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 (1)
新安村離寧安鎮有二十多裏路, 走路走得快的話,四、五十分鐘就能到。
“二娃子,我們歇一下吧。”趙素清擔心二兒子走路走累了, 就提議先歇一歇,畢竟走了一半的路了。
賀知非哪裏看不出來趙素清是擔心他累, 所以才提出來休息。
“媽,我沒事,我們繼續走吧。”他現在這具身體的體質還是不錯的,走了十多裏路并不覺得累。
“二娃子, 我們還是歇一會兒吧。”趙素清心裏擔心二兒子,因為二兒子的感冒才好, 身子還有些虛, 她擔心二兒子走這麽多路會有些吃不消。
賀知非知道趙素清擔憂他,如果他不坐下來歇一會兒, 他媽會一直擔心。
“好, 那我們休息一會兒,”賀知非找到一塊大石頭,搬到趙素清的面前, “媽,你坐吧。”
趙素清:“二娃子,你自己坐。”
“媽, 你先坐。”賀知非找到了一塊小石頭坐了下去,“我坐在這。”
“二娃子, 你冷不冷?”
“媽, 我的感冒徹底好了, 你看我這副精神抖擻的模樣, 哪裏像不好的樣子。”賀知非笑着說, “走了這麽長的路,我都出汗了,怎麽可能會冷。”
趙素清瞧着二兒子臉色紅潤,精神看起來也不錯,心裏就放心了。
母子倆坐了一會兒後,就繼續上路。等到八點左右,母子倆終于走到了寧安鎮。
趙素清直接帶着賀知非去了那對老夫妻的店,這家店叫“向日葵書店”。
向日葵書店位于寧安鎮的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不仔細找的話,很容易錯過。趙素清之所以找到它,也是因緣巧合地碰到的。
趙素清的記性好,雖然只來一次,但是也能準确無誤地再次找到。賀知非他們趕到向日葵書店的時候,老夫妻倆正在書店門口曬書。
“老板、老板娘。”趙素清聲音非常洪亮地叫道,“我帶我二兒子來了。”
老兩口對趙素清有印象,而且印象很深,讓他們一看到她,就想起來她是誰。前幾天,趙素清來他們店裏□□聯的時候,跟他們說了很多事情,其中說得最多就是她的二兒子,說她的二兒子讀書聰明,從小到大考試都考了第一名,還說她二兒子以後一定能考上大學。
他們夫妻倆并不是第一次遇到喜歡炫耀孩子的父母,但是第一次遇到這麽能說的媽媽。
“是你啊,小趙。”
“老板、老板娘,這就是我的二兒子。”趙素清拉着賀知非走到老兩口的面前,向老夫妻介紹她最以為傲的二兒子。
“吳先生好、吳太太好。”賀知非聽趙素清說向日葵書店的老板姓吳。他不好直接稱呼老夫妻倆為“爺爺”、“奶奶”。雖然這個稱呼很親切,但是對于第一次見面的人來說,這麽稱呼的話會顯得不夠尊重、冒失。“我是賀知非,謝謝你們之前對我媽媽的照顧。”
吳道源和妻子見賀知非長得白白淨淨、劍眉星目、清俊帥氣,身姿修長又挺拔,氣質清冷矜貴,但是并不傲慢。他們夫妻倆還是第一次見到長得這麽好看的孩子,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麽有貴氣的孩子。
這孩子的長相和通身的氣度,像是家裏有着幾百年底蘊培養出來的孩子,而不是一個農村的孩子。
老兩口見賀知非本人後,終于明白為什麽趙素清會向他們炫耀她的二兒子。他們一開始以為趙素清誇大其詞了,沒想到本人比趙素清說得還要好。
“賀同學你好啊。”吳道元觀察一個人,喜歡注意一個人的眼睛。他剛剛注意下了賀知非的雙眼,清澈明亮、炯炯有神、坦誠正直,是一個好孩子。“果然像你媽媽說得那麽優秀。”
吳道元的妻子笑着說:“這孩子長得真好,小趙你真是好福氣啊。”小趙的這個二兒子無論是長相,還是通身的氣度都是極好的,讓人看了一眼都喜歡上。“一表人才!”
