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兔子不愛吃窩邊草
此言一出,後話難接,游弋在兩人之間的氛圍有些凝滞。
穆清烨随口問道, “你現在住在哪裏?”
“西城那邊的假日酒店。”
“這樣……”穆清烨沒再追問,擡手拉開車門時側身朝她說了一句,“既然你想隐瞞,這件事我不會向旁人提及,還有一個人住,注意安全。”
“謝謝穆總關心。”
從車庫出來,溫雅眼睛盯着前面的路,腦子裏卻在不停的想穆清烨,關于當前這個世界的劇本,編劇對于故事中主要角色是立了人設的,雖然是寥寥數字的描述,但卻完全與穆清烨表現出來的形象不符。
不過也是,紙片人都成了精,若是當真跟文字描述的一般無二,這個世界的存在都要讓人生疑了。
快要到暫居的酒店時,溫雅記起自己當日走的匆忙,只随便拿了幾件換洗衣物,這幾天氣溫升高,得回去拿輕薄的夏衫,她随即調轉車頭。
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晖映照在牆面上透出斑駁的暗黃色,更顯得樓層灰敗陳舊。
小區與她離開時一般無二,攔車杆高高杵到天上,保安室裏的老大爺偶爾問一下來往車輛的情況,也不登記,自己掰扯着他那個破舊的收音機聽着別人聽不懂的咿呀戲曲。
溫雅在心裏嘆了口氣,将車子停到馬路對面進了小區。
數日沒有人居住的痕跡,屋子裏的氣味都陌生了,溫雅沒有細看,将行李箱裝滿便匆匆下了樓。
樓道狹窄,有人上樓她側身往旁邊躲避,對方的工具箱不小心蹭了一下她的後腰。
“不好意思,沒碰疼你吧。”
“沒事。”溫雅不在意的撣去那一層淺薄的灰痕。
那人帽檐拉的極低,向她道歉時也沒擡頭,“這裏的小區太老舊,也沒法安裝電梯,我看你箱子有些重,我幫你搬到一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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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雅看了一眼他的工裝,輕笑着拒絕,“不用了,只是幾件衣裳,算不上沉,師傅是來修天然氣的吧,您趕緊去忙吧。”
他壓了壓帽檐沒說話。
箱子裏裝了不少工具書,其實沉的很,溫雅費力的将箱子拖到一樓,她沒回頭,自然沒看見帽檐底下那張驚訝陰沉的臉。
男人摸着肩上的帶子,不可置信的低語,“不可能,明明當時已經沒了呼吸。”
溫雅擦着臉上的汗,慢悠悠的往小區門口走,這裏雖然沒有電梯,但是暖氣與天然氣卻是供應的,她眼前閃過那件印着熟悉字樣的藍色工裝,呼吸陡地一停,那道嗓音在她記憶中出現過。
“竟然……真的沒死。”
“是他!!”溫雅猛地回過頭,那人正站在樓梯口靜靜的看着她,五官隐沒在背光的陰影中看不清楚長相,不待她作出反應,對方已經壓着帽子迅速逃離。
溫雅立刻聯系了之前的警察,“那個劫匪又出現了,就在我居住的小區。”
“沒有看見臉,應該不會錯,他看到我之後很驚慌的逃走了。”
“衣着打扮跟那天入室搶劫時一模一樣。”
等挂斷電話,溫雅開始後怕,抓着拉杆箱的手不自覺的輕顫,他再次出現在這裏是不是為了回顧當日的作案現場,如果她晚會兒出來,兩人是不是會迎面遇上。
溫雅深呼吸平複着過于慌亂的心跳,脖子上的青痕似乎也在隐隐作痛,“好可怕……”
天色還未完全黑透,溫雅站在這裏卻覺得渾身像是裹了冰塊,冷的她牙齒打顫,她不想再去經歷一次死亡。
神思不屬的從小區出來。
“刺啦!!”行駛中的車輛猛地踩下剎車,輪胎與地面接觸時的摩擦聲刺激着過往行人的耳膜。
“這女人找死不成!”
車後座的男人不耐的擡頭,“怎麽回事?”
“boss,是對方突然從旁邊沖出來。”
“出去看看人怎麽樣,沒事就不用管。”他微微低頭,高挺的鼻梁形成一個好看的側影,眉眼中的冷峻昭然若揭。
“是。”
溫雅手按在車前蓋上才發覺自己過馬路時在晃神,若非司機技巧高超,她大概身上還要再添傷口。
是她過馬路時分心,待車上下來個西裝男,溫雅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沒有仔細看路。”
原本冷着臉的保镖兼司機看到溫雅時愣了一下,語氣不自覺緩和,“沒撞到你吧?”
