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蘇白梨緊緊地閉着眼睛, 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發生。

她眼睛眯着一條縫,慢吞吞地回過頭,剛好看見止浔刮得清爽幹淨的下巴和微動的喉結——他竟然先一步擋在了她的身後, 免她皮肉之苦。

蘇白梨想站起來,奈何蹬了兩下腿也沒能起身, 最終還是被止浔托着腰,才坐起身來。

“……再不起來, 明早你就出名了。”止浔低啞的聲音帶着無奈。

以蘇白梨此刻坐在他大腿上的姿勢,只怕用不着明早就出名了。

一只冷白的大手伸到了蘇白梨眼前。

她擡眼, 是石嶼。

他面孔煞白, 汗珠順着微長的額發滴滴滾落,濃眉之下眸光裏滿是不忍。

見蘇白梨沒有反應,他一手撐在大腿彎下腰, 更靠近了些,“你還好嗎?”

不好!

蘇白梨撇撇嘴, 手臂前方被排球砸中的地方還火辣辣的疼,雖然有大魔頭做人肉靠墊,可她的小腿肚還是在沙地上擦破了皮, 隐隐作痛。

她像是沒有看見石嶼的手, 自己撐着沙地要起身。

一雙手托着她的腰幫了她一把。

蘇白梨先以為是大魔王, 回頭剛要道歉, 卻對上了雙柔媚的眸子——是何婉。

“這種球, 你居然也敢接?”何婉松開她, 又悉心地替她将頭發上沾着的沙粒拿開, “小白梨,你可真讓人刮目相看。”

婉婉居然主動跟她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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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婉居然主動碰她,還替她整理頭發了!

婉婉……

蘇白梨內心的小人興奮得都快跳出天靈蓋了,紅着臉,大眼睛水汪汪地盯着何婉,“我就是覺得,大魔頭那麽努力,我總不能拖後腿……所以……”

“大魔頭?”何婉若有所思地看了站在蘇白梨身後的止浔,紅唇一彎,“還真是貼切。”

蘇白梨驚覺自己興奮失言,怯怯地看了止浔一眼,可他并沒有生氣的樣子,目光正盯着她破了皮的小腿肚。

盡管蘇白梨拼命撲救,可那球畢竟是飛出了線外,他倆還是可惜地輸掉了比賽。

徐望南本想安慰安慰他家可憐的小妹子,一擡眼,才發現人都已經被帶出老遠了。

浔哥那個生人勿近的大魔王,居然像個二十四孝男友一樣扶着小妹子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呵護着她離開賽場。

……有戲。

兩人走到沙灘進酒店的通道,無人處。

“……對不起,我還是拖了後腿。”蘇白梨懊惱地想,看來以後加強體育鍛煉必不可少。

沒人回應她。

“……大魔,呃,止浔?”

止浔停下腳步,松開扶着她的手,靜靜地凝視着她。

他沒有穿上衣,大毛巾松松垮垮地搭在肩頭,結實有型的胸肌若隐若現,以至于蘇白梨的眼睛都不知該往哪兒放,只能乖乖地與他對視。

這是怎麽了?生氣嗎……為什麽覺得他眼睛裏有好多想說沒有說出口的話?

“你在生氣嗎?”

“沒有。”

騙人,她分明覺得他氣得要打人了……

“我錯了,我不該自不量力,搶着去接那個球。如果我不接,讓你接,也許我們就不會輸了。”

完蛋,為什麽道歉之後,大魔頭的臉更黑了o(╥﹏╥)o

“你覺得,”止浔的聲音就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我是因為輸了球賽所以生氣?”

蘇白梨縮了縮脖子。

“還有……”

“嗯,還有什麽?”止浔語氣稍霁,看來還不算無藥可救。

蘇白梨低下腦袋:“還有壓在你身上,造成了不好的社會影響。”

止浔:“……”

低氣壓警報!蘇白梨敏感地察覺到大魔頭要發飙的前兆,飛快地擡頭瞄了他一眼,果然捕捉到某人噴火的目光。

“我,我……”

止浔雙手固定住她的小腦袋,逼着她與自己對視,“你這腦袋裏裝的都是些什麽?”

“知識。”斬釘截鐵。

止浔幾乎被她氣笑了。

眼見大魔頭總算面色放晴,蘇白梨一口大氣才喘了上來:“不是為了輸掉比賽,也不是為了我壓着你不大體面……那你氣什麽呢?我道歉,你別氣了好不好?”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樣,止浔忽然覺得有點心疼,她明明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只是因為怕他生氣就這樣柔聲軟語的道歉。

“……笨蛋。”再開口,止浔的聲音裏早已不見了火氣,“我早就跟你說過,自己沒有錯,就別随便說對不起。”

“可你生氣啊……”

“我生氣也不一定是你的錯!”

蘇白梨炸了眨眼,更懵了,不是她的錯,那大魔頭是在生誰的氣?