二兒子被老兩口這麽誇贊,趙素清心裏自然是非常高興,但是她嘴上卻謙虛地說道:“老板、老板娘,沒有你們說得那麽好。”
賀知非也暗中打量了下吳道元夫妻倆,這兩位老人,年齡看起來有六十多歲。老先生非常儒雅,老夫人也非常端莊優雅。他們兩人舉手投足間充滿了優雅知性。
這兩位老人的口音聽起來不是本地,而是帶着些京片子,應該是帝都人。再加上,兩位身上“詩書”的氣質,賀知非推測這兩位老人恐怕是老師,或者大學的教授。
賀知非心裏想着這兩位老師應該是前些年下放到寧安的,但是這幾年以前被冤枉的人陸陸續續洗刷了罪名,一一回去了,怎麽這兩位沒有回帝都,而是繼續留在了寧安?
“小趙,賀同學進來坐。”吳道元夫妻倆熱情地招呼着趙素清他們母子。
“謝謝。”賀知非跟着趙素清走進向日葵書店內,發現裏面別有洞天,四大書架,上面擺滿了書。有四書五經、四大名著、唐詩宋詞等書籍。他還發現書架上面,還有一些破破爛爛的書,這些書一看就有歷史。
除了四個大書架上擺滿了書,地上也擺滿了書,有教科書、字典、連環畫、雜志等書。在書店的門口的右手邊,也就是在窗戶下擺放着一張長桌,桌子上擺放着春聯。還有,在書店的上空,懸空挂着各種各樣的畫。有喜慶熱鬧的年畫、油畫、水彩畫、國畫等各種繪畫作品。在繪畫作品的旁變,還懸挂着書法作品
賀知非仔細地看了看,發現懸挂着的書法作品,有好幾幅是民國時期的書法大家的作品,不過應該是仿品,臨摹地是民國四大書法中于右任的書法作品。
【于右任是民國時期四大書法家之一,擅長草書,還創造了“标準草書”,被譽為當代的“草聖”,是華國書法史上繼王羲之、顏真卿之後的又一個裏程碑書法家。】——選自度娘百科。
對于于右任,賀知非是再熟悉不過了。上輩子,賀知非學習草書時描紅的字帖就是于右任。對于于右任的草書的精髓,賀知非把握得十分透徹。前世,他是臨摹于右任的草書最為厲害的一個人,這就導致他的草書裏有于右任的影子。
書店上空除了懸挂臨摹于右任的草書,還有臨摹顏真卿和歐陽詢的書法作品。雖然這些都是臨摹作品,但是卻是精品。
“二娃子,快點把你寫好的春聯拿給老板和老板娘看看。”
趙素清的話打斷了賀知非的思緒:“好。”說完,他連忙把他寫好的春聯從一個大布包裏拿出來。他這幾天一共寫了兩百二十二副春聯,以及四副國畫。
“老板、老板娘,你們看看我家二娃子寫得怎麽樣?”趙素清從賀知非手裏接過一對門對子打開給吳道元夫妻倆看。
“我看看。”吳道元趕緊把挂在脖子上的老花鏡戴上,等他看清楚後,立馬驚得張大着嘴巴。
吳道元正在看這幅對聯是賀知非用草書寫的,看了後被狠狠地驚豔到了。他的妻子對書法也有些了解,看到後也被“吓”到了。
“好,寫得太好了!”吳道元從趙素清手中接過這幅對聯,攤開在桌子上,怕他自己看不清楚,又拿了一個放大鏡,一個字一個字地看,看得十分仔細。“好好好!寫地真的是太好了!”
聽到吳道元這麽說,趙素清心裏就放心了。雖然她覺得二娃子的門對子寫得很好看,但是她認為好看沒用,要老板和老板娘覺得好看才有用,這樣二娃子寫得門對子才能賣錢。
“賀同學,你會于右任的草書?”
賀知非微微點了點頭:“我的草書就是臨摹于右任先生的。”
“你這幅字裏有于右任的草書的影子。”吳道元雙眼灼灼地看着賀知非,“你寫得真的是太好了!”
賀知非謙遜地笑了笑:“謝謝吳先生的誇獎。”
“賀同學,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您請說。”
“你可以現在臨摹一副于右任的草書嗎?”