“沒有。”溫雅歉意的笑道,“你肯定受驚不小,真的很抱歉。”
“沒傷到就行,那個……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凡事看開些。”他摸了下兜,裏面只有個煙盒,媽的,早知道跟老林學學,應該随身帶個紙巾啥的。
溫雅苦笑,她好像被對方當作尋短見的了,後退着把路讓開,溫雅目送對方上車。
“boss,人沒事。”
“嗯。”
趙棟撸了一把頭發,沒有立即将車輛發動,“那姑娘估計是遇到了挫折,眼圈都紅了,她自己也知道錯了,道歉态度好的很。”
被稱作boss的男人稍稍擡眸,“說重點。”
“……那姑娘長的賊拉好看,看她吓得快要落淚了,我都沒敢說重話。”
“嗤……”
趙棟讪笑着住了嘴,只是依舊不死心的将車窗降下,對着溫雅又揮了揮手。
車後座的男人眼風從溫雅身上劃過,眸中的光微亮,确實很漂亮,标準的鵝蛋臉,眉眼細致清雅,身材也不錯,就是那條絲巾搭配的有些怪異,他多看了兩眼便也作罷。
趙棟還在喋喋不休,“可惜認識的時機不對,我都沒好意思要人手機號。”
“閉嘴,好好開車。”
“好的boss。”眼看着後視鏡中也沒了那道身影,趙棟憋不住話又叨叨,“boss,雖然你覺得我很煩,不過我真的覺得你以前找的那些女人都沒這個姑娘标致。”
“再廢話就開了你。”
“哦。”
溫雅按了下眉心,手指從臉頰上劃過才發現自己指尖上染了水漬,她眨了眨眼睛,淚珠子不受控制的滑落至下巴,“我竟然被吓哭了?”
原本恐懼的情緒被自己這股莫名的淚意逼散,回頭看了一眼燈光下的樓房,溫雅打定主意下次再不敢一人來此。
穆清烨坐在車裏,看着車燈打在前面的牆面上,沉默了足有十分鐘,原本被他壓在記憶深處的過去因着溫雅的講述重新浮上心頭。
身上遭遇過這等可怕的事,她竟還能安然自若的上班,他都不知道那個看見蟑螂會變色的秘書原來膽子這麽大,女人,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
穆清烨神色莫名的搖頭。
她最近一直住在酒店,肯定是對原來的住處心有餘悸,穆清烨琢磨着為了下屬能夠專心工作,他是不是應該表示一下。
“喂,範寶寶,你們公司承建的樓盤有沒有建成開售的?”
電話那端的人狠狠呸了他一下,“說了多少遍,叫我範總!再喊寶寶老子跟你絕交!”
“寶寶,你查一下,如果有的話,挑個好樓層給我留一套。”穆清烨喊着那個粘膩的稱呼語氣淡然。
“穆水火,你特麽喊出那兩字你自己不覺得惡心啊。”
“就這樣,回頭請你吃飯。”
範寶寶咬了下牙根,這混蛋都不怕被誤會,他還膈應個屁,“你名下房子多的住不過來,上我這找什麽房子。”
“替我公司的員工問的。”
“你這老板當的真慈愛,都關心起員工的衣食住行了。”範寶寶怼了他一句才說起正經事,“我這做的都是高檔小區,你先問問他能接受的價位是多少,咱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房子送你一套都沒關系,但是你下屬那我頂多給他打個九折。”
他說到一半腦子猛地一激靈,語氣嗖的拔高,“不對,你穆大總裁是什麽人,在少林寺待的清心寡欲的幾欲成仙,怎麽可能會幫公司的員工費口舌,你口中的員工到底是誰,男的女的,長的漂不漂亮?”
“而且你給公司訂了禁止辦公室戀情的規矩,自己準備吃窩邊草了,你是不是準備把人辭了然後送一套房做賠償?”
穆清烨聽他天花亂墜說了一通才說道,“女的,很漂亮,我不吃草,房子她自己買,還有九折不夠,七折。”
“折不折咱們另說,趕明你讓我親眼見見這個讓你費心思的人,我要是心情好了,五折都賣。”
“可以,就這樣。”穆清烨不欲與他多談,少林寺也講究慈悲為懷,他是個盡職的俗家弟子。
範寶寶看着手機,眼珠子亂轉,随即給另一個發小打了電話。
“老陸,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那邊響起翻卷被子的聲音,語氣煩躁的厲害,“我這邊時間是淩晨三點,你說的消息要是鎮不住我,我回去一定揍你!”
“穆水火剛才給我打電話,說讓我幫他公司的女員工找房子,他那種說話都嫌浪費口水的人竟然要幫女人,我覺得他肯定要破色戒了!”
“你覺得個屁,有能耐把證據拍我臉上再說。”
“事出反常即為妖,他肯定有貓膩。”範寶寶摸着自己的下巴,“等我見了那個女人一切自然見分曉。”
電話裏只剩忙音。
“啧,我都以為穆清烨要做一輩子的老處男了,世事無常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