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夜盡

很明顯,葉情的回答齊恒完全不能接受。齊恒自認是一個純粹的人,愛就愛,恨就是恨,無需平添枷鎖。

什麽身不由己,什麽愛而不得,全部都是懦夫行徑,不值一提。所以,他只是冷哼了一聲,對葉情嗤之以鼻。

葉情笑了笑,對齊恒的輕蔑沒有放在心上,他回身看着齊恒,說道:“曾幾何時,我也如你這般想,所以我才會不顧族人阻攔,将他帶回葉家。可是後來,我發現,我将他帶回葉家,無疑就是讓他成了衆矢之的,我完全沒有想過背地裏,別人是如何談論他的。”

齊恒雖然沒有說話,但是葉情知道,自己的話齊恒聽進去了,因為他的表情變了。

“所以為了能讓他在葉家立足,我開始刻意的疏遠他,我想讓他強大起來,強大到讓所有人都不敢再妄加評判他——”

“後來他也的确強大了,強大到親手了結了你,将你封在這裏,強大到把你的夫人把你的孩子還有你的族人,全部帶向了毀滅。你一直想着要保護他,殊不知一直就是你傷的他最深!”

未等葉情把話說完,齊恒便開口打斷了他,不知不覺間,他語氣中竟帶了些為葉佻的不甘,“借以保護之名,實是為自己找好了退路。葉門主好借口。”

葉情愣了愣,他再說不出話來。他覺得齊恒說的很對,那時他的所作所為,不就是把葉佻一個人置于風口浪尖,自己逃跑了嗎?

只可嘆,這個顯而易見的道理他竟然現在才明白,在一切都早已不可挽回的現在。長嘆一口氣,他苦笑了幾聲,“是啊,什麽身不由己,都是我為自己找的冠冕堂皇的借口,呵,呵呵呵……”

齊恒已經不想再在這裏繼續消耗時間,他不想讓君默醒來時見不到他。他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葉情,作別道:“原以為你會讓我見識何等有趣之事,卻是這等無聊過往,告辭。”

但是葉情卻伸手攔住了他,他看着齊恒,眸中星采已死,這雙眼睛無比暗淡,“你滅我葉氏滿門,如今又深入到這聚陰臺,你以為你能說走就走嗎?”

見他話中夾藏殺機,齊恒心道:此間果真有詐。而後他眉眼一冷,卻在開口前被葉情搶了先,“先別急着動怒,我引你前來非是為了殺你。”說着,他用手指了指那八尊石像,繼續說道:“在這八尊石像的身後貼着一張符紙,你只需要幫我按照順序撕下來,就可以離開了。”

齊恒也是懂些陣法的,他狐疑的看着葉情,問道:“你是想要毀了這聚陰臺?”

“正是。”

葉情點點頭,而後回到聚陰臺中央盤腿坐好,合其雙目,便不再說話了。見他似乎打好了主意,齊恒也沒再多說,選擇了照做。待他将最後一道符紙撕下來的時候,瞬時,聚陰臺開始劇烈的晃動了起來,不時還有落石墜進竹蓮池中,激起層層血水。

踏着輕功回到門口,齊恒回神最後看了一眼魂魄已經漸漸淡去的葉情,而後便沖出了聚陰臺。葉情低頭看了看自己正逐漸變得透明的雙手,輕笑道:“佻兒,我要是能早些遇到這個少年就好了,這樣,我們的結局是不是就可以有些不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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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他走了。”

聽着聚仙門北處發出的巨大轟鳴聲,先前那無名少年突然出現在了屋頂之上。

在這少年的面前,坐着一個和齊恒一樣擁有一頭銀白長發的黑衣男子。

男子仰頭喝了一口手中的酒,并沒有說話,而是直接伸出食指指着這少年,但見這少年的身形突然開始扭曲了起來,不久,少年完全變成了一陣黑霧順着男子伸出的這根食指蜿蜒而上,最終像是一件衣服一樣附着在了黑衣男子的身上,而他,就是先前與仲孫段合作的那個黑影。

拿着最後一點酒站了起來,黑衣男子将酒盡數灑向地面,繼而開口說道:“數百年名門葉氏今日毀于齊氏之手,當真可喜可賀。”

而離開了聚仙門的齊恒一刻也沒有停的往回趕,終是在醜時趕回了客館。齊恒本想直接伸手推開門,但是他突然想起了葉情和他說的那些話。

雖然這之後他開口一一反駁了回來,但是即使如此,這些話還是深深地烙在了他的心上。

他,真的可以比葉情做得更好嗎?

後來,他終歸也沒有得出一個答案。天快亮了,他的默哥就要醒了。所以,他再次擡起手,推開了門,走了進去。床上,君默睡的很安穩,容顏之上依稀還能尋到點笑意,似是做了一個美夢。齊恒本想回自己的床上,但他愣了片刻,便側身躺在了君默的身旁。

他看着眼前的君默側臉,而後又刻意的往裏面動了動,他将頭貼在君默的胳膊邊,撒嬌一般低低的喚了一聲,“默哥……”他細細嗅着君默的味道,“我回來了。”

第三卷 殊途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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