一聲輕咳。

蘇白梨被止浔捧着臉,想要轉頭看是誰來了卻轉不過去。

落在趕來的石嶼眼中的,就是那個素有大魔王之稱的攝影師正捧着蘇白梨的臉,随時都可能吻下去。

他臉色更白了三分,敲了敲牆壁,低聲:“白梨。”

蘇白梨這才聽出是石嶼的聲音,慌慌張張脫開止浔的手,條件反射地向後躲了一步:“……有事嗎?”

石嶼抿唇,遞過手中的藥盒,“雲南白藥,你腿上擦破的地方需要處理一下。”

蘇白梨搖頭:“不用不用,止……老師正要帶我去上藥。”

止老師。

石嶼捕捉到了她的這個稱呼,唇輕輕勾了下,走到白梨面前,拾起她的手将藥盒遞入她的掌心,“我找了許久,才找到的。”

蘇白梨拿着藥盒,扔也不是、收也不是,為難極了。

“我沒想到你會接那個球,”石嶼溫柔地說,“不是故意要讓你受傷,看到你摔倒我很……擔心。”

石嶼本就長了張溫柔多情的臉,聲音裏像凝了千萬年的深情,在樂隊裏,他也是憑借謙謙君子的人設吸粉無數,此刻刻意的溫柔幾乎沒有人能夠抵抗。

“我沒事,”蘇白梨垂下手,雖然口氣仍舊僵硬,但比起先時的抵觸明顯好了許多,“競技嘛,怪我沒本事,不賴你。”

石嶼微微笑了下,“你不生我氣就好。”說着,擡手就要替她撩過擋臉的發絲。

止浔單手将低着頭,壓根不知道石嶼要做什麽的小怪獸向後一帶,避開了石嶼的手指。

蘇白梨一臉無辜,看了眼大魔頭,只覺得剛剛放晴的天,又陰了qaq

“止老師,”石嶼與止浔對視,“這段時間,白梨就有勞你照顧了。”

止浔冷眼睇着他,“不勞費心。”

“應該的,白梨她是——”

“不是要替我上藥嗎?走吧,好疼!”蘇白梨打斷了石嶼的話,拉起止浔的手匆匆忙忙地往酒店走,“再不上藥,我要失血而亡了……”

止浔低頭,看了眼被她牽着的手。

不像他牽人的時候是握手腕,小怪獸心無城府,像小孩子一樣是十指緊扣的姿勢,小小的手緊緊地攥着他,像是怕被他掙脫一樣。

“好。”

止浔遷就着她的腳步,連招呼也沒有和石嶼打,兩人并肩離開了。

直到完全離開石嶼的視線,蘇白梨才停下逃命一樣的腳步,疼得彎過腳踝直喘氣。

止浔彎腰,擡起她的手,從她掌心裏扒拉出石嶼給的藥盒,轉身,大步流星走向一邊的垃圾桶,踩開蓋子,眼皮都不帶眨的,直接将盒子丢了進去。

幹淨利落,行雲流水。

蘇白梨:“……”

“走吧。”止浔返回來,又重新拾起她的手,恢複成片刻前十指相扣的姿勢,“去上藥。”

“藥被你扔了。”

“再買。”

他走得不快,蘇白梨弱弱地說:“……錢多啊。”

“嗯,”止浔按開電梯,“是多。”

錢多,可以先借給她呀~她缺,缺得緊呢!

止浔刷開自己的房間門,蘇白梨想都沒想就跟着進去了。

“……你都這麽沒危機意識麽?”止浔蹙眉。

蘇白梨站在玄關,遲疑地問:“什麽危機?”

算了,對牛彈琴……止浔走進套件內,一邊在櫃子上找東西,一邊說:“別走來走去,找個地方先坐下來。”

身後沒有回應,他拿着藥箱回頭,才發現小怪獸正滿臉好奇地盯着他放在角落的紙袋猛瞧。

紙袋不小,敞着口,露出一小截綠色的布料。

“這是什麽——哎?”蘇白梨剛問了半句,就被止浔撈了過來。

他順手扔了件外套,不偏不倚地蓋在紙袋上,面不改色地說:“要扔的東西。”

蘇白梨被他安置在沙發上,他扶着她的腿架在茶幾,細心查看她腿腹的傷口,不免擰起了眉毛——她肌膚白皙,小腿又細,傷口看着就更觸目驚心。

“你怎麽會随身帶這麽多藥啊……”蘇白梨好奇地看着他藥箱裏品目繁多的瓶罐。

止浔壓根沒回她,單手托起她纖細的腳踝,另一只手沾了碘酒給她消毒。

“嘶——”蘇白梨倒吸一口冷氣,“疼疼疼……”

“你——”止浔修長的手指細致得像在處理什麽昂貴的藝術品,因為沒有擡頭,他的聲音有些低沉。

蘇白梨疼得淚眼汪汪,迷茫地問:“我什麽?”

“你是不是喜歡石嶼。”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蘇白梨沒有說話,止浔的動作停了幾秒,就又若無其事地重新清理她的傷口。

直到所有被沙礫劃破的地方都得到妥善的處理,止浔才故作冷靜地擡起頭,卻不期然地看見坐在面前的小怪獸正淚眼婆娑地看着他。

……就這麽喜歡那個人嗎?

喜歡到提一句都要掉眼淚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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