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幕公子,你怎麽了?”
俞修靈有些慌張,剛才幕遲讓他再說一遍,他就乖乖的複述了一遍自己的話,然而說完之後,幕遲卻一直沒有開口。
也是,軒哥哥現在是他的伴侶,當着他的面說自己有多麽喜歡軒晟,肯定會不開心。
俞修靈又急又難受,他從小到大都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簡直痛苦得要哭出聲,忍不住小心翼翼道:“我、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沒有。”幕遲回過神,抿了抿嘴。
“是我走神了,抱歉。”
現在一切都只是猜測,不能憑着俞修靈這三言兩語就判定軒晟不是蕭垣。
況且……幕遲總覺得以他對蕭垣的了解,不該認錯人才對。
然而就仿佛是為了驗證他的猜想,原本安靜的小庭院忽然傳來一陣騷動,同時還伴着幾個食客的驚呼。
“來了來了!”
“是秦仙長,還有魔尊蕭垣!!”
“哈哈哈他們果然來了這裏!不枉我一大早就在這裏蹲守!”
是師兄?
幕遲頓了頓,遙遙地看了過去。
一片喧嚣之中,一青一黑兩個人影并肩而行,身後還影影綽綽跟着一些修為不低的正魔兩道高手,徑直去了碧韬軒內最大的一處庭院。
因為距離遙遠,幕遲看不真切,但光就身形而言,确實是秦軒之和蕭垣。
不過,并不是他認識的軒晟。
但這個蕭垣周身散發的氣勢确實和三十年前無甚區別,甚至可以說,比起清瘦了一些的軒晟來說,這一個反而更符合師兄過去的形象一些。
那軒晟又去了哪裏?
幕遲一時間有些拿捏不準。
“他們怎麽會在這裏?”
俞修靈愣了一下之後才反應過來這是在跟他說話,呆呆道:“你不知道嗎?前兩日正魔兩道一直在談論關于和談的問題。”
他撓了撓頭,接着道:“談的還挺順利的,就是秦軒之事後突然說想和魔尊交個朋友,請他用個膳什麽的。”
聞言,幕遲眉頭皺得更深了。
秦軒之要和蕭垣交朋友?
這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當年的秦軒之和蕭垣說是不共戴天都不過分,每次見面必然要鬥得地動山搖、你死我活,雖然幕遲明明記得他們除了陣營不同之外,并沒有什麽大的矛盾。
怎麽現在卻可以一副太平無事的樣子坐在一張桌下吃飯?
見狀,原本想打發完俞修靈便立刻離開的幕遲思索片刻,決定還是留下來先觀察觀察情況再言其他。
不說別的,光原劇情中蕭垣是死在秦軒之手上這一點就足以讓他放心不下。
這就好像是懸在幕遲頭頂上的一把刀,以至于只要看到蕭垣和秦軒之出現在一起,他都會下意識地緊繃起來。
而與此同時,軒晟也在現場。
這幾日他一直在躲着幕遲,一部分原因是他确實挺忙,要處理上古秘境的部署之事,另一部分的原因則是因為他最近一看到幕遲,就滿腦子都是之前為了幫他壓制劍氣而親他的那件事。
想着想着,他腦海中又忍不住浮現起半年前在霜岚宗山洞,幕遲那兩頰通紅、眼角帶淚、水光盈盈的模樣。
之前的時候沒有刻意去思索,現在想來真是難以置信,師弟那樣清心寡欲的一個人,竟然也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還有那嘴唇,柔軟至極。
好想讓他再哭一次。
這想法剛一冒出來,軒晟被自己吓得狠狠一震。
軒晟這個人與常人不同,他輕易不會過多動腦,遇事也大都付諸暴力,因此習慣之後其實很好摸清他的想法邏輯,并不會對手下之人造成太大壓力。
可一旦他思考起來,那多半得攤上大事。
陰晴不定、面色冷硬、氣壓極低,尤其這一次他還始終想不通這件事情,更是魔尊氣場兩米八,吓得幾個屬下愣是不敢上去跟他說話。
唯獨衛骐是個例外。
他們這一行人隐匿在一處偏僻的假山山後——這裏在整個碧韬軒都屬于盲區,卻能很好的将遠處正在談話的二人收入眼底。
從進來開始,衛骐就一直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尊上晦暗難明的臉色,心思不由得活躍起來。
身為魔道的十大執事之一,衛骐一直積極向上、奮發圖強,以魔道的發展為己任,以尊上的心情為導航,溜須拍馬,無所不能,這幾日見軒晟頻頻出神,他就知道,機會來了!
自三十年前幕秋溟背叛之後,他的護法位置就空缺了出來,對這護法之位,衛骐可謂是觊觎已久,而今日,或許便是他難得的升遷機會。
不過尊上的面色太過恐怖,衛骐還真有點犯怵。
罷了,尊上脾氣再差,還能生吃了他不成?
這般想着,衛骐鼓起勇氣,大膽地開了口:“尊上近日……可是遇上了什麽煩心事?”
聞言,另幾個手下都悄悄豎起了耳朵。
軒晟面無表情的看了過來。
他其實并不是個話多的人,除了幕遲以外,面對其他人,大部分時候他都是罵都懶得罵上一句的。
畢竟直接動手,比罵人要有效率得多。
衛骐也算是跟随他多年,僅這一個眼神就明白,這是叫他有屁快放。
見狀,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谄媚地笑了笑,小心翼翼道:“這俗話說得好,凡事不要憋在心裏,尊上若是真的遇到什麽麻煩事了,不若告訴告訴屬下,屬下們也能為您分憂不是?”
