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醉酒 …

在醫院呆了幾天,該檢查的都檢查完了,現在秦時雨的額頭上只剩下一層薄薄的白紗布覆蓋着傷口。

走之前本來想找機會再向容晉道個謝,只是容晉并沒有出現,秦時雨想想對方能将他送來醫院等他醒來也算不錯了,确實是沒有必要陪他到出院,也就沒有多想。

辦好出院手續,秦時雨拎着包走出醫院的時候差不多已經傍晚六點左右,正是下班高峰期,馬路上人來車往,顯得分外擁擠。

很多年以前,他還是個倔強少年的時候,他也曾一個人在這醫院裏住過。那時候他剛跑回家和爸媽說自己喜歡男的,而且一輩子只喜歡男的,被身為司令的父親抽了半夜的鞭子,後來還是大哥和陳彥把他送到醫院來的,只是後來,就剩下他一個人在這裏住了一個月。

回到S市的時候,葉寧遠立刻找到了他,眼眶通紅地盯着瞪着,然後一把将他緊緊抱住,只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小雨,再也不要吓我了!”

那時候,他下定了決心,這一輩子就跟了這個男人,因為這個男人害怕他不再回來害怕到哭。

多少年過去,少年成長了,熾熱的感情溫吞了,最終一輩子的承諾也随風消逝,過去一去不回,未來卻再也不會有那個為他痛哭流淚的少年。

B市的交通是出了名的擁堵不堪,等秦時雨到達先前預訂好的酒店時才發現他在京城的出租車上居然浪費了快一個小時的時間,無語了一下。

在房間裏收拾了一番,出門的時候,秦時雨又折返回來對着鏡子把額頭上的紗布掀掉了。

趕到約定的地方,秦時雨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裏的嚴尉一。

這裏是家Gay吧,以前他經常陪柳尋過來,然後便是嚴尉一追着來逮柳尋,久而久之,這地方就像他們的據點一樣,只是如今柳尋跑到S市去了,嚴尉一的身份又與以前大不相同,要想三個人再在這兒湊一塊恐怕沒什麽希望了。

“時雨,你來了。”嚴尉一一身正裝,與這裏的氣氛格格不入,無時無刻散發着一本正經的氣質,那些摟抱在一起親嘴的Gay們在他眼前就像一個個小透明,完全撼動不了他嚴肅的表情。

“尉一,好久不見。”秦時雨到也習慣了嚴尉一刻板的臉,笑着坐了下來。

知道秦時雨喝不了其他酒,嚴尉一替他要了Martini,秦時雨端起來喝了一口,接着又喝了一口,卻沒有要先開口說話的意思。

兩個人就那麽一聲不吭地坐着,不知道的人鐵定以為這是倆互不相識的客人。

沉默了半響,秦時雨實在是沒有嚴尉一那種硬抗的毅力,只得先開口說道:“你真的一點不想問柳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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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尉一眉目清俊剛毅,聽到柳尋的名字時那副嚴謹的表情才裂了道口子,道:“他有你陪着應該過得還不錯。”

秦時雨放下酒杯,嘆了口氣,嚴尉一果然知道柳尋在哪兒,而且還對他的現狀知道得很清楚。

“他讓我帶句話給你,他明白你的意思了,要真找早就能找着他了。”

秦時雨這話一出,明顯看到嚴尉一的身形晃了下,他們這幾個人從小光着屁股一起長大,那才是真的了解到骨子裏了,秦時雨知道要讓嚴尉一有所動搖,絕對要在世界十大難事中位居榜首,明明在意,卻死也不說出口。

不過,能讓嚴尉一動搖總算好的吧,秦時雨替柳尋開心了一下。

“時雨,你回去的時候也替我帶句話給他。”嚴尉一拍了下他的肩膀,目光深邃深不見底,“我要結婚了。”

說完,嚴尉一就站起來像是準備要走,仿佛他來只是為了說這句話,卻被秦時雨一把抓住手腕,震驚道:“什麽?你要結婚?那柳尋怎麽辦?”

