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蘇白梨離開禮堂的時候,覺得衆人看她的眼神有點兒奇怪。

“等等,白梨。”

徐望南追了過來,将蘇白梨攔在樓梯口:“這次選中十拿九穩。你等等我,收工了我帶你去吃宵夜。”

蘇白梨頓時想到大胡店裏的燒烤,連連擺手:“我還得趕回打工的地方去,宵夜就算了吧。”

徐望南意外,忙問她在哪兒打工,聽她說是在燒烤店裏包吃住,神情變了又變:“這事舅舅知道嗎?”

蘇白梨慌忙比了個噤聲:“你可千萬別跟我爸說,不然他又要嚷嚷着要押我回家!”

“那也不能放你住在燒烤店,多不安全?”徐望南蹙眉,“不行,你在這裏等着,結束我帶你去酒店定間房。”

“讓一下。”寒森森的男聲打斷了徐望南的話,“擋着路了。”

止浔面無表情地從兩個人中間穿過,揚長而去。

徐望南:“他什麽時候出來的?”

蘇白梨:“……就你說讓我等着,帶我去酒店定間房的時候。”

徐望南:“……”

“徐,望,南!”

“我沒看見浔哥,”徐望南撓了撓頭發,懊惱地對蘇白梨說,“誰讓你從小非要對我直呼其名了?”

“那是因為你也沒個表哥的樣子呀!”蘇白梨雙手扒在欄杆朝下看,只看見某人冷淡到結冰的後腦勺。

徐望南狐疑地貼近,“小白梨,你跟止浔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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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問題真沒法回答。

蘇白梨把下巴壓在自己的手指,口齒不清地說:“就是蛋糕店老板非要讓我跟他交往,止老師路見不平,我與他一見如故所以帶着他來學校看我畫的大衛人像。”

不說還好,越說徐望南越一頭霧水。

“路見不平?止浔?”

點頭。雖然當時他可能是覺得被擋路了。

“一見如故?你和止浔? ”

蘇白梨歪頭,小臉嘟嘟的:“應該說,我單方面覺得他有點眼熟。”

徐望南以為小白梨終于開竅,懂得追星了,誰知他這沒長大的妹妹居然翻開畫冊,指着自己的得意之作:“你看,是不是有點兒像止老師?”

“……”徐望南看着石膏畫像心想,這大概是大神被黑得最慘的一次。

大胡燒烤店。

“包場中”的燒烤店裏除了老板夫婦,只剩下喝得面紅耳赤的駱老板,面前放着堆積如山的鐵簽和啤酒罐。

“要不,你挂賬吧……駱老板,下次再來吃?”大胡夫妻實在是擔心小夥子把胃給吃炸了,反正包場的錢他那朋友也付過了,什麽時候來吃都一樣。

駱骁一手捏着啤酒罐,一手揮着空簽搖頭:“還沒完,我還想吃羊腰。止浔那家夥老說我腎不好,我得好好補補。”

大胡說:“你今晚都吃四副腰子了。”過猶不及,吃這麽多會不會反而腎衰啊?

“不夠不夠,再來!”

大胡還想婉拒,一個身影從他身後拐進了店裏,“一打啤酒,十串羊腰。”

醉眼惺忪的駱骁揉了揉眼睛,看清來人頓時眉開眼笑:“哎喲我去,浔啊,你也腎虧要補了嗎?”

止浔拉開凳子,坐在他對面,燒烤店的桌子太擠,長腿無處安放,不得不支出來,“酒歸我,腰子歸你。”

“知我者,止浔也。”駱骁滿足地打了個酒嗝,趴在手臂上,眼神發直。

止浔給自己來了罐啤酒,沁涼入脾,剛好化解了胸口的那叢火苗,沉聲說:“說吧,又怎麽分的手?”

駱骁有氣無力地說:“還能怎麽?被劈腿了呗,說是因戲生情,喜歡上搭戲的男演員了。”

他說的是第N任女友,仍舊是十八線小明星,借着駱老板的人脈混進圈,攀上枝頭就分手。

這麽多年,止浔都見怪不怪了,駱骁卻還總是樂此不疲地投身愛情,然後隔三差五鬧失戀,拉着止浔哭唧唧。

“我跟你說,娛樂圈裏就沒一個好鳥!特別是那種剛出道的小女生,但凡有點機會就肯定攀着高枝往上爬,”駱骁從鼻孔出着氣,“不管蘿莉還是禦姐都一樣!”

止浔剛滅下去的火苗噌的又蹿上來。

“嗝,你剛是不是問我何婉上的那個節目名來着?”駱骁晃晃腦袋,努力回想了半天,“叫親愛的ta,對……是個真人秀。啊,你問這個幹嘛?要接女神的單了?”

