃,而是問江淮:
“你昨晚……睡在走廊?”
“噗——”江淮強忍着才沒把豆漿噴出來。
“你翻手機幹什麽?”許星海問完江淮,可江淮并沒回答,而是掏出手機點微信,聯系人好像找的是江水遠。
江淮點開語音,扯着嗓子喊:“爸?咱家破産了?”
許星海內心:“白擔心了。”
“行了行了,我猜的,猜錯了還不行嗎?” 許星海想讓江淮別問了,但又不敢和江淮搶手機。
江淮狡黠一笑,把語音取消了。
“怎麽?擔心我啊?”
“是啊,我可擔心了,”許星海把漢堡盒子打開,“你要是凍壞了,醫藥費還得我賠不是?”
江淮:“……”
“所以你睡在哪兒?”
“隔壁病房是空的,我就找護士換了間。”江淮是真餓了,三兩口就把漢堡吃完了。
想了下他又說:“反正我今天還得在醫院觀察一晚上,防止手腕發炎,要不我把頂樓的vip病房包下來?”
“有錢燒的吧?沒處花可以撕着玩。”
“損壞人民幣是犯法的好吧?”
江淮以為許星海不知道,沒想到許星海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
“那??”
“這樣你就可以進局子好好冷靜冷靜了。”
江淮:“……”
“真是跟你說話一點兒樂趣都沒有,”江淮撇撇嘴,“放心,我今晚還睡在隔壁,畢竟單人病房太小了,咱倆一直待一起對你不太好。”
江淮眼神集中在許星海的脖頸處,那裏只剩下一點兒淡淡的紅。
許星海垂眸,難得有次沒回怼江淮。
一瞬間,屋子裏只剩下吃東西和動塑料袋的聲音。
“19號房的病人?” 門口有個小護士在敲門。
“我我我!”江淮把最後一口豆漿嘬的滋滋響,活動着輪椅往門口去。
小護士見他嘴裏還嚼着東西,又看到桌子上的肯德基,有些生氣:“你怎麽才吃早飯啊,昨天上藥的時候不是告訴你要早點吃藥一大早去服務臺要今早的藥嗎,現在都十點多了哎,要不是服務臺的同事說你還沒拿藥,你是打算不吃藥自愈嗎?”
許星海嚼東西的動作停了。
江淮就聽着小護士叭叭叭地數落,還一直在“是是是”“我就是忘了……”“下次注意”地說着保證。
帥哥哄人就是有作用,小護士的确很氣眼前這個alpha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但總歸被哄的飄了,讓江淮趕緊去去拿藥吃了,下午會有人來給給他的傷口換藥。
“要不還是我替你去吧!”小護士說着就要往服務臺跑,她還要查房,都被江淮這張嘴哄的一愣一愣的。
這要是平常,許星海一定翹着二郎腿吊兒郎當地說句“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可是這次什麽都沒說。
江淮忙說不用,還擺出紳士微笑目送小護士去下一間病房。
“呼——”小護士被勸的離開,她剛轉進下一間病房,江淮就長輸了一口氣,打算直接去拿藥。
可推的時候,輪椅卻沒動起來。
“這怎麽……”江淮低頭看車輪,有點疑惑。身後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暗了下去,江淮順着黑影擡頭,發現許星海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他的身後。
他擋住了窗戶的光,所以才顯得江淮的視線暗了。
江淮被吓了一跳:“你走路沒聲音嗎?”
許星海沒說話,拖着江淮的輪椅把他推回了原處。
“嗯?”
許星海聲音裏聽不出任何情緒,他只說了幾個字:
“坐着,我去。”
——
許星海拿着藥回來的時候,周身自帶的低氣壓壓的江淮都不敢說話。
江淮接過藥想去接水,被子卻被許星海捏着把手奪了過來,給他倒了被溫水,然後重新遞還給他。
這期間許星海一句話都沒說。
水和藥都齊了,江淮也沒什麽事再做,直接把藥都吞了下去。
“咳咳……”裝逼的後果就是被嗆到。
江淮覺得自己肺都要咳出來了,可身邊站着的人還是一句話都沒說。
罵他句“你好蠢啊”然後開始大聲嘲笑都行啊……
昨晚帶着許星海信息素味道的衣服和被子上的味道很快就散了,沒了信息素的安撫,麻藥和止痛藥的藥效一過,迎接江淮的就只有疼痛。
扭傷的腳不動頂多只是隐隐作痛,可手腕因為表面的碎玻璃紮進皮膚,需要護士一塊一塊用小夾子夾出來,而且有兩處紮的太深,護士簡單打了針麻藥,用小夾子掏了半天才弄出來。
藥效過去的時候,江淮恨不得把左手腕抓爛。
所以哪怕最後實在是累地睡着,還是沒能睡太久。
江淮的确是很早就醒了,手腕還是在痛,但是好像疼過了勁兒,也就沒太大反應了。
反正也睡不着了,他就晃着輪椅,想去看看許星海,但他也沒敢靠太近,就在門口待了會兒。
江淮看過三次睡熟的許星海。
第一次是在大一,那個時候剛過元旦,從晚會那場烏龍告白之後,那個有事沒事會和他搭上幾句的omega,拉黑了他一切的聯系方式,看到他都是繞道走的。大一上學期最後一節高數課,所有人都屏氣凝神想在高數老師口中套出一點兒期末考試的範圍,只有許星海睡得最香,可最後出成績,還是他考的最高。
上一次就是在自己家裏,正趕上許星海發情期,這個好像一點常識都沒有的omega,居然想和跟他信息素匹配度如此高的alpha睡在一張床上。那個時候他的臉因為發情期紅紅的,但看起來睡得很舒服。
最近的一次就是在早上,許星海睡覺沒那麽多動作,安靜地裹在被子裏,只露出一張臉,頭發有些長了,遮住了眉毛,看起來沒那麽難以靠近。
也許是沒貼阻隔貼的原因吧,病房裏飄蕩着專屬于許星海的薄荷味道,大概是心理作用,江淮覺得自己手腕都沒那麽痛了。
從高處落下的确挺吓人的,完全失重的那刻腦子一片空白。
昨天一下午,江淮經歷過兩次。
第一次就是從樓上掉下來,他腦海裏閃過了很多零碎的片段,這些片段卻在薄荷味道離他越來越近的那刻完全消失,只剩下眼前。
下落的速度很快,但還是像出于本能,他把許星海護在了身上。
第二次就是跳下沙堆,其實并不高,都跳過三層樓的高度了,還會怕個沙堆嗎?
但往往,就是經歷過的最難克服。
可有個聲音對他說,信他。
那一刻,疼痛什麽的都不重要了,江淮賭了一把。
被那個男生瘦削卻有力的雙臂接住的那刻,江淮知道,自己賭贏了。
你的一句相信,賜予了以前我想都不敢想的勇氣。
明明遙不可及,卻在那人出現以後,觸手可得。
江淮沒叫醒許星海,決定還是讓他多睡一會兒,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他才點了外賣,自己坐電梯下樓去取的。
其實一切都很順利,可許星海好像還是不太高興。
江淮無暇顧及了,剛有一片藥片貼在他的上颚,很苦,他急着喝水,卻又被嗆到了。
要不是現在說不出話,江淮一定會對着天空大喊一句:
太——難——了——
江淮在輪椅上彎着腰,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
嘴裏很苦,嗓子很癢,頭都咳的有些痛了。
就在江淮覺得自己咳懵了的時候,一只手撫在了他的背上。
一上一下,一上一下。
迷迷糊糊之間,江淮嗅到了信息素的味道。
薄荷信息素的味道。
讓他眷戀,使他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