吳道元的妻子這個時候插了一句嘴:“賀同學,不好意思,老吳非常喜歡于右任先生的草書,他看到你的字裏有于右任先生的草書的影子,就忍不住請求你臨摹一副于右任先生的草書。”
“吳太太,沒關系的。”賀知非微微地笑了笑,“這并不麻煩,麻煩給我紙和筆。”
“好好好……”吳道元立刻就拿來了宣紙、毛筆和墨。他親自鋪好宣紙,“賀同學,請!”
“謝謝。”賀知非在下筆之前問道,“吳先生,您想讓我寫什麽?”
“上善若水!”吳道元非常喜歡《道德經》,尤其喜歡這句話:““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争,此乃謙下之德也……”
“好的。”賀知非拿起毛筆,動作非常潇灑利落地在宣紙上寫下“上善若水”四個字。
這四個字臨摹地非常于右任,沉着、質樸、圓潤又大氣。如果不仔仔細細地辨認,是很難發現這是一幅臨摹作品。
“像!像!像!太像了!”吳道元一雙眼灼熱地盯着賀知非剛剛寫好的作品,蒼老的臉上是滿滿地激動和興奮。
于右任的标準草書的特點,就是筆力雄強,點畫渾厚。還有,點畫連斷非常分明,整幅作品以結構呼應彰顯趣味。——選自度娘。
吳道元對賀知非寫得這幅字贊不絕口,“賀同學,你臨摹地真的是太好了,是我見過臨摹于右任先生的标準草書最為有神韻的一個人!”
“吳先生,您客氣了。”
“不不不,我說的是實話。”吳道元誇贊道,“沒有十年的功力是臨摹不出來的,賀同學你臨摹于右任先生的草書有多少年呢?”
“沒多少年,差不多一年。”賀知非不能實話實話。他上輩子從小就描紅于右任的草書書帖,差不多學了四五年。後來,他愛上瘦金體,就專攻瘦金體,很少寫于右任的草書。現在他不能說上輩子的時候,只能無奈地撒謊了,“我從高一的時候,就課下練習寫于右任先生的草書。”
“一年?!”吳道元聽到這個答案,驚得要把眼珠子從眼眶裏掉出來,“一年的功夫就能臨摹到于右任先生草書的精髓,這……太驚人了!”吳道元不敢相信賀知非只用了一年,就把于右任草書的神韻給臨摹出來了,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見賀知非神色坦蕩,目光清明,他知道賀同學沒有撒謊。
“沒想到賀同學小小年紀這麽有才華!”
“老板,我們家二娃子寫了不少副春聯,您再看看。”
“好好好。”
等吳道元看到賀知非用行書、瘦金體、楷書寫得春聯後,直接驚得說不出話來,最讓他震驚的就是賀知非用瘦金體寫得春聯,簡直……驚為天人!
吳道元沒想到年紀輕輕地賀知非不僅精通書法,還是擅長國畫。當他看到賀知非畫的四副國畫時,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在上輩子,賀知非從小就跟着外公學習琴、棋、書、畫,他在上面很有天賦,年紀輕輕就在這些方面的造詣非常高,是國內有名的青年書法、書畫家。
吳道元得知賀知非沒有老師教導,是自己“瞎畫”出來地,“驚吓”地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如果趙素清不在,賀知非還能編一個慌說是他外公教的,但是趙素清在,他沒法這樣說,只能說是自己胡亂畫的。
吳道元回過神來後,嘴裏一直重複着一個詞,那就是“天才”。除了天才,吳道元不知道該說什麽。再說,沒有名師指導,也沒有下功夫十幾年,只是憑借着自己的才能就寫出這麽好的字,畫出這麽好的畫,這不是天才是什麽。
他見過在書法和書畫方面很有天賦的人,老師稍微指點一下就通,但是和眼前的賀知非相比,那就相差太多了。
趙素清聽着吳道元一直誇贊賀知非是“天才”,一張嘴笑得合不攏嘴。做父母的,最開心的事情就是聽到別人誇獎自家的孩子能幹優秀。
吳道元對賀知非寫得春聯是非常喜歡的,對他畫的四副畫更是喜愛。
“賀同學,你的字寫得太好了了,如果只是單純地賣春聯,是賣不了多少錢的。”吳道元見識到賀知非天賦異禀後,對他起了愛才之心,“還有,你這四幅畫在寧安賣也是賣不了多少錢的。”
趙素清一聽吳道元這麽說,不由地急了:“老板,你不是誇二娃子寫得好、畫的好,怎麽賣不了多少錢?”
