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于晴修長的十指在黑白琴鍵上跳躍,琴聲悠揚,整個片場霎時吹起了一陣清新文藝風。

導演在監視器後不住地點頭,他身旁站着的一個穿黑衣服的年輕男人也露出了頗為贊許的表情。戴着黑框眼鏡,氣質頗為文雅,卻是個以前沒出現過的人。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今天要拍的場景并沒有新的配角登場,莫非是導演的新助手?

琴聲一停,男豬腳就上場與于晴對戲了。

男豬腳:我已經跟我父母說了你的事情,他們應該不會有意見的。

于晴:談戀愛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

男豬腳(無奈嘆氣):我想和你長長久久的在一起,将來也一直在一起,我希望我的家庭可以接受你。

于晴(笑):我并不想要你為難。

就是這個時候,我出場了。

(撕心裂肺)“你憑什麽想要嫁進我們家,你不過是弄堂裏長大的野孩子,憑什麽嫁給我哥!”

于晴沖我冷笑一聲,“是,我不過是弄堂裏長大的,不比你高貴,一出生要什麽有什麽,可是我眼下也過得很好,我想要嫁給你哥,即使他一夜之間變成一個乞丐,我也願意嫁給他。”

(嘲諷)“說得輕巧,結婚是兩個家庭的事情,你的父母和我的父母以後如何相處,有何共同語言,只希望你家裏那些窮酸的親戚不要找上門來!”

男豬腳(怒發沖冠):夠了!

導演終于喊停了。

我又長舒了一口氣。

一回頭卻看剛才站在導演旁邊的年輕男人卻站到了米易身邊,低聲說了什麽,米易興高采烈地摸了一張名片給他。

見那人一走,我連忙跑了過去,問:“剛才那人是誰啊?”

米易興奮得不得了,“是林棟啊林棟,芳芳,你竟然不曉得林棟,他是個導演哦,覺得你剛才演得不錯,要了聯系方式哦。”

原來如此。

可是這個林棟的審美好奇怪,喜歡這種聲嘶力竭的表演。

我立馬百度了他一下,才算是明白了過來。

林棟是個話劇導演,難怪他喜歡這種聲嘶力竭的表演。

依照網頁介紹來看,這個林棟可謂是個名副其實的“戲三代”,他爺爺和他奶奶都是老京劇名角,他爸爸和他媽媽一個是知名導演,一個是知名演員,他本人是中國話劇院的青年導演。

仿佛生來就是吃這行飯的。

他要走了聯系方式自然是一件好事,再者,他是原劇裏從沒出現的人物,對我來說更是一件好事。

我在劇組整整呆了三個月,這其間新聞裏到處都有顧筱雲的消息,謝平之又給她錄了一支歌,叫做“晨曦”,十分地紅,有一天我聽見米易都在哼哼唧唧地唱。

原劇裏,謝平之的确也給顧筱雲寫了這首“晨曦”,意寓她就是他的晨曦,可是是在大半部劇以後了,到這裏,時間點卻是不同了。

不過,我覺得感情線大致還沒變。

男女豬腳在漸漸靠近彼此了,而我這個原本的惡毒女配并沒有按既定路線去攪局,就像是脫離了軌道的行星,再不受制約,自由自在地遨游天際。

深得朕心。

可惜,于晴作為女二,臉色卻不好了。

拍戲的最後一天,我看見她手裏捏着一張報紙,發了好一會兒的呆,伸頭去看,赫然是謝平之和顧筱雲從錄音棚裏一起出來的照片,題目還是“謝平之大贊顧筱雲有天分”之類的雲雲。

于晴着急地約了謝平之見面。

我知道的時候,她已經出發了,晚了一步,來不及阻止她了。

當天晚上,米易就跟我說,“于晴白天開車,剛出劇組不久,就出了小車禍,腿摔了,幸好劇組也殺青了,不然不知道戰線得拖到多長。”

是的,這一段在電視劇裏是有的。女二于晴車禍負傷,錯過了扼殺男女豬腳愛情小萌芽的最佳時機。

再為于晴點一個蠟。

第二天,我買了好大一束花去醫院探望她。

推開門的時候,謝平之已經在裏面了。

我想再退出來都已經來不及了。

于晴躺在床上,模樣照舊地波瀾不驚,對我笑了一下,“你來啦。”

謝平之也看了我一眼,“好久不見。”

他身上穿着的是秀場那天的那一件米色風衣,照例立在床腳,身影修長。

我跟他們寒暄了一番,把花放進花瓶裏收拾了一下,就打算腳底抹油溜了,留給他們二人世界。

“那啥,沒事兒,我就先回家了啊,改天再來看你。”

謝平之卻說,“正好我們順路,我今天沒開車,你送我一程吧。”

