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夜光花園

當雷恩站在門外等着安托尼爾時，他竟感到有些不安。誠然自由的一個下午的确讓他好好地瘋玩了一把，但他站在門外時，才發現自己接下來可能要面對的是安托尼爾的怒氣。

他在門外走來走去，一會兒蹲下，一會兒站起來。到最後他靠在門上，傾聽門後的聲音。

“砰！”

門猛然地被打開，雷恩被一把推了出去，他跌在地上，哼哼唧唧地痛叫。睜開泌出點淚水的眼眸，雷恩看到推開門的正是安托尼爾。他的藍眼睛往地上瞥了一眼，用鼻子噴出點氣，哼了聲，看也不看雷恩便往前走。

“安托尼爾！”雷恩連忙喊他，一邊心底暗叫不好。安托尼爾真給他臉色看了，還不知道他要怎樣整自己呢。

雷恩快步跟上安托尼爾的腳步，在旁邊探頭探腦地觀察他的神色。

“安托尼爾，你生氣了嗎？”雷恩小心翼翼地問。

安托尼爾理也不理，看樣子自然是生氣的。雷恩搔搔頭，吞吞吐吐地說：“呃……我知道你大概是在氣我丢下你。不過我覺得，我們倆個本來就黏太緊了。你別看我，我知道你聽得懂。我的意思是說，你可以不用整天跟着我，可以去做一些自己的事啊。”

安托尼爾停下來，雷恩站着看着他，語氣有着一絲試探和期待。安托尼爾握緊了拳，他當然知道雷恩不喜歡他黏他太緊，但是他到人間就是為了他，他還能有什麽“自己的事”？

他感到極度委屈，還有極度氣憤。安托尼爾緊皺着眉頭，努力扁着嘴，紅了眼睛，可他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他成功了，他放開拳頭，邁開腳，大踏步往前走。

不過這次他的一只手緊緊拉着雷恩。

他把雷恩緊緊地按在樹幹上，帶着要把他拆吃入腹的氣勢，兇狠地啃住他的嘴唇。安托尼爾摟住雷恩，像是要将他揉進自己的骨血。他感到煩躁、憤怒，為着雷恩此時的抗拒，為着雷恩一直以來的抗拒。

他不是來當他的役使魔的！

雷恩被安托尼爾緊壓着在樹上，背後摩擦着樹幹，粗糙的觸感讓他生疼。他的嘴被堵住，讓他無法發出聲音，只能發出微弱的嗚咽聲抗議。透過這個吻，他感覺到安托尼爾不穩的情緒，像是狂風暴雨，朝他席卷而來。雷恩整個鼻腔被安托尼爾的氣息覆蓋着，讓他喘不過氣。

良久，安托尼爾放開雷恩。他喘着氣，眼神迷蒙，臉頰潮紅，喘息半晌，雷恩才問，“安托尼爾，你發什麽瘋啊？”

安托尼爾因為他這句話，危險地眯起眼睛。

雷恩不安地撇過頭，躲避他的視線。他一轉頭，才發現這裏是哪裏！草叢裏，樹幹旁，躺椅上，一對對的情侶或坐或卧，四肢交纏，頭顱交錯。這裏是情侶的天堂，教師眼中的堕落地獄！

雷恩連忙喊，“安托尼爾，我們得離開。這裏是夜光花園，我可不想在這裏被人圍觀！”

安托尼爾轉頭看了看周圍，果然看到有幾對情侶好奇地看過來。他轉過身，摟住雷恩，跳上樹枝上。他把雷恩放在樹幹上，伸出手，環着他不讓他有機會離開。雷恩現在是真的插翅也難飛了，他被安托尼爾兩只手環在樹幹上，背後是樹，頭上是天，離地面十幾公尺，眼前是他召喚出的要來壓迫自己的淫魔役使魔。

雷恩眼神左右游移，就是不敢看向眼前的安托尼爾。他的藍眼睛在月光照耀下不同于平常的澄澈，顯得特別幽深。他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噴灑在自己身側，安托尼爾的眼神鎖定他，慢慢靠近，雷恩緊張地閉起眼睛。

出乎他意料，這是個溫柔的吻。沒有啃咬，沒有讓人感到危險的掠奪，安托尼爾柔軟微涼的嘴唇輕輕地印上。如此輕柔，讓雷恩幾乎以為是片羽毛，或者自己就是片羽毛。

雷恩慢慢放松下來，他倚靠在樹幹上。眼睛閉着，感覺像是騰空在雲端上，而安托尼爾就是片雲，柔柔地包覆自己。夜風拂過，上方傳來沙沙的樹葉聲，微冷帶着霧氣的空氣飄散在他們周圍。安托尼爾只感覺自己內心要化了，雷恩在他眼中變成個大型甜點，讓他只想把他吃下肚。

一口，兩口，三口。安托尼爾親在雷恩唇上，脖子上，鎖股上。雷恩睜開眼睛，被他解開的衣領露出他泛着緋紅的肌膚，他眼裏聲起蒸騰的霧氣，被吻的紅潤的雙唇微微張着，迷惑地看着他。

安托尼爾說不清道不明的怒氣已經平靜，他看着雷恩回望他的眼，知道在那裏面找不到他要的東西。但，只會是現在，他不會讓這狀況持續太久的。這麽想着，安托尼爾突然笑了，他軟軟地叫了一聲，偎進雷恩懷裏。雷恩丈二金剛摸不着腦袋，但仍然抱住安托尼爾，一下下地撫摸着他的頭發。