“小趙,我的意思并不是賀同學寫得春聯和畫的畫不值錢,而是在寧安賣不了多少錢。”上次趙素清來買紙筆的時候,跟吳道元他們炫耀賀知非時,也說了他們家的條件不好,來買紙筆就是為了寫春聯,然後賣錢。所以,吳道元知道賀知非他們現在繼續一筆錢。“如果把賀同學寫地春聯和畫的畫拿去大城市去賣,能賣不少錢。”
趙素清聽到吳道元這麽說,一雙眼頓時放光,神色變得激動起來:“老板,真的嗎,如果拿到大城市裏去賣,能賣多少錢?”
“別的不說,就說賀同學畫的畫,如果拿去賣給行家,一幅畫至少能賣幾百塊。”吳道元說得價格還是保守價格,因為他怕價格說高了會吓到賀知非他們。
趙素清一聽幾百塊,驚得瞪圓了一雙眼睛,張大着一張嘴巴,一張臉上是難以置信地表情,結結巴巴地說道:“幾……幾幾幾幾百塊……”
賀知非對于這個價格倒是沒有什麽意外,把他寫的春聯和畫的畫賣給行家,那肯定不會便宜。不過,他還是很“戲精”地裝作一副吃驚地模樣。
吳道元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小趙、賀同學,你們今天還有其他的事情嗎?”
趙素清搖搖頭說: “沒有,老板,我們今天來鎮上就是為了賣春聯和畫的,沒有其他什麽事情。”
“既然這樣,小趙你們今天中午就在我們家吃個中飯吧。”吳道元說着看向一旁的妻子,“老伴,你去買些菜招待下小趙他們。”
吳道元的妻子叫胡玉蘭,她剛剛聽到老伴那麽問,就知道老伴想要請賀知非他們吃飯。
“好,我現在就去買幾個菜。”
“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趙素清急忙地拉住胡月蘭,“老板、老板娘,我們怎麽能在你們家吃中飯呢。”
“小趙,我有些話想要和賀同學好好地說說,再說我也想和賀同學聊一聊書法和國畫。”今天遇到像賀知非這麽有才的人,吳道元的心情一下子變得非常好,他想好好地跟賀知非聊一聊。“就麻煩你們留下來陪陪我們老夫妻倆。”
“但是……這太不好意思了……”趙素清覺得在人家吃飯是一件非常難為情的事情,畢竟這個年頭每家的日子都不怎麽好,在人家吃飯,真的會給人家添麻煩的。
吳道元知道趙素清心裏在顧忌什麽,一臉溫和地對她笑了笑:“小趙,你們就兩個人,吃個飯吃不了幾個錢。再說,我之後還要你兒子賺錢,你就不要不好意思了。”
趙素清很會抓關鍵的地方,“老板你以後要考二娃子賺錢是什麽意思?”
“小趙,我剛剛說了你兒子在書法和書畫上面是一個天才,我留你們下來吃飯,就是想結交賀同學這個天才。”吳道元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我認識一些書法、國畫的朋友,我想把賀同學的書法作品和國畫作品推薦給他們。如果他們想要買,我想做一個中間人,到時候把賀同學的書法和國畫作品賣給他們,這不就要考你兒子賺錢了嗎?”
趙素清是個農村婦人,沒有讀過什麽書,也沒有什麽見識,但是她很聰明。
“老板,你這太客氣了,明明是我家二娃子要靠你們賺錢。”趙素清一聽吳道元說要把她兒子寫得春聯和畫的畫介紹給他的朋友,就知道他們遇到了貴人。“老板,你這是在幫我家二娃子,你是我家二娃子的貴人。”如果是其他人,剛剛聽到吳道元那麽說,就會信以為真,變得得意起來,然後會非常不客氣地留下來吃飯,甚至有的人會拿喬。
吳道元沒想到趙素清這麽說,這讓他有些意外。不過,能教出賀知非這麽優秀的兒子,他就釋然了。
“我就是一個書店小老板,可不是什麽貴人。”吳道元謙虛地說道,“你兒子以後會是我的貴人。”
“吳先生,您客氣了,能認識您是我的榮幸。”賀知非朝吳道元九十度鞠躬,“您是我的貴人!”