我恨我說的那一句我先回家了。

坐在保姆車上等我的米易見到謝平之,臉笑得比天上明晃晃的太陽還要燦爛。

人也幹脆從前排擠到了後排。

我靠窗,謝平之在中間,米易靠門。本來後座很寬敞,我們三個人又都不胖,應該坐得很寬松,可是米易不停朝謝平之身旁擠啊擠,謝平之就退啊退。

特麽我都被擠到貼窗戶上了好嗎。

他的左胳膊貼着我的熱胳膊,暖烘烘的,身上那股好聞的味道一波又一波來,我害怕自己把持不住,趕緊給窗戶開了個縫兒,透點兒新鮮空氣進來。

米易又不滿了,“芳芳,你開窗戶幹什麽,把我的發型都吹亂了。”

擦,米小哥,你一頭亂糟糟的卷毛有什麽發型可言。

他又嘟囔了幾句,我只好關了窗戶,忍受着謝平之身上味道的誘惑。

十分害怕蔡尋芳這具身體意志不堅。

“平平上次我跟你說的幫忙給芳芳找一個大提琴老師的事情,找到了嗎?”米易總算是說了句人話。

自從拍戲的時候在劇組裏見過于晴手彈鋼琴那一段,我就明白了音樂陶冶情操,培養氣質的真谛。再加上,蔡尋芳手指修長,可以了卻我多年不會樂器的遺憾,便讓米易幫我找個大提琴老師。

卻沒想到他找的是謝平之幫忙。

謝平之點了點頭,問:“她什麽時候有空?”

米易飛快地翻了翻行程表,“每周六的下午,從兩點開始都是有空的。”

“嗯,那這周六大提琴老師就會過去。”

“謝謝你哦,平平。”說着,人又貼了上去。

事情就算是定下了,可兩個人誰都沒想過要征求一下我本人的意見。

周六的時候,我早上按照米大爺的指示去健身房跑了步,回家洗了個澡,就坐在家裏恭恭敬敬地等待我的大提琴老師大駕光臨。

還提前準備好了熱茶與水果,以及嶄新的一本筆記本。

堪稱中國好學生。

我小的時候其實學過一段時間吉他,可是手指不夠修長,按弦子很困難,加之我的啓蒙老師是個搖滾樂隊的鼓手,整日迷幻得很,神龍見首不見尾,我沒人監督,就偷懶了。

學到後來,勉強就會一首“祝你生日快樂”。

唉,說多了都是淚。

因而,這一次有了修長的手指,我暗暗發誓,一定要好好學琴,也算是為以後的星途謀劃。

兩點一到,門鈴準時響了。

不早不遲,一定是一個嚴謹細密的老師。

我不禁肅然起敬。

一開門,我卻傻了。

門外站着的赫然是謝平之。

兩手一左一右扶着兩個大提琴盒,站得挺拔。

我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

竟然還是他。

我已經不想再吐槽劇情了。

掀桌啊!我好不容易才脫離了男女豬腳的啊,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謝平之卻笑了:“還不快請你老師進門?”

我立馬慫了:“呃,那啥,我看你平時挺忙的哈,還要來教我學琴,真的沒關系嗎?”

謝平之又笑一聲,遞了一只琴盒給我,人也進了門來,還不忘回頭對我說:“關上門,進來吧。”

擦,喧賓奪主啊!

他往沙發上一坐,還提起茶幾上茶壺往身前的空杯子倒了一杯茶,滿意地看了一眼我端端正正擺在桌上的筆記本。

a1ex一個箭步從狗窩裏跑了出來,甩着尾巴在謝平之腳周圍打轉,時不時用狗頭去蹭他的小腿,十分谄媚,和米易簡直是一個屬性啊。

我只好也坐下了。

謝平之伸手打開了琴盒,把大提琴遞給了我。

是一把黑色的大提琴,琴弦泛着銀光,琴身流光暗影浮動,十分肅穆的感覺。

我接到手裏的時候,很興奮。

“這琴多少錢,我把錢給你。”

謝平之卻搖了搖頭,“如果你順利出師,就當是我送你的禮物。”

大款啊。

“提前謝你啊。”我自然高高興興地笑納了。

第一節課,他給我講了很多理論知識,諸如提琴的擺法,琴弦的壓法,擦法,如何拉弦等。

我可勁兒地記着筆記。

然後,我就學着他的樣子,把大提琴立在身前腿間,兩手環抱拉弦,手肘盡量擡高,試着拉了幾下。

謝平之就站了起來,走到我身後。

我猝不及防,他就用手擡着我的手肘,指導我拉弦。

暖暖的氣息噴在我耳後,帶着他身上特有的好聞的味道。

我立馬虎軀一震,寒毛都豎起來了,好嗎。

趕緊連人帶板凳往前挪了半步。

謝平之仿佛愣了一下,才放下我的手肘,坐回了沙發,神色一派光明磊落。

顯然是我心中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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