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救助站

果然雲米又看了十幾分鐘動畫片，就自己關上了學習機，按了一下提籃的按鈕，提籃變回了躺平狀态。他拉過提籃裏的小被子，躺好閉上了眼睛。

完全不用別人哄睡，懂得自己照顧自己的小孩子，實在太可愛了。不是智商超高，就是平素被淩棄教的太好，也可能兩者都有。

聯想到原主低分劃過的義務教育成績，雲朵毫不懷疑淩棄智商超高，否則經歷過父母基因中和的雲米，理論上不會太聰明。

雲朵為了讓小孩子睡得安穩，關了房間內的主燈，只留了踢腳線的夜燈，自己也上床躺好，不過并沒有睡覺。她其實很擔心淩棄的傷勢。只是對方不說，她也不能闖進衛生間去看。每個人都有隐私，即使她自認是滿滿的好意，對方也未必願意接受。

她耐心的等了二十分鐘，幾乎困的都要真的睡着的時候，淩棄終于從衛生間內走了出來。她沒睜眼，而是用精神力感受了一下對方的狀态。

他與進去的時候一樣穿着，頭發完全幹着，或許并沒有洗澡。如果他身上真有外傷，淋水并不舒服。他輕手輕腳将醫療包放回了福利背包，側身躺在了嬰兒提籃邊上。

上下鋪的架子床不到一米寬，其中大部分寬度已經被嬰兒提籃占據了，留給他躺的地方只有20幾厘米的寬度。也許他害怕将雲米從提籃裏抱出來會驚醒他，或者他已經筋疲力盡，沒有體力再倒騰提籃。

雲朵觀察了一會兒，決定還是幫忙将孩子抱出來，把提籃放到別的地方。要不然淩棄睡着的時候，很可能就掉到床下去了。

她小心靠近，以為淩棄會警惕的醒來，結果發現他已經昏睡過去。她輕輕觸摸他的額頭，果然他在發燒。

她将雲米抱出來，把嬰兒提籃挪到床下地上。雲米在睡夢中感受到了變化，小身體微微掙紮，嘴裏發出呓語的聲音。

淩棄這才猛然驚醒。

還好雲朵擋在床邊，他沒有掉下床。他飛快換成了坐在床邊的姿勢，警惕的看着雲朵，不用說話，雲朵就知道是問她要孩子的意思。

她輕聲解釋道：“我只是想将孩子挪到床上，提籃太占地方，你那麽睡着會掉下床。”

“謝謝。”淩棄的戒備之意似乎消散了一些。

“你在發燒，真的不需要看醫生麽？”

“我剛才已經用了醫療包內的抗生素。”淩棄的聲音沙啞而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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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會受傷？”雲朵問了一句，将雲米輕輕放到了床的內側，細心的為他蓋好了小被子。

淩棄看着兒子再次陷入熟睡，遲疑了一下，終于如實回答道：“黑森系監獄有拳賽，在押犯人都可以報名參加。給獄警們逗樂子的，犯人互毆沒什麽規則，不出人命就行。贏了的能獲得稀缺物資，比如适合嬰兒的營養食品。輸了的也可以被救治得到止疼片什麽的。”

“你是為了給兒子弄營養品，參加拳賽才受傷的？”雲米已經兩歲，出生後逐漸飯量增加，平時普通配額的嬰兒營養液肯定不夠吃，所以淩棄在監獄裏打了将近兩年的那種無規則拳賽？

“拳賽不是每天都有，我也不是那麽幸運場場能贏。所以兒子經常挨餓。好在犯人裏有藥物成瘾的，他們收止疼片替代那些違.禁.藥，用止疼片也能換到營養品。贏了就更賺，營養品和止疼片都能有。”

“所以你每次都傷到需要吃止疼片，卻将藥拿去換營養品？”雲朵的聲音顫抖，“你應該很能忍痛，剛才卻痛的需要服藥，讓我看看你的傷！”

雲朵的邏輯推理能力還挺強的，淩棄心中想了一下，下意識就要服從命令，撩開衣物給她看傷。不對！他怎麽又被影響了？是雲朵的精神力等級很高，還是他已經如此虛弱？

“可以不看麽？”他試圖反抗一下。

雲朵沒料到淩棄居然沒被她影響。她用了剛才那一招精神控制，自己的身體都快撐不住了，對方還沒事人一樣，與她讨價還價？

“不讓看就投訴你。把衣服脫了！”雲朵決定不玩那種技術了，簡單粗暴使用特權威脅。

淩棄眼神一黯，聽話的脫掉了長袖T恤，又問：“褲子也脫麽？”

這回輪到雲朵臉紅，還好室內光線昏暗，她害羞的表情并不容易被人察覺，還故意用兇惡語氣掩飾道：“不用。”

然後她終于如願以償看見了淩棄沒有衣物遮蓋的上身，各種疤痕，深深淺淺，觸目驚心。

他後背上有幾道一尺多長很新鮮的劃傷，深可見骨，曾經肌膚翻卷做過縫合，不過可能再度裂開了，如今像剛剛又縫了一遍。醫療包裏有簡易手持自動縫合針，沒人幫忙他，自己對着浴室裏那面小鏡子縫背後的傷，也只能是摸索着來，縫合線歪歪扭扭，醜陋如蜈蚣爬。縫好了洗幹淨血漬再噴一些止血劑，就不會弄髒衣物。

他前胸肋下還有大片淤青，其他各種青紫淤痕和愈合中的小傷口不計其數。他就帶着這樣一身傷，背着包抱着娃，行動自如表情如常來到她的居所，還幹了半天雜活。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根本完全無法想象，他身上會有這麽多恐怖傷痕。

