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許維西去買了飯盒回來,許樂言的手上也被分到了一份。

可是她怎麽可能吃得下,從知道程則也出事到現在,她連一口水都喝不下去,喉嚨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梗着,根本就無法吞咽。

其他人也沒有什麽胃口。

許樂言聽見趙芸勸說江勝蘭:“好歹吃兩口吧,則也還等着你照顧呢,你這要是倒下了,孩子怎麽辦?”

江勝蘭哽咽着搖頭:“我真的吃不下。”

許樂言走過去,打開江勝蘭手裏的飯盒:“大伯娘,則也哥哥一定會沒事的,你要相信他,我們都要好好的,等他醒來。”

說完,打開自己的飯盒,舀了一大口飯,塞進嘴裏,用力地咀嚼起來:“我們要好好照顧自己,等他醒來了,才能好好地照顧他啊!”

趙芸把勺子塞到江勝蘭的手裏:“糖糖說得對,快吃吧!能吃一點算一點。”

江勝蘭接過勺子,和着撲簌撲簌往下落的淚水,一口一口地吃了起來。

終于,手術室的燈熄了,一臉疲憊的醫生拖着沉重的腳步走了出來。

許津南和許維西立刻上前:“醫生,怎麽樣了?”

這一剎那,許樂言胸口痙攣,完全無法呼吸。

“手術暫時算是成功了,不過傷者還沒有度過危險期,還需要再觀察。”

醫生這句話像是天籁之音,許樂言全身一下子放松下來,軟軟地靠着牆滑落到地上,他沒事,太好了。

趙芸這個信奉無神論的教育工作者也雙手合十,不斷地念叨:“老天保佑,佛祖保佑,則也這孩子福大命大,一定可以順利度過危險期,好起來的。”

程則也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許樂言趴在窗外,雙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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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全身上下都被插滿了管子,臉色蒼白沒有一絲鮮活氣,躺在那兒像是一只被損壞的木偶。

許樂言這輩子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做真正的心疼。

夜已經深了。

許津南讓大家回去休息,輪流留一個人守在這裏就行。

趙芸勸說許樂言:“糖糖,回去吧,則也已經沒事了,你也回去好好休息,明天還要上學呢!”

許樂言搖頭:“對不起媽媽,我想在這裏陪着他。”

趙芸本來累了一天情緒就不怎麽好,見她如此固執,忍不住心頭火起:“你這孩子,怎麽就這麽不聽話呢,你非要待在這裏有什麽用?”

許樂言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裏面,嗓音有些飄忽:“我知道沒什麽用,可是這樣我的心裏會好受些,我想,說不定他知道我在這裏等着他,會更努力地想要快點醒過來呢!”

“你……”趙芸的目光忽然轉為驚疑,“糖糖,你該不會……”

她早該想到了,如果只是相處了幾年而産生的兄妹情,怎麽可能會擔心到這種程度。

可是,怎麽會……

趙芸捂着胸口,有點呼吸不過來:“糖糖,你,你怎麽……”

“媽媽,你別罵我,都這樣了,這會兒你就別罵我了,我會受不了的。”

趙芸伏在許維西的懷裏,有氣無力:“我這是作的什麽孽啊,怎麽就這樣了呢!”

女兒不肯走,他們做父母的還能怎麽樣,只能陪着了。

許樂言在重症監護室外,寸步不離,足足等了三天。

整個人一下子就瘦了下來,原本帶着點兒嬰兒肥的小臉,變得下巴尖尖的,一張臉還沒有巴掌大。

期間許可意也過來了。

是接到趙芸的電話才過來的,趙芸實在是沒辦法了,自家閨女像是魔怔了一樣,眼看着她迅速地憔悴下來,趙芸心疼得不行,勸又不知道該怎麽勸。

只好求助許可意了。

“我就知道,沾上這個拖油瓶,肯定沒啥好事兒。”許可意一屁股坐在許樂言的身邊,說。

許樂言神色還算得上是平靜,只是嗓音沙啞得有些過分了:“你怎麽來了?”

“不是為了你還能是什麽,難道我還會擔心那個拖油瓶啊!你媽說你快死了,讓我來看看你!”

許樂言抱住了許可意的脖子:“可意,怎麽辦,他要是一直醒不過來,我該怎麽辦啊!”

許可意溫柔地摟着她,一手拍着她的後背:“想哭就哭吧,哭出來舒服一點。”

許樂言終于哭了出來,這輩子第一次,在醫院重症監護室的門外,哭得像一只狗。

許可意也忍不住跟她一起哭,雖然她依然不喜歡那個拖油瓶,可是為了許樂言,她向老天祈禱,她願意用自己一半的壽命,換取裏面的那個人能夠醒過來,健健康康地跟她在一起。

“醒了,則也他醒過來了。”旁邊傳來江勝蘭驚喜的呼聲,“醫生、醫生快來啊,他醒過來了!”

