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從那天起，許星海的電話鈴聲被調成了震動。
而這件事，只有一個人知道。
所以當他手機震動的時候，就一定是那個人打來的。
“喂，幹嘛？”許星海剛喝完中藥，本來就苦，他嗓子還啞，上火還導致他口腔潰瘍，所以說話的聲音特別突兀。
也難怪這之後江淮總說他的聲音像是“有磁性的老大爺”。
“你這火還真沒下去啊？” 不知道江淮為什麽要用“真”這個詞。
“要你管……咳咳咳咳咳咳……”許星海灌了大半杯水，想緩解下嘴裏的苦味兒，卻沒成想嗓子好巧不巧地癢了下，一口水差點沒噴在電腦顯示屏上。
“你別這麽莽……吳大夫都說你這是正常現象，過幾天就好了……”江淮那邊傳來的聲音還不小，聽得許星海耳鳴，“我現在正準備下樓，一會兒你出來，我有東西給你。”
“什麽啊？不是……你怎麽下的樓啊？” 許星海聽到江淮那邊不止有輪椅碰撞的聲音，還傳來頻率一致的“咚” “咚”聲。
他正擔心着，江淮又直接結束了通話。
“靠，居然挂了……什麽情況啊……”
許星海胡亂套了件過膝羽絨服，遮住他今天穿的還算正常的男士睡衣，蹬上雙運動鞋就出了宿舍。
雖然有些慌亂，但是他還是沒忘江淮說有什麽東西要給他，許星海還特地背了個包。
他沿着江淮宿舍到他們宿舍的那條路，小跑着經過學校內部的超市門前時，他嗅到了熟悉的槐花的味道。
順着味道，許星海看到了停在不遠處中心湖邊的江淮。
江淮沒事，正安靜地坐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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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坐在輪椅上比其他人都矮一些，江淮的氣質還是沒輸。
有個omega正站在江淮身邊，笑盈盈地把一個平安果遞給他。
那個omega，是江淮他媽媽的學生，舞蹈專業的尖子生，別看是個男生，跳芭蕾卻比一些女生還要優秀，拿過很多獎。
許星海自然認得，因為他們好幾次出現在一個榜單上。
只不過人家omega拿的是适合omega這個第二性別的舞蹈獎項，他這個omega卻是出現在絕大多數都是alpha的程序設計獎項中。
而且他還是特等，相當于視力表上最大的“E”那樣的存在，其他alpha都只配在他下方做“小E”的那種。
許星海看着不遠處那個穿着光鮮亮麗的omega，再低頭看了眼睡衣睡褲糙的不行的自己，這樣一比，差距更大了。
“又是紅色包裝紙……都這麽跟風嗎？”許星海踢着地上的石頭，沒直接過去找江淮，而是跟失了智般，走進了超市。
等許星海再反應過來，他已經走到了賣平安果的地方，貨架上的平安果還剩不少，但是別說紅色包裝的平安果了，紅色包裝紙都被搶沒了。
許星海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沒選平安果，而是拿了張薄荷綠的包裝紙，挑了個紅蘋果，還随手抽了條未遭哄搶的紅拉花。
結完賬許星海坐在門口的休息椅上包蘋果，好在趙堯包的時候他偷瞄了兩眼，包起來還算順利。
有兩個女生從他身邊經過，她們搶到了最後兩張大紅色包裝紙，高興的手舞足蹈：
“聽說江淮就在湖邊哎，我們要不要包好送給他？”
“還是跟大家一起送吧，不是說剛才舞蹈專業的那個系草也送了他平安果可是被拒絕了嗎？”
“是這樣嗎？”
“對啊，不然你覺得我們怎麽可能搶到紅色包裝紙，是她們知道後放棄了……”
許星海正把拉花擺正，聽到這段對話，握着剛包好平安果的手怔在了空中。
“我在幹嘛？” 剛才被包好的包裝紙還沒完全固定，就被包他的人重新解開，一股腦地塞進了包裏。
許星海拍了拍手，拎着包如釋重負地走了出去。
他以為江淮在拒絕那個omega之後會繼續去他宿舍，可江淮卻還站在湖邊。
許星海悄悄走近想吓江淮。
“出來了？” 和江淮明明還有段距離，江淮卻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樣。
許星海沒吓成人，略微不爽：“你後腦勺上是還長着一雙眼睛嗎？”
“你跑着來的嗎？剛嗅到了很明顯的信息素味道。”江淮轉過身。
“你怎麽聞到的……”許星海摸了摸後頸，自己貼了阻隔貼的，跑了幾步露出來的信息素其實很微弱，江淮卻能嗅到。
“其實是我猜的。”江淮挑了個眉。