“不用太擔心，有自愈力的人，就算被抑制異能，傷勢也比普通人好的快。”淩棄将衣服穿回身上，反而安慰起雲朵，“如果有什麽适合我的工作你盡管安排，能賺多點錢，希望可以給兒子買點高營養食物，聽說有一種嬰兒奶粉接近母乳的口味比營養液好喝，能量也更充足……”

“那……你先好好休息，賺錢的事情我會努力的。”雲朵克制着自己的情緒，對方顯然不需要她廉價的同情，那還不如來點實際的，比如搞到嬰兒奶粉，更能讓淩棄歡喜。

淩棄的确沒有精神再聊天，對方不責怪他隐瞞身體情況已經很寬容了，如今得了許可之後，他不再耽擱側身在床上躺好，将雲米摟在懷中。睡夢中的雲米似乎感受到了父親熟悉的味道，小身體終于完全放松下來。

雲朵将床腳的毯子拉過來給他們蓋上，輕手輕腳回到自己床上躺好。這個身體也的确很疲勞，閉上眼幾乎秒睡，再睜開眼應該過去了不到六小時，卻又餓的頭暈眼花了。她果斷拿出一瓶營養液仰頭全喝了，才算真的恢複了一點精神。

雲米還在睡覺，淩棄已經起床，看起來都洗漱完畢了，正在那裏擺弄學習機。

雲朵問：“你好點了麽？要喝營養液麽？”

“一天一瓶就行，晚上再喝吧。”淩棄平靜的回答，他手邊放着衛生間那個一次性漱口杯，顯然是被他當正經水杯用了。

之前光顧着收營養液，生活用品一樣都沒拿的雲朵，有樣學樣，洗漱完畢之後不僅拿了自己的漱口杯當水杯用，還拿了兒童漱口杯出來。輕聲問：“昨天太累，沒顧上給雲米洗澡。一會兒他睡醒了，給他洗洗澡怎樣？然後我們一起先去市政服務點，看看異能測試器是不是能用了。”

“能用的話會通知你的吧？”

雲朵就厚着臉皮說道：“一直沒通知，都過去十多天了。你會修麽？”

“……看型號吧，也許可以修。”淩棄當然知道如果雲朵能測出異能的好處，這時候他也不能藏私，大家一起努力。異能者受災無法維持正常生活，好歹還能申請到異能者專用營養液。

雲朵驚訝道：“這個你也能修？你有啥不會修的麽？要不然我注冊一個修理公司，也能賺點維修費吧。”

“注冊個體公司，最少要一萬塊的前期成本。”淩棄提醒了一句，回避了什麽都能修這個話題，只解釋道，“在監獄裏有勞動改造，我組裝過大通公司的異能測試器。大通公司的異能測試器幾乎壟斷了90%的市場份額，尤其政府采購這塊，別的品牌很難取代。如果這裏的市政服務點恰好是大通牌的異能測試器，我倒是可以試試。”

“大公司居然能将組裝工作包給監獄？難道不是全自動化生産麽？”雲朵很好奇，至少末世前已經有許多工廠都是全自動化的，少量技術人員在裏面巡檢就行。那種聽起來挺高端的異能測試器，難道現在還是用人力組裝的？

“這有什麽奇怪，又不用支付犯人工資，監獄裏有場地又有全面監控，還能消磨犯人的精力，算是互惠互利。有門路的幾家大企業都這麽操作，将一些不複雜的可以由人力做的工作包給監獄，降低生産成本或者作為讨好政府的手段。當然高精尖的元器件設計生産是不會拿到外邊的，我們做的也只是搭積木那種不費腦子的工作，據說猴子經過訓練都能做。”淩棄語氣很輕松。

這時雲米醒過來了，第一件事就是喊：“爸爸，餓。”

兒子看來和她一樣都是餓醒的。

淩棄拿了一瓶嬰兒營養液給他，又柔聲問道：“雲米，你想洗澡麽？”

“不想！”雲米喝完營養液，皺着小眉頭說，“只洗臉，不洗頭。”

“好，不洗頭。”淩棄将雲米抱到衛生間，很注重隐私的關上了衛生間的門。

片刻之後，洗漱完畢也噓噓完的雲米邁着小短腿，自己走出了衛生間，他揚着小臉說：“我自己會走路，不用爸爸抱。”

雲朵接了一杯溫度合适的飲用水，遞給雲米。

雲米雙手穩穩的接住水杯，謹慎的試了試溫度才将水喝光，看着雲朵很認真的說道：“謝謝。如果你不欺負我爸爸，我以後就讓你抱。”

敢情抱他還是個特權了？雲朵才不與小孩子計較，而是用溫柔的語氣哄道：“你爸爸傷沒好，咱們現在要出門，你自己走還是讓我抱？自己走路會累，累了會餓。”

雲米立刻聰明的給出答案：“那當然要你抱，但是都給你抱了，你就不許欺負我爸爸。”

雲朵哭笑不得道：“我什麽時候欺負過他？而且我是你親媽，難道你不該跟我好麽？”

雲米露出了警惕的小眼神，戒備道：“我是爸爸生的，我最喜歡爸爸。爸爸說，誰生的孩子就跟誰最好。”

“是這樣麽？”雲朵別有用心的看了一眼淩棄。

淩棄急忙說道：“雲米，不要惹你媽媽生氣。将來如果爸爸被送回監獄，你要留在媽媽身邊的。”

“我只想和爸爸在一起。”

雲米小嘴緊緊撅着并沒有出聲，雲朵卻感知到了他的想法。她遲疑了一下，确認并不是自己主動去看雲米的想法，她可沒那種閑心浪費精神力。那麽，是雲米将想法展示到她的腦海中了麽？雲米是精神系異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