趙素清見二兒子行了這麽大的禮,也跟着朝吳道元鞠了一個躬。
“老板,真的是太謝謝你了。”
“你們兩個……”吳道元趕緊扶起賀知非他們兩個。
“老板、老板娘,這樣吧,我去買菜,然後借用下你們家廚房,我燒飯給你們吃。”趙素清心想老板這麽幫她家二娃子,哪能讓老板夫妻倆花錢請他們吃飯,應該是他們請老板老兩口吃飯。“老板、老板娘,不是我吹,我燒菜是我們村裏最好吃的,今天讓你們嘗嘗我做的菜。”
“你們是客人,哪能讓你們破費,還讓你們親自下廚。”
“老板、老板娘,我現在就去買菜。”趙素清說風就是雨,急急忙忙地走出了書店。
“哎喲,小趙,你慢點。”胡玉蘭連忙追了上去。
“賀同學,我們去樓上的書房聊一聊吧。”
“吳先生,您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了。”
“行,那我就賣老一下,叫你小非吧。”吳道元笑得一臉和藹,“你要是不嫌棄,就叫我一聲爺爺吧。”
賀知非立馬改口叫道:“吳爺爺!”
這一聲“吳爺爺”叫到吳道元的心坎兒裏了,他老人家的臉上揚起一抹開心地笑容,伸手拍了拍賀知非的肩膀:“好好好!”
一老一小去了樓上的書房。
樓上的書房并不大,但是布置的非常淡雅寧遠。
吳道元請賀知非坐了下來後,親自給他倒了一杯茶。看着賀知非品茶的動作,吳道元小小地驚吓了下,“小非,你懂茶道?”
賀知非一臉謙虛地說道:“略懂一點。”上輩子賀知非的外公可是一個老學究, 除了精通國學,還擅長茶道。就連古代世家子弟的君子六藝,他外公也會一點。賀知非從小在他外公的身邊長大,深受他外公影響,對于這些東西,他也會一點,不過并不像他外公那麽精通。
吳道元見賀知非懂一點茶道,就跟他說起茶道方面的事情 。賀知非認真地聽着,時不時開口回應兩下。
等聊了一會兒茶道後,吳道元這才進入主題,說起書法和國畫方面的事情。
對于書法和國畫,賀知非是非常了解地,但是他對于這個時代的書法和國畫完全不了解,完全不知道是個什麽樣的情況。不過,聽了吳道元說了後,他終于了解這個時代的書法、國畫是什麽樣的處境。
這個時代的書法和國畫,還沒有像後世那麽受重視、受追捧,畢竟這個時候的經濟條件很差,人們來肚子都填不飽,哪有心情和心思去欣賞書法或者國畫。不過,文化圈裏的人還是非常重視書法和國畫。還有,一些有錢人也喜歡買書法和國畫的作品收藏。
“小非,你要是信得過我,我就把你的作品帶到帝都去,介紹給我那些老朋友。”吳道元在帝都的那些老朋友都是書法和國畫的愛好者,他想把賀知非的書法和國畫的作品帶回去給他們看看。
“吳爺爺,我當然信得過您,但是您也知道我家裏的條件不好,我還指望我寫得春聯和畫的畫能賣一些錢,讓家裏人過個好年。”賀知非心裏明白他的春聯和畫被吳道元帶去帝都後能賣不少錢,但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啊。他現在急着要用錢,而吳道元去帝都的話,至少要二十來天吧,他等不及。
他現在急需要錢,然後明天去縣城裏看看房子。如果有看中的房子,他想立馬租下來,然後帶着他爸媽去縣城的電影院門口擺攤。
“我知道你家的條件不好。”吳道元一臉慈祥地笑了笑,“這樣吧,我先給你一百塊,讓你們家先過好年。等我從帝都回來後,再把剩下的錢給你,你看怎麽樣?”