樹葉子掩着他們，整個空間就像只有安托尼爾和雷恩兩人。安托尼爾閉上眼睛，沉靜于如此平靜美好的時光。

突然，樹下傳來一陣騷動。雷恩探出頭看，搖了搖安托尼爾。

夜光花園裏放置的光樹果實時間一到便亮了起來，隐藏在樹叢間的，裝置于花架穹頂的，樹上挂着的，鵝黃的光線映照着透明粉嫩的花瓣，把整個夜光花園點綴地如夢似幻。

無怪乎這裏是男女約會聖地，女生們陶醉于如此浪漫的氣氛，都咯咯笑着任男生親吻她們的脖子。雷恩他們的地點正好在花架穹頂上，有對男女走了過來，正對在他們腳下。

那男人對着低頭垂下的女生，滿是愛意的眼睛直望着她。

雷恩喃喃地說：“聽說……在這花架下，情人向對方宣言愛語，兩人就會受到祝福。”

“我愛你。”

“我愛你。”

“我愛你。”

男生一遍遍地對女生訴說愛意，雷恩坐在樹幹上，不曉得為何竟覺得有些害羞，好像是在偷窺別人似的。他扭動着身軀，想要減緩這種不自在。

安托尼爾伸出手臂摟住他，把雷恩拉進懷裏。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随着女方回複的告白，安托尼爾一下下地親在雷恩的耳朵，親得他縮起了脖子。雷恩滿臉通紅，抓着樹葉，聳起肩膀，晃動着腦袋想躲過安托尼爾的親吻。

“安托尼爾……我們該回去了。”

雷恩猛地被安托尼爾壓倒，下方的愛語還在一遍遍重複，安托尼爾細碎的吻落在他的臉上，脖子上。雷恩後退着掙紮，他手下猛地一滑，擦過了樹幹。安托尼爾一把撈住了他，雷恩看到他俯望着自己的藍眼珠，在他身後，樹冠上的光樹果實亮了起來。一顆顆發着光的圓球環繞着他們，在樹葉間隙中，是銀白色的月亮。

雷恩眨了眨眼，猛地明白所謂女生追求的浪漫是什麽意思。在他明白的那一刻，他羞得滿臉通紅。

在美術社的那一天過後，安托尼爾和雷恩的關系就變了。安托尼爾不再時時黏着雷恩，也不再纏着他撒嬌。與之相反，反而是雷恩開始在乎安托尼爾的情緒，有時，他會這樣問他的朋友。

“卡特，你會喜歡你的役使魔嗎？”

卡特撫摸着自己的貓妖役使魔黑夜，牠的喉嚨發出舒服的咕嚕聲。“那當然啊。”

“那你的役使魔喜歡你嗎？”

一聽到這問題，卡特全身一僵。黑夜從他膝上跳下去，輕巧地跳上窗戶，風一樣地一下就看不見了。

“你問了個好問題……”卡特身上的怨氣幾乎實體化了，“黑夜是只貓，我早該知道的。有時我真以為牠只是來吃我給的飼料而已，我常常找不到牠，而且牠只有高興時才會親近我。不高興時……”卡特伸出自己手上的抓痕給雷恩看，“喏。”

“每個役使魔因為自己的妖魔種類不同而會有不同的個性，每一只役使魔都是獨一無二的，但他們的個性一大部分還是受自己天生妖魔種影響。”雷恩皺着眉頭，“所以，我一直以為安托尼爾對我，只不過是淫魔需要一個人讓他吸取體液的關系。可是……我最近總覺得有些不太一樣。”

“什麽不一樣？”卡特瞪大眼睛，“淫魔可不就是那樣？他們勾引人類，以人類的欲望為食，那是他們的本性。”

雷恩搖搖頭，“我跟你說了我不知道，可是，安托尼爾不只是這樣。”最明顯的改變，就是他已經三天不需要他喂食了。

安托尼爾的确有了改變，而這個改變，是他經過思考後決定的。

他和查克站在校園無人一角，他看着他，等着查克告訴他，把他拉到這裏來的目的。

“嘿嘿，安托尼爾，我知道你聽得懂我的話。”查克露出讨好的笑。

安托尼爾點點頭。

“美術社那裏……他們還需要你。”安托尼爾皺起眉頭，馬上被查克打斷。“我知道你上次在那裏大鬧了一場，他們表示很喜歡你那“生動活潑的美”。”查克撇嘴一笑，“不過他們也需要其他的表情，所以如果你願意配合的話……”

安托尼爾挑起眉。“我有什麽好處？”

查克愣了一下，他怎麽樣也沒猜到安托尼爾會開口說話。但金錢的誘惑讓他很快反應過來，“你想要什麽好處，我錢可以分你。”

“你跟雷恩說了嗎？”

查克皺着眉，“就算跟雷恩說，也不是需要你同意嗎？”

“你想要獨吞這筆錢。”安托尼爾點點頭。查克馬上說：“你要我告訴雷恩也可以，我可以只要三分之一。”

“不需要告訴雷恩，我可以答應你的條件。”安托尼爾緩緩地說：“不過，你也要告訴我一件事。”

查克瞪着他，卻見安托尼爾突然有些尴尬，他眨眨眼睛，問：“雷恩說，他的生辰祭要帶一位伴，那個人要是他喜歡的人。那是怎麽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