“呵。”
軒晟冷笑:“你倒是會鑽空子。”
衛骐飛快地擡頭看了看,确定尊上沒有生氣,這才放松一笑:“哪裏哪裏”
軒晟還真有那麽點想找人傾訴,便也不藏着掖着,大方地說出了他的疑問。
“那你倒是說說,一個人在什麽樣的情況下,才會在臨死前跋山涉水數日,挺着最後一口氣,只為将另一個人從囚禁中解救出來?”
話音落下,他大馬金刀地往石塊上一坐,懶洋洋地看向衛骐。
可惜他忘了,這種明顯屬于情感類的問題,去問他手下這些神經粗大不解風情的鋼鐵直男,決計不可能得到正确答案。
聞言,衛骐猛地一拍大腿:這題他會啊!
于是他趕忙行了一禮,正義凜然道:“想必這人對另一人十分忠心,是個合格的下屬!”
軒晟一愣,別說,聽上去還真有幾分道理。
難道師弟其實一直都對他很忠心,因為某些原因迫不得已才背叛了他,之後後悔了,便在臨死之際改邪歸正、放他出來?
軒晟恍然大悟。
滿意地拍了拍衛骐的肩,軒晟随口許了他一些賞賜,便将注意力投到了遠處的秦軒之身上。
對于秦軒之會約他用膳一事,其實他也沒有預料到。
前兩日他受正道八大勢力的邀約,共同商議了一下關于上古秘境分配的事宜,本以為談完就直接了事,卻不想就在他起身走人的時候,秦軒之叫住了他。
事出反常必有妖,出于好奇,軒晟答應了。
但由于他一看到秦軒之就想到當年師弟為了他背叛自己的事,為防止自己吃飯吃到一半忍不住奮起殺人,他沒有親自過去,而是讓原裝軒晟扮成了他的模樣,看看這人肚子裏到底賣得是什麽藥。
可直到現在,對方也沒表現出任何異樣,仿佛這真的只是一場簡簡單單的宴席一般,說了一堆場面上的廢話。
原裝軒晟模仿他模仿到了淋漓盡致,從頭發絲到腳趾蓋都流露出滿滿的不耐煩和嫌惡,然而秦軒之卻仿佛看不見似的,自說自話都能說上一堆。
很快,“蕭垣”耐心告捷,起身就要離開。
“尊上稍安勿躁。”秦軒之溫和一笑——他這時好似恢複了三十年前的模樣,氣色比之前段時日在霜岚宗好上不少,也沒了那股子陰邪之氣。
“其實在下這次來,是想拜托尊上幫一個忙。”
“蕭垣”冷笑一聲:“可算進入正題了。”
秦軒之聲音有如清風拂面,溫柔動聽,只是那笑容優雅中帶着寒意,讓軒晟十分不适并想站出去打穿他的腦門。
“是這樣,我們正道這邊,有一個弟子被魔修拐走了。”
秦軒之一瞬不瞬地觀察着“蕭垣”的表情:“一個叫幕遲的,不知尊上認不認識?”
聞言,遠處一直默默進食的幕遲頓了一頓。
居然還特意找他?
果然是認出來了嗎……
俞修靈顯然也一直在聽那邊的動靜,看向幕遲的眼神帶了些疑惑,但到底是沒敢多嘴。
不過假扮蕭垣的原裝軒晟卻從來沒聽說過這個名字,冷冷地将手上的東西往桌上一拍。
“笑話!你們丢了人,就怪到我魔道頭上,那我魔道每年失蹤數千人,是不是都是你正道抓的?”
“你不認識?”見“蕭垣”神色不似作假,秦軒之有些詫異。
“我認識個屁!”“蕭垣”猛地站起身,直接踹了那滿桌的山珍海味,引得全場都是一片寂靜,半點不敢吱聲。
只能說,秦軒之的桌子都想掀就掀,不愧是蕭垣。
這變故就連軒晟都沒想到,看不出來這原裝軒晟還挺有魄力,頂着地階修士的威壓,也敢如此肆無忌憚。
不過,這倒确實符合他應有的反應、
出乎意料的是,被掀了桌子的秦軒之不但半點沒有生氣,還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角,輕笑道:“不認識就好,那我便放心了。”
說罷,竟是直接揚長而去。
他走得倒是潇灑,這邊假山後的軒晟卻險些沒把山體給錘爆。
果然他娘的是來找幕遲的!
他氣炸了,漫天蓋地的殺氣翻湧而出,直接将那面前的巨石化為齑粉,将離得最近的衛骐吓得面無人色。
而沒了巨石的遮擋之後,遠處那精致的小亭就顯露出來,半透明的薄紗伴随着秋日涼爽的微風而微微掀開,其內幕遲的身影便顯得格外明顯。
軒晟一愣,瞬間忘了要生氣的事。
他怎麽在這裏?
不是讓他呆在坎水閣別亂跑嗎?
而後,他又看見了幕遲對面的俞修靈。
這是蕭垣第一次見幕遲和什麽人私下見面。
這個人是俞修靈。
俞修靈喜歡男人。
“轟!”
軒晟腦子裏有什麽東西,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