賀知非搖搖頭:“吳爺爺,一百塊太多了,您提前預付給我二、三十塊錢就行了。”他擔心吳爺爺把他家裏所有錢給拿給他了,畢竟一百塊在這個時候可是一筆巨款。
“二、三十塊不夠吧,還是先給你一百塊。”
“那您給我五十塊就行了。”賀知非笑着說,“剩下的五十塊就做您去帝都的運費吧。”
吳道元聽到賀知非這麽說,就知道賀知非在擔心他手中的錢不多。
“小非,你放心,我去帝都的運費還是有的。”
“您為了我的事情特意去帝都,運費不能讓您出去啊。”賀知非堅持道,“您就聽我的吧,不然我心裏過意不去。”
見賀知非這麽堅持,吳道元只好收下這份心意。
“好。”
接下來,一老一少繼續說書法和國畫方面的事情。
此時,趙素清和胡玉蘭已經買菜回來了。原本趙素清要買菜的,結果被胡玉蘭給搶去了。
胡月蘭搬出長輩的身份,讓趙素清不敢跟她搶着買菜了。
趙素清想着以後一定要請吳叔和吳嬸他們吃飯,也一定要好好報答吳叔和吳嬸對她家二娃子的恩情。
胡月蘭親自下廚,請趙素清幫她的忙。
今天中午買了不少菜,兩斤豬肉、一只雞、一條魚,再加上一些素菜。
等賀知非下樓看到滿桌的菜時,直說太豐盛了,太讓吳爺爺和吳奶奶破費了。
胡玉蘭表示他們家很少有客人來吃飯,今天他們母子來他們家吃飯,他們老兩口心裏高興,尤其是她,忍不住想要露兩手,讓他們嘗嘗她的手藝。
賀知非進退有度,趙素清也拿捏得非常好,他們對于吳道元他們的家庭狀況并沒有好奇地詢問。
這頓飯吃得非常開心,氣氛也非常熱鬧溫馨。
吳道元有些喝醉了,一直拍着賀知非的肩膀說,他今天“撿到”一個好孫子。
賀知非把喝醉的吳道元背到樓上的房間,扶着他老人家躺了下來,幫他把棉襖和鞋襪脫了下來,又仔細地給他蓋好被子,掖好被角。
胡玉蘭站在一旁看着賀知非的動作,心中很是動容:“小非,謝謝你。”
“吳奶奶,是我該謝謝你們。”雖然他不知道吳爺爺和吳奶奶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他能看出來他們心裏藏着事。
“我好久沒有見老吳這麽開心了,這麽多年他沒有喝過酒,今天見到你,他高興,忍不住喝了幾口酒。”胡月蘭見丈夫今天這麽高興,她心裏也開心。
賀知非不明白吳爺爺和吳奶奶為什麽不離開寧安回帝都,現在想來帝都恐怕發生了什麽事情讓他們二位傷心了,所以他們二位不想回帝都。如果帝都是他們二位的傷心地,為了他的春聯和四幅畫,讓吳爺爺回帝都,這……不太好。
“吳奶奶,我們下去說吧,讓吳爺爺好好地睡一覺。”
“好。”
來到樓下的書店,胡玉蘭先給賀知非和趙素清泡了一杯茶。
賀知非想了想,還是決定問一下。
“吳奶奶,您和吳爺爺是帝都的人吧,是之前下放到我們寧安,對嗎?”
胡玉蘭聽到賀知非這麽問,微微有些驚訝,“你怎麽知道我們是帝都的人?”
“口音,聽你們的口音,就能聽出來你們是帝都的人。”
“沒想到被你聽出來了啊。”胡月蘭笑得一臉慈愛,“我和你吳爺爺是地地道道的帝都人,十幾年前被下放到農村來。我和你吳爺爺去了很多地方,十來年前被調到寧安來。”
賀知非心想果然如此,“吳奶奶,帝都對于您和吳爺爺來說……”說到這裏,賀知非不好再說下去,斟酌了下用詞,“吳奶奶,等吳爺爺醒了,麻煩您轉告一下他,就說我不想我寫的春聯和畫的畫賣到帝都,讓他不用特意回帝都了。”
胡玉蘭聞言,哪裏不知道賀知非在想什麽,對賀知非和藹地笑了笑:“小非,你不要想太多,就算沒有你,我和你吳爺爺也該回去了,畢竟這麽多年沒回去,也該回去看看我們的那些老朋友了,畢竟他們一直記挂着我們。”
“吳奶奶……”賀知非是不太相信這話的。
胡月蘭微微地笑了笑:“小非,你的事情正好給了我們一個回去的借口,你真的不要多想。”
賀知非看了看吳奶奶,見她說這話時的神色并沒有一絲勉強,反而有一種釋然,他心裏就放心了。
“如果是這樣,那我就放心了。”
