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探病
高玉梨右眼皮跳得飛快,又不能說霍太太是瞎說,勉強笑了笑:“最近情況是不太樂觀,但我想有點喜慶的事,會有所好轉的。”
“我明白了。
這就叫沖喜,對嗎?”殷霖初單手撐着下巴,看向高玉梨。
殷辰軒開口為母親解圍:“哥哥,怎麽能這麽說呢,那是你母親留給你的婚約啊。”
“結婚不成問題,我比較關心的是父親的身體,我什麽時候可以去看望他?”殷霖初期盼地看着那對母子,“那花籃是霍太太讓我送給爸爸的,我不能親自送去給他嗎?”
“當然……可以。”
高玉梨想到現在已經處于半昏迷狀态的殷榮,心中對這父子倆冰釋前嫌的忌憚少了許多。
她曾經也對殷榮抱有過希望,但漸漸她發現,那個男人根本不可信任。
她與殷榮是青梅竹馬,聽殷榮說過無數遍會娶她。
但那個男人卻為了前途娶了殷霖初的母親,她對此毫不知情,一直傻傻在故鄉等着殷榮回來。
殷霖初母親死前那年,殷榮才再度找到高玉梨,說着她才是真愛的海誓山盟,為證明他的真心不惜逼死了妻子。
被重燃的愛情沖昏頭腦的高玉梨盲目相信了他,和他返回首都成婚。
那時的她根本沒有想過,這個人對一個女人如何能下那麽狠的手?
後來高玉梨才知道,只是因為那為他帶來光明前程的岳父已經去世,将能利用的關系盡收入手中後,他不再需要那可憐的女人,反而想起了多年前被他留在故鄉的高玉梨。
年幼的殷霖初,根本就沒有被殷榮放在眼裏,離家多年他也沒有過任何表示。
高玉梨曾試探着同他說過接回殷霖初的事情——當然不是真心想接回,殷榮一直是可有可無的态度,她順勢推說殷霖初不肯回來,殷榮便只是痛罵幾聲,不再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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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樣一個狠毒無情的男人,卻在得到絕症晚期的檢查報告後,開始念着從前的事。
想起亡故的妻子,惦念起自己還有一個長大成人的兒子。
他迫切想要殷霖初回來,想讓殷霖初完成這個亡妻曾提起過的婚約。
明明她一直在身邊照顧,口中卻念着的是亡妻和殷霖初的名字,之前做什麽去了?
高玉梨覺得那死去的女人是可憐的,現在發現自己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最可惡的就是那個男人,現在的病說不定就是報應。
亡妻和大兒子在身邊時,他卻想着另一個女人,知道自己快死了,想的卻是無法挽回的亡妻。
他總是這樣,永遠學不會珍惜身邊的人,這不是有病是什麽?
高玉梨懷疑他根本就不只是身體有病,病竈在腦,無藥可醫。
她對殷榮這樣的行為極為不齒,也對殷霖初執着想接近殷榮感到恨鐵不成鋼。
他們想要見到對方,她偏不讓他們如願。
這樣的父親要來能有什麽用?被抛棄在一旁這麽多年,竟然還對這個男人懷有希望,在高玉梨看來,這個繼子簡直是愚蠢。
要不是這是前任的兒子,高玉梨差點就要揪着他的耳朵喊“你清醒一點”了。
算了,自己兒子過得好就行,哪裏還顧得上其他人呢?高玉梨夾了一塊牛柳到殷辰軒碗裏,看兒子順從吃下,慈愛地笑了笑。
殷霖初看着這對母子,感情好像真的很好。
霍峤也是,有個以他為驕傲的母親。
自己似乎從沒有過這樣溫情的時刻。
“受虐值+2,15/100。”
殷霖初精神一震,殷勤地給後媽和弟弟夾菜:“請你們以後多回來吃飯,讓我多感受感受家庭的溫暖,拜托了!”
高玉梨和殷辰軒眼神詭異地看着碗裏多出來的菜,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我好像已經吃飽了。”
高玉梨猶豫着放下筷子,殷辰軒連忙說着我也是,兩人默契擦了擦手起身離席。
餐桌上又只剩了殷霖初一個人,他茫然回頭看向董潤言,董潤言像是明白他要問什麽,略點頭:“您做的是對的,夫人和小少爺已經飽了。”
這人怕不是根本不動腦子,随口敷衍的吧?
