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方閱執呵争執
田絲葵弗一睜開眼,下意識翻身坐起,毫不意外地從破舊狹窄的沙發上摔了下去,徹底清醒了。
把一旁坐着看電視的宋喬情吓了一跳,連忙上去把她扶起來:“詐屍啊你!”田絲葵腦子懵懵的,愣頭愣腦地問了一句:“方閱執呢?”
田絲葵揉着眼睛,大夢初醒的樣子,她對自己是怎麽暈過去的沒什麽印象,不過還記得彼時是和方閱執在一起。
“他把你送回來之後就走了。”宋喬情表情有點奇怪,眼珠子轉啊轉,到底沒有忍住,問出口,“田絲葵你幹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了,你家男人把你送回來的時候,那臉黑的,我還以為摸鍋底了。”
田絲葵也很驚訝,她這輩子活到這個歲數,統共見方閱執發過一次火,那一次他沒有任何請示,匆匆從部隊回來,院子裏的車被他砸了個精光。田絲葵也是從那一次相信,越是和善的人發起火來越是燎原。
“我能把他怎麽樣,每次都是他欺負我,要不是他我起碼多活20年!”田絲葵莫名覺得心虛,可是腦內了一圈,好像真沒什麽地方能惹方閱執不快的,就那人的防彈臉皮,把他弄不高興才是最有難度的事情!這麽胡思亂想,一點也沒注意到宋喬情對方閱執的稱呼。
“不過他把你抱回來的時候,真有種偶像劇的感覺你知道嗎,那溫柔體貼的表情,那小心翼翼的動作。”宋喬情歪着頭作花癡狀。
田絲葵翻了個白眼,這個女人如果不從從外貌協會脫會,這輩子都正常不起來。肚子咕嚕叫了一聲,壁鐘赫然八點有餘。
宋喬情賊兮兮地跑進廚房,端着盤子獻寶似的地往田絲葵面前一推:“田絲葵,我對你可是真愛!”
田絲葵看着盤子裏滑溜溜油膩膩的東西,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什麽東西,拿走拿走!”這一刻嬌生慣養病又開始發作了。
宋喬情詫異地瞪大了眼睛:“這腸粉啊!剛剛你睡夢裏還在叫呢!腸粉腸粉的,我這可是千裏迢迢走了兩條街好不容易給你買回來的!”
這一刻,田絲葵不知道該怎麽表達抑郁的心情,她喊的明明是長斐吧!可心裏一沉,大概猜想到方閱執不快的緣由。
“腸粉你個頭!自己吃吧。”煩躁地鑽進房間鎖了門,宋喬情無辜地看着手裏的腸粉,她這算是熱臉貼田絲葵的冷屁股嗎?還以為能騙一晚上床睡的…
田絲葵躺在床上,心裏酸脹得難受,長斐,舌尖微轉,默默地念了一遍這個名字,這麽熟悉的感覺,每每想起都會讓她紅了眼眶,酸了心頭。
就在田絲葵飽含滿腔血淚打算回憶往昔品茗過去的時候,外頭猛地響起宋喬情這個煞風景的歡叫:“田絲葵!田絲葵,你男人又回來了!”
田絲葵憤憤地翻身下來,打開門狠狠地等了宋喬情一眼,宋喬情毫不介意:“我收回剛剛的話,這哪裏是偶像劇,這簡直是神話劇。”回頭看一眼,茶幾上密密麻麻放滿了吃食,各種香氣混在一起,簡直能要人命。
Advertisement
方閱執細心地将碗筷擺好,見田絲葵出來,面上早已沒有了方才的陰霾,笑起來溫柔得亮瞎了宋喬情的狗眼。
“椒椒,過來吃東西。”他朝田絲葵招了招手,自然得如同是家裏的小貓小狗,那種哄膩的語氣,讓田絲葵垂下了眼睑。
沙發上氣氛古怪,方閱執毫不掩飾的溺愛和田絲葵沉默不語的疏離,宋喬情一遍吃東西一遍觀察,八卦如她,完全嗅到了內情複雜的味道。
方閱執将沾了醋的小籠包夾到她的碗裏,田絲葵低着頭,反手就把小籠包夾了回去,冷冷道:“我不喜歡吃醋。”這一句話似乎隔着許久,才回應之前方閱執的玩笑。
而對面的男人似乎一點也不介意,繼續往她碗裏夾菜,都被蠻不講理地田絲葵退了回去,就宋喬情看來,場面別提有多尴尬,可方閱執就是硬憑着他身上英朗的氣質讓人只看到他的穩當從容。
“田絲葵,好好吃飯!”宋喬情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這丫頭神經失常了嗎?剛剛不還是好好的嗎?
田絲葵冷笑一聲,一下子用生煎堵住了她的嘴,繼續和方閱執較勁。宋喬情嚼着包子淚目,就不能讓她威嚴三秒鐘嗎?