“那你們以前的事算什麽?年少輕狂的沖動還是什麽曾經美好的記憶,只要放在心裏就足夠了?”不等嚴尉一開口,秦時雨忍不住冷笑,如果不是因為嚴尉一也是他一起長大的夥伴,他一定會管不住自己的拳頭。

“逃走的人是他。你也知道他從我身邊逃走過多少次。”嚴尉一的臉色并不算好,還帶着一絲疲累,秦時雨真怕他說出“我累了,真的累了”這種話,那表示他真的打算放棄這段感情了,可事實上呢,他要結婚了這句話會更動聽嗎?

“尉一……你……可是……”秦時雨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只是想着柳尋知道了會怎麽樣。

“時雨,我們會發展成這樣我們自己最清楚為什麽。”嚴尉一眼神黯了黯,說,“我先走了,下次有時間,我們再好好聚聚。”

“你不愛他了,可以習慣去抱着女人了嗎?”

嚴尉一仿佛沒有聽到他這句話,挺拔的背影穿過人群,消失在酒吧門口。

呆坐了很久,直到搭讪的人打破了他的沉默,婉拒了對方的邀請,秦時雨端着馬天尼從角落裏出來,坐到吧臺,看着周圍的人們,他不禁笑了起來。你看,造化總是弄人,他和葉寧遠恩恩愛愛七八年,最後分手收場,嚴尉一和柳尋為了點感情算計來算計去,到頭來還不是天各一方各過各的生活。

秦時雨一口喝幹了馬天尼,又讓吧臺侍應生上了杯酒,有句話說,傷人一千自損八百,他和葉寧遠如今是落了個兩敗俱傷,到底誰會更痛一點他也不知道,只是回憶起來,不管是激情歲月還是溫吞生活抑或是最後的破滅,都讓人心傷得難以自持,拿把刀在心口上割了一刀又一刀也不過如此。

心痛的時候,那一口氣冷不防地堵住,上不來下不去就覺得像要窒息般難受,腦中一片空白,看眼前的景象都似群魔亂舞,脫離了原來的軌跡。

一連喝了好幾杯,秦時雨的醉意已經很明顯了,他試圖從吧椅上下來,腿腳卻一陣發軟,整個人往前跌去。

一雙手臂出現得那麽巧,及時抱住了他的腰,秦時雨擡起頭笑了笑,說了聲謝謝,一眨眼,眼前的人變成了葉寧遠,正深情款款地看着他。

秦時雨抓着他的胳膊,聲音輕得仿佛只是說給自己聽的:“寧遠,你知不知道,我就算再堅強,心也會痛的。”

容晉看着他像要哭出來偏偏又在笑的表情,皺了皺眉,拉着他就往外走,秦時雨跌跌撞撞地好幾次差點摔倒,一驚一吓,這才看清牽着他走的人并不是什麽葉寧遠,酒意一下子消褪了大半。

把人塞進自己的車裏,容晉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室。

“傷好了嗎?”

秦時雨把視線從窗外的閃爍霓虹上收回來,偏過頭把劉海推到上面,“已經結痂了。”

容晉看了一眼,點點頭,又問:“我一直沒問,你做了什麽被人打成這樣?”雖然第一次見面見識過他揮拳頭的舉動,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秦時雨骨子裏還是個喜靜不喜動的人,雖然他的架勢并不賴。

“被我爸拿煙灰缸砸的。我爸到現在都不原諒我。”秦時雨朝他苦笑了一下,又把視線轉回車窗外,容晉的沉默讓他繼續說了下去,“當初啊,他告訴我他喜歡上我了,問我願不願意和他在一起,我很開心,真的,我沒答應但是我問他,你是不是要一輩子和我一起,他說是,那種眼神太堅定了,讓我毫不猶豫地相信了他。”

“然後我就回家來了,我直接跪在我爸面前說,爸,我喜歡男的,一輩子都喜歡男的,改不了了。我爸用鞭子把我抽了個半死,我在醫院躺了一個月,好了之後就回他那去了,答應他,我願意和他一輩子在一起。”

“我當時就想,要和一個男的在一起了,不能藏着掖着,不能讓他見不得人,不能等以後被我爸媽逼着非結婚不可再和他分手,我得先讓我家人知道我喜歡男的,我喜歡他,那我才能和他在一起,我得為我們兩個人負責。”

秦時雨說着說着,聲音漸漸低了下來,直到最後,容晉只模模糊糊地聽到他說:“一輩子能有多久,他為什麽就不能堅持下去呢,下輩子他去找別人我再放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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