許樂言立刻沖到玻璃旁往裏看去,果然,他睜開了眼睛,眼神有些迷惘地四下轉動,似乎在尋找着什麽。

“我在這裏,則也哥哥,我在這裏,你看到我了嗎?”許樂言在心裏默默地喊。

程則也的目光也正好轉到了這邊,四目相對的一瞬間,他的目光就停止了一棟,眼角微微動了一下,似乎正在努力擠出一個微笑。

醫生很快就趕來了,檢查過後帶出來一個好消息:“病人已經度過危險期了,你們可以進去看他,不過每次只能進去一個人,時間也不能太長,以免影響病人休息。”

江勝蘭當然急着要進去。

許可意跟許津南說:“爸,讓樂言先進去吧!”

許津南看了她們一眼,點了點頭。

許樂言迫不及待地進了病房。

一進去就撲在床頭,雙手握住了他的手貼到臉上:“則也哥哥,你沒事了,太好了。”

“對不起。”程則也聲音嘶啞,目光中滿滿的都是愧疚和擔憂。

許樂言用力搖頭:“我沒事,則也哥哥,看完你待會我就回去了,我會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學習,不會影響考試的,你也要乖乖地配合治療,快點好起來啊!”

程則也溫柔地看着她,緩緩地眨了眨眼睛。

許樂言出來之後,趙芸沖着她想說什麽,不過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擺了擺手:“算了,你先回去吧,可意,帶她回去讓她好好睡一覺,然後你也回宜寧吧,好好上學,不用擔心這裏。”

許樂言乖乖跟着許可意回家,熬了太久,她有些頭暈,得讓許可意攙着才能往外走。

出電梯的時候,一不小心被一個行色匆匆的男人撞了個踉跄。

“哎,你這人怎麽回事啊,再着急也不能不看路啊,傷到人怎麽辦?”許可意不滿地抱怨。

那人忙不疊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咦,這不是樂言小妹妹嗎?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許樂言一看,原來是程則也的朋友寧宇飛。

“宇飛哥哥是你啊,我沒事,你是來看則也哥哥的吧!”

“對,他怎麽了?”

“剛好他醒過來了,你快上去吧!”

“欸,那我先上去了,咱們下次再聊啊!”說完寧宇飛匆匆忙忙地就上了電梯。

“那人誰啊?”許可意問。

“則也哥哥的好朋友。”

許可意又忍不住有點酸了:“了不得呀,你現在,連他的朋友都那麽熟了呀!”

程則也既然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剩下的就只是耐心地養傷了。

許津南本來是想讓他轉到宜寧那邊去住院的,畢竟省城的醫療條件比較好,但考慮到他現在的傷勢不宜挪動,暫時還是留在了星州醫院。

許維西和趙芸因為工作的關系都回去了。

江勝蘭留下來照顧兒子,許津南也暫時留在了星州,回星州分公司處理一些業務。

許樂言的學習生活算是恢複了正常。

除了每天放學以後,她都必須要去一趟醫院,看一看程則也才能放心。

這天放學後,她又照常去了醫院,卻在醫院的門口遇見江勝蘭。

“樂言你來啦?則也的朋友也來了,現在在陪着他呢,我趁機回去一趟,拿點換洗的衣服。”

“哦,那大伯娘您慢走。”

則也哥哥的朋友,應該就是寧宇飛了吧,都這麽多天了,他還沒有回去嗎?

帶着些許疑問,許樂言來到病房門口。

程則也已經從重症監護室轉移到了普通病房,當然這病房也并不普通,是高級單人病房,得托關系花大價錢才能住得上的。

當然,比起普通病房,環境也好得多,也更安靜,利于養病。

病房門虛掩着,許樂言走到門口,剛想推門進去,突然聽到裏面的腳步聲,鬼使神差地就停下了腳步。

她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寧宇飛不甘的質問:“他現在擺明了就是要把事情的真相壓下來,推出那個替罪羊去頂罪啊,這你都能忍下來?”

程則也淡淡回應:“這不是我忍不忍的問題,證據不足,難道要警察相信我的猜測嗎?既然是無用功,多做何益?”

“證據不足,那就去找啊,別說你不知道,許家老頭子手上肯定有他們的犯罪證據,就看你想不想要去拿而已。”

如果說他們之前說的那些話還讓許樂言覺得莫名其妙的話,最後這句話就真的讓她心驚肉跳了,什麽許家老頭子,說的難道不是她大伯許津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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