“你這孩子……”胡月蘭心想沒想到小非這麽敏感,一下子就看出他帝都是他們的傷心地。
“吳奶奶,你們打算什麽時候出發回帝都?”賀知非忽然想到春運時,火車站人山人海的畫面,還有春運的火車票不好買。“吳奶奶,如果你們真的要準備回去,現在就要提前買火車票了,不然有可能買不到。”
“應該過兩天才出發,這兩天我們得把書店收拾整理一下。”胡月蘭想着他們這次回帝都,過年前應該趕不回寧安了,怕是要過年後。
“吳奶奶,到時候我送你們去車站吧。”賀知非決定明天從縣城回來的時候,再來向日葵書店,幫吳爺爺和吳奶奶整理收拾行李。
“好啊。”胡月蘭沒有拒絕,因為她知道這是賀知非的一片心意。
跟胡玉蘭聊了一會兒後,賀知非和趙素清這才離開。
胡月蘭把他們兩個送到街口,“等我和老吳從帝都回來了,小趙你們要經常來鎮上看看我們啊。”胡月蘭很喜歡趙素他們母子,希望以後他們能多多來往。
“五嬸,等您和吳叔回來了,我們一定會經常來看望你們的,到時候我把我家其他孩子也帶來給你們看看。”
“好啊,我等着啊。”
“吳奶奶,您不用送了。”賀知非說道,“麻煩您幫我向吳爺爺說一聲抱歉,我們沒有跟他打招呼就走了。”
“你這孩子不要這麽客氣。”小非這孩子的教養真的是太好了。
“吳奶奶,我們先走了。”
“你們路上小心啊。”
賀知非和趙素清走了很遠,回頭看了看,發現胡月蘭還在原地看着他們。這一幕看得賀知非和趙素清心裏頭莫名地有些酸楚。
“吳叔和吳嬸是好人。”趙素清忽然神色變得非常嚴厲,對賀知非說道,“二娃子,吳叔和吳嬸是你的貴人,你以後一定要好好地孝順他們。”
“媽,我知道。”賀知非說完,用開玩笑地語氣說道,“媽,你也是我的貴人,如果不是你,我怎麽能認識吳爺爺他們?”
被二兒子這麽一說,趙素清心想還真是,哈哈地笑了兩聲:“我這運氣真不錯。吳叔和吳嬸的書店也是我走錯路,忽然發現的,沒想到卻遇到了貴人。”
“所以說,媽你也是我的貴人!”
“這都是菩薩保佑。”趙素清是信佛的,“一定是菩薩指引我找到吳叔和吳嬸的店。晚上,我要給菩薩燒燒香,感謝菩薩給你送來貴人。”
賀知非笑了笑:“你說得有理。”
“二娃子,你怎麽知道吳叔和吳嬸是帝都人?”趙素清一臉好奇地問道,“我聽他們說話和我們說話一樣啊。”
“還是有點口音的。”賀知非面不改色地忽悠到,“我們高中有一個老師以前在帝都當過兵,說話的口音就比較偏帝都的口音,所以我一聽吳爺爺和吳奶奶的口音,我就知道他們是帝都人。還有,他們身上的氣質,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如果我猜得沒錯,吳爺爺和吳奶奶應該是老師,很有可能是高中老師,也有可能是大學的教授。”以他的猜測,他覺得吳爺爺和吳奶奶是大學的教授的可能性比較大。
“大學的教授?!”趙素清驚得倒抽一口冷氣。
“很有可能。一般下放到像我們這麽偏僻的小地方,都是當年被冤枉定罪的知識分子。”賀知非神色若有所思地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吳爺爺和吳奶奶應該是被最親近的舉報,才會被定罪下放。”
“親近的人?”趙素清聽到賀知非這麽說,覺得很有道理,“還真有可能,當年不少人就舉報身邊的親近人,好讓自己免去災禍。難怪吳叔和吳嬸不願意回帝都。”
“應該是吳爺爺和吳奶奶的子女吧。”如果是身邊其他親近的人,比如說親朋好友,兩位老人家不會這麽傷心,也不會不願意回帝都。
“被自己的子女舉報,真的是太挖心了。”趙素清感慨道,“吳叔和吳嬸真的是太可憐了。”要是其他人舉報,吳叔和吳嬸也不會這麽傷心難過。吳叔和吳嬸的子女真的不是東西,舉報自己的親爹親媽來躲禍,真的是畜生。
“這樣的事情應該不少。”他上輩子聽外公和外婆說過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