殷霖初聳肩,一個人吃就一個人吃吧。
終于得到高玉梨的應允,殷霖初一早帶着董潤言來到醫院,提着放了一夜還算精神的花籃,那可是霍太太親手插的花。
終于能刷分……不是,終于能見到爸爸了!
殷榮所住的是首都星最好的醫院,外圍看起來甚至像是一個植物園。
綠化度百分之六十,空氣清新,十分适合休養身體。
殷霖初到達殷榮所在的那棟樓,擡頭看了眼白色大樓,擡腳準備往裏走。
“霖、霖初哥哥……霖初哥哥是你嗎?”
對自己名字總是有着別樣的敏感度,殷霖初停下腳步,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一個身穿病號服的陌生少年站在花叢中,見到殷霖初驚喜異常。
或許是因為瘦弱的關系,那雙眼睛顯得格外大,水潤而有光澤。
深棕色的發在陽光下顏色更淺,柔軟而順從地覆在頭頂。
那張發白的臉因情緒激動微微泛紅,有了幾分血色。
怎麽看,都是個惹人憐愛的美少年。
殷霖初看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沒有動作,少年以為他沒聽清,用力對他揮着手跑來。
“霖初哥哥,我是钰澤啊,沈钰澤!”少年像是按捺着自己激動的情緒,想要拉殷霖初的手,卻有些膽怯,“小時候你經常帶我玩的,你忘了嗎?”
字幕沒動靜,殷霖初決定先把他放一邊,主要任務第一位:“唔,這樣吧,我的父親重病也在這裏住院,我先去看望他,你告訴我你在哪間病房,我一會兒去找你。”
沈钰澤卻像是聽到了什麽可怕的話,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可憐巴巴地抓住他的衣角:“可是,當年你也是說一會兒再來找我,就再也沒有來過了。”
這還是塊粘人的膏藥。
殷霖初看了眼被抓住的衣角,無奈道:“如果可以的話,你和我一起上去吧,在門外等我行不行?”
沈钰澤連忙點頭:“行的行的!”像是怕殷霖初還有別的顧慮,主動解釋,“現在是我自由活動時間,我可以到處走動的。”
殷霖初不再說話,讓他跟在身後,找到殷榮所在的病房,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董潤言和沈钰澤在外等候,殷霖初将花籃放在床頭,坐在床邊的凳子上。
短短幾天,剛回來時還能中氣十足痛斥“不孝子”的男人,已經躺在病床上動彈不得,雙眼凹陷了下去。
聽到聲響,殷榮微微睜開眼,渾濁的眼珠轉向床邊,看了好幾秒,才分辨出來人是誰。
殷霖初眼含關切:“爸爸,你還好嗎?”
殷榮激動地身體顫抖,卻說不出話來。
他的雙手抖動,移動的最大限度卻只是手指屈伸。
“是我不好,我回來晚了,才讓我們相處的時間竟然那樣少。”
殷霖初注視殷榮,低低說道。
大兒子果然對他這個父親是敬愛的!殷榮想到高玉梨這些日子的冷眼,冷落多年的兒子反倒在病床前說出這樣的肺腑之言,他一時老淚縱橫,情難自抑。
“真可惜。”
殷霖初惋惜地看着他,“多想再聽你罵我幾句啊。”
殷榮的震動停了片刻,渾濁的眼中能清晰看見困惑。
他已經病到出現幻聽了?
殷霖初雙手交叉撐着下巴,眼帶憧憬:“最好你還能跳起來揍我兩下,你揍的一定特別管用。”
眼中的困惑變成了不可思議,殷榮從未聽過這樣的要求!
殷霖初笑了笑,語氣柔緩:“開個玩笑。”
那絕不是玩笑話!殷榮想到他在外多年,自己根本不清楚他的情況,也不知道他是否學壞。
這樣的癖好是在哪裏染上的嗎?他就是這樣和其他人“玩笑”的嗎?
殷榮越想越急,幾欲吐血,帶着呼吸器也要用嘶啞的喉嚨發出憤怒的聲音:“逆……子!不知廉恥!”
“受虐值+2,17/100。”
殷霖初滿意了,你看,他就說刷分器爸爸是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