一頓飯吃得人渾身難受,宋喬情主動攔下了洗碗的重任,鑽進廚房,美滋滋地想着給小兩口制造機會。
沒想到剛走開兩秒,客廳裏就傳來了咚的一聲巨響,宋喬情趕緊鑽出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心涼掉,家裏最值錢的26寸液晶電視掉在了地上,還在冒着白煙,這是傳說中的最後一口氣嗎?
跟不堪入目的是方閱執這會兒正雙手公主抱着田絲葵,右手徹底禁锢了她的上半身,兩人這會兒胸口緊貼的姿勢他媽絕了。
“不好意思,我會賠的。”方閱執朝她一笑,宋喬情被美色一蠱惑,爽快地點頭,一點也不去理睬田絲葵在方閱執懷裏扭來扭去的泥鳅模樣,很明顯電視機就是這人掙紮掃落的。
田絲葵放棄掙紮,被方閱執帶進了房間,随手朝床上一丢,田絲葵摔得七葷八素。耳畔是門鎖一落的聲音,田絲葵心頭也跟着一涼:“方閱執,你別亂來啊,這是別人家!”
方閱執扯了扯嘴角,分不清是惡意得逞的暢快還是熊心豹膽的譏诮。一步一步朝田絲葵逼近,田絲葵弱勢得一塌糊塗,往床裏頭縮,這場景不得不說實在是太經典了。
“你到底要幹嘛!來個痛快的!”田絲葵忍不了了,一邊眯着眼睛後仰躲避面前這個好像被色狼上了身的流氓,一邊無可奈何地大喊。
田絲葵被逼到了死角,只恨自己沒有穿牆術,更恨為什麽後腦勺這麽圓不是扁的,不然還能往後躲個幾分幾寸。
“為什麽生氣?”兩人只有一掌的距離,方閱執的第一個動作卻是将她淩亂的頭發捋到耳後,面上嫣紅的胎記赫然入目,這樣的田絲葵,才是他最熟悉的,毫無遮掩且只在他面前的坦蕩。
田絲葵一愣,有些不自然地否認:“沒有。”方閱執笑起來,仿佛樂不可支:“椒椒,從小到大你哪一次騙得了我?”
“既然這麽了解我,就該知道你再怎麽死纏爛打都是沒有用的。”田絲葵吸了口氣,一股腦往外倒,“方閱執,你別這樣了,我不可能嫁給你的,我心裏有誰你比旁人都清楚。”
方閱執還是笑,可是一雙眸子裏的墨色愈濃,冷冽得讓人發顫:“謝長斐嗎?別說他已經死了,就算活着,我也沒什麽可怕的。”
田絲葵面色一白,她從不願聽旁人提及謝長斐的生死,就好像每一次說起,他都又死了一次,而她也又痛了一次似的。
“方閱執,他是你最好的朋友。”她無法忍受方閱執在提起曾經摯友時候那種輕描淡寫的語氣和态度。
方閱執狀似笑了,嗤的一聲,未及眉眼,濃重的諷刺自他舌尖蔓延開去。“你有你的朱砂痣,我也存着我的白月光,方閱執,我們這樣的兩個人在一起,有什麽意思?”
“你是這麽想的?”方閱執擡眉,早不見了往時的嬉皮笑臉,嚴肅得眼神便能讓人喘不過氣。
“不是我這麽想,而是人人都這麽想。”提起這件事情,田絲葵有些激動,好像如果不一口氣都吐出來便心口漲得難受,“從前你還是方家長子的時候都可以抛棄一切不管不顧,現在成了閱臨的方閱執反而龜縮在這段有名無實的姻緣束縛裏。”
方閱執就那麽看着她,看着她尖瘦的小臉激動得緋紅,将面頰上的胎記染得更加鮮豔,看着她嗓子尖銳得破了音,将一嘴的哭腔壓到了極致。
“田絲葵,我們訂婚20年,幾乎占滿了你我生命的大半,原來在你眼裏不過是有名無實的束縛嗎?”方閱執的聲音很平靜,似乎還帶着一些笑意,這一刻卻是比刀尖還要鋒利的刃口,迎面便會蹭出傷口。
田絲葵啞然,唇畔動了又動,到底吐不出半個字。
“無所謂,束縛也好,糾纏也罷,它對于我來說都很重要。”方閱執眨了一下眼睛,仿佛又變回了從前那個字字逼婚的方閱執,“重要到你無法想象。”
說着,從口袋裏掏出一枚懷表,銀色的表面分外熟悉,方閱執打開表蓋,裏面是田絲葵的照片,紮着馬尾素面朝天的笑靥,實在是美好。
田絲葵眸子一亮,撲過去一把搶在手裏,像是檢查寶貝一樣仔仔細細地摸着,時針分鐘秒鐘都一刻不停地在走動,她才安然地松了口氣。
“椒椒,有時候覺得無可取代并不是因為珍貴得獨一無二,而只是一腔偏執,相似的模樣,類同的感覺便能騙過你,比如翻過懷表看一看。”
方閱執轉身離開,田絲葵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了想哭的沖動,翻過懷抱的殼面,驚詫地發現上頭XCL三個字母竟然變成了FYZ,而她剛剛渾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