不說還好,一提到這檔綜藝,止浔又想起徐望南來,手指硬是把啤酒罐捏走形了。

“不接。”他哼了一聲,“這起的什麽名字,聽起來就得收視撲街。”

“怎麽會!之前幾季火着呢!”駱骁嘟囔着,“之前我女票,喔,前前前女票想上,擠破頭都沒進的去。這一期有何婉在,肯定爆。”

“……喝你的酒,少廢話。”

難怪和那個徐望南這麽親近,原來是為了進熱門節目。

止浔腦海裏閃過那雙不染雜質的大眼睛,像個孩子似的滿腔熱情——就這樣一個小姑娘,居然也是一丘之貉。

算了吧,本來也不過萍水相逢。

駱骁回過神,伸手去摸啤酒的時候,才發現連着幾罐都是空瓶,“……我去,你喝了多少?兄弟,失戀了?”

沒等止浔搭話,駱骁又自我否定:“錯了錯了,你壓根都沒戀過,哪兒來的失戀?”說着還咯咯笑,直到被對面的人森然的目光給駭住。

“難道真是失戀?”駱骁來了興致,直起腰貼上前,“給我說說,誰啊?你這是暗戀的女神跟人跑了呢,還是鼓足勇氣告白結果被發了好人卡?哎喲,天可憐見,終于輪到我看你失戀了!”

大胡剛好送新烤好的羊腰過來,止浔二話不說地拿起一串往駱老板嘴裏一橫,堵住他欠扁的怪笑。

“打擾問一句啊,這位先生,”大胡憨厚地問,“我們小白梨不是跟着你走的嗎?你回來了,她人呢?”

駱骁眼睜睜看着好友的臉由白轉紅,然後聽見他用非常刻意的冷漠口吻說:“她是成年人,我又不是監護人,怎麽知道她晚上去哪兒?”

大胡芒連忙道歉:“我沒其他意思,小白梨是個乖孩子,以前來店裏吃宵夜都要趕着學校門禁回宿舍的。這麽晚了她還不回來,我和我家那口子有點不放心。”

“喔?這年頭,大學生還有天天回宿舍睡覺的乖寶寶啊——哎,浔,”駱骁拉住忽然站起身的好友,“你這要去哪兒啊?”

止浔覺得喉頭發緊,食指扣在領口松了松:“酒氣上頭,出去走走。”說着,人就出去了。

燒烤店老板說,那小怪獸從未夜不歸宿,是個乖孩子……止浔腳步越走越快,如果不是蘇白梨的演技太好騙了老板,那她一定是被那個徐望南給騙了。

越想越覺得徐望南尖嘴猴腮不似好人,止浔蹙眉,後悔當時怎麽就留下小怪獸自己走了?

止浔喝了酒自然沒有開車,心急趕回楠戲又打不着車,不安和悔意層層攀升,對于一向不與人深交的他而言,這種為另一個人而惶惶不安的情緒分外陌生。

他由大步流星變成疾步快走,等拐過彎時已近乎奔跑,卻又猛地停下了腳步。

街那頭,一塊等身高的人形立牌正在龜速移動……

路燈下立牌上明豔的女人化着濃妝,媚眼如絲,止浔挑了挑眉,有點眼熟。

是那個紅得發紫的女星何婉?他不十分确定。

人形立牌還在艱難地往前移,止浔不由勾了勾唇,站定了,目光落在立牌下方露出的白色三葉草板鞋,薄荷色的鞋帶随着主人的步幅蕩來蕩去。

他整了整因為奔跑而淩亂的襯衣,一邊将袖扣重新扣攏,一邊似笑非笑地迎上前……

蘇白梨懷抱着印有何婉全身像的人形立牌,壓根看不見前路,所以走得格外慢,好讓行人有足夠時間讓開道,可盡管如此,還是撞上了。

“對,對不起!”她自知理虧,連忙道歉,一邊試圖從牌子上緣探頭看看撞上的是什麽人,然并卵,牌子一米七,足足高她半個頭。

正尴尬,她忽然覺得手中一輕,立牌已經被人拔了起來。

“是我的……”蘇白梨剛想主張所有權,就看見了牌子背後的男人,襯衣挺括,劍眉星目,唇角帶着……笑?

蘇白梨眉眼一彎,剛要笑,又想起正跟止老師鬧別扭呢,連忙斂目正色:“你怎麽在這裏?”

“這話該我問你,不是要——”跟徐望南外出的嗎?

可是對着小怪獸那雙無辜又不明所以的眸子,止浔的下半句死活說不出口,臨時又改口,“這是什麽?”

原本還故意端着架子的蘇白梨一秒破功,眉開眼笑地化身小粉絲,努力地安利自己的偶像:“是婉婉啊!我央求了徐望南好久,他才答應活動結束讓我抱回來。”

說着話,她伸手想把寶貝撈回來,可止浔居然把手又擡高了些,抓住立牌不放。

蘇白梨:“……”莫非他也粉婉婉?要和她搶人形立牌?!( ·A·*)Σ

止浔不知她在瞎捉摸,冷下眉眼沉聲說:“那個徐望南,離他遠一點。”

蘇白梨:“……”

止浔蹙眉,補充:“沒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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