許星海卻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江淮：“你笑什麽？”
“沒事，我就是想到……”許星海肚子笑，嗓子啞的不行，“我就是想到你聽到身後有人就故作鎮定地說一句‘出來了’，大家會不會認為你是神經病啊哈哈哈哈哈——”
江淮：“……”
許星海笑到咳嗽，難受感又有點上頭，他才收住了笑：“對了，你喊我出來是要幹什麽？”
“這個，” 江淮指了指自己的腿，把上面的黑色袋子打開，“送你的。”
天太黑，許星海剛沒看到江淮腿上的黑袋子，此刻江淮打開袋子，他才注意到裏面，應該是個平安果。
包裝紙是深藍色的，上面點綴着亮晶晶的黃色星點，藍黑色的拉花安靜地垂在固定處，像夜晚星空下的海洋。
許星海伸手去拿，一時居然沒拿起來:“我靠，你這送的是平安果還是地雷啊，這麽大？”
許星海雙手捧着這個平安果，看了又看：“你不會送了我個西瓜吧？這個月份的西瓜可不好吃……”
“皮還有點軟，拍起來也不響……”許星海像是想到了什麽，突然說，“這不會是我開學住院送你的那顆西瓜吧，當時就摔裂了放幾個月還能要嗎？”
許星海差點就幹嘔了。
“你家放了幾個月的西瓜還這麽重？”江淮無奈，許星海學習成績好，怎麽碰到生活上的事兒就跟個小孩兒一樣。
“額……還真是……”許星海覺得今晚的自己格外不正常，“那謝謝您，謝謝！”
許星海彎腰，擺了個送江淮回去的姿勢。
江淮卻沒動，而是朝他伸出了手。江淮手上有幾條紅紅的痕跡，不嚴重，但是看着也挺突兀的。
“怎麽，這個還要錢？”許星海抱着排球大的平安果，總覺得這幾道紅痕有些眼熟。
“不是，”江淮搖搖頭，“你不給我一個祝我平安？”
江淮說這話并不是沒有依據，剛他嗅到熟悉的薄荷香，餘光看到許星海進超市的時候書包明明是癟的，現在卻像是裝了什麽東西。
“我剛看到，你進超市了，應該給我買東西了。”
“進超市就一定要買東西嗎？”許星海覺得奇怪，指着江淮問，“你不是說我在你身後是你是猜的嗎，那你是怎麽知道我進超市了？”
許星海智商在線的時候真心不好騙，江淮索性不接他的話，伸出來的手卻遲遲不縮回去。
“給我。”
越簡潔明了的話，許星海反倒越不知道怎麽拒絕。
反正他包裏有個蘋果，給江淮就是了呗。
“給給給，” 許星海超級小心地從包裏掏出蘋果扔到江淮手裏，“給，祝你平安行不？”
許星海已經盡可能小心了，可還是碰到了包裝紙，有一絲絲摩擦的異樣聲音。
“剛打電話的時候我聽到你那邊有碰撞的聲音，怎麽回事兒？” 許星海咳了一聲，眼睛上瞟，換了個話題。
“哦，段淩方社團團建，宿舍就我一個人，我就右手拎着輪椅左手扶着樓梯把手，單腿蹦下來的，反正樓層又不高，而且我腳腫也消不多了，打算過幾天就開始拄拐。”
江淮盯着手裏的紅蘋果，其實許星海買沒買蘋果這事兒真是他猜的，他真沒想到許星海會買。
“真難得啊——”江淮直接咬了口蘋果。
“你還總說我莽，你才莽好吧……” 許星海看向江淮的時候，江淮正在嚼着蘋果。
“這蘋果哪來的？”
江淮這一口咬的還不小，說話都含糊不清：“剛你給我的啊。”
許星海冷汗滋溜就下來了：“完了，你平安不了了。”
“我就單腿跳了一層樓梯，怎麽就不安全了，這不好好的嗎？”江淮不明所以。
“不，”許星海搖搖手，“這蘋果我剛買的，還沒洗……”
江淮就跟沒聽見一樣，答非所問：“啊？你送的蘋果怎麽沒有包裝紙啊？”
“我沒買……”許星海扯了個謊，“你先把蘋果吐出來。”
“你把包裝紙給我我就吐，我剛都聽見了，就在你包裏。”
“給你給你——”許星海把薄荷綠的包裝紙掏出來，“你快把蘋果吐了！”
江淮吞了一下：“咽下去了。”
許星海反應極快，下意識就想去摳江淮的嘴，可一想到他不能接觸江淮，就掏出手機想撥120。
“不至于這麽着急吧？”江淮跟個沒事兒人一樣。
“怎麽不着急，農藥中毒就晚了……”
“那你知不知道今天超市賣的蘋果都是洗過的啊？”
許星海都按下撥號鍵了，又手抖着取消：“你說什麽？”
“超市門口寫着呢。”江淮指了指超市門口。
老大一個“平安夜專用水果已洗淨”的牌子。
許星海：“……”
江淮又咬了一大口蘋果：“哎——大晚上在外面吃蘋果還挺冰牙的……”
“冰，叫你冰……” 許星海搶過江淮手中的包裝紙就往江淮腦袋上套，說的時候由于咬牙用力還咬到了潰瘍的地方，疼的他倒吸了一口冷氣。
“你沒事吧？”江淮關心詢問，可聲音裏還是帶着笑，“其實還是你更莽……”
“笑，我讓你笑！！！”
“謀殺啊你……別戳我啊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